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的心機大剌剌的表白出來,是件既尷尬又極丟臉的事,但佘郁禾已無路可走,只得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乖乖的向他報告。
「……你不覺得這種賭約很蠢嗎?」
如果手上有刀,韓樺很想劫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頭到底都裝了哪些東西?他完全不敢相信她連這麼愚蠢的事都做得出來。
「哪里蠢?很正當好嗎?」
她又不偷不搶,只是同事小賭一下也不行嗎?
「正當個屁!」韓樺本來就不是太斯文的男人,這會兒連粗話都出口了。「你們要怎麼賭我都沒意見,重點是你們干麼把我扯進去?」他才莫名其妙咧!
「人怕出名豬怕肥,誰教你要那麼有名。」
拜托——如果今天換個對象,或許她就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想這麼多辦法,結果卻沒一樣成功……氣餒啊!
哇咧!他在這業界出名也有錯喔?
哪個人不想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啊?
他氣悶的瞠眼瞪她。
「算了,我看我還是乖乖存錢好了。」淺嘆一口,她認命了,以後打死不再賭,不然剁手指以謝天下。
「存錢干麼?」她這是什麼跳躍性的思考?他們在講她和她同事的賭約不是嗎?關存錢什麼事?
「買你的作品賠給我同事啊……」
睞了下眼前那些價值不菲的花,再想想經由他的手拼湊起來的盆景,她的心不由得滴出血來。
「喂,打個商量好不好?」
「又干麼?」想買他的作品,最差的也要好幾萬,而且要看他心情好不好,爽不爽賣,哪是她說要買就買得到的。
「你可不可以算便宜一點啊?好歹我們相識一場,半買半相送嘛!」唉,都怪她臉皮薄,跟人買東西也沒什麼殺價的經驗,這會兒該怎麼殺他那貴死人的價錢才好呢?
荷包大失血是一定的,但她可不想弄到連生活都有問題啊!
「你──」韓樺語塞。他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敢砍他作品的價錢,算她狠!「你以為有錢就買得到喔?我都還沒決定要不要賣給你。」
「你怎麼這樣啦!」佘郁禾跳腳,氣他這麼不通人情。「好歹我也煮過好幾頓飯給你吃,我又不跟你支薪,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等等,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他舉起手阻止她再擾亂他的思緒,他都快被她給弄糊涂了。「你不打算留在這里工作了?」
佘郁禾愣了下,仿佛听不懂他說的話。「欸欸欸,不是我不打算留在這里工作,而是你應該不會繼續讓我留在這里工作才對吧?」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很好,終于找到問題的重點了︰原來他和她一點共識都沒有。「我又沒有叫你滾蛋,如果你願意,你還是可以留在這里工作。」
「真的?」喜悅的炸彈在她胸口爆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幸運,可以繼續「留任」!
不過……這世上真有這麼好康的事嗎?
「你真的不介意我對你要心機?」
「介意!」怎麼可能不介意?可在嘗過她的唇之後,他的意志開始有些動搖。
老媽跟他要媳婦兒,鞏羿宸也要他交個女朋友穩定下來,現在他看得上眼的女人連半個都沒有,就她一個還算馬馬虎虎……
既然一定得找個女人,來試試他有沒有辦法破除老爸留在他血液里的風流迷咒,不如就找她吧!
反正結果只會有兩種──
一,倘若和她交往之後,他可以不再受別的女人吸引,那麼就算成功的證明他並沒有遺傳到老爸血液里的風流基因。而且經過剛才的接吻,他突然覺得,如果能和她穩定持續下去,似乎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二,如果不幸失敗,自己背著她到處拈花惹草,那麼就真的只能算她倒楣了,誰教她自個兒送上門來咧?呵——
「既然你介意,沒道理還留我繼續在這里工作啊!」她的眉心皺成一條直線,猜不透他的心眼。「上一任女佣拿了你幾棵植物,就被你Fire了,而我形同欺騙你,你怎麼可能還留我下來?」
「你這女人心眼真多,留你也不好嗎?」翻翻白眼,韓樺有種被看穿的窘態。「我甚至可以為你弄個盆栽,讓你拿去給你朋友交差。」
「嗄?!」哇 !天要下紅雨了嗎?怎麼有這麼幸運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真的假的?你真的願意特地幫我弄個盆栽?!」
「要不要?」斜睨她一眼,看到她那蠢樣就讓他直想發笑。
「要!當然要!」
不過……這世上真有這麼好康的事嗎?
興奮過後,她狐疑的凝著他那張稍嫌過分英俊的臉龐。「你干麼突然對我那麼好?先跟你說喔,我可沒太多錢可以支付給你。」
他從鼻孔冷哼了聲。「我有說要你的錢嗎?」
佘郁禾的眉心皺了又松、松了又皺,未幾,放大膽問道︰「你……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靠!對你好就說我打壞主意,你該死的把我看得這麼扁?!」該說是羞極反怒吧?韓樺惱火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搖晃。
「噢……別再搖了,我頭好暈。」天啊!世界在她眼前晃動,她的焦距完全對不準,感覺想吐!「就當我又說錯可以了吧?別再搖了!」
既然她認錯了,那他也能大方的坦承自己的盤算,這樣誰都不吃虧。「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有個想法,不過要你願意才行得通。」
「嗄?!」她瞠大雙眸,意外自己道歉得過早。「你想干麼?」她緊張的抱攏雙臂,就怕他突然撲上來似的。
「拜托——」他猛翻白眼,就算他再怎麼想,也不會這麼野獸好嗎?「你還真當我是喔?」
佘郁禾用「難道不是嗎?」的眼神瞪他。
「雖然我不會自詔是個君子,但起碼的紳士風度我還有。」無力的只手叉腰,他還真怕自己會失控錯手掐死她。「我是想,或許我們可以交往看看。」
交往?他想跟個對他耍心眼的女人交往?
他若不是意圖報復,就是頭殼壞企!
佘郁禾巍巍顫顫的爬上鋁梯,拿著雞毛撢子揮掉結在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一顆腦袋並沒有因為這危險的動作而稍停。
如果說他想和她交往,用他的盆栽來「賄賂」、「收買」她的心,那麼跟她的行為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郁禾,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秦伯晃過客廳時問道。
「謝謝秦伯,目前沒有。」她專注的穩住凌空的身體,隔著口罩應道。
「那我去忙別的事了。」秦伯也不打擾她,轉個身,踩著穩健的腳步離開。
不一會兒,韓琇若經過客廳,不經意覷見她探長身子揮灰塵的動作,立刻緊張喊道︰「哎呀郁禾,你可得小心點哪!」
「沒問題的夫人,我會小心的。」回頭朝韓琇若一笑,身體卻因為這個動作而有些失衡的傾斜,制造出驚悚的畫面。
「啊——」韓琇若驚叫了聲,趕忙上前扶住鋁梯。「真的沒問題嗎?這梯子穩不穩啊?怪嚇人的!」
「可以啦夫人。」趕忙扶住距離自己最近的牆面,穩住身形,她也被剛才的搖晃嚇出冷汗,卻仍強自鎮定的揚唇一笑。
「我看還是別做了,改明兒個我再叫清潔公司來整理。」韓琇若不安的喊她下來,總覺得那張鋁梯不夠穩固。
「不用啦夫人,這是我分內的工作。」不妙,夫人在這兒會讓她分心耶!萬一真的摔下去,可要開花了!「夫人,這里灰塵多,我看你還是先到別的地方去比較好,不然傷了你的支氣管可就不好了。」
「這樣喔?咳!」才說著,韓琇若便因過敏的鼻子接觸到灰塵而嗆咳了聲。「那你得小心點喔,我先回……咳咳!回房了。」
「沒問題。」她松了口氣,終于清空現場,她可以專心揮灰塵了。
其實牆角的灰塵都還好處理,最麻煩的是大廳中央的燈飾,居中,旁邊全沒有依靠物,因此當佘郁禾清到燈飾時,特別戰戰兢兢,深怕一個不小心真的由鋁梯上摔下。
「……最近鮮花用得比以前凶,你種的量到底夠不夠?」
細碎的交談聲忽然由她身後傳了過來,她的心髒凝縮了下,重心不自覺的往前傾了些,還來不及伸手扶住鋁梯的最上層,就連人帶梯的整個往前傾去──
毀了!這下不摔斷腿也會刮破皮!她在心里加上OS,腿上已傳來撞到鋁梯時的劇痛。
「小心!」
電光石火間,一雙有力的手臂拉住她,耳邊同時听見鋁梯撞擊地面的砰然巨響,而她竟好好的站著──
事實上,是被拉住手臂,才沒和鋁梯一起摔成堆!
她呆滯的望著有點扭曲變形的鋁梯,慶幸自己沒有和它撞跌在一起。
「怎麼那麼不小心?」韓樺的聲音由她被拉住的另一邊傳來。
她愣愣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發現拉她的另有其人。
「呃……謝謝你。」轉頭望進一抹帶笑的黑色深潭里,佘郁禾眯了眯眼,仔細的看清那個人的臉。
「不客氣。」羅淇笙雙眼帶笑,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動物園里的可愛動物。「為小姐解決難關是男人的責任,喏,這個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