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咖啡香和古老唱盤間流轉,隨著黑膠唱片轉呀轉的,最終轉進霍思暖畫展開幕那一天。
柯蘊柔很早就到展覽館幫忙,雖說展覽場本來就已經有固定的布置人員,但在她擅長的色彩搭配方面,多少能給工作人員一點意見,幫助整個展出更加順利。
只不過,她的手和嘴巴雖然忙著指揮,但眼楮卻一直有意無意地盯著門口,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擔心,那家伙手長腳長,如果到了你一定會看見他,麻煩你專心工作。」就在她目光飄忽的同時,霍思暖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嚇了柯蘊柔一跳。
「我一直很專心啊!」她低頭假裝忙碌,霍思暖立刻吐她槽。
「專心個頭!你的簡介都拿反了,是存心觸我霉頭嗎?」拜托,她才剛躋身國內知名畫家之列,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別七早八早就要她「倒退嚕」,太不夠朋友了。
「啊?對不起!」柯蘊柔趕緊把簡介拿正,攤開擺在鋪著深紫色桌巾的桌上,一邊喃喃地說抱歉。
「算了。」霍思暖投降。「自從盧禹孟那禍水再次出現後,凡事都不對勁,就連思煒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難得他老姐開個展,也不來捧場!」
他們姐弟感情雖然不像一般家庭來得好,但整體來說仍是不錯,至少對方有事另一個人一定會站出來聲援,這次霍思煒卻毫無動靜。
柯蘊柔在一旁心虛地聆听好友抱怨,不敢告訴好友,霍思煒之所以缺席是因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跟她這個姐姐沒有關系。
隨著開幕時間逐漸逼近,陸續送到的花籃和盆栽幾乎擠爆會場。等到正式開幕,會場包涌進大量藝術相關行業的經理人和媒體,每一個都爭相認識台灣畫壇最閃亮的新星,頓時鎂光燈閃個不停。
嚓!嚓!
鎂光燈此起彼落閃亮的程度,絲毫不輸大明星的排場,真是夸張。
霍思暖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和各家媒體打招呼,或和相關從業人員Social,就看見她像一顆陀螺在會場鎊處轉來轉去,連在一旁幫忙擺花籃的柯蘊柔都替她覺得累。
「我快累死了。」果然霍思暖一抓到空擋休息就忙著抱怨,大氣喘個不停。「為什麼不讓我做個安靜有氣質的畫家,硬要幫我舉辦個展,害我不得不賣笑?」
「因為你是個美女畫家,所以才有出賣的價值。」柯蘊柔點出事實。「如果你長得像恐龍,把你趕回侏羅紀時代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希望你出面?」
「說得也是。」社會就是現實,人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會員。「藝術和肚皮之中總得選擇其一,而我選擇後者!」她才沒興趣成為第二個梵高,一輩子落魄潦倒,等到死後作品才賣高價,那有什麼用?錢又花不到。
隨著霍思暖的花落下,柯蘊柔和霍思暖一起漾開笑容,心里十分佩服霍思暖的商業頭腦,猜想這可能跟她的家庭環境有關。畢竟她出生在一個商業世家,從小耳濡目染懂得如何做生意,雖然難免還是有些藝術家的脾氣,但比多數藝術家更懂得跟現實妥協,日子當然也好過得多。
她們接下來又聊了許多和畫展不相關的事,聊著聊著,出現在門口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成功中止了她們的談話。
盧禹孟依照約定,手里捧著巨大的花束走進會場,他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人。
霍思暖張大嘴、瞪大眼楮看著盧禹孟朝她們走來,無法相信八年的時間竟然未曾改變他一絲一毫。
「現在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會依然心神蕩漾,他既沒變老變胖,也沒有變丑或是禿頭,還是一個花美男。」對于盧禹孟的保養功力,霍思暖只能說佩服,就算是成天把SKⅡ當水喝的廣告女星,都沒有他來得厲害,功力還差上一大截。
霍思暖僅能以搖頭驚嘆表示她的驚訝,柯蘊柔表面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內心卻忍不住激動心髒怦怦跳,口干舌燥地等待他走到她們面前站定。
「恭喜你舉辦個人畫展。」盧禹孟一來就對霍思暖大獻殷勤,霍思暖大方接下花束,開玩笑回道。
「多年不見,你依然是個大帥哥。」她不得不承認。「你最起碼也要老一點、丑一點、胖一點,這才公平。」
「你也一點都沒變,個性依然那麼豪爽。」霍思暖饒富趣味的說法,讓他不由得綻開微笑。
「你可不是一個用來贊美女性的最佳形容詞。」霍思暖挑眉。「不過我原諒你,你從以前就不會甜言蜜語。」
「我向來拙于言詞。」盧禹孟跟霍思暖道歉,不料卻引來她反唇相譏。
「但是該說分手的時候,你倒是挺果斷、表達得挺好的。」她不客氣地吐他槽,換柯蘊柔緊張。
「思暖!」拜托別當面讓他難堪,畢竟是她邀請他來的,給她留點面子。
「謝謝你送的花,但別以為我已經原諒你,我會記一輩子!」霍思暖發揮她嫉惡如仇的本性,甚至比當事人還要會記恨,搞得柯蘊柔好尷尬。
「我看到那邊有人在跟我招手,我先失陪了。」霍思暖撂完狠話就跑,留下柯蘊柔獨自收拾殘局,她只好硬著頭皮道歉。
「對不起,思暖一向就是這麼口無遮攔,典型的藝術家脾氣。」她為好友說話,盧禹孟不但不生氣反而微笑。
「沒關系,如果她變了,我才會覺得這個社會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陌生。」所以真的不必在意,他很欣喜這個多變的世界還有不變的事物。
盧禹孟幾近自言自語的呢喃和迷惘的表情,都讓柯蘊柔有一種他想回到從前的錯覺。但這也許只是出于她自己的幻想,畢竟他當初決定離開她的時候,可是沒有絲毫留戀,甚至听不見她哭泣。
從這點來看思暖是對的,她真的不該對他抱持太多幻想,以免自己再次受傷害。
「我大約看了一下會場,好像沒有看見你先生,他還沒來?」
她滿腦子都是他,他卻提起另外一個男人,讓她好尷尬。
「可能是有事情耽擱,我也不是很瞭解。」提起霍思煒,柯蘊柔的腦中自然而然閃過他生氣的臉,口氣變得不甚自然。
「你們不是夫妻嗎,怎麼會不清楚彼此的schedu汗?」盧禹孟覺得很奇怪,以前他們兩人交往的時候,對方什麼時間做什麼事、上哪一堂課,兩人都一清二楚,可現在她卻連自己的老公會不會來都不曉得。
「因為……因為……」她想破頭找理由。「因為他工作的時間比較不一定,所以……」
「霍思煒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工作,怎麼好像一副很神秘的樣子?」盧禹孟納悶,吃飯那天他就覺得不對勁,但他以為霍思煒是故意跟他挑釁,才故意說自己是無業游民,但從柯蘊柔今天的反應來看,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呃,他……」別說盧禹孟納悶,柯蘊柔自己也一頭霧水,霍思煒向來就神秘兮兮半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她哪知道他目前在做什麼?
完了,死了,裝不下去了。
柯蘊柔做好吐實的心理準備,正深深吸一口氣,準備向盧禹孟承認自己和霍思煒聯手騙他時,一只強壯的手臂不期然搭上她的肩,親熱地擁住她。
「讓你久等了,老婆,這束花送給你。」原來是霍思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在他們尚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將玫瑰花塞進柯蘊柔的手里,嚇了兩個人一跳。
「謝謝。」柯蘊柔低頭聞玫瑰花香,心想好險他及時出現,不然她就要說實話了。
霍思煒抬起頭面對他過去及現在的情敵,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好像在跟盧禹孟宣戰。
盧禹孟平靜地迎向霍思煒挑釁的眼神,從中尋找做戲的蛛絲馬跡,卻找不著。
柯蘊柔感受不到兩個男人緊繃的情緒,因為她自己比他們還緊張,好怕謊言會被戳破。
「你怎麼來了?」她盡可能微笑,躲在玫瑰花中低聲說話,以免被盧禹孟听見。
「我有說過不來嗎?」霍思煒更加擁緊她的肩,一方面是向盧禹孟示威,另一方面是方便討論,但在外人眼里怎麼看都非常親密。
被他這麼一說,柯蘊柔倒是沒有話講,他確實沒提過今天來或不來,都是她一個人在猜測。
她偷偷打量他微仰的下巴,發現他的胡子沒有刮干淨留有些許青髭,看起來格外性感。
「抱歉公司有事耽擱,來晚了。」霍思煒表面上是跟柯蘊柔道歉,實際上是在告訴盧禹孟,他已經听見他們剛剛的對話,有什麼疑問就沖著他來,別找柯蘊柔麻煩。
盧禹孟平靜地接受霍思煒傳遞過來的訊息,兩個人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台面下實則波濤洶涌,暗自較勁。
「你看過我老姐的作品了嗎,有什麼感覺?」霍思煒率先拋出引信,盧禹孟巧妙躲過。
「藝術的事我不懂。」盧禹孟微笑。「但是我以前就時常听小柔稱贊你姐姐畫得很好,是很有天分的畫家。」
盧禹孟有意無意提起過去的事讓霍思煒超不爽,就彷佛在暗示他們‘從前’的事沒他的分,他來不及參與,就算再轉生一百次也不可能。
霍思煒將盧禹孟這句話視為挑戰的訊號,套句老話︰他雖然來不及參與柯蘊柔的過去,但她未來的日子一定有他,而且拒絕盧禹孟又來參一腳。
「依我看我姐根本是在鬼畫符,這樣也能紅,真是沒天理。」霍思煒就愛跟大家唱反調,尤其愛批評他姐姐,柯蘊柔也拿他沒辦法。
「對了,honey。」霍思煒話說得好好的,突然又摟住她的肩膀裝親熱,柯蘊柔又嚇一跳。
「什、什麼事?她不自在地瞄了盧禹孟一眼,他的臉色鐵青,似乎對霍思煒屢屢表現出來的親熱舉止相當不以為然,害她好尷尬。」盧先生那天請我們吃飯,我們是不是該回請他到家里吃飯?時間嘛……就訂在下個星期二晚上好了,你說好嗎?「霍思煒接下來的舉動更勁爆,竟然當著盧禹孟的面做出這個荒唐的提議,她當然要拒絕。
「我想……」
「你願意接受我們的邀請嗎,盧先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霍思煒直接挑戰盧禹孟。」下個星期二晚上七點到我們家里吃飯,慶祝大家重逢,你願不願意賞臉?」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挑戰,霍思煒正挑戰著盧禹孟的膽量,問他敢不敢正面迎戰?
「謝謝你的邀請,下個星期二晚上七點,我一定準時登門拜訪。」基于男人的自尊,盧禹孟一口氣答應,柯蘊柔簡直快瘋了。
他們到底在干什麼?像兩只斗牛互斗!思煒也就算了,他本來就愛挑釁,現在連禹孟都跟著做傻事,她會被他們害死。
「思暖!」她一定要找機會跟思煒問清楚,而且立刻就要。
「干嘛?」霍思暖一看到柯蘊柔的臉色不對,就知道有事,二話不說馬上過來支持。
「你可不可以帶禹孟參觀一下畫展,順便跟他解釋每幅畫背後的涵義?」她笑著跟盧禹孟點頭,盧禹孟明白她可能有話想私下跟霍思煒說,于是點頭表示他明白。
「這有什麼問題?」霍思暖爽快地點頭。「帥哥,跟我走,我來充當你的向導。」反正她也有話要跟他說,剛剛好。
「你跟我出來一下!」霍思暖前腳才把盧禹孟拉走,柯蘊柔跟著後腳把霍思煒拉出去,兩人配合得非常好。
采取後現代主義設計的展覽館,全館由鋼骨和玻璃構成。
柯蘊柔連拖帶拉把霍思煒拉到展覽館外面,霍思煒不必猜也知道她想質問剛才的事,開始練習裝傻。
「你在搞什麼鬼?」
柯蘊柔果然是要質問他這件事,只見霍思煒一臉無辜。
「什麼搞什麼鬼?我听不懂。」他裝得挺像的,可惜柯蘊柔太瞭解他了,壓根兒不上當。
「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你為什麼要邀請禹孟到‘家里’吃飯,你到底打什麼算盤?」
「請朋友到家里吃飯是很平常的事啊,我哪有在打什麼算盤。」他繼續裝無辜,柯蘊柔都快被他氣死。
「說得容易。」她怒氣沖沖。「我們又沒有家,要怎麼請人吃飯?」瞧他一派輕松,都沒有考慮到現實問題,她可是煩惱得半死。
「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他當然是有所準備才敢嗆聲,安啦!
「什麼,你準備好了?」柯蘊柔愣住,他不是臨時起意的嗎?難道不是?
「用我的公寓就行了。」這還不簡單。「我的公寓很大,最少能夠住得下四、五個人,絕對不會露出馬腳。」怎麼說他們都是‘已經結婚’的人,如果還住在單身公寓很容易讓人起疑,他不能冒險。
「是嗎?」柯蘊柔不確定地聳了一下肩,他好像什麼都考慮到了,連公寓的大小都計算進去,搞得她都不好拒絕。
「還有一個問題。」她有些赧然地說道。「我不擅長烹飪,做得最好的一道菜是煎荷包蛋,而且不保證每一次都能成功……」
「那你還敢說要嫁人?」霍思煒聞言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荷包蛋不算是菜吧!虧她還好意思說。
「我又沒有說要嫁人!」柯蘊柔紅著臉反駁,立刻遭吐槽。
「你前陣子不是才剛參加過聯誼?」他對她的事情瞭如指掌,連她在聯誼中鎩羽而歸的事情都知道。
「對啦對啦!我就是沒人要,這下你高興了吧!」她好後悔答應美晴參加聯誼,沒成功又挨罵,最後還被他拿來當作嘲笑的素材,得不償失。
「那我現在要你,你還不感謝我,還好意思跟我抱怨?」他是很高興她聯誼失敗的,但他更高興他們終于有機會更進一步。
「你說什麼?」欺人太甚。「什麼我還要感謝你,你就會拿我開玩笑!」「哇,母老虎發威了,我好怕哦!」
兩個人打打鬧鬧,像小孩子一樣追來追去,他們玩得很開心,但看在第三者的眼里只覺得苦澀,盧禹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來這里干什麼,好像傻瓜一樣。
「好了好了,你別再打了,我快被你打成哈比人了,哈哈……」
展覽館外傳來的笑聲,雖然無法清楚到達盧禹孟的耳朵,但兩人親密的互動已經足夠使他離開會場。
「咳咳,總之一切交給我,你不必擔心。」
在盧禹孟默默走人的同時,霍思煒則是忙著規劃星期二宴客的事宜,並要柯蘊柔全力配合。
「好。」瞧他一臉自信,應該是沒有問題……
「不過,請客那天你要早點過來幫忙,順便帶一箱衣服過來。」霍思煒冷不防交代。
「我干嘛帶衣服過去?」柯蘊柔不解,這完全沒有道理。
「和我的衣服掛在一起啊!」他回答地理直氣壯。「這叫障眼法,萬一盧禹孟不小心打開衣櫥,發現只有我的衣服,我們要做何解釋?我也是用心良苦,你懂不懂?」
霍思煒這番話乍听之下還蠻有道理,但仔細想想根本狗屁不通,有哪個人到別人家里做客會無聊到去打開主人的衣櫥!況且盧禹孟一向溫文有禮,不可能干這種事。
「不帶不行嗎?」柯蘊柔懷疑地看著霍思煒,怎麼想怎麼奇怪。
「不帶不行。」他萬分肯定地點頭,柯蘊柔只好依他。
「好吧,我會帶去。」反正只是一箱衣服,等演完戲後再帶回來,也沒有什麼差別。
「Goodgirl。」霍思煒漾開一個微笑,伸手模她的頭,在他的手接觸她頭發的剎那,柯蘊柔的胸口涌上一股類似觸電的感覺,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她干嘛發抖?完全不合理,她是不是感冒了?
柯蘊柔忙著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觸電找借口,會場內部不期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把她的感覺打散。
霍思煒和柯蘊柔面面相覦,不明白展覽會場內發生了什麼事,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其中一個聲音屬于霍思暖。
好像不知道是誰惹火她大小姐,讓她不顧形象在大眾面前發飆,他們最好在事情還沒鬧大前進去勸架。
兩個人于是火速趕往會場,誰也沒發現盧禹孟早在第一時間離開。
黑膠唱片躺在古老的唱機上和唱針跳起了華爾茲,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經由桃木音箱播出來的樂曲伴隨著濃郁的咖啡香,推動著時間輪軸往前走,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依序跳進了「霍氏夫妻」邀請盧禹孟到他們家吃飯的那一天。
柯蘊柔按照霍思煒的交代,星期二下午就拖了一個29寸行李箱去按他公寓的電鈴。
叮咚!叮咚!
晚宴訂于七點開始,她下午三點就去報到,足足早到了四個鐘頭。
叮咚!叮咚!
她連按了兩次電鈴,霍思煒都沒有開門,于是她又多按了兩次,就怕他耳背沒听見鈴聲。
其實霍思煒早就在門後standby了,這是她第一次進到他為她準備的公寓,他的心情自然是格外興奮,呼吸都不順暢。
他深吸了一口氣,按奈住情緒用力打開門。
「嗨,你來了。」鎮定,不要急,要讓表情看起來很自然。
「嗯,你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她在門外站得腳酸死了,他就只會慢吞吞。
「哪有多久?是你自己太沒有耐心。」他不好意思告訴他。他光走來走去就快把地毯磨破,可見他有多緊張。
柯蘊柔不同意地噘嘴,霍思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瞥見她腳邊的行李箱,眼楮瞬間發亮。
「我來幫你提行李。」原本他並沒有把握她會真的把衣服帶過來,沒想到她一帶就是一大箱,樂死他了。
「好啊!」她將行李交給他,順便跟他開玩笑。「天要下紅雨了,對我這麼好?」
「唔,偶爾也要對你好一點。」霍思煒硬著頭皮回答的害羞樣,看起來非常可愛。「不然老是被你說我只會欺負你,我也吃不消。」
「這樣子才對嘛!」柯蘊柔的玩笑越開越過分。「你要是早一點表現得這麼溫柔,我早就愛上你了。」
柯蘊柔或許是隨便說說,霍思煒卻是認真以待,心跳不斷地加快。
「呃,是、是嗎?我沒注意到。」該死,明知道她只是開玩笑,為什麼他就是放不開,表情僵硬得可笑……
「噗!」看見他刻意擺出來的表情,柯蘊柔忍不住噗哧一笑,他這個樣子好好玩。
「你笑什麼?」霍思煒雙頰微酷地問柯蘊柔,她笑得更甜了。
「你就是愛裝酷。」真拿他沒辦法。「我說你啊,就不能坦率一些嗎?」她知道他注重隱私,也靠這招嚇走不少愛慕他的女孩,但相對地也容易使人誤會,以為他真的是一個冷酷的人。
「我不夠坦率嗎?」霍思煒搔了搔頭,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超Ging的。」柯蘊柔笑著走進客廳,尾隨在她身後的霍思煒思考著怎麼改進自己的性格,或許他真的應該坦率些。
柯蘊柔臉上的笑意,在看見霍思煒的公寓後,擴展為巨大的驚訝。
「天啊,你的公寓真豪華!」她瞪大眼楮環看公寓的內部裝潢,綠、橙、靛青交錯的大膽配色,給人一種勇于冒險的感覺,他聘請的室內設計師一定是個高手。
「我的公寓不只豪華,住起來也很舒適。走,我帶你到處參觀。」對于他親手設計的公寓,霍思煒相當自豪,有自信等她參觀完畢一定會愛上他的公寓。
柯蘊柔參觀了廚房、餐廳、書房、起居室和客房,發現無論是做何功能,每一個房間的面積都不算小,六房兩廳加上三套衛浴,至少超過一百坪,就某個程度,已經算是豪宅。
「接下來參觀主臥室。」霍思煒得意洋洋地打開房門,柯蘊柔在驚嘆之余不免開始懷疑他哪來這麼多錢購買豪宅?除了靠霍伯伯資助,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主臥室沿襲客廳的色調,也是以綠、橙、靛青為主要基調,飾以大面積的現代壁畫,整體感覺非常有品味。
「你一定要介紹你的室內設計師給我認識,顏色搭配得簡直太棒了。」她對色彩有一種幾近宗教式的狂熱,所以才會在畢業後前往美國學習色彩調配,皆因她喜歡色彩的緣故。
「好啊!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介紹給你認識。」霍思煒隨口呼嚨,懶得告訴她設計師就在她眼前。
「對了,衣服要掛在哪里?」參觀完整間公寓,柯蘊柔發現它在設計上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沒有更衣室。
「掛在這里。」霍思煒聞言連忙打開衣櫥,柯蘊柔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更衣室,因為整面牆都是衣櫃。
「我來掛,你到旁邊休息。」霍思煒殷勤的舉止讓柯蘊柔亂感動一把,早這麼體貼不就好了,裝什麼酷。
「那就麻煩你嘍!」難得有人服侍,柯蘊柔索性退到一旁東模模、西踫踫,好奇心之旺盛不下霍思暖。
「嗯。」霍思煒背對著柯蘊柔,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從行李箱拿出來掛進衣櫥里面,一邊掛一邊偷笑。
沒錯,就是要這樣才行,他們兩個人的衣服掛在一起,怎麼看都很相配、都很像夫妻……
「哇,你的床是kingsize耶!」看了半天,柯蘊群箏佛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地尖叫,霍思煒笑著將她最後一件衣服掛好,關上衣櫥笑著轉身。
「我特別訂做的。」他的體形高大,一般的雙人床只會讓他睡得不舒服,他可是很注重睡眠質量。
「看起來好像很柔軟的樣子。」柯蘊柔跟他一樣注重睡眠質量,可卻沒有他的財力,訂做一張kingsize得要花不少錢。
「要不要躺躺看?」他看她一副看見新奇玩具的可愛模樣,于是建議。
「可以嗎?」她不確定地看著他,總覺得不太妥當,但又止不住內心的渴望,好想試試看……
「剛才是誰說做人要坦率一點?」他用她的話回擊她,柯蘊柔頓時無話可說。
做人要坦率一點,這句話雖然不完全是她說的,但意思也差不多,那就……試試看嘍!
「我不客氣了。」說時遲,那時快。主人才剛點頭,她就已經在床上打滾。
「這床真的好軟,你一定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害她也忍不住想去訂做一張相同的床,來個夜夜好眠。
「誰說的,我每天早上八點起床,準時得跟鬧鐘一樣。」看她躺得那麼舒服,霍思煒也跟著躺在她身邊,兩個人像孩子似地大玩彈簧床。
我壓我壓我壓壓壓……彈性好差!
其中玩得最起勁的是柯蘊柔,她正想跟霍思煒抗議床過于柔軟,害她彷佛身陷棉花堆玩不過癮,不期然跟也有話說的霍思煒面對面,兩個人的臉差點湊在一塊兒。
這是他們都沒有預料到的情形,他們竟然如此靠近!
猛烈的心跳聲無預警地在彼此的胸口響起,有如千人跳舞般集體吶喊,一聲又一聲貫穿耳膜。
怦怦!怦怦!
溫熱的氣息在雙方的口鼻之中流竄,只差一點點距離,他們就能踫到彼此的唇。
呼呼!呼呼!
柯蘊柔的臉頰于是開始發燙,一種異樣的感覺開始滲入她身體的細胞。那種感覺似悸動、似情竇初開的女子,在花瓣飛舞中轉身看見令她怦然心動的愛情,被魔法定住般無法動彈。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霍思煒是主動解除咒語的魔法師,伸出去試探溫度的冰涼大手,是最神奇的魔法棒,將她從暈眩的異世界拉回到現實。
「沒事。」她躲開他意欲模她額頭的手,匆匆起身。
「等一下禹孟就要來了,我們是不是該開始準備晚餐?」奇怪,她的心怎麼會怦怦跳個不停?完全沒道理。
「我已經準備好了。」霍思煒也跟著起身,挑眉望向她。「你以為我會冒險讓他看出破綻嗎?」
「事情最好像你說的那麼順利,我可不想在他面前丟臉。」柯蘊柔心仍是怦怦跳,心底仍在迷惑剛才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情緒反應,儼然就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
「是啊!」霍思煒諷刺回道。「在他面前,你永遠都展現出最好的那一面,你不覺得這個樣子太累了嗎?時時刻刻都得維持完美形象。」
她或許沒注意到自己為了維持和盧禹孟童話式的愛情,花了多大心血,外人卻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兩人很登對,同樣無可挑剔的美麗外表,一樣走氣質路線,甚至連喜好都差不多,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人有許多面相,但她卻只肯讓盧禹孟看見自己與他契合的那一面,逼迫自己繃緊神經,他看了都替她累。
「這些都過去了,現在我再也不會如此。」柯蘊柔並不如旁人想像中毫無感覺,深陷在其中的時候也許不覺得刻意,等到遮住她眼楮的迷霧散開,自然會看清楚,也知道自己過去有多辛苦。
「但願如此。」但就霍思煒來看,迷惑她雙眼的霧始終沒有散去,依然濃得化不開。
「本來就是這樣。」她硬著頭皮回道,很不喜歡他這樣嗆她,好像她有多蠢的樣子。
她是很蠢。
霍思煒雙手抱胸打量她。
她不只蠢,還眼盲心瞎,看不見誰才是真正愛她的人。
「糟了,隨便混一混就到五點了,再不趕快真的要來不及準備了。」不經意瞥到牆上的鐘,柯蘊柔大叫,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不是跟你說過沒問題,你到底在緊張什麼?」霍思煒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還說已經記取教訓,結果也是一派謊言。
「誰知道你都準備了些什麼?」她回嘴。「我雖然不會做菜,但可是個美食專家,對食物很挑剔的。」
結果她這個美食專家當真除了會動嘴以外什麼都不會,霍思煒原本還指望她至少幫忙洗個菜或打個蛋什麼的,最後發現她只會礙手礙腳,比兵馬俑還不如。
「算了,你先到餐廳布置餐桌好了。」兵馬俑至少還可以用來辦展覽賺錢,她卻只會擋路,還是趁早支開得好。
「遵命。」她樂于退出戰場,烹飪她真的不行。「你把餐具和餐巾放在哪里,是一整套的嗎?」
「放在你左下方的櫃子里面,是一整套的。」霍思煒邊剝蝦殼邊回道,從他處理蝦子的熟稔度就可以判定他是個老饕,不過是很勤勞的老饕,還會自己動手做菜。
「知道了。」柯蘊柔彎腰打開左下方的櫃子,果然看見成套的餐具。
「你是不是有問過思暖要怎麼配色?」她邊把餐具和餐巾拿出來邊贊嘆。「餐具和餐巾的顏色搭配得真好,我都沒有想過這幾個顏色可以搭在一起,思暖果然厲害。」
從頭到尾,她就沒有把功勞算在他頭上,老是以為他是靠設計師或他姐姐幫忙,他也懶得糾正她,反正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不要在我耳邊吱吱叫,快去布置餐桌。」他顯然明白配色對她有多重要,也縱容、甚至鼓勵她加強這方面的喜好,這方面他們兩個非常契合。
「我又不是猴子,就不能用好听一點的形容詞嗎?」柯蘊柔抗議,認為他嘴巴太壞了。
「好,那換成九宮鳥如何?」別硬要他說成黃鶯,他會吐。「我拜托你快點離開我的廚房,讓我專心做菜。」又怕來不及準備,又喜歡鬧他,當他是神燈啊!隨便搓幾下就可以變出一桌豐盛的飯菜?怯!
「走就走,哼!」柯蘊柔打開餐巾把餐具都包進去帶走,看起來還蠻像逃難。
霍思煒搖搖頭,受夠了她的大小姐脾氣,不過話說回來,她會在盧禹孟面前發大小姐脾氣嗎?不瞭解。
不想花太多心思在情敵上,霍思煒低頭專心做菜,同時認真考慮要不要在菜里面放瀉藥。
柯蘊柔很早就布置好餐桌,也看了好一會兒的電視,最後終于忍不住進廚房去看看霍思煒菜做得怎麼樣,剛好趕好端菜。
「原來你已經都弄好了,味道怎麼樣?我先嘗一下。」她不愧是好吃鬼,熱騰騰的菠蘿蝦球剛做好,她就偷拿了一粒放進嘴里,霍思煒根本來不阻止。
「好好吃哦!」被口中的美味嚇到,柯蘊柔瞪大眼楮看著霍思煒。
「我的手藝很贊吧?」不是他自夸,他的手藝已經好到可以去開餐廳了,只是他的興趣不在那方面。
「嗯嗯嗯。」柯蘊柔狂點頭。「沒想到你外表像酷男,實際不卻是合格的家庭主夫,家里整理得一塵不染就算了,還這麼會做菜,簡直太厲害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贊美幾句是一定要的。
「那當然。」霍思煒得意死了。「你太小看我了,我早就可以成家立業了。」
「沒錯。」再偷吃一顆蝦球。「憑你做菜的功力,想娶一百個老婆也沒問題!」
「中啊,我可以娶一百個老婆——什麼,一百個?!」開什麼玩笑。
「啊,不好嗎?」老婆不是越多越好……「你找死!」他想要的老婆只有她,她去想把他推給一百個女人,實在太過份了。
「我有說錯話嗎?啊——」
一聲慘叫,緊接著上演追逐戰。兩個人從廚房頭追跑到廚房尾,又從廚房尾追到廚房頭,嬉鬧的聲音之巨大,都可以把屋頂給掀了。
盧禹孟手持著紅酒站在門外,隔著一道厚厚的門還可以听見他們嬉鬧的聲音,可見他們玩得有多夸張。
他舉起右手,猶豫該不該按下電鈴,如果他現在按了,里面的人一定會覺得很掃興。
但他向來是個遵守約定的人,即使再唐突,他也不能不無端失約。他今生唯一一次的失約,造成了難以彌補的遺憾,但這次如果他真的赴約,遺憾的恐怕會是他自己。
幾經考慮之後,他還是按下電鈴。
正在廚房和霍思煒大戰三百回合的柯蘊柔立即停止嬉鬧,愣愣地看著大門,彷佛現在才想起他們有邀請盧禹孟來作客。
「我去開門。」見他動不了,霍思煒干脆自己跳出來迎接客人,反正他本來就是這個家的主人。
柯蘊柔先是呆愣,直到看見霍思煒朝門口走去的背影,才想起自己剛才和霍思煒打鬧得太過分,發型一定亂了。
她連忙轉身用手順頭發,確定發型沒問題後,帶著微笑轉身。
「你來啦?歡迎、歡迎!」
盧禹孟沒想到會是霍思煒來開門,明顯嚇了一跳。
「這是伴手禮,希望派得上用場。」盧禹孟尷尬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紅酒交給霍思煒,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太好了,正好可以拿來配炖牛肉,請進。」霍思煒大方地接過紅酒,並請他入內。
「謝謝。」盧禹孟走進客廳,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面靛青色的牆,上面掛著三幅等距離的海報,分別是紅、黑、黃。而連接靛青色主牆兩邊的側牆則分別是橄欖綠和橙色,整體用色非常大膽。
這是盧禹孟第一次在美術館以外,看見如此前衛摩登的用色,房屋內部的裝潢,沒有一處不是透露主人的特色——充滿了玩心且敢冒險。
「晚安,歡迎你來。」柯蘊柔帶著甜甜的笑容朝他走近,盧禹孟這才發現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她的品味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想起自己那棟英國鄉村式的小洋房,房子內外都是由原木構成,只因為他們曾經約定要住在這樣的房子,所以他信守承諾,至今仍沒有改變。
「晚安。」但她顯然不再需要這個承諾,她看起來很自在,和這間公寓不可思議的契合。
柯蘊柔不解的微笑,總覺得他今晚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悲傷,好像她背叛了他什麼一樣。
「不好意思請你先坐下,只剩最後一道菜就可以開飯了。」霍思煒走過來插嘴。
「喂,霍太太,你還不快點過來幫忙端菜?」他技巧性地將柯蘊柔帶離盧禹孟的身邊,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卻在宣告他的所有權,盧禹孟苦澀的笑了笑,認為他多此一舉。
然而不管盧禹孟內心怎麼想,在霍思煒的眼里,他就是情敵。
以前他太年輕無力反擊,現在可不同,現在的他有著不下于對手的財力和實力,絕不會輕易讓盧禹孟搶走心上人。
不管怎麼樣,在場最尷尬的人是柯蘊柔,霍思煒的話透露出她根本不是盧禹孟想像中的賢妻良母,而是個連飯都不會煮的笨蛋,多年來她在他心中建立的完美形象也付之一炬。
在柯蘊柔的幫忙下,一道道霍思煒精心烹調的料理被端上桌,豐盛的內容讓盧禹孟也不禁佩服。
「霍氏夫妻」當然是坐在一起,未攜伴前來的盧禹孟則有些尷尬,特別是霍思煒還跟他坐面對面,感覺就更奇怪了。
「我們、我們來舉杯吧!」為了化解尷尬,柯蘊柔首先把注滿紅酒的杯子舉起來,對他們笑笑。
「干杯!」兩個男人互踫杯子表現風度,柯蘊柔暗暗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有預感這個晚上一定不好過。
「你今天怎麼沒帶你兒子來,又托保母照顧?」她隨口找了一個安全性較高的話題,盧禹孟果然馬上微笑。
「嗯。」他點頭,腦海里升起江盈陽,那張熱切的臉,心里總覺得對不起她。
「其實你可以帶他來。」這句話是霍思煒說的,針對性很高,有諷刺柯蘊柔的嫌疑。
盧禹孟笑而不答,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放下酒杯輕輕地問道。
「你們結婚多久了?」
「呃……」她已經夠慘了,霍思煒還拚命踢她腳,踢得她好痛。
「我們才結婚半年,算是新婚。」他搶在柯蘊柔開口前摟住她的肩,在她耳邊放話要她機靈點兒,千萬別露餡。
「對,我們是新婚,呵呵。」柯蘊柔忍痛陪笑,霍思煒將一顆蝦球放進她嘴里堵住她的嘴,還問她好不好吃。
柯蘊柔點點頭,回答說好吃。接下來霍思煒又做了一連串親密的小動作,搞得她受不了趁著低頭的空檔問他在做什麼?他干脆裝傻,理都不理她。
從頭到尾,盧禹孟都明白霍思煒的用意,覺得他真孩子氣。不過盧禹孟同時也放心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柯蘊柔,才會有這麼不成熟的表現。
得先愛對方,才會在乎對方。在這場愛情戰爭中他輸了,也或許,他從未加入戰斗,哪來的勝負可言?
晚餐過後,柯蘊柔貼心地為大家泡咖啡,盧禹孟喝不到幾口就想離開。
「謝謝你們的——」
「對了,你還沒有仔細看過房子,我帶你到處參觀參觀,我們夫妻在內部裝潢上花費了很大心血。」
霍思煒哪壺不開提哪壺,堅持要盧禹孟參觀房間,盧禹孟雖然不知道他葫蘆里頭賣什麼藥,但主人既然開口,他只得同意。
想當然耳,柯蘊柔這位「女主人」也得隨侍在側,真是有夠尷尬的。
霍思煒先從他自豪的起居室兼視听室介紹起,里面的設備果然超豪華。
接著是書房、廚房,參觀到其中一間客房時,他還故意說等到他們的孩子出生以後要把它改成育嬰室,柯蘊柔差點沒有當場昏倒,他那顆腦袋里頭,到底在想什麼啊,連這離譜的話也說得出口?
然而,最離譜的是他接下來的這個舉動,他居然在帶盧禹孟參觀主臥房時,刻意打開衣櫥。
「我沒有特別做更衣室,因為整面牆都是衣櫥,更衣室就可以省了。」霍思煒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是故意讓盧禹孟看見他們的衣服掛在一起,要他死心。
其實盧禹孟早就死心了,他今天過來原本是想確認一件事,不過看霍思煒今天一路的表現,已經不需要再確認了。
「很特別的衣櫥,謝謝你帶我參觀房子。」盧禹孟始終維持風度,害一旁的柯蘊柔好尷尬。
原來,那混小子叫她帶衣服來的目的,是故意要show給禹孟看,還說什麼禹孟萬一打開衣櫥會穿幫之類的廢話,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自導自演。
「我想,我該回去了,不能讓孩子在家等太久。」盧禹孟總算找到空檔跟他們告辭,柯蘊柔尷尬地點點頭。
「我送你到門口。」她要為霍思煒今晚的表現道歉,實在太超過了,連她都看不過去。
「我也一起送——」
「不必,你先反餐桌收拾干淨,等一下我再去洗碗。」這次她的語氣異常堅定,霍思煒喃喃抱怨幾句,而後乖乖去清朝餐桌。
「你們相處得很好。」到達門口,盧禹孟忽地說道。
「思煒就是孩子氣,你別介意。」柯蘊柔不好意思地跟盧禹孟道歉,為他今晚的表現感到丟臉。
「是孩子氣,但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你要好好珍惜。」
盧禹孟突如其來的勸告讓柯蘊柔當場愣住,抬起頭不解地望著他。
思煒很喜歡她,真的嗎?為什麼她感受不到?
「我覺得你們真的很相配,看見你們這麼要好我就放心了,祝你們幸福。」
就算柯蘊柔想再追問也沒有機會,因為盧禹孟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走了,自此離開她的世界。
他們的重逢是如此地短暫,短到她以為是夢。但對盧禹孟來說,他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是遺憾。
路邊綻放的花朵,在燈光的照耀下,異常的嬌媚。
他的愛情從花季開始,也該在花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