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房難圓 第四章

「什麼?」听見典子的敘述後,三枝子一時還有點難以置信。

她是在等靖代露出真面目,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快。也好,既然她都已經抓到靖代的把柄,就趁此機會把她趕出宮川家吧!

「大嫂,我看她根本就是想串通外面的男人來謀取爆川家的財產,現在你有什麼打算?」典子義憤填膺地問。

三枝子忖度著,「我看她暫時還不敢有什麼動作。」

「不如你把這件事告訴一朗吧!」典子說。

「不行,」她搖搖頭,神情嚴肅,「一朗他不會相信的,除非我們手上有證據證明那女人真的在外面勾搭其他男人。」

「那還不容易,」典子哼地一笑,「我們只要找家征信社調查她就好了。」

三枝子睇著她,「你有認識的征信社嗎?」

「當然有。」她笑得有幾分高深,「你忘記以前我請人調查過智子認識的那個男人嗎?」

智子是典子的女兒,因為經常認識一些奇奇怪怪、不三不四的男人,讓典子簡直傷透了腦筋。

「那你去幫我聯絡那家征信社吧!」三枝子說道︰「我要他們二十四小時盯著她,隨時將她的行蹤跟我報告。」

典子撇唇一笑,「那有什麼問題,我馬上去辦。」

爆川家的財富是一塊大餅,想吞噬它的人並不在少數,身為宮川家的一分子,她可不想讓那些莫名其妙的「外人」佔去半點好處。

典子離去後,三枝子神情沉郁地怔坐在起居室中。

女人真是最可怕的動物,像那種看起來絕對無害的女人居然會是勾結男人,企圖謀財的女人?原本她應該為抓到靖代的把柄而覺得高興,但不知怎地,她心里卻一點興奮的感覺也沒有。她想,也許是因為她不想一朗為此而傷心吧?

一朗要是知道了這種事,不知會有多痛心?罷了,就當是讓他買一次經驗吧!

這樣他就會知道女人不是他所想象的那麼簡單,而他所謂的單純善良也都只是幻象。

愛情只是一時的炫惑,不是童話、不是一見鐘情那種不實際的東西。

幻滅及傷害都是成長的開始,讓在感情上從沒吃過虧的他受點教訓也是好的;下次,他會學著「睜大眼」,他會知道她為他做的才是正確的選擇。

***

一朗進到房里,就看見靖代一個人怔怔地坐在起居室里發呆。

「喂,」他在沙發扶手上坐下,「你發什麼愣?」

靖代抬起頭,有氣無力地說︰「沒什麼。」

「是不是母親又……」

「不是。」她打斷了他,「跟媽媽沒關系,是我覺得很無聊。」只要不是在三枝子面前,她還是習慣以「媽媽」來稱呼三枝子。,

「無聊?」他頓了一下。

這倒也難怪,以前她在德島時可是個從早忙到晚的人,現在叫她什麼都不做地在家等他回來,確實是有點「殘忍」。

「我……覺得自己好像廢人一樣。」她心情有些沉重。

一朗微怔,旋即愛憐地將她攬在懷里,「干嘛說得這麼嚴重?」

「是真的,」她幽幽地說,「我真的好想工作。」

堡作?在宮川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甚至不必找母親商量,就可以

猜到她會講些什麼。

「靖代,」他在她額頭上親吻一記,「我知道你覺得很無聊,但是……母親不會答應讓你去工作的。」

她頹然地苦笑,「我知道……」

「對不起。」他突然將她緊緊地鎖在懷中,無限內疚。

她一怔,「干嘛跟我對不起?」

「我並沒有在婚前將自己的情形完全地告訴你。」他說。

「你是指……你們家很有錢的事情?」她抬起眼臉,一臉認真。

他頓了一下,笑嘆著︰「我是說我母親是個非常嚴厲的人。」

「噢!」她倒是不以為意,「那倒無所謂啦!」

他母親對靖代的態度,只要有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的,據他所知,那些下人甚至已經開始在背後為她打抱不平起來,而她居然說無所謂?

靖代一嘆,「對媽媽來說,我可是搶了她兒子的女人耶!」她露出了一記甜美的微笑,「也許等我當了人家的婆婆時,會比媽媽更變本加厲呢!」

听見她這麼說,他真是既驚訝又慶幸。然而,就因為她毫無怨言,他對她的不舍及憐惜更甚以往。

「靖代……」他將她擁進臂彎中,低頭深情地吻住了她。「總有一天,母親會發現你有多好的。」「一朗……」她靦腆地一笑,頰邊是化不開的紅暈。

凝困著懷中如此嬌羞動人的她,一朗平靜的心湖蕩起了一圈又一圈激情的漣漪。

他將她攔腰抱起,緩緩地步向臥室。

「你……做什麼?」在他的眼底,她睇見了他的熱情及期待,也因為如此,她覺得有些驚羞心悸。「你說呢?」他撤撇唇角,笑得有幾分耐人尋味。

她羞紅著臉,「不行啦,我……我……」

別說現在還不算太晚,就算是,她也無法跟他做些什麼,因為——

「我們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睡在一起了。」他說。

「可是我……我不行啦!」

「為什麼?」他蹙起了眉心,有點疑惑。

她滿臉漲紅,吞吞吐吐地說︰「只是睡覺的話當然可以,不過如果你是要……要‘那個’的話……」

一朗挑挑濃眉,「為什麼要‘那個’就不行?我母親規定的?」

「人家不方便嘛!」她低著頭,越說越小聲,「我現在不能跟你……」

他好歹也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對這種事並沒遲鈍到像是十幾歲的小男生。「噢……」他恍然大悟,神情有點失望。

覷著他懊惱而失望的神情,她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一朗……」

他睇著她,溫柔一笑,「傻瓜,這種事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他將她放下來,「既然‘做’不成,那我們下樓吃飯好了。」

「嗯。」她點點頭。

***

吃過飯後,一朗回到書房里繼續未完的工作,而三枝子隨後就跟了進來。

「一朗,」她一走進書房就一臉嚴肅,「我有話跟你說。」

他放下手中的事情,「什麼事?」轉過椅子,他神情專注地望著她。

三枝子自若地在一旁坐下,清了清喉嚨,「我有些話問你,你要老實地對我說。」

「我對您不老實過嗎?」他一笑。

三枝子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過去是沒有,以後……我不確定。」

「又是談靖代的事?」他臉上微有慍色。

她沒有否認,直接切入正題。「在你決定娶她之前,你有沒有擔心過她是因為宮川家的龐大財產而嫁給你的?」

他撇唇一笑,「在她嫁給我之前,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宮川家的繼承人。」

「你怎麼敢那麼肯定?」她問。

「因為她是我所選擇的女人。」他不加思索地說。

三枝子哼地一笑,「你的選擇或許是錯誤的。」

「母親,」他神情一凝,口吻略帶不悅,「靖代是我的妻子,也是您的媳婦,請您別在我面前這麼說她。」

「一朗,」她眉心一皺,驚怒地道,「你以前從來不敢這麼跟我說話,是她教你這樣對付我的嗎?」他濃眉一糾,索性不再搭腔。

「我是你的母親,再怎樣也不會害你,但是……」

「她不是那種女人。」他打斷了她,表情是認真而肅凝的。

見他當真動了氣,三枝子心頭不覺一震。

她不能這麼跟他「溝通」,因為只要一提及靖代,他就不再是她的「乖兒子」,任何事情她都可以跟他硬踫硬,惟獨這件事,她必須捺著性子跟他談。

沉住氣,她轉硬為軟,「好,既然你相信她,那我就相信她,不過我還是必須提醒你,當你覺得事有蹊蹺時,千萬不能因為迷戀她而自欺欺人。」

「事有蹊蹺?」他挑挑眉頭,凝睇著她。

在她還未掌握證據前,她絕對不對這件事作任何評論。「她跟你要過錢嗎?」她旁敲側擊地問。他一怔,「錢?沒有。」

「是嗎?」她若有所思。

「母親,您怎麼這樣問?」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種事情,而且就算靖代跟他拿錢也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身為丈夫的他有「供應」妻子的義務,不是嗎?

三枝子神秘一笑,然後緩緩地站起身來。「我只是隨便問問。」話罷,她旋身離開了他的書房。望著她離去時的身影,他心里忽然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雖然他早已經習慣了商場上的雲譎波詭,但母親的神秘深沉卻更教他疑竇暗生。

***

數日後,靖代接到了阿淳的電話,並與他相約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自覺坦蕩的靖代什麼都不擔心地就前往赴約,卻不知道背後跟著在秘密調查她的私家偵探。

「靖代!」一見她出現,阿淳就興奮地朝她揮舞著手臂。「這里。」

她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什麼事啊?」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家伙找她一定沒好事。

「先喝杯咖啡再慢慢說嘛!」阿淳嘻皮笑臉地道。

「少來,」她白了他一記,「你找我絕對沒好事。」

他皺皺眉頭,一臉委屈,「怎麼這麼說啊?」

「我跟你平野淳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還不了解你那一套嗎?」雖然嘴巴上這麼罵他,可是她也不是真心如此,畢竟他是她姨媽最寶貝的兒子。

阿淳咧嘴一笑,「我想跟你借錢。」反正他們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他確實是沒必要跟她迂迂回回。

「多少?」她也沒想太多。

「五百萬。」他說。

靖代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開什麼玩笑?以為我是有錢人啊?」

他眯起眼笑得調皮,「你是呀!」

她一頓,這會兒才弄懂他指的是什麼,「錢又不是我的。」

「他是你老公,錢當然有你的份。」

「不行!」她斷然拒絕。

他一向是舌燦蓮花,就算是樹上的小鳥都能教他給哄下來。

「拜托你啦!我剛認識一個開小型攝影沙龍的朋友,要是順利的話,不用多久就能把錢還你了。」說著,他拉住她的手,像個長不大的小男孩。

靖代為難地望著他,一時也猶豫起來。

***

「靖代,這是我的機會,如果我能成功,我媽一定很高興。」其實他也不是不想回德島去,只是自己混了這麼多年卻連個名堂也沒混出來,覺得汗顏而不敢回去罷了。

一提及她姨媽,靖代就再也狠不下心。的確,如果阿淳能成功,她姨媽一定是最高興的人,再者,他也不是不長進、不努力,只是……運氣差了一點。

「靖代,拜托你啦!」他死命地抓住她的手,苦苦哀求。

沉吟片刻,她喟嘆著點了頭。「我試試,不過你一定要成功喔!」

「沒問題!」阿淳興奮的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猛親幾口。

她笑瞪著他,「你少肉麻了。」這家伙明明已經三十歲了,卻還是跟當年沒兩樣。

就在對街的一輛黑色房車上,征信社的人員正以照相機拍攝下他們表兄妹「親熱」的鏡頭——

***

「借錢?」一朗蹙起眉心,不可思議地笑問︰「你跟我借什麼錢?」

「我有急用。」她不想說是她表哥要借,因為她不希望一朗覺得她的親戚想趁機巴著他這個千葉家的有錢女婿。

他一笑,「你有急用?」

「嗯,五百萬。」她說。

听見五百萬,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拿出支票簿,迅速在支票上簽下了名字。

「金額你自己填。」他將支票遞給了她。

她怔愣地望著他,遲遲未接下支票。「你……怎麼不問我要做什麼?」

五百萬是不夠多?還是他對她的信任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天啊,他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問?一朗抿唇一笑,「有什麼好問的?」他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著,「難道你會騙我什麼嗎?」

「當然不會。」驀地,她覺得好心虛。「錢……我會慢慢還你的。」

他睇著她,「你還我干嘛?」

「那是你的錢,我……」

「靖代,」他打斷了她,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你當我是外人?」

她猛地搖搖頭,「不是的,我……」

「對,」他眼神專注而熱情地凝視著她,「我們不是外人,所以別說什麼還不還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筆錢又不是她要用的,沒必要讓一朗來負擔阿淳的創業基金吧?

「一朗,你不明白,我……」

「噓,」他輕點她的嘴唇,溫柔地笑著,「這種事不用浪費時間去討論。」

對資產龐大的宮川集團來說,五百萬不過是零頭,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他將支票塞到她手里,「拿去吧!」

「謝謝。」她收下支票,又是一陣心虛。

雖說這實在不算是什麼欺騙,但她心里就是覺得不舒坦,要是他知道這些錢是她的表哥要借,他心里會怎麼想?他會看不起她的親戚嗎?會覺得她們這些鄉下人就是窮酸得一見有錢人就巴著不放嗎?

天呀!她不該這麼想,他不是那種人,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跟她求婚。

她真是個笨蛋,無可救藥的笨蛋。

話說回來,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想法呢?是不是在她的潛意識中也覺得自己跟他一點都不配?

也許是這樣的吧!畢竟家境小康的她嫁給身家龐大的他,真的是非常的不可思議。

***

看著征信社交給她的照片,三枝子的胸口不覺涌起一股難以平復的怒潮。

她力持鎮靜地看著相片,眼底卻已經迸發出駭人的怒焰。

這其實是她非常不願意見到的事實,畢竟對一朗來說,這種傷害實在太大了。

然而,如今證據確鑿,她不想面對都不行。

身為一朗的母親及宮川家的當家,她不能讓這樣可惡的女人繼續待在這兒,一刻都不行!

是時候了,是該讓一朗「夢醒」的時候了。

「母親。」門外傳來一朗敲門的聲音。

「進來。」她將桌上的照片整理了一下,心情有點沉重。

一朗打開門,氣定神閑地走了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她沒說話,只是將一大疊的相片丟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他皺皺眉頭,狐疑地拿起相片。

待他一張接著一張地看過,他的眉丘漸漸地隆起,眉心處也開始堆疊出一層層震驚而惱火的皺褶。

扁是看著相片中那男人搭著靖代的肩、或是親昵地拉著她的手,他的胸口就不由燃起震怒的火焰。

「這是什麼?」他沉著聲線。

「她背著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而且還拿你的錢去倒貼那男人。」三枝子哼地,「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了嗎?」

耳邊傳來的是母親一聲聲毫不留情的批判,眼底看見的是一張張殘忍的事實,他的心就像在瞬間被撕裂了般。

真的是他太天真?一見鐘情的愛情真的是童話?

突然,他總算知道母親之前為什麼問他靖代有沒有跟他拿過錢了,原來她早就發現這件事。

這就是靖代所謂的「急用」嗎?

***

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發現他對靖代的信任卻在此時蕩然無存。

但是他能怎樣?她是他所選擇的,他是真的喜歡她,即使知道自己被騙、被坑,他還是一點都恨不了她。

「一朗,」三枝子凝視著他,「跟她離婚。」

離婚?不,他不會選擇這條路,因為只要離了婚,他就真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也許她只是一時迷惑、也許那男人只是她從前的男朋友、也許他們只是一起敘敘舊、也許……

他不離婚,因為只要她還是他法定的妻子,她就還是他的。就算她的心有點走岔了,他相信她會迷途知返的。

想著,他毅然決然地將照片撕成碎片——

「一朗,你……」三枝陡地子一震。

「母親,」他將撕碎的照片往桌上一丟,一臉嚴正,「我不準您再雇用征信社去調查她,或是拍這種照片,不準!」

她錯愕地道︰「你瘋了?」

「我沒瘋。」他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她是我的妻子,這種詆毀她名譽的事情,誰都不準做。」

三枝子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執迷不悟,如今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他難道還要相信那女人嗎?「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三枝子氣沖沖地,「才相處幾天就決定娶她,你對她的了解有多少?」

「母親,也許您看不起靖代的家世,或者她就是不得您的緣,但是我對她的認真不是您所想象的那麼薄弱。」

「你還相信她?」她沉下臉,震怒地道。

「我相信我自己。」他斷然地說道,「我願意給她機會,也給自己機會。」說完,他旋身欲離去。

「一朗!」三枝子沉聲一喝。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或回頭。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三枝子又氣又心疼,「我會讓你親眼看見她的丑事。」

他一語不發,只是踩著沉重步履黯然離去。

他是她生養的,她比誰都清楚他的個性,就算嘴上說得多鎮定、多平靜,就算臉上全然是波瀾未興,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實是驚滔駭浪的。

他是個高傲的孩子,是個自尊心比誰都強的男人,他不會容忍自己竟然看錯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他堅持要擁有的,是他不惜違逆她也要擁有的女人,一時之間要他接受這殘忍事實,對從來沒有吃過敗仗的他來說,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一味的逃避事實是不會有所成長的,為了讓他以後能更清醒,為了不讓他日後再重蹈覆轍,她必須讓他徹底地受一次傷,讓他永遠記得那樣的痛。

她是心疼、是心痛,但做為他的母親,她不能允許他如此消極的粉飾太平。

「我會教你認清事實的。」她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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