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早就已經發燒,只是一直沒注意,才會讓病情惡化,我已經幫他打了針,只要按時服藥沒再發燒的話,應該沒什大礙……」
井口醫生是相原家二十幾年的家庭醫師,可以說是看著真木長大的。
因此真木一通急電向他求援後,他就立刻驅尋趕來幫忙。
「謝謝您,井口伯伯。」真木向他道謝,「我送您出去。」
「不用了,妳忙吧。」井口醫生收拾好診療箱,走出了房間。
真木尾隨著,「他需要去復診嗎?」
「最好再來一趟。」說著,井口醫生一臉神秘地盼著她,「我听妳爸爸說妳搬出去,原來是這樣啊。」
「咦?」她一怔。
井口醫生呵呵一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一樣了」
听他的口氣,再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誤會了。
臉見一紅,她急著解釋……「不是的,井口伯伯,我……」
「沒關系。」他打斷了她,做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我不會在妳爸爸面前多嘴的。」
「井口伯伯」天啊,這下子真是誤會大了。
「不過……」井口醫生盼著獨自在客廳里玩玩具的裕太,壓低聲線,「看他那年輕,居然已經有個六歲的孩子,當人家繼母不容易吧?」提及繼母這件事,真木神情有點奇怪,因為她想起了相原雅。
是啊,當人家繼母不容易,尤其是一個二十八歲的繼母跟二十四歲的繼女更是尷尬。
她想,相原雅在、心理上的調適及壓力都比她還十八吧?
「真木……」井口醫生獻出了她的心事,「妳跟妳繼母處得還好吧?」
她微怔,然後點點頭。「沒問題,她很好………」
井口醫生凝視著她,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好,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她將他送到門口,又是一番道謝。
送走了井口醫生,她這才想到,她並沒有跟他解釋清楚她跟游川真悟的關系。
不過她也不擔心,因為井口醫生不是個大嘴巴。
看看表,已經八點,她想起裕太該上學了。
「裕太,你該上學了。」她轉身走向裕太。
「媽媽呢?」他抬起天真的小臉,疑惑地望著她。
「阿姨不是說了嗎?媽媽有事到鄉下去,還不能回來。」
「鄉下在哪里?她為什不帶我去?」
「因為你要上課啊。」她想盡辦法哄他,「如果你沒去上課,媽媽回來時就不會幫你帶玩具喔。」
裕太低頭忖著,然後又抬起頭問……「那爸爸呢?爸爸可以送我去上學。」
「爸爸他生病,今天阿姨帶你去好嗎?」她語帶商量。
裕太又想了一下,「那阿姨要跟媽媽說我很乖………」
「放心,我會告訴她的。」她一笑。
這會兒,裕太終于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對了,裕太,你念的學校叫什名字?」
「諾貝爾。」他不假思索地說。
「諾貝爾?」她想了一下,感覺好象有點印象,「是不是門口像城堡,很漂亮的那一家?」
「嗯。」他用力地點點頭。
她慶幸地一笑,「好啦,快去背書包,然後我們就出發。」說完,她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還好她知道那家諾貝爾幼推圈,還好裕太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孩子,還好一切都算順利只是!她怎把游川家的事都攬上身了?
算了,日行一善總不是壞事,再說,善有善報,也許在這多衰事之後,會讓她遇上什好事也說不定。
*******************************
打了電話跟麻美告假,真木想起綠子還在醫院。只是……到底在哪家醫院,她並不清楚。
「怎辦?」她一臉苦惱。因為唯一知道綠子在哪里的「那個人」現在也正昏睡中。
「唉……」嘆了口氣,她往沙發上一癱。
說真的,她累斃了。昨晚已經睡不到幾個小時,早上又為了游川真悟及裕太父子倆來回奔波,現在她真的好想倒頭就睡。
從來沒有任何男人能佔據她的腦袋那久,可是這陣子,她一直在想游川真悟的事。
人家說好看的男人都不可靠,可是偏偏大家都喜歡好看的男人,她也不例外。
愛上別人的男人是不道德的,而不道德的愛是毒藥。
她不想制造這種毒藥,更不想吃這種毒藥。
想著想著,她的腦袋越來越空,眼皮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慢,她想……她快睡著了。
「嗯……」在睡夢中,她感覺到有兩道溫柔又熾熱的視線望著她。
她看不見那視線來自何方,只覺得眼前一片霧茫茫,隱隱約約地,她感覺有只溫暖的手正輕撫著她的臉頰。
半夢半醒地,她伸手去抓那只手,而那真實感驚醒了她——
「唔!?」她倏地睜開眼楮,只見真悟的臉近在眼前。
「我餓了。」真悟有氣無力地說。
她的反應有點慢半拍,頓了一下,「啊!」她尖叫著,然後一彈而起。
他坐在沙發旁,兩只眼楮像「加菲貓」似的望著她。「我好餓。」
她怔楞了一下,下意識地看表。「十二點多了?」
「我真的好餓。」他說。
她斜睇了他一眼,「你應該先擔心綠子跟裕太吧?」
「我打過電話了,醫生說綠子沒什問題,晚一點就可以出院。」他像在做什演示文稿似的,「幼稚圈那邊,我也打電話去了,裕太很乖………」
「是嗎?」她微蹙著眉頭,一臉「我錯怪你了」的歉疚表情。
「我肚子餓,想吃東西。」他「固執」地說。
「我家里沒東西。」她說。
「那出去吃。」
「你發燒耶。」說著,她無意識地伸手去模他的額頭。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而她也警覺到自己的關心有點「過火」。她必須跟他保持距離,尤其是在共處一室的時候。
當下,她急忙地想縮回手——
「真木」他迅速地反抓住她的手。
她一怔,頓時紅雲滿面。「做做什?」
「我………」他直視著她,剛才那看起來像沒睡飽的眼楮也突然亮了起來,「不會放棄的。」
「?」
「我是說,我絕不會輕易放棄妳的。」他的聲音低柔,眼神卻是專注而誠懇。
听見他這些話,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這對她說。
「我知道我給妳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喝得爛醉,然後闖進女子香闊的混蛋,不過那不是真正的我,即使是,也只是非常非常小部分的我………」
「你是不是還在發燒?」她皺皺眉頭,「要不就是你燒壞了腦子。」
「妳一定要那詛咒我嗎?」他蹙眉苦笑。
「因為我從沒見過你這死纏爛打的男人。」她直接地說。
他笑了。那笑容明朗又溫暖,她注視著他,心里驚地一陣亂。
「這是我的優點,只要選定目標就勇往直前。」他說。
「我是你的目標?」
「目前絕對是。」他說。
「我已經拒絕了你。」
「老實說……我不那覺得」他撇唇一笑。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妳幫我照顧裕太,還讓我睡在妳床上,如果妳真如妳所說的那討厭我,為什要……」
「慢著。」她打斷了他,神情有點慌,「我照顧裕太是因為他可愛,至于你,我沒理由棄一個昏倒在我門口的鄰居不顧……」
「妳喜歡裕太嗎?」他話鋒一轉。
「喜歡。」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听完,滿意地一笑。「我最喜歡對小孩有愛心的女孩了。」
「啥?」她一怔。
「我們家的男人都喜歡對小孩有耐心的女孩,我爸是,我哥是,我也是……」
「就因為我喜歡裕太,所以你……」
「沒錯。」他抿唇微笑。「一個喜歡小孩的女人絕對是好女人。」
真木簡直不敢相信他喜歡她、追求她的理由竟是她對裕太好,他何需她對裕太好?裕太不需要兩個媽吧?
「我看你真的腦筋有問題。」她開始有點同情他,她覺得他一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心理疾病。
「我也那覺得。」他的眼楮專注地凝望著她,「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我不會近乎死皮賴臉地追求妳。」
她冷靜,甚至是冷漠地看著他,「你憑什追求我?」
他並不是單身,就算法律上是,情感上也絕不是。
真悟微怔,「我哪里不合格?」
「你很完美。」她這次倒是相當誠實。
他露出欣然之惰,像個好不容易得到老師贊賞的小男孩般望著她。
她一臉冷淡,「你有錢,有背景,年輕又有本事,長得也夠迷人,簡直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听見她這番評語,真悟不禁蹙起了眉。「如果我那『完美』妳是為了什拒絕我?」
「這里。」她突然指著他的胸口,「你這里有破洞,你不是個完整的人。」
他一臉茫然地望著她,「說真的,妳讓我的頭更痛了……」
「你也讓我很頭痛。」她聲線沉靜,「你怎樣才肯放棄?」
「我說過,我是勇往直前的人。」他注視著她,眼底的光芒更閃亮了。
他的聲音雖溫柔,卻給了她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及壓刀。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反瞪著他。
「妳還欠我一件外套,不是嗎?」他突然說道:「我不要妳還我西裝外套。」
「咦?」她一頓。
「我要妳請我吃頓飯,星期六晚上我在銀座的千菊等妳,七點見。」他說。
「我不會去的。」她肯定的說。
「妳可以不來,但是我會等妳。」
「你等你的,我反正不去。」她堅定地說,但眼神卻帶著猶豫。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像是覷見了她心里的猶豫及不安。「我相信妳會來,因為妳不喜歡欠人家。」說完,他高深地一笑。
迎上他的眼神,她慌了。見鬼,他不是發燒嗎?怎一覺醒來,精神就回來了?
她倏地起身,沖向了門口。
打開門,她不客氣地說:「你該走了,綠子小姐還在醫院。」
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悠然地跟到了門邊。
站定,他默睇著她好一會兒。「別忘了,七點,千菊。」
她胸口一緊,莫名的驚慌起來。「再見。」說著,她伸手將他往外一推,然後關上了門。
轉過身,她看見擱在桌上的藥包。沒多想,她快步沖過去將藥包抓起打開門,她想追出去把藥包丟給他,卻不料他竟還站在門口。
她嚇了一跳,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在她反應不及之際,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還沒意會過來,只感覺他的臉迅速地接近,然後………他的唇貼上了她的!
那一瞬,她的心跳加速,所有的血液都往腦子沖去。
他的唇濕潤又細膩,輾轉的壓在她唇上。
她的頭昏了,她忍不住懷疑發高燒的會不會是她?
她該推開他,接著痛罵他一頓,但是她什也沒做,只是感覺著他讓人舒服的吻。
好久好久,像是幾個世紀,他的唇離開了她,那發亮的眼楮直視著她。
「我………」真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冒讓她更加厭惡的危險親吻她,他只知道,當他看見她跑出來,他就有一股沖動——
他想緊緊地抱住她,親吻她,然後他做了。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但他想她接下來不是賞他一耳光,就是罵得他狗血淋頭。
為了替自己「月兌罪?他先發制人。「這是謝禮。」
真木一怔。謝禮?他說什東西?「你……」
「妳幫我帶裕太,又照顧發燒的我,我只好謝謝妳。」說著,他咧嘴一笑,「我跟妳一樣都不喜歡欠人家。」
听完他的狡辯,真木頓時羞惱萬分。「你簡直……」
吻她?這是哪門子謝禮啊?真是太可惡了!她絕對不原諒他,絕不!
她從鼻孔中哼出重重鼻息,憤怒地將藥包朝他打去,然後恨恨地摔上了門。
「可惡!」倚著門板,她只覺得全身像要燒起來似的。
只是這是生氣?還是害羞?
****************************
棒天,綠子來按真木的門鈴。
打開門,見著了剛出院的綠子,她顯得有點尷尬,因為她想起了真悟昨天親吻她的事情。
「相原小姐,這兩天真是太謝謝妳了。」綠子的精神看來還不錯。
「不,哪兒的話」雖然她沒做什虧心事,卻覺得莫名心虛。「進來坐。」
「打擾了。」綠子微微欠身,步履優雅地走了進來。
「妳沒事吧?」真木請她在沙發上坐下,為她倒了杯茶。
綠子搖頭一笑,「沒事,連外傷都沒有,要不是醫生不放人,我早就回來了。」
「小心點總是好事。」
「那倒是。」綠子溫柔一笑,「裕太沒惹事吧?」
「沒有,他很乖。」小的沒惹事,倒是「大的」惹了不少。
「我听真悟說他發燒了,還勞煩了妳」
「沒什,大家是鄰居嘛。」提及其悟,她笑得極不自然。
祿子發現只要談到真悟,真木的表情就會變得很奇怪。她知道真悟對真木很有意思,但是真木呢?
突然,她心生試探之意——
「妳跟真悟沒發生什事吧?」綠于語帶試探地問。
真木一震,迎上綠子那試探的眼神,她慌了。
「怎……怎那問?」她支支吾吾地,臉上帶著一抹不自然的干笑。
「不是的,我覺得妳怪怪的……」
真木暗叫不妙。這分明是在試探她,莫非綠子已經知道游川真悟對她展開追求的事?
她可沒有搶人家的男人,要怪只怪她租了這間房子,而這間房子的屋主居然是那家伙。
「妳……我可以叫妳真木嗎?」綠子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
真木一怔,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電視劇性不是也常這演嗎?正宮娘娘識破老公的外遇,有的選擇撕破臉,有的則按兵不動,甚至開始跟老公外面的女人互稱姊妹攀交情…………
綠子現在就給她這種感覺。只是……她可不是什外面的女人,她是清白的!
「我覺得跟妳很投緣,而且我們家真悟也常提起妳。」綠子其實是打算幫忙牽紅線的,因為她覺得真悟這次有點出師不利。
真木眉心一蹙,「綠子小姐,妳……」
「真木,」綠子「開始」叫她的名字,「不知道妳覺得真悟怎樣?」
「?」她一愣。
綠子真的誤以為她跟游川真悟有什了,不然怎會突然問她這奇怪的問題。
「綠子小姐,我想妳誤會了。」她不想讓誤會加深。
綠子微頓,「誤會?」
「是的。」她點點頭,「我跟游川先生沒什,我對他也沒有什想法或………」
綠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妳……」綠子秀眉顰蹙,「妳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真木微怔。男朋友?是啊,也許她說自己有男朋友,會讓綠子心中的疑慮及不安減少。
忖著,她點了點頭。「是的,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請妳別誤會。」
經真木親口證實,綠子不禁一嘆。看來,真悟這次是真的沒希望了。
看見綠子輕聲嘆息,真木有些納悶。「綠子小姐……」
綠子抬起眼凝望著她,幽幽地道︰「我想真木妳的男朋友一定很優秀吧?」
看見她那「幽怨」的神情,真木心想她大概還沒真正放心,為了增加「可信度」,于是她猛加油添醋,「是啊,他是我大學同學,已經交往很多年了,他現在在他父親的公司上班,t我們打算明年訂婚………」
掰完,她偷偷覷了綠子一眼。
綠子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一笑,「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妳。」
「謝……謝謝……」真木干笑著,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我不打擾妳了」綠子幽緩地站起,注視著她,
「謝謝妳這兩天的幫忙。」
「舉手之勞。」她說。
「那我回去了,再見。」綠子微微欠身。
「嗯。」真木送她到門口,忽地想起另一件事。「綠子小姐,等等……」
她飛快地折回客廳,抓起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這是給裕太的。」她將紙盒遞給綠子。
綠子一怔,疑惑地看著她,「這是……」
「我哄裕太說他要是不吵的話,媽媽就會帶玩具回來給他,這是我幫他準備的,妳別穿幫。」她一笑。
看著她溫暖的微笑,綠子顯得有點激動。「真木,妳真是個好女孩。」
被她這一夸,真木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沒什……」
「謝謝妳的玩具,我上去了。」
「嗯,記得說是妳買的。」真木不放心地叮嚀著。
「我知道了。」綠子臉上是笑著,心里卻替真悟難過起來。
轉過身,她走進了電梯,沒讓真木看見她臉上滿滿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