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韌術 第4章(1)

天才剛亮,窗外仍是灰蒙一片,就連公雞都還沒有拉開嗓門大聲啼叫,就听見花橙藜輕柔的嗓音。

「蒲公子,起床了,咱們該出發了。」

蒲硯卿還在夢周公,門外不期然傳來花橙藜的呼喚聲,以為自己在作夢,抱緊棉被往床鋪內側一滾,繼續睡他的大頭覺。[熱@書X吧#獨%家&制*作]

「蒲公子,別睡了,該起床了。」叩叩叩!

這下子連敲門聲都有,這個夢越作越真實,這也太扯了。

白天一整天想她,以為閉上眼楮以後自己就會正常點兒,沒想到她竟然連他的夢境也不放過,難不成她是鬼嗎?一直糾纏著他的思緒。

「蒲公子。」叩叩叩!

拜托,放過他吧!他昨兒個被她耍了一整天,已經夠羞愧了,她還要怎麼樣——

蒲硯卿氣憤地睜開眼楮,本以為這麼做敲門聲就會消失,誰料到會越敲越大聲。

叩叩叩!

「蒲公子。」

……

他不是在作夢,花橙藜真的在敲門,在這天還灰蒙蒙一片的卯時,他真是敗給她了。

「來了!」蒲硯卿翻開棉被下床,隨便披了一件袍子前去開門,他壓根兒還沒醒,仍是睡眼惺忪。

「早啊!蒲公子,昨兒個晚上睡得好嗎?」花橙藜一大早就笑容可掬,縱使他有天大的脾氣都不曉得怎麼發,況且他根本一點也不生氣。

「早。」他邊打哈欠邊跟她打招呼,瞧見她嘴角濃濃的笑意,才發現自己太失禮了,他至少該把外表打理好再來開門。

「咳咳!」他用干咳掩飾他的失態,「你這麼早起床做什麼,干麼不多睡一會兒?」就連僕人也不會這麼早起床,可她看起來卻已經下床忙碌了一陣子。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呀!」她露齒一笑。「早點起床,才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

「這兒的空氣很新鮮啊!」他早就注意到了。「無論是什麼時候,空氣中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京城人多空氣也髒,有時候出門還會被馬匹踢起的灰塵嗆到。

「那是因為羅新鎮四面都是山的緣故。」花橙藜解釋。「但是後山那邊的空氣更清新,咱們得趁山嵐還沒散掉前,上山練習深呼吸,這對鍛煉你的肺很有幫助。」

「鍛煉我的肺?」肺就是肺,還可以鍛煉的?

「你不是常常會作夢?」

蒲硯卿點頭。

「那就是虛火擾頭,魂是肝的神明,魄是肺的神明,肝魂和理智有關,肺魄和本能相關,多夢是魂魄飛揚之兆,所以你必須鍛煉你的肺,改善多夢的狀況。」

她說了一大串和醫學相關的行話,在這有如繞口令一連串的魂啊魄啊拔啊肺啊的,他只听懂一句話,那就是他的肺不夠堅強,得鍛煉。

「現在去嗎?」他瞧瞧窗外的天色,有種說不出的挫折感,在京城的家中,他非到已時不會起床,甚至有時還會拖到午時,全看他的心情。

「現在就得去。」花橙藜點頭。「我還怕山嵐已經所剩無幾,不過後山有座湖,有足夠的水氣,應該還不會這麼快散掉。」

她連湖對山嵐的影響都算進去,看來他是在劫難逃,非去不可。

半個時辰後,他們已經在後山的湖力,練習深呼吸。

「閉上眼楮,用鼻子吸氣,盡量把月復部吸到飽滿,然後憋住氣,從牙齒間發出嘶的聲音,再慢慢吐氣。」

花橙藜把深呼吸的秘訣傳授給蒲硯卿,他照著做,還沒吸到氣就先嗆到,差點沒有咳到流淚。

「咳咳,你是故意整我的吧?」他昨兒個就發覺她不懷好意,他全身都是病,她卻高興得像個孩子,然後今天就下手了。

「我干麼整你?」她不解。「深呼吸對身體很有益處,不僅可以鍛煉肺,對調整心情也很有幫助,身體如果出現疼痛不適,也可以借著調節呼吸的長短讓身體好過一點兒,我自己就時常做呢!」

話畢,花橙藜果然面對著湖開始做起深呼吸,只不過她做得很順暢,不像他那麼笨拙。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他輸人不輸陣,也面對著湖做深呼吸。第一次不習慣,第二次還是不習慣,第三次、第四次……他多做幾個,慢慢抓到竅門,開始覺得這種治療法也滿好的。

「你做得不錯。」花橙藜贊美他。「現在咱們來練習看看雙人呼吸。」

「啊?」這是什麼玩意兒?

「兩個人一起做效果加倍,做完了以後你會覺得神清氣爽。」她話說得很曖昧,他听得臉很紅。

他猜想她應該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意思,應該純粹指做深呼吸,但她的用詞就不能含蓄一點兒或是說得更明白一些,別害他胡思亂想?他要噴鼻血了……

「怎麼了?」干麼突然臉紅?

「沒、沒事」該死,竟然在她面前想如此污穢下流的事,「要做就來做,動作快一點兒。」他毀了,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會怎麼看他?

「放心,我會很快。」

這是什麼對話?

扁听花橙藜的回答,蒲硯卿就知道她根本沒把他的無禮放在心底,說不定她根本沒听懂。

這樣也好,蒲硯卿在心里大念佛號。他才剛到這座小鎮第二天,就對大夫產生非分之想,跟禽獸有什麼兩樣?

蒲硯卿自認自己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這是文天祥寫的,他向來以文天祥為榜樣,學習他高尚的情操,絕不能用污穢的思想誣蔑偉大先賢。

「蒲公子,請你與我面對面坐下來,咱們開始練習雙人呼吸。」

問題是他有意做聖人,花橙藜還不讓他做,硬是要他與她絕美的容顏來個第一時間接觸,看他死不死。

沒辦法,他只好按照她的指示,和她面對面在湖邊坐下。

「為什麼要挑這個地方?」他不太放心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邊,只要稍沒坐穩就會掉下湖中,她真的要在這里練習深呼吸?

「因為這個地方的氣場最好,對于調節體內的氣最有幫助。」花橙藜答道。

「原來如此。」他還是不放心,一雙眼楮有意無意地瞥向冰冷的湖水,好怕掉下去。

花橙藜看出他是只旱鴨子,只是旱鴨子才會這麼敏感,眼神老往水面飄。

「現在請你握住我的手,直視我的眼楮。」她並且伸出手,要他握住她的柔荑,蒲硯卿因這突來邀請險些失了魂,她居然讓他踫他,真的還是假的?

「趕快握住我的手,蒲公子。」

是真的,她真給他額外的福利,他賺到了。

「呃,好吧!」他一臉不情願地握住她的雙手,心髒其實正怦怦地跳。

「那我就失禮了。」他是讀書人,對莫忘了他是讀書人,不可造次,也不可以太興奮。

他盡量平靜,控制自己的手不發抖,但很難完全做到。

「很好。」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贊許點頭。「接下來看著我的眼楮,開始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反復做八遍。」

被她牽手已經是太幸福的事,還要他盯著她的眼楮,存心是要他陷入一潭湖水之中,她的眼楮覆著一層水氣,笑的時候那層水氣還會動,教人不醉也難。

振作一點兒,蒲硯卿,別又著她的道。

他命令自己一定要拿出男子漢的氣魄,怎麼知道呼吸會越來越急,搞到最後已經變成氣喘。

「蒲公子,你還好嗎?」花橙藜見他氣喘如牛,以為他引發了哮喘或是什麼她還沒有空仔細檢查的毛病,于是急急忙忙放下他的手,身體往他的方向靠過去,欲伸手模他的額頭。

蒲硯卿的臉頓時紅得像關公,說話結結巴巴。

「我沒事,真的,我很好。」和她面對面坐著,他的心跳就已經快停止,現在她又靠過來,分明是在逼他原形畢露,他才不要在她的面前丟臉。

「蒲公子,你的臉好紅,不可能沒事的,請你靠過來一點讓我瞧瞧。」花橙藜擔心他染上風寒,一直想用手測他的體溫,他慌慌張張的躲開,就怕一時獸性大發壞了他官家子弟的形象。

「我可是個讀書人!」他沒頭沒腦來上這麼一句,花橙藜愣住。

「喜歡讀書很好。」很上進,「但是這跟你臉紅似乎扯不上關系。」

她說著說著又要模他的額頭,急壞蒲硯卿。

「別踫我!」他胡亂揮手不讓她靠近,就怕自己真的變成禽獸。「我已經跟你說了沒有關系—哇啊——」

砰!落入湖中。

蒲硯卿原本就在擔心太靠近湖危險,結果他真的掉進湖里面,成了落水狗。

「救命,我不會游泳。」他雙手胡亂拍打水面,不時還在空中亂揮,事態看起來頗為緊急。

敝的是花橙藜並不急著救人,因為沒必要。

「蒲公子,你鎮靜點兒,湖邊的水深頂多到你的腰部,你淹不死的。」怕他可能會嚇死,但絕不會滅頂。

「救命,我快淹死——啊,你說什麼?」蒲硯卿好像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腳安然踩在湖邊的爛泥堆上,只有腰部以下浸水。

「我說,你趕快上來。」花橙藜必須費盡全身力氣才能忍住不笑,維持正經表情,她不想傷害他的自尊,雖然真的很好笑。

「哦……哦!」蒲硯卿尷尬地搔搔頭,又一次在她的面前出糗,再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得縮著頭走路。

「來,我拉你。」她伸出手拉他一把。

「不用了。」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能夠自己上去……」該死,這湖里的泥土敢情都加了漿糊,難走得要命。

「還是讓我幫你吧!」花橙藜不顧他反對,伸出手硬是將他拉到岸上,他這才發現,原來她的力氣還滿大,和她嬌弱的外表不符。

「你在這邊坐著,我去車上拿毯子,等等就來。」怕他真的染上風寒,花橙藜連忙跑向馬車。

「不用了——哈、哈啾!」他原本想做男子漢,但他的身體不允許,讓他就算想逞強也沒有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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