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閔斯琳的傷勢並不嚴重,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還是在居延置多留了一些日子,一方面軍營里面有軍醫,可以隨時為她換藥做治療。二來閔斯琳受傷,也不適合長途旅行,留下來休養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于是兩人便暫時寄住在軍營,接受他們的照顧。
而居延置,說它是一座軍營,其實並不恰當。位于通往西域要道的居延置,其實是一座大型驛站,只不過因為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為防止匈奴越界偷襲,將之建成碉堡的形式,並派遣駐軍長年駐守。
碉堡的周圍,並且有許多從各地來此開墾的移民,聚集成一個大型的村落,為荒涼的邊塞增添不少風光。
「哇,有好多婦女和小孩。」連續在榻上躺了好幾天,閔斯琳實在是憋不住了,趁著皇甫淵不在的時候,偷偷溜下床走動,無意中逛到村落,立刻就被在路邊玩耍的孩童吸引。
她猜想這些孩童應該都是跟隨父母過來的,有些孩童說不定還是在這地方出生的。
時而飄出窗外的炊煙,和在路邊玩耍的孩童,反映出平和的景象。誰也無法想象,這看似安靜的村莊,竟然是位在隨時會被敵人攻陷的邊塞要道上。
突然間滾到她腳下的鞠球,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蹲下來撿拾鞠球,因為用力拉扯到了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氣。
孩童們縮在一邊,不敢過來拿球,一雙雙大眼無辜地看著她,就是不敢開口同她要球。
「這是你們的球嗎?」她主動走過去,想把球還給孩童,他們反倒跑開,害她好尷尬。
她就這麼拿著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還球又找不到主人,本想把球放在地上回軍營算了,這時有一個婦人從一間屋子探頭,她身邊的孩童指著閔斯琳不知道對婦人說了些什麼,婦人朝著閔斯琳走過來,讓閔斯琳非常緊張。
「謝謝姑娘幫小兒撿球。」婦人沒有惡意,對閔斯琳非常和善,她方才放下心。
「您太客氣了。」閔斯琳把球交給婦人,對著她笑一笑。
「姑娘,您應該不是當地的居民吧?」婦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閔斯琳來自他處。
「我不是本地人。」閔斯琳驚訝地看著婦人。「我是因為受傷,暫時寄住在軍營,過幾天等傷口痊愈,就會離開此地。」
「其實我們也不是本地人,只是因為開墾來到此地,大家都是打從中原來的。」朝廷因為想鞏固疆界,號召一些家無恆產的民眾,攜家帶眷來此墾荒,這個村落就是如此形成的。
「我知道。」她大約了解過軍營附近的情勢,當然也知道這個村落住著的都是一些墾戶。
「我們今日剛好有個聚會,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喝茶聊天?」婦人熱情邀約,讓閔斯琳大感意外。
「聚會?」
「都是村子里面的女人。」婦人解釋。「我們這些墾區的婦女,每個月都會固定聚集聯絡感情,今天剛好輪到我作東,不曉得您願不願意賞光?」
熬人的口氣極為誠懇,讓閔斯琳覺得不點頭好像說不過去,但是她又從來沒有參加過女人家的聚會,因此而顯得緊張。
「呃,我……」過去她總是忙著四處尋找寶物,沒空也無心參加一些千金小姐的聚會,反正她們也不會找她。
「我……」她既想參加又害怕,萬一她們談的都是一些她不懂的話題,或是根本不喜歡她那該怎麼辦?不就顯得很尷尬?
「走吧,我們一起進屋去。」婦人看出閔斯琳心里其實很想參加聚會,只是嘴巴不曉得怎麼回事一直說不出口,干脆替她決定。
閔斯琳半推半就地跟在婦人的身後進到小屋,小小的屋子里面早已人滿為患,大家都忙著嚼舌根,談家里事。
熬人簡單地跟大家介紹了一下閔斯琳以後,便到廚房去弄點心。其他人忙著幫她倒茶端點心,問她的茶要不要多加一點花椒?她連忙搖搖手說不需要,一邊還額冒冷汗,怕極了花椒茶。
從沒參加過女性聚會的閔斯琳,由起初的不習慣,到後面的仔細聆听,越听越有趣。
雖然這些婦女談的不外乎是自己的丈夫和小孩,或是別人家的閑話,乍听之下沒有什麼特別,但由于閔斯琳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因此特別覺得新鮮有趣。
熬人東家長,西家短,淨談些瑣事。
閔斯琳靜靜在一旁看著婦人你一言、我一句,心想她們看起來都沒幾歲,卻已嫁做人婦,還生了小孩,漢朝人真的很早婚。但閔斯琳忘了一點,其實明朝人也早婚,是她太特立獨行,她爹又太不負責任,才能放任她自由掌控婚姻大事。
熬人七嘴八舌,忽地把話轉到閔斯琳身上。
「姑娘,你成親了嗎?」
害她差點被芝麻餅噎到,連喝了好幾口茶,才勉強咽下去。
「還——成親了。」她直覺地想說還沒成親,但後來一想到她和皇甫淵在這里是扮演夫妻,又馬上點頭,省得他難做人。
「我想也是。」大伙兒打量閔斯琳,心想她真是個美人,能娶到她的人真有福氣。
「你有孩子嗎?」
「孩子多大了?」
「有幾個孩子?」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她都快招架不住。
「我還沒有生小孩。」她和皇甫淵根本沒上床,哪來的小孩?她們的問題未免也太多了吧!
「還沒生呀!」大伙兒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猜測她的身體是不是哪個地方出毛病,至今還生不了孩子。
這些女人……
「你丈夫是做什麼的?」
包尖銳的問題隨之而來,閔斯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婦人的邀約?簡直是自找麻煩!
「他,呃……」該怎麼說?「他是做古玩買賣的。」
「古玩買賣?」這是做啥的?她們听都沒听過。
看著滿屋子女人一張張痴呆的臉孔,閔斯琳才驚覺她說錯話了,漢朝尚未有古玩鋪。
「就是到處找一些前人留下的東西,轉手賣給需要這些東西的人,這就叫古玩買賣。」她盡可能挑些容易懂的話講,未料竟引來更大的疑問。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想要買死人用過的東西,想起來心里就發毛。」
閔斯琳明明說「前人」,這些婦人硬是扯到死人上頭,著實教人莞爾。
她表面上笑笑,心里其實恨不得一頭撞死,現在她是真的很後悔來參加這個勞什子聚會。
「你一定很寂寞吧?」丈夫不在身邊。
「咦?」她們在說什麼……
「你丈夫外出做買賣的時候,你一個人獨守空閨,日子一定很難熬。」可憐。
「不,我也去做買賣。」她的個性才不可能乖乖待在家里,一定是到處亂跑的啦!
「跟你丈夫一起去?」大伙兒皆瞪大眼楮,驚訝地看著她。
「不,我自己去……」她越解釋越亂,不該提起這個話題的,她慘了……
「自己去?!」
她果真很慘,因為接下來大家都在等待她下一個答案,她只得汗流浹背地解釋。
「因為我也喜歡古玩,只要有什麼上等的古玩出現,我就會馬上趕過去,這個時候就沒辦法和我丈夫一起出門了……」閔斯琳真想哭,為什麼她得向這些婦人解釋這麼多不可?都怪她好奇的個性……
「你一個人獨自出門,你丈夫都不會說話嗎?」大伙兒的驚訝沒停過,疑問也沒停過,卯起來問個不停。
「他管不到我。」閔斯琳很自然地回道,大伙兒更驚訝了。
「怎麼這麼好!」大伙兒除了驚訝以外,還有更多不平。「我丈夫都把我管得死死的,動不動就拳打腳踢!」
「這怎麼可以!」閔斯琳堅決反對暴力。「其實女人的辛苦不下于男人,要操勞家務,還要養兒育女。而且有的事情男人不見得比女人做得好,像我的古玩買賣,就做得比皇甫淵——比我丈夫還要好,誰說咱們女人一定要認輸?」
閔斯琳此話一出,所有的婦女皆嘩然。在這個女性地位只比畜牲高一點的漢代社會,閔斯琳這種想法無疑是給她們一記當頭棒喝。
「真的、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
「可是、可是我丈夫成天威脅著要休妻……」
「別理他,男人就是嘴賤,實際上不靠女人便活不下去,你叫他們自個兒煮飯洗衣看看,包準哭出來。」
「可是、可是!」
大家都覺得閔斯琳說得有理,可是要她們一下子把既有的認知推翻,委實不容易。大伙兒只好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央求閔斯琳多說一點她外出做買賣的事,要知道在漢朝一個女人家獨自旅行,簡直匪夷所思,她們听都沒听過。
不得已,閔斯琳只好把她的冒險故事搬出一小部分與這婦人分享。她很小心不提起朝代,只提有趣的部分,她天生就是個說書人,盡避她的故事經過篩選,大伙兒還是听得津津有味,中間笑聲不斷,大家都听得十分盡興。
「結果呢?」
她正說到听說某個村子挖到一批遠古時代的彩陶,她聞風而至,結果證實只是村子里面的人自己放出來的假消息,根本沒這回事兒,都是一些他們自己燒制再加工後的陶器。
「結果我就要他們把那些彩陶再埋回土里,等過了千百年後,我重新投胎,再同他們買賣。」閔斯琳得意地回道。
「你真的這麼說了?」眾人倒抽一口氣,她好有勇氣。
「當然!」想欺騙她閔斯琳,門兒都沒有,她那雙眼楮可比什麼都利。
「真想看看那些男人當時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一定灰頭土臉!」一想到平日欺侮她們的男人,被閔斯琳踩在腳下的狼狽模樣,大家都感到開心,總算有人出面教訓那些臭男人了。
「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
就在大家聊得正盡興的時候,皇甫淵突然出現在門口,嚇了所有人一跳。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閔斯琳呆呆地看著皇甫淵走進屋內,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出來透透氣,又要被他抓回榻上。
「這小娃兒帶我來的。」跟在皇甫淵身後的,正是婦人的兒子,他正帶著靦的笑容跟她打招呼。
「姑娘,這位是誰啊?」在座的婦人皆看傻了眼,這個男人的外表實在太出色,相較之下,自己家里的那口子就連幫他提鞋都不配。
「他是——」在皇甫淵猛然揚高的眉毛下,她臨時改口。
「他是我丈夫。」然後又在他捏她的手心時,對著一屋子的女人微笑。
「你丈夫?!」所有人听了她的介紹以後都張大嘴,好羨慕她的另一半居然這麼出色。
閔斯琳眼眶含淚地干笑了兩聲,好痛……
「抱歉,內人打擾到大家了。」皇甫淵對她們漾開一個笑容,差點沒有把滿屋子的女人迷倒。
「沒打擾、沒打擾。」長相出色又風度翩翩,她們都快流口水。
「你也出來夠久了,該回去休息了。」他果然是來抓人的。
「可是我還有話沒說完……」
「改天再說。」他的語氣輕柔但堅定。「別忘了自己是受傷的人,別老是想著到處亂跑。」萬一傷口裂開,到時躺更久,離唐將軍更遠。
「可是……」
「不好意思,咱們先走了。」他不容許她反抗,跟大伙兒打過招呼便強行將閔斯琳架走,一屋子女人只有嘆氣的分。
待他們離去,一聲聲驚嘆聲,在屋子里面陸續爆開。
「男人就該如此。」溫柔體貼卻又不失霸氣,這才是真正的男人。
「對,我們的丈夫都太自以為是了。」
「既不體貼又不講道理。」
「還喜歡動手動腳。」
「沒錯!」
滿屋子的女人皆憤憤不平,開始數落自己的丈夫。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她的丈夫允許她自由行走,她們只要多說一句話,就要挨打,甚至休妻?
閔斯琳萬萬沒想到,自己無心的言論,竟會在村子的婦女間引起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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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村子的男人忙著出外墾荒的同時,村子里頭的女人也沒閑著,同樣忙著端點心倒茶,听閔斯琳說些她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經歷的趣事,越听越入迷。
令她們著迷的,不止是閔斯琳的冒險故事,還有她不斷灌輸給她們的觀念。
女人為什麼就該服從男人?
女人為什麼非得被男人踩在腳下不可?
女人也有自尊,不是家里的物品說丟就丟,她們也有自主的權利。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听得村子里的女人義憤填膺,恨不得起身反抗,在外開墾的男人也無法安心入睡,就怕半夜不小心被自己的枕邊人宰了,整座村子彌漫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緊張氣息。
皇甫淵多少也嗅到這不尋常的氣氛,並為閔斯琳感到憂心。雖說她不是有意,但她的言論確實對這個村子的男人造成威脅,得及早約束她才是。
這天,她又到村子發表高論,這次听眾出席沒有以往來得踴躍,好多婦女都被丈夫關在家里不許她們出門。
結束聚會以後,閔斯琳走出屋外,皇甫淵已經站在屋外等她。
「你怎麼來了?」她不是交代過他,等串完門子後,她自然會回到軍營,不需要特別來接她?
皇甫淵打量了她一會兒後,嘆氣。
「你是不是又在鼓吹,女人不輸給男人那一套觀念了?」他簡直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講也講不听。
「這是事實嘛!」她又沒說錯……
「就算是事實也輪不到你出頭,別忘了,咱們在這里只是短暫的過客,最好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不要妄想改變什麼。」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也不該插手。
「你說得太嚴重了。」她從來沒想過要改變這些女人,只是為她們感到不值。
「你自己心里有數。」他懶得跟她爭辯。
閔斯琳嘴巴逞強,心里隱約也覺得不甚妥當,她是不是做過頭了?可是……
「可是我真的看不慣這兒的男人,動不動就拿妻子出氣。」她們操勞家務已經夠辛苦了,還要當丈夫的出氣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也看不慣,但還是要忍耐。」畢竟他們只是這個時代的過客,無力也不能改變歷史,再怎麼生氣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是干脆假裝沒看到。
閔斯琳完全不想忍耐,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自己管得太多了。
「我听你的就是。」她第一次遵從他的意見,讓他很驚訝。
他模模她的頭贊許她听話,但她寧可他吻她的唇,這麼說起來,他們好幾天沒接吻了,住在軍營真不方便。
「怎麼了?」突然巴上他手臂的小手,帶給他無限驚喜,她居然主動與他親近。
「沒什麼。」她有點不自在地回答。「只是突然想這麼做,你不要問啦!」再問她就要鑽到地底下去了。
「不問就不問。」皇甫淵笑笑,享受她難得的嬌羞,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依偎一路走回軍營。
當他們快走出村子的時候,前方的屋子傳來一聲慘叫聲。
發生了什麼事……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一個婦女哭著逃出屋外,一邊央求她的丈夫不要再對她拳打腳踢,她丈夫依舊無動于衷。
「居然給老子吃這種飯,看我打死你!」婦人的丈夫對妻子又是打又是罵的,閔斯琳簡直快看不下去。
「琳兒——」
「你算哪根蔥,憑什麼對她動手動腳?」閔斯琳甩開皇甫淵的手臂,沖過去同婦人的丈夫理論,只見婦人睜大眼楮,驚恐地看著閔斯琳,拚命搖頭,
「又是你這個女人。」婦人丈夫看見閔斯琳就生氣,都是這個女人在煽風點火,搞得全村雞犬不寧。
「是我又怎麼樣?」閔斯琳凶悍地回道。「只是為了一碗飯就打你妻子出氣,你還算是男人嗎?」
「你說什麼?!」婦人丈夫一听見閔斯琳居然敢開口侮辱他,拎起拳頭就要沖上去打人。
「我代替內人向你道歉,請你不要沖動,放下拳頭吧!」皇甫淵趕在婦人丈夫的拳頭還沒落下前,及時抓住對方的手臂,對方無論怎麼甩,都甩不掉皇甫淵的鉗制。
「算了!」婦人丈夫不甘心地放下手臂,皇甫淵在同一時間松手。
「你就是她的丈夫吧!」婦人丈夫問皇甫淵。
他點頭默認。
「我勸你還是把那種悍婦休了比較好。」作惡的人反倒教訓起好人來。「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你的妻子不遵守三從四德也就罷了,還四處挑撥離間,說些女人不輸給男人的廢話。她這麼做,是存心叫所有女人都起來造反是不是?你說呀!」
熬人丈夫說出了村子所有男人的心聲,村子里頭每一家男人都發現他們的妻子不一樣了,態度變得更凶悍,說話更大聲,這讓他們開始產生危機意識,並把所有罪過都算到閔斯琳頭上。
「這本來就是你們的錯,誰要你們一點兒都不尊重你們的妻子——」
「住口,琳兒。」皇甫淵拉住閔斯琳的手臂,警告她別把事情鬧大。
「可是——」
「別忘記我剛剛說過的話,你也點頭同意。」他們只是過客,沒有權利干涉已知的歷史,雖然他們的舉動不見得真的會帶來什麼影響,但最好還是少插手為妙。
「我——好嘛!」誰叫她要點頭同意,女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再嘔也只能氣死自己。
「算你識相。」婦人丈夫見狀得意地冷哼。「我誠心誠意地建議你,最好現在馬上就把你的妻子休了,隨便再娶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她好。」
長得漂亮有何用,光會惹是生非,瞧瞧他們村子里面這些女人便知道,都是跟她學的!
「你才是該被休夫——」
「閉嘴,琳兒,別有惹事。」皇甫淵將閔斯琳架走,免得又起沖突。
「可是……」
「走吧!」他忍住怒氣說道。「別管人家的家務事。」
「可是……」
「走!」
他強行將她帶離現場,然而婦人的丈夫在他們才走不到幾步,又開始對婦人拳打腳踢,辱罵一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皇甫淵實在忍無可忍。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千萬別過來。」他忽地停下腳步,交代閔斯琳。
「什麼?」閔斯琳不解地看著他轉身,朝婦人丈夫走近。
然後,他不知道對婦人丈夫說了一句什麼話,接著抓起對方的衣領狠狠地揍他,把婦人丈夫揍到跪地求饒,直說以後再也不敢了,他才松手。
閔斯琳張大嘴目睹這一切,瞬間有種感覺——她好愛這個男人。
「咱們回軍營去。」修理完人以後,皇甫淵甩甩手臂,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感。
閔斯琳忍不住噗哧一笑,消遣他。
「你不是說,盡量不要惹事?」怎麼自己先違規?
皇甫淵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也忍不住,對不對?」她戳他的手臂,被他甩開。
「哪有?」他假裝瀟灑,卻怎麼也掩不住眼里的得意。
「喂。」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怎麼辦?
「什麼事?」
「你剛剛對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可不可以說來听听?」她很好奇。
「不行,那是秘密。」他打死不肯說。
「小器!」閔斯琳抱怨。
皇甫淵笑而不語,決心不上當。
至于讓閔斯琳備感好奇的談話,內容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誰都不能說我妻子的壞話!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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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閔斯琳的傷口痊愈,可以做長途旅行,軍營方面便迫不及待請他們離開,讓兩人好生尷尬。
「村子里的男人都來抱怨了,說他們妻子不煮飯、不洗衣服、甚至不帶小孩,讓他們很頭痛,請你們趕快離開。」
閔斯琳那套「男女皆相同」的觀念,像是面曲一樣,在村子的婦女間全面發酵,引發另一場新的戰爭。
「呃……」閔斯琳沒想到自己的話這麼具影響力,支吾了半天回不了嘴,最後是由皇甫淵代她點頭。
「我知道了,我們會盡快離開。」皇甫淵明白軍方的難處,好心收留他們,結果卻給人家惹麻煩,難怪人家要趕他們走。
閔斯琳還想再辯解些什麼,卻被皇甫淵擋了下來,她只好乖乖閉上嘴。
軍方供給他們一些干糧和飲用水,便草草打發他們走。
「真無情。」閔斯琳一邊騎馬,一邊回頭看身後的碉堡,他們可是在那兒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少說也請他們好好吃一頓再趕人嘛!
「沒辦法,誰叫咱們給他們惹麻煩,他們當然希望盡早送走瘟神。」免得村子里的人又去軍營抗議,他們也很難處理。
「我也不是故意的。」閔斯琳嘟高嘴抱怨道。「我只是看不慣那些男人對待妻子的態度,擺明把她們當所有物,他們的妻子,完全沒有自主權。」她只是伸張正義……
「女人本來就沒有自主權。」不公平,但很抱歉事實就是如此。「就算回到明朝,女人依然只是男人的所有物,只有像你一樣特殊的女人,才能擁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這還要多虧兩家長久以來的對立,不然她也是小小年紀就得裹腳,做些女人家的針活,不可能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
「可是你不也覺得那個打妻子的男人很過分,不然你干嘛揍他?」她也有正義感啊,只是力氣不如人……
「那不一樣。」他嘆氣。「我看不慣的是他的行徑,你挑戰的卻是世俗的觀念,肯定要吃虧。」
「吃虧就吃虧,反正我就是要這麼想。」女人本來就不輸給男人,怎樣?
「隨便你。」無力。「反正你以後在人前,記得別再把那套‘男女皆相同’的想法搬出來大肆宣傳,這會害死咱們。」
「可是——」
「琳兒!」怎麼就是講不听?
「好啦!」干嘛那麼凶?「我不說就是了。」反正該講的也講了,該引起的騷動也引了,夠本了。
「呼,太好了。」他總算能喘口氣,不必再為她擔心。
「你真的很夸張。」她的行為真的有這麼可怕嗎?不過就是鼓吹兩句,又不會死人。
「你不懂。」不懂為她寢食難安,是一個多甜蜜的負擔。
「裝神弄鬼。」她瞄了他一眼,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安心的模樣,她真的有讓他這麼操心嗎?
「你過來一下。」她跟他招手,要他靠近。
「什麼事?」他把耳朵湊過去,以為她又要說什麼,結果竟是——
「這是個意外哦!」
她親吻他的臉頰,算是他為她操心的獎勵,但這哪夠啊?于是他摟過她的肩膀,接連給她幾個熱吻,喘吁吁地說。
「這才是真正的意外。」在軍營都快要憋死了。
她同意,在軍營里,什麼都不能做,真的快要憋死了。
「好大的意外。」她回應他的吻,熱情無人可比。
看來這個意外還會持續,而且恐怕沒有停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