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自個教 第6章(1)

餅了一個年,葉府上下都能明顯感覺到,葉釗祺整個人彷佛月兌胎換骨,與昔日那個暴躁放蕩的惡霸全然迥異。

雖說前些日子,眾人己發覺葉釗祺有改變,脾氣稍有收斂,也不再那樣閑散度日,不過,這些改變絕對沒有近來的大。

簡直像是天降奇跡似的,過完新年之後,葉釗祺每日晨起晚歸,而且還不是隨那些紈褲子弟到處胡鬧,而是待在國子監辦理公務,要不就是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讀書習字。

最令眾人感到驚訝的,是過去葉釗祺從不參加那些文官為了切磋詩文的舉會,也不曾與朝屮官員應酬培養人脈,可近來他開始參與這些大大小小的應酬聚會。

起先,那些人還當他是來瞎鬧,根本沒把他當回事,怎知一連幾次下來,葉釗祺在聚會上非但沒有出糗,反而表現優異,令那些素來自視甚高的文人們大吃一驚。

漸漸地,葉釗祺的才氣在文人間傳開來,有的人不信,想親眼證實,于是無數的邀約應酬就這麼紛然而至。

面對葉釗祺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西院那邊自然不可能不知情,羅氏為此緊張得很,私下找來時晴問過幾次話,卻問不出個所以然。

「你說,釗祺近來對你很冷淡?」羅氏質疑地問著時晴。

時晴悻悻然地點著頭。「雖然少爺已經沒讓趙頤萱守夜,前些日子她也回去干起原來的活兒,不過上元節過後,少爺又提拔她為二等丫鬟,讓她在書房伺候。」

反觀她,空有大丫鬟的頭餃,葉釗祺卻沒恢復她守夜的職,對她的態度冷淡如冰,就連書房也不讓她進。

一思及此,時晴的臉色陰沉下來,滿肚子怨火。

「太奇怪了,他最近勤奮得很,跟朝中官員往來密切,也不知是在打什麼算盤。」

「興許是少爺轉性了,想收心好好打拼。」時晴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羅氏冷冷睨她一眼,「怎麼,難不成你還指望著他能重新振作,飛黃騰達,這樣一來你日後也能跟著沾光?」

時晴沒吭聲,表情卻透露出她的想法與羅氏說的相去不遠。

羅氏冷笑,「別傻了,釗祺若是真的勤奮打拼,從爛泥里爬起來,日後他也不可能讓一個丫鬟進他的後宅,眼下他這個正七品國子監丞倒還有可能把你收房。」

听見羅氏這般眨低自己,時晴心中有怨,卻也敢怒不敢言。

離開西院後,她怒火中燒,一方面想著羅氏說的那番話,一方面又想起自己苦心經營多時,怎能就這樣白白落空?

葉釗祺也好,葉通賢也罷,兩個之中總要有一個能幫她翻身。

行經游廊時,時晴正好與從書房走出的趙頤萱踫個正著,一見到近來與葉釗祺過從甚密的趙頤萱,氣就不打一處來。

「趙頤萱,你這是在做什麼?少爺不在府里,你私自進書房……」時晴頓了下,瞄見她懷中抱著幾本書,旋即尖聲嚷道︰「你拿的是什麼?沒有少爺的允準,你竟然私自取書,你這分明是愉竊!」

趙頤萱被她的嗓門嚇了一跳,連忙出聲解釋,「你誤會了,少爺說過,只要我想看書,隨時能自行取閱。」

「你說謊!這不可能,少爺不可能讓你這樣的丫鬟私自進出他的書房,更遑論是取書,我看包準是你趁少爺不在,手腳不干淨!」

時晴這麼一嚷,驚動了整個東院的下人,一伙人全都聞聲而至,探頭探腦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見狀,趙頤萱依然不驚不懼,只是心平氣和的說︰「我沒說謊,是少爺特別允準我能夠自行取書。」

時晴抓到了機會,恨不得把趙頤萱整死,不依不饒的嚷著,「天底下沒有一個賊會承認自己是賊,依我看,應該直接以杖刑伺候!」

「本少爺不在,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東院動用私刑?」

低沉威嚴的聲音一出,眾人紛紛垂下了頭,往後退開身。

時晴一驚,撇頭一看,瞧見一身官袍的葉釗祺英氣逼人的走來。

「少爺。」她恨恨地福了個身。

「時晴,想不到你居然有這麼大的權力,能私下對丫鬟動刑。」

聞言,時晴心驚的抬起頭,看見葉釗祺一雙眼冰冷的瞪著自己,好似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看穿了。

「少爺,奴婢不敢,奴婢是擔心石頭的手腳不干淨,偷走少爺寶貝的書……」

「她不叫石頭,她是趙頤萱。」葉釗祺冷冷的糾正。

時晴抿緊嘴唇,眼底閃過一抹妒恨,嘴上卻只能應和著,「奴婢錯了,還請少爺恕罪。」

「既然知道錯了,那還不快點向她賠罪。」葉釗祺絲毫不給時晴面子。

時晴過去在東院耀武揚威,幾時這樣難堪過,當下白著張臉,死咬著嘴唇不吭聲。

趙頤萱趕緊出聲勸阻,「少爺莫要怪罪時晴姑娘,是我不好,不該在少爺不在書房的時候,擅自進書房取書。」

「那有什麼,我早說過,我的東西便是你的,你何錯之有?」

此話一出,東院眾人莫不面露震驚之色。少爺的東西便是趙頤萱的?!這可是將主持東院的大權全下放給趙頤萱啊!

再心細一點的人還察覺到,趙頤萱與葉釗祺說話時,未曾稱自己為奴婢,葉釗祺竟然也沒出聲糾正,這顯然是有心放縱,在在顯示趙頤萱的地位非同凡響。

「少爺,時晴姑娘不知這事,不能怪她。」

趙頤萱很清楚,葉釗祺是想藉此機會,暗中警告時晴,往後休再狐假虎威,不過,時晴的背後可是西院的主子,不能做得太過。

可她並不曉得,其實葉釗祺早己心中有底,對于時晴更是厭惡至極。

「不知者無罪,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少爺,時晴究竟做錯了什麼?」感覺得出葉釗祺對自己充滿排斥,時晴換上梨花帶淚的可憐模樣,淚汪汪地嗽著他。

只可惜,葉釗祺先前己見過她太多丑陋的真面目,根本無動于衷。「你做過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怎麼會來問我呢?」

時晴一凜,目光透出慌亂,對上葉釗祺泛著冷光的黑眸,不自覺打了個激靈,心虛的垂下眼,不敢再與之對望。

莫非……葉釗祺知道了什麼?不可能,她這麼謹慎小心,絕不可能有人發現。

葉釗祺鄙夷的輕嗤一聲,故意當著東院眾人的面,上前牽起趙頤萱的手。

饒是素來落落大方的趙頤萱也忍不住臉兒泛起紅潮,低聲抗拒,「少爺,大庭廣眾之下……」

「沒事兒,我就是想帶你一起出門,你書讀得多,又知進退,更不會在背後反咬我一口,今晚宋宰相的壽宴有你陪同,我一定省心不少。」

宋宰相可是位高權重的老由,他的壽宴肯定有許多達官貴人在場,葉釗祺竟然帶著趙頤萱一同赴宴,這是何等的看重啊!

時晴也傻了,強擠出來的淚水還掛在眼角,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葉釗祺牽著趙頤萱,肩並肩的走遠。

就算趙頤萱過去是高門千金,可如今她只是官奴,先前葉釗祺還這麼討厭她,怎麼會一眨眼就把她捧成掌上寶了?

時晴妒恨得紅了眼眶,一個又一個惡毒的計謀在心底竄過。

馬車轔轔,趙頤萱一臉嗔怪的望著葉釗祺,葉釗祺卻是若無其事的沖她笑。

「你這樣對時晴,就不怕她又動什麼壞心眼?」她不得不出聲提點他。

「我等著她使壞。」他冷笑一聲,顯然早有對策。

趙頤萱驚詫,「你有什麼盤算?」

「時晴的事,是我招惹來的,由我自己來承擔,你不必擔心。」葉釗祺不願讓她參與這事,一方面怕連累她,一方面也是擔心她會介懷時晴的事。

「怎麼說時晴也曾經伺候少爺,你得惦念著那點情分。」雖然知道時晴心懷不軌,可趙頤萱到底心慈。

「她若是對我真心,我自然不可能虧待她。」葉釗祺寒聲說道。

聞言,趙頤萱也不好再多勸什麼,畢竟,先前交換身體時,她可是親眼見到時晴與西院那頭有諸多曖昧牽扯,想來時晴也並非真心留在葉釗祺身邊。

「宋宰相可是兩朝老臣,地位非同小可,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巴結攀交,他願意下請帖給少爺,可見少爺近來風頭頗健。」

見趙頤萱替他開心的笑著,葉釗祺心情大好,歡喜全寫在臉上。

其實,他要的,無非是她的認同與贊美,至于其它人,他壓根兒沒在意。

「你老是待在葉府,肯定很悶,正好趁這個機會出來走走。」葉釗祺輕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熱。

她頰兒一燙,垂下眼,想將手抽回來,卻冷不防地被他拉進懷里,在臉上竊了個香。

「這個,就當作是謝禮吧。」他大言不慚的說道。

「你這根本是打劫。」她雙眸水光瀲灩的嬌嗔他一眼。

葉釗祺心蕩神馳,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了,可惜外頭響起車夫勒停馬車的吁聲,他滿腦子的綺想只能作罷。

宰相府位在城東,門前車馬眾多,全是忙著來拜壽的官員。

趙頤萱隨葉釗祺下馬車時,一個不經意的抬頭,正好對上一雙驚詫的眼。

她當場僵住,就這麼怔怔的與那人對望著,她極少出現這麼失態的模樣,葉釗祺立刻察覺她的異狀。

他順著她注視的方向看去,看見一名男子從馬車里走出來,他認得那人,是鎮南侯世子王承翰。

王承翰高大挺拔,親族全是名門世家,在京城中頗有聲望,又是當今太子的兒時伴讀,頗受順帝看重,前程似錦。

他們認識嗎?

葉釗祺止想開口問時,宰相府的總管已經迎過來,「葉大人,這邊請。」

趙頤萱收回了視線,低眉垂眼的尾隨著進到偏院,里頭已高朋滿座,眾人圍繞著宋宰相祝賀敬酒。

宴席里只容賓客進入,至于帶來的小廝丫鬟,全都只能退守在院子里。

趙頤萱站在一株觀賞用的石松旁,氣定神閑的低垂眉眼,其它的丫鬟隨從們則是嘻嘻哈哈,趁著主子不在,交頭接耳嘴碎起來。

「頤萱,你怎麼會在這里?」

驀地,一名氣宇軒昂的錦衣男子走向了趙頤萱,院子里的丫鬟隨從全都詫異的停下交談。

趙頤萱尋聲抬頭,與男子驚訝的眼對上,來者正是王承翰,她那無緣的未婚夫。

「王公子。」她態度不冷不熱的頷首。

見她這般生疏,王承翰有些不知所措,又見旁邊有其它人在,情急之下伸手拉住她往院子深處走去。

與此同時,葉釗祺正好從屋里走出,剛巧撞見這一幕,他皺起眉頭,旋即跟上去。

王承翰拉著趙頤萱來到一處假山後方,才想拉她進魚池旁的花亭,趙頤萱己搶先一步掙月兌他的手,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王公子請自重,頤萱身分不比從前,若是讓旁人看見公子與葉府丫鬟拉拉扯扯,恐怕會壞/公子聲譽。」

王承翰驚詫的說,「葉府?莫非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你真被葉釗祺買下了?」

趙頤萱毫不回避的承認,「正是,如今我己是葉府的二等丫鬟。」

看見她目光冰冷的直視自己,王承翰心虛的別開眼。「頤萱,我知道你在怨我,那時趙家出事,你來找我,我卻沒能出手相助,這事確實是我對不住你,可你也要體恤我……」「我應該體恤公子什麼?」趙頤萱語氣涼如水的問。

王承翰頓時一噎,臉色難看。

「當初你想娶我的時候,天天上趙家等門,頻獻殷勤,而後趙家出事,你再也不見人影,明知我被眨為官奴,你怕惹禍上身,不願出手將我買進侯府,王公子的真心原來只有那麼一時半刻。」

听見她這般數落自己,好面子的王承翰惱羞成怒,憤然反駁,「這不能全怪我們!闢場鱉譎多變,趙伯父怕是惹著了某些人,才會引來這樣的禍端,若是鎮南侯府沒先查清楚就貿然出手相助,萬一連累了整個侯府,這樣一來也沒人能替趙家平反。」

說得可真好听。趙頤萱在心底暗暗冷笑。

「那好,敢問王公子,趙家出事已近半年,鎮南侯府可有查出什麼?」

王承翰臉色頓時漲紅,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趙頤萱微微一笑,道︰「王公子為何不說話?鎮南侯府根本就沒有打算幫趙家平反,是不?」

王承翰仍在狡辯,「眼前趙家的事情還在風頭上,有誰敢插手過問,你這樣說,對鎮南侯府不公。」

想起事發當時,她一連去了五次鎮南侯府,卻也結結實實吃了五回閉門羹,曾經口口聲聲承諾會對她好,將她視作珍寶的王承翰閉門不見,對她的遭遇充耳不聞,更不曾對趙家伸過援手。

自那時起,她就對此人徹底死心,不再存有任何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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