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霹靂!
白睦琳被調職了,從接到公文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身分就成了熊初墨的宣傳。
她簡直不敢相信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自己竟會從一個公關人員變成宣傳?姑且不論職位究竟是明升暗降,還是明降暗升的問題,重點是,這根本就是史無前例的怪事——.
在熊初墨沒有理由地出現在「另類」的隔天一大早,她便接到人事部給她的職位更動通知;在看清公文上的聲明之後,她除了感到青天霹靂之外,心情更是直掉谷底、無力爬升,甚至連腦子里都出現了從來不曾有過的回鄉念頭。
完蛋了!她在台北輕松自在、逍遙快活的日子,難道就得葬送在這樣莫名其妙的改變里嗎?
不!向現實低頭不是她的作風,雖然她得面對全新的工作和她目前最不想面對的男人,但她還是得堅持自己的立場,絕不能讓熊初墨以為她是挾著尾巴逃走——那太沒面子了,她丟不起這個臉!
但問題是,她對宣傳的工作一竅不通啊!她該怎麼做才能做到堅定自己的立場和保衛自己的尊嚴咧?
正當她苦惱得不知所措之際,她好狗運地在公司里,巧遇以往曾有數面之緣的救星——編劇白淳士。
白淳士的老婆藍嵐就是以宣傳起家,目前則是因為懷孕而賦閑在家。
白淳士很夠意思,在得知她的困難之後,二話不說地代替藍嵐答應了要教會她所有宣傳技巧的任務,因此她現在才會在白家當客人…呃,其實是當個學生,有點超齡的學生。
「不是啦!」藍嵐頭疼地撫著額,她從沒見過資質這麼差,卻還妄想當個宣傳的人。「不是你的伙伴在拍片時你就能亂跑,你要一直跟在他旁邊才行!」
「為什麼?」白睦琳的聲音只能用哀嚎來形容。「拍片時間很長啊!如果不能亂跑,那、稍微離開一下總可以吧?」她努力地爭取行動自由,即使只有一丁點的可能都好。
「不行!這樣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他才不會找不到人處理。」藍嵐撫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完全不給餘地地否定了。
「那萬一突然尿急或肚子餓啊、不舒服的時候該怎麼辦?」後!人類都嘛有無法控制的生理現象,這些規定簡直沒有天理。「而且我也不能跟他進男廁啊,這根本就強人所難嘛!!」
藍嵐翻翻白眼,開始懷疑老公是真的好心想幫助這個女孩,還是根本只是故意想整她?不然怎會找了個這種不長眼的燙手山芋回來?
她深吸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波動影響到胎兒。「不只是你會有這個困擾,而是每個人都可能遇到這種情況,所以導演在適當的時間會安排休息,那時候再麻煩你去解決你的困擾行不行?」
白睦琳扁了扁嘴。听了老半天,她對于宣傳這個職位,只有一個感覺可以概括,那就是「宣傳根本不是人干的工作」!
什麼嘛!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每天還得比那只熊早起床,更可惡的是還得比他晚休息……難道他們都不知道那只熊體力過人嗎?只消讓他操個三五天,難保不用多久,她就會從美少女變成臭老的歐巴桑,那她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見白睦琳沒答腔,藍嵐終于露出松了口氣的微笑。「很高興你了解我的意思,那麼大致就是這些注意事項,我應該沒有遺漏什麼地方。你還有問題嗎?」
白睦琳眨巴著眼偷覷藍嵐,看起來滿月復心酸。
藍嵐假裝沒看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哀怨模樣。沒辦法,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真的感到有點累了,而且腰酸得厲害,是該到床上躺平休息的時候了。「白小姐?那我們就……」
「對不起。我可以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嗎?」想了又想,白睦琳還是出聲了。
藍嵐的嘴角抽搐了下,努力維持的完美笑靨逐漸產生裂痕。「呃……請問。」
「可不可以……我這是假設性的問題喔—.」
瞄了眼藍嵐越來越猙獰的「微笑」——如果那還稱得上笑容的話;她舌忝舌忝干燥的唇,說話的語氣有點太過小心。
「我可不可以……自備尿壺?」
既然已經上過所謂的「職前訓練」,不管像不像,總學得三分樣,然後就到了該跟那個「伙伴」共同上陣的緊繃時刻了。
一早,她認命地帶著自己的筆記和熊初墨的行程表,一路殺到他位于台北的住所,想先來一場「事前協調會」,好將兩人工作伙伴的關系先做一個清楚的界定。
可惜她太高估自己的耐力,原以為可以心平氣和地與他和平相處,沒想到話才講不到三句便攪起她熊熊火氣,令她將千叮萬囑、警告自己收起利爪的決心忘得一干二淨。
「後!我就知道一定有問題,原來是你在背後搞鬼!」否則怎麼可能她公關做得好好的——呃,雖然茶包仍然不斷,可是也不至于被轉調到她全然不熟悉的部門嘛!原來他就是幕後的那只黑手!
「要是故意搞鬼我就不會跟你講了,你還是認命吧,小白目。」哎哎哎,這女人半點長進都沒有,有人會像他這麼光明磊落地把自己干的壞事全數招供嗎?真是,老將他看得這麼扁。
或許是他的笑容太過刺眼,頓時教她理智全失,當場決定包袱款款回家吃她老娘!
「嘿,你到哪里去?」熊初墨根本運動都沒動,維持慵懶的姿態坐在沙發里,笑看她背起包包往大門沖的修長身影。
「回家,回高雄。」將地板拖鞋很沒氣質地踢月兌腳掌,她恨不得立即由他的勢力範圍之內消失。
熊初墨舒服地將手臂枕上後腦。「我不記得最近有排在高雄的通告。」
「誰還管你的死人通告?」緊急煞車,雙腳完美地停在大門前的位置,小手伸出來正好握住門把。「我、不、干、了!」
就在她涮地一聲拉開大門之際,熊初墨納涼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行喔!除非你想進牢里吃公家飯,不然你的願望恐怕無法達成。」成功地消弭了她的所有沖動,迷迷糊糊地又將大門關上。
後!他以為她是笨蛋嗎?三兩句就被他嚇倒?她不過是辭職回家吃家里,就不信中華民國憲法哪一條規定員工不能離職的?他分明是唬人嘛!
「我不干就得吃牢飯?」她哼哼地冷笑兩句,半點都沒認真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啊無你是頭腦打結還是瘋了,這麼月兌離現實的鬼話你都掰得出口?給你一個忠告,該到醫院檢查檢查你那顆中古的腦袋了!哼——」末了還不屑地噓了聲。
揚起好看的笑紋,熊初墨對她的貶損全然不以為意。「我看月兌離現實的人是你吧?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眯起眼,隱隱听出他話中有話。
熊初墨突然拿起距離身邊不遠處的無線電話,順手撥了一串號碼,然後莫名其裊雲登晃。
「干麼?」她神情戒備地瞪著他手上的無線話筒。
「听啊。」他命令道,臉上的笑容邪惡到不行。「我在幫你認清現實。」
什麼跟什麼嘛!」通電話能改變什麼?
她像一陣風般回頭卷走他手上的電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之前站好的沖刺點,才將話筒貼上耳朵——
「喂。」
「阿琳吶!後!你們台北的公輸真正好喔!」她才剛喂了一聲,黃苔後渾厚的嗓音便透過電話線,毫無困難地千里傳音過來。
「媽?」她愣住,腦中隱隱響起不妙的警鐘。「我們公司……是不錯啊,怎麼啦?」福利好、薪資佳,以不景氣的現況來講是很優的了,除了將她亂調職務一事之外。
「哎喲,就睦探咩,他說準備要結婚了,而且你大嫂也大肚子了,再不久我們冢就熱鬧了說。」黃苔後一點都沒發覺女兒有什麼不對,一打開話匣子就再也關不上了。「所以我就想啊,把隔壁那間空了好久的房子也給它買下來啊,然後再給它打通,這樣我們家的房子就會變得粉大粉大,然後全家人就可以都住在一起,多幸胡啊——」
「啊?」不安地睞了眼太過輕松的熊初墨,白睦琳的不安越來越深。「是、是很幸福啦,可是我們……哪有那麼多錢買房子還裝潢?」
「咽不素你公輸拿兩百萬給我們,梭是你跟公司簽約的福利金…」
「啪噠」一聲,不待黃苔後講完話,白睦琳便神色慌張地掛上電話。
「什麼福利金?那是什麼東西?額上冒出三條特粗黑線,白睦琳開始相信熊初墨的自信其來有自。」而且我根本沒跟公司簽什麼狗屁約!」控制不了自己尖細的嗓音,她快抓狂了。
「有啊,是白媽幫你簽的。」彎起好看的笑弧,他由矮幾下抽出一份影印的合約丟到桌面上。「喏,就是這一份。」
白睦琳激動地沖到矮幾一刖拿起那份合約翻看,每看清一個條文,她的臉色便鐵青一分。
合約里寫明了「另類」與員工白睦琳簽定三年工作約,言明白睦琳是位極優秀的員工,因此「另類」才會與她簽此長約;公司方面除了支付白家兩百萬的簽約金外,每個月白睦琳還可以領取原有薪資,但條件是這段期間白睦琳不能中途離職,否則將賠償「另類」十倍簽約金之金額。
最恐怖的是,合約最後還有代理人簽署欄,上面明明白白地簽了歪歪扭扭的「黃苔後」三個字—.
「這哪是合約?這根本是「買身契』!」惱火地將合約丟回桌上,白睦琳鐵青的臉轉為火紅,一股血氣直沖腦部。「這一切都太荒謬了!他們憑什麼這麼做?」
當怒氣高漲到某個程度,它便會轉化成可怕的恨意,熊初墨正處于這種極端的憤怒之中。
「我為什麼要滾遠一點?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好歹得向你收取一點報償。」他眯起眼,臉部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唯有閃動吊詭幽光的眸,稍稍泄漏了他的懊惱。
「我根本沒叫你那麼做!」
大哥要生孩子,二哥要結婚,老媽想要大房子,那就叫他們住家里的人賺錢去買啊,「使用者付費」的道理沒有人不懂的吧?!
要說她自私也好、沒血沒淚也好,反正她遲早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為什麼要用她「賣身」的錢來買她用都用不到的東西?她不服!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閑事嘍?」
「不管是閑事還是急事,我都不希望你插手管我的事!」
她的吼叫無疑打中他心中最脆弱的一處,她不要他,她正明白地告訴他。不要他!
為什麼?跟他在一起不好嗎?她就這麼討厭他,討厭到連看到他都受不了?
再怎麼說他也算稍有名氣的二線演員,雖不至于大紅大紫,但他有自信可以做到成功的境界;多少女人巴望著攀上他,可是她卻恨不得將他推得老遠,最好從此不見……
不,他沒辦法接受這種結局!他要她,好久以前就下定的決心,他絕不輕言放棄—.
「來不及了。」咬了咬牙,熊初墨一把將她扛到肩上。「你的事我管定了!」
「啊——」白睦琳放聲尖叫,突然離開地面讓她感到心慌腳麻,更對他的舉動感到深沉的無措,因此她更為用力地拍打他的背脊。「熊初墨!叫你放開我你是沒听到喔?該死的熊,你該去重修你的中文了!」
對她的吶喊充耳不聞,熊初墨打定主意要征服她的決定早已無法改變。
踢開房間大門,熊初墨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拋上床,引來她更為高亢的吼叫;但他已經不在乎了,現在除了征服她這件事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足以讓他在乎的事了。
「你、你別亂來!」隱隱察覺氣流里暖昧因子的晃動,白睦琳狼狽地爬坐而起,試圖跟眼前這只听不懂人話的熊溝通。「我不是…不是你隨便可以亂來的女人……」
熊初墨哼笑一聲,粗魯地褪去自己身上的T恤。「現在才說這個不會太遲了嗎?對你,我早就『亂來』過了。」
他可不許她忘了兩人之間那段令他回味再三的熱情纏綿,只要想起她的喘息、她不曾讓其它男人見識過的柔媚,總讓他亢奮得無法入眠;如果她的忘性真有這麼好,他不介意提醒她,即使要他每天說上一日,他都不會厭倦。
兩頰一紅,她瞬間明白他的暗示,也因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而起的無邊春色而感到羞慚;半合眼瞼地流動眼波,就在不曉得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來阻止他的「獸欲」之際,吊掛在他房門後的一只老舊風箏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那是……」她怔愣地凝住那只風箏。
那段掉入河堤里恐懼的記憶,隨著那只風箏突兀的出現方式而全部浮出腦海,但恐懼在此刻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只她以為早已沉入河中的風箏,為何會在此刻出現在他台北的住所里?
而且看起來保存得很不錯,她甚至可以隱約看出當年用不透水顏料涂繪在上面的笑臉……
熊初墨心口一陣凝縮,他凝窒半晌,陡地脹紅顴骨,動作迅速地用剛月兌下的T恤蓋壓住那只風箏。「什、什麼都沒有!」
「騙人!」不想讓他蓋住那只滿是回憶的風箏,她踉嗆地下了床,跑上前去拉扯他的T恤。「那分明是我的風箏,我以為它早就沉入河底了,你為什麼不還給我?」
「你、你看錯了……」他顯得有點結巴,似乎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只風箏的「來歷」。「怎麼可能是你的?那、那可是我在街上隨便買來擺的。」
「是嗎?」認真的眼對上他,卻發現他居然顯得比自己還緊張。
熊初墨屏氣凝神,望著她認真的美眸,半晌他竟發不出任何聲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