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正在樓下,並等著他的接見,他的心情有說不出的混亂。
兩天前,他們不歡而散,各撂狠話。
而兩天後,她來了,而且表明要見他。
她想做什麼?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從沒見過這麼難懂、這麼矛盾、這麼復雜的女人,從來沒有。
他以往所見過、接觸過的女人都很易懂,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她們的目的及企圖。
但在她身上、臉上及眼底,他看不見任何的目的及企圖。
是因為她讓他心亂,以至于他的眼楮無法透視她的內在嗎?
現在,他等著她上來。而他的心里,有著說不出的焦慮緊張……
「總裁,」秘書開門,「天宮小姐來了。」
「唔。」他點頭。
「天宮小姐,請。」秘書往後退了一步,而衣著依舊樸實的持羅往前走了一步。
秘書帶上了門,退出辦公室。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但在他辦公室里見面卻是頭一回。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不安,是因為兩天前她堅定地拒絕了他?還是……
他坐在那張又大又氣派的辦公桌後,兩只眼楮猶如獵鷹般注視著她。
辦公室里的他比在外面見到時更高高在上,姿態睥睨。不知怎的,她竟感到腿軟。
「坐。」他淡淡地說,並起身離座。
持羅勉強走到沙發處,覓了個位置坐下。她並攏著兩腿,正襟危坐。
「有何指教嗎?」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直視著她。
他發現她十分緊張,姿態也沒有以往的高。直覺告訴他,她今天有求于他。
求什麼?要什麼?她那天不是很強硬的拒絕了他?
「我……」她想抬起頭,但她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她甚至連被他注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向來心高氣傲,從不為任何事求人,但掙扎了兩天,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我……我……」她抬起眼簾,飛快地睇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我想要那份合約。」
她說得很心虛、很小聲,但他听見了。
他蹙眉一笑,「我沒听錯吧?」
「我……」持羅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要燒起來似的難受,她從不知道「求人」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敝不得為了錢而到處跟人低聲下氣的哥哥,會一時胡涂的吞藥自殺。
「我需……需要……」她艱難地吐出話︰「我需要一筆錢。」
「噢?」他挑挑眉,「所以呢?」
需要一筆錢?兩天前還不需要錢的她,現在卻低聲下氣的求他?
她玩什麼把戲?兩天前她那麼高姿態地拒絕了這份工作,只是為了吊他胃口嗎?
如果她玩的把戲只是如此,那她未免膚淺,但她不像是那麼膚淺的人。
「我想問,我還有機會嗎?」她一口氣把話說完。
他撇唇一笑,「妳棄權了,不是嗎?」
「我知道。」她猛地抬頭,直視著他,「但是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需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妳一個,妳憑什麼認為妳可以?」他唇邊掛著迷人的笑,但眼神卻冷得教人打哆嗦。
「我……」是的,想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她一個,片倉舞或是其它的女星女模,也都向往著這個機會。
她們願意拿自己交換,她呢?她能用什麼來得到這份工作?
他這麼問她,應該是在試探她吧?
她沒有猶豫及畏縮的時間跟本錢,她需要錢,而眼前的這個男人能給她。
「憑我。」她勇敢地揚起臉,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
聞言,他唇角一揚,露出了一記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不是第一個在他面前這麼說的女人。
只是,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真教他難過懊惱。
「只要能簽約,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說過妳跟這份合約已經無緣,妳應該沒忘記吧?」
「我沒忘記,但是我請你再考慮。」
「考慮什麼?」他哼地一笑,「能取代妳的大有人在。」
她一怔。他指的是片倉舞嗎?
「片倉小姐能做的,我也能。」她說。
進來之前,她就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他會嘲諷調侃她一番,甚至在言語及行動上吃她豆腐,但她沒得選擇。
她已經沒有退路,即使前方是懸崖,她都要縱身一跳。
他微怔。片倉能做的,她也能?她指的是什麼?
她知道片倉為了得到這份合約,而表明願意跟他上床的事嗎?她的意思是……為了錢,她也可以跟他上床?
「片倉小姐做了什麼?」他笑睇著她。
她微頓,看著他。他在跟她裝傻充愣嗎?他明明跟片倉舞達成了「秘密協議」,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天宮小姐,」他將身子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神情自若地凝視著她,「妳讓我很吃驚。」
她眉心微擰,不解地望著他。
「據我所知,妳的風評一向很好,低調沉潛,專業認真,而且從不鬧緋聞,但是……」他唇角一勾,「事情似乎不是那樣的。」
聞言,她一怔。
「回國之後,妳靠著緋聞提高知名度,而現在……妳想用自己來換合約。」他不客氣地說。
持羅陡然一震,感覺到受辱。
「我……」她想為自己辯駁,但卻發現自己毫無立場。
她剛才已經把話挑明了,她沒資格辯解。
「我常遇到這樣的女人,但我沒想到妳也是其中的一分子。」他繼續不留情的嘲諷她。
她倔強地不動,不出聲。咬著牙,她發現自己在發抖。
「妳走吧。」他沉聲說道。
她一怔,揚起頭來。「不……」
睇見她神情憂急,眼眶泛紅,他心頭一震--
此刻的她是這般的柔弱,這般的需要呵護,她牽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
她一臉的可憐委屈,教他幾乎覺得這麼批判她、嘲諷她的自己相當殘忍。
但轉念一想,這是她應得的,不是嗎?利用他炒作新聞的是她,現在想用身體換合約的也是她,她值得他同情可憐嗎?
她咬著唇,礙口地說︰「你那天說……說我才是你要的人,不是嗎?」
「沒錯。」他沒有遲疑。她確實是他要的人,因為她的形象及氣質,非常符合關川百貨給人的知性高級印象。
「那麼……」她抬起臉,直視著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嗎?」
她不該退縮,不該踟躕,不管如何,這份合約她是要定了。
迎上她堅定的眼神,他微怔,然後撇唇一笑。「看來妳是志在必得。」
「我非要到不可。」
「為什麼?」他睇著她,「兩天前,妳還不要。」
「世事無絕對。」她說,「兩天的變化也可以很大。」
「噢?」他眉心一擰。
是什麼變化?什麼樣的變化大到可以讓她兩天後,如此低聲下氣、卑微屈從的來求他?跟她那天晚上等的男人有關嗎?
想到這個,他的胸口突然一抽--
他真的喜歡上她?該死,這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只要能得到這份合約,就算你要我繞著辦公室爬一圈,我都願意。」她說。
「爬一圈?」他哼地一笑,「我不會做那種事,我是個很尊重女性的人,除非她不值得我尊重。」
尊重女性?一個尊重女性的人會假公濟私,跟女星上床?
難道他跟片倉舞發生關系,是因為片倉舞不值得他尊重?
那麼她呢?他是怎麼看她的?
「天宮小姐,」他抿唇一笑,優雅而冷酷地,「別浪費時間了。」說罷,他欲起身。
「關川先生。」她焦急地阻止了他,「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看見她眼眶中閃著淚光,他一震,然後緩緩地又將身子沉人沙發里。
「我今天是拋開了自尊來求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說著,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我不喜歡被耍。」他說。
「我沒有耍你的意思。」
「兩天前,我曾親自登門拜訪妳,不是嗎?」
「我知道我那天的態度跟口氣都不好,如果你生我的氣,我沒話說,但是現在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看見她那堅決的表情,他目光一凝。
「妳有多希望得到這份合約?」
「我……」她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勇敢而直接地。「我願意付出一切。」
其實就算她不想付出「一切」,他還是極有可能跟她簽約,畢竟她真的非常符合公司的需求。
但她提出了條件,她願意付出她的一切。
而從來不這麼做的他,居然動了心、動了情、動了念。
他要她,不只在公事上。
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一時沖動,他對她開了口i-
「過來。」他說。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讓我看看妳的決心。」他的語氣十分霸氣強勢,彷佛她是他的囊中物,垂手可得。
在持一吞藥之前,她是寧死也不會接受這種侮辱的。但今非昔比,現在的她,就算他要她吞的是毒藥,她也要一鼓作氣的丟進喉嚨。
忖著,她毅然決然地站起,然後走向了他。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理由退縮,雖然她真的很想。
他睇著她,唇角是一抹深沉難解的笑。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
她秀眉一蹙,不知所措。
她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還要她過去?過去哪里?
漲紅著臉,她不安地低下了頭。
他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陡然一震,驚羞地想逃開。他本能地扣住她的腰,不許她退縮。
「妳的決心,Showme。」他睇著她,漠然一笑。
她在發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她從沒做過這種事,也從不認為自己有不得不這麼做的一天。
「妳應該知道怎麼做吧?」他的語調充滿了挑逗,也帶著一絲危險。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十分渺小,渺小到讓她膽怯。
怎麼做,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
那天片倉舞也是這麼黏在他身上的,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女生懂的事,二十七歲的她沒有理由不會。
把心一橫,她伸手端住了他的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吻上他的唇。
她必須說,她嚇了一跳。
他的唇不似他外表的冷靜、冷漠,而是給了她一種溫暖、飽滿、深情的感覺。
她一震,驚慌地抽身,然後羞紅了臉的看著他。
無悟的感覺跟她幾乎是一樣的,他亦是一臉驚疑。
他不知道這個只維持了三秒鐘的吻,居然能給他如此的震撼。
他甚至還沒響應她,就已經感受到那種前所未有的沖擊。
她的唇瓣甜蜜而柔軟,就像清晨被露珠滋潤著的花辦般清涼又美好。
眼前的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驚慌的眼神透露著她此刻的不安。
她為什麼驚羞?為什麼不安?她是第一次這麼做?在這之前,她從沒以此向誰要求過工作?
不,剛才她要求得那麼理直氣壯,不像是第一次。
被他如此注視著,讓持羅有一種想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想離開他,但他的大手還緊緊扣著她的腰肢,讓她動彈不得。
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她堅強地迎上他的目光。「還不夠嗎?」
他濃眉一虯,沉默地睇視著她。
「你還要我做什麼?」她問。
她一臉的無所謂,一臉的不在意,而那惹惱了方才還沉醉在她短暫唇溫下的他。
「妳還能做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能做的還很多,但要看你給得了什麼。」經歷了剛才的沖擊,她變得勇敢又堅強。
這是懸崖,而她已經跳下去了。現在的她,沒有抽身的理由及機會。
也許她會摔個粉身碎骨,但她豁出去了。
無悟凝睇著她,神情冷肅。
這個猶如空谷幽蘭般純淨無瑕的女子,原來也跟尋常的庸脂俗粉沒啥兩樣。
只要有金錢及名氣的吸引,她便會像飛蛾撲火般的向他撲來。
他一向瞧不起這樣的女人,而可怕的是……他竟被她吸引著,無法自拔。
「妳不只讓我吃驚,也讓我失望。」
她一震,不解地看著他。
「我以為妳跟別人不同,但是……」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懊惱地打斷了他,「是我開口要求沒錯,但那不表示你能毫無節制的嘲弄我。」說罷,她氣憤地想掙開他。
他本能地將她腰身一環,她整個人倒進他懷里。
抬起臉,她發現他的臉幾乎貼近了她的。
她心頭一悸,驚羞氣憤地說道︰「放開我。」
他要她有所表示,她已經照做了,為什麼現在他還要這麼損她、愚弄她?
「妳的決心就只有這樣?」他唇角一勾,「還是這只是想表示妳還有骨氣?」
「你……」她氣得唇片發抖,兩眼發直地瞪著他。
近距離注視著她的臉、她的唇,他有一種親吻她的沖動。
罷才她已主動的親吻了他一次,而現在他不想處于被動的地位。
岸著,他已情不自禁地將臉靠近--
發覺他想親吻自己,她驚羞地把臉一別。
他想怎樣?他到底要不要跟她簽約?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麼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又是為了什麼?
他只是想戲弄她、調侃她,甚至是報復她、處罰她嗎?
就因為她曾斷然地拒絕了他,他就必須以這種無理又可惡的方法回敬她?
「你放手……」她的聲音在顫抖,身體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生氣。
「妳不要合約了?」他從不想用合約的事來箝制她、控制她、馴服她,但他發現……她是匹不受管束的野馬,而他必須這樣做才能拴住她。
丙然,她將臉轉了回來,正視著他,「你並不打算給我,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還看不見妳的決心。」他說。
「我剛才已經……」
「吻了我?」他撇唇一笑,打斷了她,「妳的一切就只是一個吻嗎?」
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妳年紀不算小了,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對待她,也許那是因為他真的太在乎。
她眉心一擰,臉上有一絲掙扎。
「我在等妳的回答。」
「我……我知道,」她聲調一軟,不得不屈服地回道。
「很好。」他又是一笑,「那妳願意?」她微怔,「你……」
「我是說,我跟妳簽約,妳就願意付出一切?」他問。她真想改變心意,但她知道……不能。她猛地點了點頭,「我願意。」
「妳確定?」
「是的。」她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我確定。」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地。須臾,他忽地放開了她--
「妳得到這份合約了。」他說。她怔怔地站起,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
「明天過來簽約。」他起身,走向了他的辦公桌。
「關川先生……」她還有點回不過神,「你沒騙我?」
他睇了她一記,「我一向說話算話。」
「那……」既然她得到合約,那也表示他可以得到她的人。
她什麼時候把自己交給他呢?她只需要跟他發生一次關系,還是她必須隨傳隨到?她想問,但她羞于啟齒。
看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想問什麼。
「妳想知道什麼時候跟我上床?」他的措詞毫不修飾。
她臉兒一熱,只覺羞慚。
苞他有著如此協議的她,感覺自己連情婦都算不上,勉強只能說是「超高級」、「超天價」的應召女郎。
「當我要妳的時候,我會讓妳知道。」他的聲音冷漠得像是冬天的冰雪般。
她的心一涼,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悲哀。
「我還有公事要辦,不送了。」他下了逐客令。
持羅眉心微蹙,神情憂郁。然後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出去。
「妳去拜托他?」美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听見的。
心高氣傲,從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天宮持羅,竟然低聲下氣地去要求工作?
「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可是妳那天不是說他……他對妳的身體有……」
「我答應了他。」
美羽一震,「妳是說妳要跟他……」
「我會跟他上床。」事情已走到了這步田地,她沒什麼不能說、不敢說的。
美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楮,「持羅,妳是說真的?」
「是的。」她看著美羽,「他要我明天就去簽約。」
「ㄟ?那妳已經跟他……」
「還沒。」她眉心微擰,咬了咬唇,「我想他大概會等到簽約後,才要求我陪他上床。」
「持羅……」美羽雖然一心想把持羅重新推上高峰,但她絕不會希望持羅出賣自己的,她知道持羅不是那種人,從來不是。
「持羅,」她有點激動地握住持羅的手,「為什麼?雖然我之前罵妳不該放棄這個工作機會,但我並沒要妳出賣身體去換取合約啊。」
「美羽……」
美羽急得泛紅了眼眶,「妳不是說多接點通告跟廣告就行了嗎?為什麼才過了二天,妳就跑去求他,甚至……」
「美羽,妳听我說。」她打斷了震驚又激動的美羽,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哥自殺。」
美羽陡地一震,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就在我拒絕他的那天晚上,我哥他因壓力過大而吞藥自殺。」
「什……什……」美羽震驚得結巴,「妳說他……妳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不想妳擔心。」她說。
「持羅!」美羽聲線陡地拔高,「妳該告訴我的!」
「我告訴妳,妳又能怎麼樣呢?」她秀眉一皺,無奈地說︰「我需要一大筆錢,而關川無悟是我唯一的機會。」
「可是妳必須……」
「那麼妳告訴我,我還有其它路可走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反正人總有第一次,至少他不是太差的選擇。」
「是沒錯,但是……」
「美羽,我已經決定了。」她眼神堅定,「明天我就去簽約,那筆簽約金會讓我哥輕松很多。」
「持羅……」听到這兒,美羽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為了提高持羅的知名度,讓她成功重返日本的演藝界,她確實是做了一些努力,其中包括將持羅跟關川無悟的約會時間跟地點,告知媒體記者。
但是她從沒動過要持羅賣身求榮的念頭,因為她知道持羅是個潔身自愛的女生。
知道持羅作了這樣的決定,她既震驚又難過。
震驚的是……這不像天宮持羅會做的事,而難過的是……她這個好朋友兼經紀人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兒,她更是止不住泛濫的淚水。
看她哭,持羅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美羽,」她抱住了美羽,安慰著她︰「別這樣,事情沒那麼糟……」
美羽抽泣著,「可是妳……妳……」
「好了,事情會過去的。」持羅一嘆,笑得無奈。
是的,當前她也只能祈求這一切趕快過去。
這是一場夢,一場又累又折騰的惡夢,從她被他撞上的那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