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風徐徐,吹動掛在架子床上的紅色布幔。
昨夜的紅燭燃盡,僕人一早就換上新的油燈,並排的油燈照亮了到處貼著喜字的新房,也照亮了喜床。
尤玲瓏不安地坐在床沿,一對眼珠子轉啊轉,不知視線該定在哪里才好。雖然說今兒個早上申夢意已經親口證實,昨到晚上他們並沒有圓房,但昨天是昨天,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更糟糕的是月亮依然升起。
是啊!月亮依然升起,而且是滿月,他倒想看看她怎麼逃。
申夢意靠在圓桌旁的柱子,抱胸打量僅離他幾步之遙尤玲瓏,她或許懂得方程術,棋藝或許比他好,但終究是一個女人。
他兩眼斜睨著她,看得她很不自在,更加不安。
「冷嗎?」看穿她的緊張,他故意問。
「什麼?」她緊張到沒听清楚他的話,情況挺嚴重的。
「如果你覺得冷的話,我可以把窗子關起來。」他用下巴點點敞開的窗子,夜晚的風從窗子竄進來,帶來些許涼意。
「不!」她連忙出聲阻止他。「這樣很好,不需要關窗子。」她緊張到全身發熱,他再關上窗子,她會悶死。
「可是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如果不關上窗子,被經過的僕人看到會很尷尬,還是關上窗子來得好。」他直起身將所有窗戶關上,尤玲瓏差點跳起來。
申夢意故意緩步走向她,在她身邊坐下,要笑不笑看著她。
「你說呢?」他的語氣曖昧,表情更曖昧,尤玲瓏明知道他在捉弄她,仍然忍不住臉紅,心跳得飛快。
她越是刻意表現出鎮定,申夢意就越想挑戰她的極限,看看她能假正經到什麼時候。
「你應該看過圖吧!」他開口就挑最刺激的問。
「啊?」她的小嘴微張,被他的話嚇到。
申夢意挑高眉,兩眼緊盯她,怎麼都不相信她敢搖頭。
尤玲瓏把嘴巴關起來,不是很自在地問申夢意。
「你如何斷定我有看過?」瞎猜的吧!
「像你這種求知欲這麼強的女人,是不可能不好奇的。」他的回答簡單扼要,一下就抓準她的心思。
尤玲瓏聞言沉默不語,心想他們才不過成親兩天,他就這麼了解她,這個男人太危險,得趕快逃離他才行。
「我是看過。」她承認她就像他說的一樣好奇。
「果然沒錯。」他壞壞地勾起嘴角。「那你應該非常清楚,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又該如何發展。」
是,她是半知半解。就算她看過,也只能想像,而且還想像不來。
「夫妻之間的床第之事本是稀松平常,你既然已經出嫁,就該心里有數。」他更進一步勸誘她,感覺上好像真的打算和她上床。
「我是心里有數,但我還是希望能夠逃過。」她不曉得怎麼勸退他,只好實話實說。
「為什麼?」他右手撐在她身側,臉朝她慢慢靠近。
「我有夢想要實現,不希望被婚姻絆住。」她忍住逃走的沖動,強迫自己留在原來的位置跟他談,希望他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你的夢想——啊,對了!你想要一個人離群索居,追求更高深的學問。」他果真停止靠近她,讓她誤以為被休有望。
「希望你能夠成全。」她算是求他了。
「那你更不該抗拒床第之事。」他反過來曉以大義。「等我和你上床以後,說不定會覺得你很無趣,馬上幫你寫休書。」
「真的嗎?」她被休書兩個字沖昏頭,竟然真的打算相信。
「不保證,但是可以嘗試。」他狡猾地回答道,尤玲瓏立即清醒。
「那我不是吃虧嗎?」當她是傻子?「你不保證,卻要嘗試。」怎麼看都是他佔便宜。
「就算我真的佔便宜好了。」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但是你以為你真的逃得掉嗎?」
他殘忍地提醒她,當她決定出嫁的剎那起,其實她就已經輸了。雖然昨晚她僥幸躲開圓房,但卻無法永遠逃避,除非她不想爭取自由,否則非賭不可。
「我願意嘗試。」橫豎都逃不了,她豁出去了,同意和他玩危險游戲。
「很好。」申夢意勾起嘴角,第一次覺得自己既狡猾又無恥,竟然挑她最害怕的事逗著她玩。
「過來?」他伸出左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慢慢拉近,尤玲瓏下意識地往後退跟他保持距離,他只得再伸出右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硬是將她摟進懷中。
「不是說願意嘗試嗎?」他輕聲取笑她。「你這個樣子可不行哦!」
他嘶啞聲音中帶有太多曖昧,使尤玲瓏的臉不自覺地紅起來。
「相信我,你已經挑起男人的興趣,至少我開始對你感興趣了。」
不對,不該是這樣,這樣不符合術理——
尤玲瓏的腦子還停留在術理里,剎那間她的唇已經沒入申夢意的嘴里,以最強悍的姿態侵入她的腦海。
……
「看來你為了得到休書,什麼都肯付出。」但他沒忘記她的目的,並且覺得很不痛快。
他的話有如當頭棒喝,一棒將尤玲瓏打醒。
她默默調整呼吸,感謝他能在這個時候提醒她。
「對,我只想要自由。」尤玲瓏望著申夢意,口氣淡漠而冷靜。
申夢意深沉地注視尤玲瓏,用輕到幾乎听不到的聲音說︰「說不定你真的會得到。」
尤玲瓏不解,他一句話都不解釋,只是起身拿起旁邊的被子,丟到她身上。
「蓋著,免得我後悔。」他的自制力通常不錯,不過今天他的情緒似乎激動得有些過頭。
「申夢意……」
「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會踫你。」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我到偏房去睡,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他們的房間,到隔壁的小房間睡覺。
尤玲瓏凝視他的背影,心想他比任何一種術理都還要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