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有事找我?」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親密機會,就這麼給平白糟蹋掉,想當然耳,閔斯珣的口氣不會太好。
「是有些事同你談。」閔老爺子要閔斯珣坐下,僕人立即端來剛沏好的探春茶,這是皇族才能喝的貢品,閔老爺子硬是把它給弄來了。
「是有關生意上的事嗎?」閔斯珣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味道真不錯,不愧是來自建寧的貢品。
「錢莊的大掌櫃,剛拿來賬本讓我過目……」父子兩人就賬簿上的數目交換了一些意見,下到半個時辰就講完了。
閔斯珣覺得很奇怪,這麼一點賬目,爹自己看就可以了,用不著喚他來,除非有更重要拘事要談。
閔斯珣心里有數,閔老爺子大概是想跟他談古芸媚的事,果不其然,閔老爺子下一句話便談到她。
「你好像很喜歡那女孩?」閔老爺子有話直講。
「很喜歡。」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見鐘情。
「這可不行。」閔老爺子堅決反對。「你是閔家唯一的繼承人,怎麼可以娶區區一名鎖匠之女?我絕不答應!」
想他們堂堂閔氏,可是京城最大的商號,就算娶不了官家千金,少說也該娶一名門戶相當的商人之女,怎麼可屈就于一個小老百姓?
「鎖匠之女又怎麼樣?」閔斯珣完全不信那一套。「我不想象爹一樣,只為了利益娶親,搞得大家都不幸福。」
「珣兒!」怎麼這麼說話?
「難道不是嗎?」這是事實。「當初您之所以娶娘,不正是因為她的家世,和兩家結盟後的巨大利益?」現在又想如法炮制,將自己的痛苦加諸在他和琳兒身上,他才不會被牽著鼻子定。
「錢才是一切,你念念不忘的愛情只是蠢事,唯有掌握錢與權,才能在這個社會上立足!」閔老爺子嘴里叨念著只相信金錢的力量,實則不然。
「問題是,如果您這麼看不起愛情,又怎麼會跟皇甫老爺結仇?」閔斯珣不客氣地掀他爹的底,掀得閔老爺子一愣一愣的。
「珣兒你……」
「現在的皇甫夫人,其實就是爹當年屬意的對象,孩兒沒說錯吧?」
沒錯,當年她二八年華,像朵花一樣美麗,只要是路過的人都忍下住想伸手采擷,最後卻被皇甫域給采去。
「您和皇甫老爺爭奪皇甫夫人最後落敗,從此以後您就和皇甫老爺結下梁子,開始跨足古玩界跟他搶地盤,這點孩兒也沒說錯吧!」最念念不忘愛情的人其實是他爹自己,他和琳兒只是這場愛情戰爭的延伸,甚至是犧牲品。
閔老爺子鐵青著一張臉,不曉得閔斯珣是打哪兒得知這些陳年往事,但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心底的痛。
「如果琳兒知道,您是為了一個女人、為了您口中不值錢的愛情而和皇甫家作對,您認為她還會再繼續為您賣命,四處尋寶嗎?」閔斯珣不止道出他爹的痛處,更刺中他的要害,拿閔斯琳威脅閔老爺子。
不消說,閔老爺子此刻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就如同閔斯珣說的,長久以來,他都是用閔氏和皇甫兩家是世仇為借口,欺騙閔斯琳到處和皇甫淵搶寶物、爭貨源。她獨到的眼光和高超的鑒賞能力,為閔氏的古玩鋪賺進不少銀兩,助閔氏取得幾乎和皇甫家同樣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她代替閔老爺子打了皇甫淵一巴掌,報了二十多年前的奪愛之仇,雖然是報復在下一代,但閔老爺子依然感到快活,如何也不肯放棄報復皇甫家的樂趣。
「我是因為也瞧皇甫淵不順眼,才配合您演這出戲,希望您別逼我泄底。」閔斯珣進一步威脅他爹。「如果您仍然執意堅持門戶之見,那麼從此以後我不會再配合您做戲,琳兒那邊,也由您自己去應付,恕孩兒不再奉陪。」
也就是說,他若是不同意他娶古芸媚,他就要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琳兒!
閔老爺子這算是被逼進了死胡同,閔斯珣完全掌握住他的弱點。他情願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市井女子,也不願讓死對頭稱心如意,遑論是應付他那難纏的女兒。
「好吧!」閔老爺認輸。「我同意你娶那個女孩就是。」雖然不樂意,但總比饒了死對頭強,他一定要扳倒皇甫域!
「謝謝爹成全。」閔斯珣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很高興他爹想得開。
閔老爺子到底是商人,再怎麼不甘心被兒子牽著鼻子走,但只要撥一撥算盤,立刻就知道孰輕孰重,反正他也夠有錢了,能夠扳道死對頭比較重要。
閔老爺子打定主意和皇甫家杠到底,而閔斯琳就是最好的棋子。
案子間這場角力明顯是閔斯珣贏了,現在只剩一個問題,他要怎麼擄獲古芸媚的芳心?
閔斯珣決定采取比較詩意一點的方法,雖然他可以明顯感受得到古芸媚對他的情意,但他總覺得兩人相處的時間太少,實在應該好好培養一下感情才對。
于是他差下人請她晚上到池塘邊的涼亭,與他賞月對飲。
當晚,一輪明月映在幽暗的池水上,宛如漆黑的午夜中熒熒發亮的夜明珠,讓整個場景更顯華麗。
迸芸媚披著素雅的淡藍色紗袍赴約,被水塘對岸涼亭傳來的絲竹聲給嚇著,閔斯珣居然特地請人來彈奏。
她小心地踩著小碎步,盡可能不教裙擺給絆倒,她一面走,一面瞥向在上方飄揚的赭紅色紗幔,有種身在洞房的錯覺。
「你來了,媚兒。」閔斯珣一身白衣,在赭紅色紗縵的包圍下,顯得極為突出、耀眼,害她的心禁不住小鹿亂撞了好幾下,暗暗猛吞口水。
「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快坐下。」他今晚相當用心,不但命人在水塘對岸彈奏絲竹,並將涼亭布置得美輪美奐,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在宴請大人物,其實只邀請了古芸媚一個人。
迸芸媚表面上微笑,內心卻升起一股小小不安,總覺得今兒個晚上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自從你進到閔府以來,咱們還沒有時間好好單獨相處,今天晚上總算等到機會。」閔斯珣夠用心,為了今晚,他特地撤掉了涼亭固有的桌椅,改成漢以前慣用的矮席,想與她近距離接觸的動機非常明顯。
「閔公子您真用心,我還沒坐過矮席。」她都是直接坐地下,從不費心找墊子,太麻煩了。
「這是漢朝的遺風,但我覺得偶爾幽懷一下古人,也沒什麼不好。」閔斯珣好興致,賞月吟詩還要兼懷古,嚇得古芸媚冷汗直流,心中默默祈禱他千萬別再叫她吟詩。
兩人並肩席地而坐,水塘邊的丁香花飄來香氣,結成球狀的小花朵,在初夏的微風里輕輕搖曳,閃亮有如星子,美不勝收。
此情此景,讓閔斯珣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南唐二主其中之一李璟的浣溪沙,自然而然的吟唱起來。
「菡萏香銷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館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回難塞還,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何限恨,倚欄干。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風里落花誰是主,思悠悠。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春色暮,接天流。」
非常有韻味的一首佔詩,重點是擺在「丁香花」上頭,在這花團錦簇、花香襲人的夜晚顯得格外深情優雅,雖不是全然適用于表達男女之情,但至少適用于當下的氣氛。
「呃……」問題是古芸媚根本不知道他在念些什麼東西,她已經說了,不要吟詩,為什麼這家子的人老愛把詩詞掛在嘴上,她都快瘋了。
「媚兒?」閔斯珣無法體會古芸媚內心的痛苦,一雙眼楮直直盯著她,又直直盯著水塘邊沿岸而植的丁香花,她才弄懂他的意思。
原來是要她拿丁香花作詩啊,早說嘛!害她猜半天。
「丁香——丁香……」丁香……對,她是弄懂了意思,但是一樣不會作,誰來救救她?
「媚兒?」閔斯珣覺得她今天晚上特別奇怪,先是茫然著一張臉,好不容易會意,表情卻更茫然,她不是很懂詩詞?
「丁香……丁香魚可以加入蔥花和腰果蒜頭加香油,快炒很好吃,丁香花可以和茯苓一起下水熬煮成丁香茯苓湯,對治脾胃虛寒很有效果,我大力推薦!」古芸媚先是支吾說不出話,後來突然問蹦出一堆听都听不懂的東西,閔斯珣只好張嘴和她比茫然。
「……丁香魚?丁香茯苓湯?」這兩味都有「丁香」沒錯,但那好像都是吃的東西吧?
「呃,」糟糕,露餡了。「我餓了,有沒有吃的?」幸好她腦筋動得快,胡扯瞎扯硬扯到肚皮上,不然就慘了。
「很多,隨便你想吃什麼,盡量拿。」他發現她的食量好小,總是吃一點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假裝秀氣的拿起一粒葡萄小心放在嘴里,眼角瞄的卻是最左邊的雞腿,她好想拿起來啃哦!
她像蜜蜂一樣地吸著葡萄汁,心里幻想著吃肉喝酒,這一刻她好羨慕濟公,每天都能吃飽。
夜風微微,絲竹微微,月光微微。
再也沒有比明月高掛在天空,被星子環繞更愜意的事,而原來站在四周服侍的下人們,不知什麼時候悄然離去,連悠揚的絲竹聲都不見了,整座涼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咦,人都跑哪兒去了?
迸芸媚口含著葡萄,左顧右盼就是不見人影,大家退場的技巧都很高明,走得無聲無息。
她用力將口中的葡萄吞下,開始覺得氣氛很不對勁,太浪漫、太私密,對她很不利。
餅于親密的氣氛讓古芸媚喘不過氣來,直想逃跑。然而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綿密的網,一旦被纏上了,就再也解下開。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我干嘛大費周章準備這一切?」閔斯珣本想先好好培養感情,再來談婚事,但他已經等不及了,想馬上跟她提親。
迸芸媚瞬間不能呼吸,眼楮瞪得好大。
「媚兒,我在這里正式向你——」
「你覺得我的眼楮漂不漂亮?」
閔斯珣第一句話還沒說完,她緊接著說第二句話,而且還跟主題毫無關聯。
「你的眼楮?」不過他還是老實認真地凝視她的眼楮,立刻就失足跌入無邊情海里。
「嗯……嗯……」她直覺得他可能要提出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心慌之余,隨便找個理由,結果找到一個最爛的。
「你的眼楮很漂亮,是我這一生見過最漂亮的眼楮。」他實話實說,她的眼楮真的很美。
「不會很狐媚、浪蕩嗎?」她難忘他十年前說過的話,讓她傷心到現在。
「一點都不會。」閔斯珣生氣的皺眉。「是誰說出這麼沒格調的話?太失禮了!」
「是你自己說的——」發現自己闖了大禍,古芸媚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往下說。
「我?」閔斯珣愣住。
「沒。」她急忙吞口水。「我的意思是,說不定哪天你會說出這種話,到時候我會很傷心。」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也不可能惹你傷心。」閔斯珣堅決向她保證,他會好好珍惜她,讓古芸媚既感動,又覺得自己好蠢,竟然會恨這麼好的一個人。
你喜歡上我哥。
閔斯琳的話像午夜的呢喃,在她耳邊徘徊揮之不去。
她凝視閔斯珣的眼楮,發現他也在看她,而且目光一樣熱烈,兩人于是像中了魔法一樣,臉慢慢互相靠近,最終近到聞得到彼此的氣息。
赭紅色的紗幔在夜風中輕飄,他們終于接吻。
起初,他們的吻如蜻蜓點水,輕輕地、慢慢地琢磨彼此的底限,漸漸地,他們的吻轉為熱烈,像蝴蝶一樣地流連在唇與唇的花叢中翩翩飛舞,等他們能夠分開,氣息都融在一塊兒,再也分不出彼此。
閔斯珣多麼想干脆抱起她直接回房間,但又不能無視于禮教,只好強迫自己忍耐。
「我想向你提親。」終究,他還是說了古芸媚最害怕听見的話,他愛上的只是她的假象,她要如何回復他?
「婚姻大事我不敢自己一個人做主,還是等我爹娘回來再說吧!」她最後終于擠出一個理由,閔斯珣只得勉強接受。
「你的顧慮沒錯,等你爹娘回來,我立刻向他們提親。」閔斯珣的言談之中,在在透露出情意,古芸媚好想哭哦!
「就麻煩公子了。」恐怕到那時候,她早已逃之夭夭,他這個親也不必提了。
「應該改口了,你怎麼還這麼見外?」閔斯珣寵溺地搖搖頭,取笑她。
「改口?」改什麼口……
「應該改口叫我斯珣才對。」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心口,她的臉好紅。
「斯、斯珣。」老天爺啊,這是什麼狀況?完全月兌戲了。
「真好听,再喊一次。」他低下頭,嘴唇輕觸她的鼻尖,她根本說不出口。
其實她也毋須多言,因為他真正的目的是吻她。這回,他們的吻多了更多情意,更多,閔斯珣必須極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違反禮教。
「我送你回房,你早點歇息。」閔斯珣也算是一個君子,沒因沖動逾矩。
「好。」她困窘地低下頭,總覺得沒臉面對他。
待他走後,古芸媚仍撫著微腫的唇發呆,心想他的吻技真是高明……
不對不對,她怎麼又犯花痴?
想到自己居然把事情越搞越糟,古芸媚就想一頭撞死算了。
「砰砰砰!」她折磨床板還不夠,接下來折磨牆壁拿它們來練鐵頭功,差點把牆壁撞凹一個洞。
看來她是真的很恨閔斯珣,幾乎快破壞光他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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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昨兒個晚上,我哥在水塘邊擺了一個很有氣氛的場子,結果如何,夜色很美吧?」
迸芸媚的牆還沒撞完,隔日她的手帕之交就來審問,搞得古芸媚更加頭大。
「你不要在一旁說風涼話,快幫我想想辦法,怎麼做才能離開這里?」她已經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和偽裝,只想做回真實的自己。
「我哥又做了什麼事讓你想逃?」乖乖,閔斯琳差點吹口哨。「他該不會是向你提親,要你馬上嫁給他吧?」
閔斯琳隨便說隨便中,古芸媚不免懷疑她背後有長眼楮。
「還真被你猜對了,你哥昨兒個晚上就跟我提這件事。」還大費周章布置豪華場景,害她一頭栽進去,實在太有心機。
「哇,他真的提了。」佩服佩服,佩服她自己的未卜先知。
「可不是?」古芸媚的口氣滿是怨恨。「他突然間提出這個要求,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怎麼反應?」這有什麼難的。「直接告訴我哥,說你願意嫁給他就行了。」簡單。
「琳兒!」還有心情說笑?
「你不喜歡我哥嗎?」閔斯琳好奇地問古芸媚。
迸芸媚的腦海里面,立即升起他們昨天夜里接吻的畫面,臉紅得一塌糊涂。
「這個……」好難為情。「也不是不喜歡他啦!」只是……
「既然喜歡,干嘛還要逃走?」不懂。「你干脆點頭嫁給我哥,我們兩個人也有伴,一舉數得。」
「事情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我和你們的家世相差太多,你爹不會同意的。」她或許頑皮,但不是傻子,看得出閔老爺子表面上歡迎,其實並下贊成她和他兒子在一起,巴不得她快滾。
「這點你就更不必擔心。」閔斯琳不以為意地回道。「我哥那個人啊,一旦下定決心要一樣東西,定會使出全力非要到不可,縱使我爹再不贊成,也拿他沒轍,你放心好了。」
「就算你爹那邊沒問題,我爹娘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教我怎麼安心?」想起她那恐怖的娘,古芸媚就打冷顫,直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省得被發現後遭她娘活埋。
「他們為什麼不會同意?」閔氏可是京城中最大的商號,一堆姑娘想攀親都攀不到,她倒拒絕得緊。
「因為他們一心一意盼望我嫁給尋常人家,對豪門商賈沒興趣。」
這個有趣了,原來富貴逼人的閔氏,在她爹娘眼里抵不過一個市井小民,難怪教出來的女兒也如此特別。
「我真想會會他們兩位老人家。」閔斯琳猜想古芸媚的雙親一定不是尋常人物,極想與他們會面。
「哪兩位老人家?」
「哪兩位老人家?」
迸芸媚困惑的聲音和推門聲同時響起,不消說,推門的人一定是閔斯珣,他好像越來越不看重禮教了。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闖了什麼禍,得罪哪兩位老人家?」他一開口就是質問閔斯琳,但听在古芸媚的耳里就像在罵自己,她才是闖禍的那個人……
「我哪有闖什麼禍?」哼,偏見。「我只是對媚兒的爹娘感到好奇,想見見他們兩位老人家而已。」卻被說得這麼難听。
「這倒是。」閔斯珣相當意外。「我也想與他們會面。」
然後提親。
閔斯珣沒說出來的部分,閔斯琳倒在心里都替他說了,看來他是真的很急著同媚兒成親。
「我還有事,先走了。」實在受不了閔斯珣和古芸媚的深情對望,閔斯琳一溜煙跑掉,讓他們兩人自己去凝視個夠。
「自從你來了以後,琳兒變得懂事多了,我們兄妹之間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劍拔弩張,這都是你的功勞。」閔斯珣深情的凝睇之中,並含有感激,刺激古芸媚的羞愧心。
她低下頭,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如果被他知道,她和他妹妹兩個人根本是串通起來聯合欺騙他,他一定會氣炸吧!
「你怎麼了,要不要躺下來休息?」見她的臉色突然轉為晦暗,他以為古芸媚是因為體弱,其實真正衰弱的是她的感情,她好像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動不動就傷感。
「我、我只是覺得悶。」她真希望他對她別這麼好,她才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瀟灑過日子。
原來如此。
「要不然,我們出外游山玩水,解解悶。」閔斯珣提議。
「游山玩水?」
「你放心,這次我會多帶幾名護院隨行。決不會再你再遭遇危險。」
真正危險的是她的心,但他不明白,光就表面體貼,但這也真夠了。
「嗯。」古芸媚本來就是一個關不住的人,連日來關在閔府,一步都踏不出去,她也確實悶壞了,剛好趁此機會解解悶.
時正初夏,天氣還不會太炎熱,是出外踏青的好季節。
城郊多名山和佛剎,沿途風景鐘麗,往來人潮不斷,有上山禮佛的,有純粹欣賞風景的,還有更多眉來眼去的男女藉機調情。總之,今兒個的城郊相當熱鬧,人群也顯得擁擠。
閔斯珣和古芸媚就夾在這往來的人群之中,和大家一起看熱鬧。洶涌的人潮像海浪將他們推來推去,差點將古芸媚推倒。
「小心。」閔斯均見狀干脆將古芸媚一把抄起橫抱在胸前,此舉立即引來眾人的側目。
「那不是閔氏的少東家嗎?他也來了……」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古芸媚羞得頭都快垂到地上。
「放我下來。」討厭,大家都在看她了,她不依啦!
「不行。」閔斯珣斷然拒絕。「萬一你被推倒了怎麼辦?太危險了。」他決定逞英雄到底,管別人怎麼看,就是不讓她受傷。
迸芸媚覺得好丟臉,同時亦感動得不得了,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燕千尋鐵的紀律下長大,從沒享受過如此的溫柔,自是感觸特別良多。
小倆口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溫馨戲碼。許多一心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痴心少女,在看見閔斯珣溫柔的眼神時心都碎了,還有更多人咒罵他懷里的古芸媚,恨她搶走京城中最具身價的貴公子,害她們的幻想破滅。
假日的城郊熱熱鬧鬧,尤以閔斯珣和古芸媚這一對儷人最為顯眼,連幾十尺遠的夫婦都被他們親密的身影吸引。
「現在的年輕人真大膽,大白天就當街卿卿我我。」燕千尋隔著人潮觀看緊緊相擁的男女,不得不佩服他們大膽的行徑。
「可不是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過看人家這麼要好,我倒是有點羨慕。」別人家的女兒,每一個都在找小伙子,他家的女兒卻成天只會撒野,古昆城不禁感嘆。
「別羨慕別人了,咱們不是也幫媚兒找到了一戶好人家?」燕千尋提醒相公,他們這回之所以神秘出城,就是為了幫古芸媚找婆家,經過幾番波折,終于選定一戶釀酒的人家,據說還住在深山里面,最適合管束他們那業的過火的女兒。
「是啊,咱們很快就會有個女婿,我干嗎還羨慕人家?」古昆城傻傻的笑,仿佛現在才想起他們辛苦奔波的目的。
「你猜如果媚兒知道這個消息,會有什麼反應?」是欣喜若狂呢,還是尋死尋活……
「一定會嚎啕大哭,嗚……」知女莫若父,古昆城不禁也跟著感傷起來。
燕千尋狠狠瞪相公一眼,就怕古芸媚出閣那天,他也跟著嫁過去,嚇死他們未來的女婿。
「不過,我怎麼覺得那個女孩子有點兒像媚兒?」燕千尋眺望遠離的親熱男女,總覺得眼熟,又不敢確定。
「是有點兒像。」古昆城也這麼認為。「但是不可能,媚兒不可能和男人在一起。」
說的也是,他們那個寶貝女兒只對開鎖和惡作劇有興趣,對男人完全不看一眼。如果她有那麼半點兒花痴性格,他兩老倒還輕松些,也犯不著千里迢迢到別的地方幫她找丈夫。
所以,那個女孩絕不可能是媚兒。
夫妻倆下好結論,繼續往城里走——大消息,古氏夫婦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