傾國東宮(下) 尾聲之二(一)海外賀禮

夜里,一名夜行者從寢房里疾步走出,三兩下越過牆頭時,她心里一驚,手上湯藥差點灑在地上,不管藥汁燙手,她連忙奔進房中,倉皇尋找。

直到看到男人好端端地坐在床畔,這才松了口氣,將藥碗擱在茶幾上,趕緊來到他身邊。

男人循聲轉過頭來,兩眼失焦地對著她的方向「小梨子?」

靶覺身邊女子突然抱住他,他嘆了聲,笑道︰「你看到啦?」剛剛從這房里走出去的那個人。

「那是誰?」黃梨江問。

打從真夜不小心飲下毒酒,雙目失明後,宮中群醫一時醫治不好他,為了求醫,也為了避開宮斗,好安心治療他的雙眼,他在君王的同意下,暫時遷居到蘭陵行宮來,隨後她也辭去官職,對外宣稱隱居。如今她的身份不是大臣黃梨江,而是他的妃子卞梁氏。

不想她擔心,他將她拉到身旁坐下,雙手環住她,聞著她肌膚的馨香。

「你一定想不到那是麒麟的使者。我們兩國雖然有過使者往來,但因距離太遠,至今還沒有實際上的外交關系,所以知道我們大婚後,她瞞著婁歡,偷偷派人送了賀禮過來。瞧,禮物就放在桌上呢。」只是消息一來一往之間,時程有些耽擱了。

他們新婚不過一年,他卻因身邊新侍童遭人買通,在酒中下了毒,雖然及時發現,沒有飲下太多毒酒,雙眼卻失明了。

短時間治不好雙眼,又不想讓失明的事被人發現,以免被反對勢力以太子失明無法臨朝、代行王事的理由,逼迫君王廢黜他,遍假稱眼疾,還避蘭陵而來。

黃梨江朝桌上看去,果然看見一只香檀木盒。這種木盒可以防潮防蠹,通常是用來裝書的。

盡避很懷疑皇朝宰相眼下有他不知曉的事,想必多半是對自己的帝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著她吧。

「麒麟這麼大費周章的遣人私渡而來,不太尋常。假使是為了祝賀太子新婚,應該可以大方的派遣正式的大使吧!」

真夜雖然雙目失明好一陣子了,看不見他心愛小梨子臉上的表情,但從她細微的肢體反應,便可以了解他的想法。

「你說的沒錯。其實麒麟特地遣使私渡,本是想托我一件事,可惜我雙目失明,恐怕幫不了她。」

「什麼事?」

「記得幾年前,我頭一次帶你去河市時,不是見到一群渡來人麼?」

黃梨江點頭,回想到︰「你是說,那群唱著玄鳥招魂的渡來人?」

「正是。」真夜說道︰「當時我們不是猜測那些人或許是商野之民?麒麟便是為這件事派人過來的。因涉及國與國的內政問題,她不便正式遣使。」

「怎麼說?」事情越來越玄奇了,她專注地聆听真夜進一步解釋。

「麒麟的宰相婁歡本來是商野之民,商野這個國家在十多年前因為國王荒婬失道而滅亡後,一直處于荒蕪,如今麒麟有意整頓這塊位于皇朝北方的土地,她听說,有些商野遺民一直想要復國。」

「而關鍵就在那群渡來人?」黃梨江揣測。

「猜對了。小梨子,你想要什麼獎賞?」真夜大方笑道。

黃梨江只是揚了揚唇。「我只要你乖乖喝完藥汁。」說著,她探手從一旁小幾上端來藥碗,想喂他喝。

真夜雙眼失明後,因不斷試藥,她才知道,不獨她怕苦,真夜其實也很不樂意喝苦藥,每次喝藥時都像孩子一樣,會找各種借口來拖延喝藥的時間。

听說要喝藥,真夜立即苦著一張臉,別開臉去,卻沒推開她捧著藥碗與藥匙的手,以免湯藥不慎灑到她身上。

「等等再喝吧,還燙著呢。」

「冷了會更吞不下口。你乖,听我話把藥喝下去」她將一匙藥汁送到他唇邊,但他緊閉雙唇,不肯張開口。

殊不知,他有些擔心,怕就算喝下再多藥,也治不好眼楮,往後若真一輩子看不見……

「傻瓜,」她傾身過來,吻上他的眼睫。「有那麼多御醫替你醫治,更不用說天朝之大,怎麼可能治不好因為一口毒酒而造成的眼疾。真夜,不要心急,你一定會痊愈的。」

「……」他攬住她縴腰,抱著妻子柔軟的嬌軀好半晌,才听話地喝下苦到快受不了的湯藥。喝完後,皺眉嚷道︰「是誰配出這麼苦的藥方子——」

唇忽被吻住,甜甜蜂蜜帶著濃郁香味送進他嘴里,他摟著妻子仰倒在床上,渴盼地吸吮起她嘴里的甜蜜來。

良久,真夜有些暈眩地道︰「你剛剛怎不這樣喂我喝藥?」那樣他會比較甘願一點把藥快快喝下去。

黃梨江低笑出聲,俯在他身上道︰「我也不喜歡喝苦藥啊。」所以才特地等他喝下藥汁後,才喂哺他香甜的蜂蜜。

聞言,真夜笑出聲來,沒怪她不肯同苦,只肯同甘。他笑道︰「果然是我聰明的小梨子。」

黃莉江沒忘記先前的話題,笑鬧一番後,她繼續問︰「所以,麒麟到底托你什麼事?」

真夜答說︰「她希望我能幫忙尋找商野僅存的前君之子。」

商野國人相信,他們的國君是玄鳥化身,是上天賜予人間的真神之子,唯有能與上天溝通的神子,才有資格成為領導商野之民的君主。

「麒麟懷疑,那名前君之子,在商野亡國後,可能已輾轉流落到天朝來。她想重建商野,因此托我代尋那個人的下落,只可惜如今我雙目失明,恐怕幫不了忙。」語畢,真夜竟有些感嘆之意。

天朝國土廣大,有渡來人漂洋過海,浪居天朝大陸,是極有可能的事。黃莉江按住真夜的手,安慰道︰「你別擔心,還有我呢。我可以幫忙打听那些渡來人的下落。別忘了,雖然我隱居蘭陵,但我在朝中仍有許多盟友……」

出于個人有點小心眼的理由,真夜不喜歡听她講那些「盟友」的事,便轉移話題︰「對了,麒麟說她特地挑選了一份非常實用的禮物,你打開來看看吧。」

「好啊。」黃莉江起身取來桌上香檀木盒,盒上有麒麟親筆題字,寫著︰「謹贈吾友伉儷,永結同心。」她念出來,讓他听見。隨即打開盒蓋,果然——「是一本書。」特別是一些禁書。

「是什麼書?」真夜既好奇又期待地問。

就這燈光,黃莉江讀出精致藍錦裝得書封上以草書所寫的四個大字「風流……絕暢?」

這什麼書?沒听說過。兩人心中同時閃過疑惑。

天朝書市不如皇朝發達,書籍數量和種類也不若皇朝多元,因此皇朝書市里有許多書都是天朝看不到的。

「想必是一本絕世名著,麒麟才會拿它作為我們的賀禮。」真夜推測道︰「小梨子,你快看看是什麼樣的書。」

不用他說,她早已翻開書頁,仔細讀來。然而過了好半響,她仍然一句書文也沒讀出來。

真夜急著想知道內容,催促她道︰「小梨子,你別吊我胃口啊。」

「嗯……」她沉吟道︰「這書里沒多少字,倒是有不少圖。」

「哦?什麼樣的圖?」

「就畫著一些石頭、花草、人物、屋宅之類的。」

「听起來像一般的山水人物圖畫?」麒麟會不遠千里讓人送來這麼普通的禮物麼?「你說有文字,那些字你讀一段給我听。」

「……你確定要听?」她語氣有些奇異地問。

看不見她閃爍的目光,真夜不疑有他,笑說︰「當然啊。讀吧,小梨子。」

接著他听見她翻書頁,又清了清喉嚨。

真夜滿心期待妻子為他朗讀,全然料想不到她回清聲讀出︰「媚眼悄窺情已熱,雙雙先把羅裙月兌。好味偏從欲合間,捫弄酥胸未緊貼。單懸玉股俏郎挑,喜在眉峰樂在腰。滿飲瓊漿無限美,露華涼瀉紫葡萄。」

一首七言詩讀罷,黃莉江好笑地看著真夜在領悟字里行間的隱喻後,從脖子到耳根瞬間染紅。

「這是……春冊?」故名為「風流絕暢」?圖是畫,題文則是艷情詩!

「沒錯。」

「……」真夜少見的害羞起來,掩著臉,尷尬笑了笑。「麒麟那家伙……」

丙然是癖好男風、驚世駭俗的絕世女帝。而他得小梨子——「愛妃就那麼想看我笑話?」她分明是在捉弄他。

黃莉江擱下春冊,語氣有些危險地道︰「你錯了,殿下,我不是想看你笑話。」

真夜警覺起來,卻仍來不及阻止她將他壓在床上。

盡避他很喜歡這姿勢,可如今他眼楮看不見,只能任人擺布,完全無法主導青石。真夜可憐兮兮地道︰「小梨子,你溫柔些……」

「我曾不溫柔過麼?」她笑著放下床柱的帷幕,以免兩人閨中情趣給人瞧見。回過頭來,俯身壓上心愛男人美麗熟悉的男體,她解開他束發,吻上他得唇。

當她往下解他腰帶時,他忍不住按住她手。

「嗯?」她舌尖舌忝過他剛沐浴餅得肌膚,看著他有些無助的臉龐。「怎麼了?」

他們有一段時間沒親熱過了。剛中毒時,他體內殘留毒性,身體虛弱,幾乎天天臥床;後來毒性盡解,但人已消瘦許多。避居蘭陵這三個月來,體力雖然恢復大半,但畢竟不如從前,怕衣衫一解,會教觀者失望……尤其他的小梨子似頗欣賞男子美胸……

察覺他臉上的局促,黃梨江玉手探進他衣襟里,著他平滑的肌理,接受他燙人的熱度,了解地道︰「真夜,你體內殘毒初解,不要急著叫龍英他們陪你打拳。」

不動動拳腳,要怎麼維持男子美胸。真夜不語。

見他不說話,黃梨江解釋道︰「我怕你練出大塊肌肉來,會破壞我一貫喜歡的線條。像現在這樣,肌理結實平滑,手感最適中。」

真夜俊顏瞬間漲紅,為被窺見那事關男子自尊的心思而羞赧起來,卻仍忍不住問︰「我……可有在你前十之中?」

天朝男子的美胸排名,以前曾听她說過封南可以排在前十以內,令他介懷不已。雖然那只是她得夢。

黃梨江其實不曾真正見過其他男子胸膛。她低低笑出︰「喔,當然有啊。你是第十名。」

才第十?!真夜臉色微變。

「一至九名,從缺。」她補上一句,愛極了他的在意。

只見他終于明白她是在開他玩笑,長柳雙眉舒展開來,像是春風初初拂過,春色至人間,反應可愛至極。她移動雙手,拉開她衣帶。一路探索。

「葉公子,今晚來行龍陽吧。」

他很想笑說,一男一女不能行龍陽,可她已褪去他衣衫,雙唇順著漸次袒露肌膚密密吻下,教他全身頻頻顫抖,根本說不出半句抗議的話。

不知她穿男裝或女服,他雙手緩緩撫上她柔軟胸前,找到答案之際,讓自己徹底淪陷——

「就依你,江梨,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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