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看見他手指上那只婚戒,只覺得心髒一陣揪緊刺痛。
眉心一擰,她憤而轉頭瞪著他。「你做什麼?」
「妳……」他凝視著她,聲音低啞地道︰「妳不是第三者,也從沒有介入我的婚姻。」
她一怔,「你在說什麼?我跟你並沒交往,當然不是第三者,是你……」
「就算我們交往了,妳也不是第三者。」他打斷了她。
她不解地看著他,「什……什麼?」
他神情沉痛地說著︰「我不希望妳有那樣的罪惡戚,我不希望妳以為自己被踐踏,我……我早已經沒有太太了。」
她一震,驚疑地問︰「你說什麼?你沒有太太?」
「是的。」
「但你說過你不是個自由的人……」
「我的靈魂確實不自由。」
「你手上的婚戒又是什麼?上
「這……」他下意識地睇了手上的婚戒一眼,「這只是隨時提醒著我的緊箍咒。」
她迷糊了,滿臉的疑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注視著他,像要看穿他所有的心事般,「你是說……你已經離婚?」
「不……」
「不?」她眉心一擰。
他決定將實情告訴她,不管之後的結局是什麼。
「我傷害了妳,但那不是我的本意……」他深情而誠懇地凝視著她,「我一直不敢對妳說出實情,那是因為我心里還有包袱,我無法面對自己的過去,更不敢面對妳的未來……」
她發現他似乎在說著什麼深奧的東西,而她必須很認真、很仔細的听。
「我從來不想傷害妳,但我卻遇見了妳、接近了妳,甚至愛上了妳……」他眉心一鎖,懊惱地道:「我讓妳受了傷害及委屈,我……」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所說的「實情」是什麼。
「如果你並未離婚,那麼我為什麼不是第三者?你妻子的妹妹又為什麼找上我?」她糊涂了,「難道不是你太太叫她來找我的嗎?」
他搖搖頭,「不,這件事是景子的主意,跟敬子無關,因為……」
一時之間要提及敬子的死,他有點猶豫、有點語塞。
「因為什麼?」他的欲言又止讓她心急焦躁。
「因為她已經過世了。」他說。
香保陡地一震,震驚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了,也就是說……他的憂郁及不快樂,都是因為妻子的辭世,而並非他們夫妻之間出了問題。
「我戴著婚戒是為了提醒自己……」他幽幽地看著手上的婚戒,聲線沉重又沉痛,「是我害死了她。」
聞言,香保瞪大了眼楮。「什……」
「是我忽略了她,連她患了憂郁癥都沒發現……」自敬子死後,他絕口不提的往事,如今在終于說出口後,反而變得容易了。
「她總是在我面前表現出一副幸福快樂的樣子,她從不把情緒抒發出來,她不斷地壓抑自己,不向任何人求救,我……」他眉丘一攏,眼眶泛紅。
他的硬漢性格敦他終究沒掉下淚來,但那強忍悲傷的模樣反倒更教人動容不舍。
這個男人一直怪罪自己,他不讓自己好好生活,也不再打開心扉;他將自己封鎖,過著近乎自虐的日子。
「這……這不是你的錯……」看見他那模樣,她忍不住鼻酸。
「不,是我。」他痛苦地一嘆,「如果我早點發現,她不會走上絕路。」
「她應該向你,或是向別人求救的。」方才對他的不諒解及滿月復的怒氣在此時消失殆盡,「你也一樣,你該發出求救訊號,你不該把自己關起來……」
听見她這些話,他一震。「香保……」
「她會希望你這樣嗎?」她凝望著他,話聲溫柔,「如果她愛你,她會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甚至最後步上她的後塵嗎?」
「妳不明白……」他神情痛苦地看著她,自責甚深,「我沒有愛人的能力,更沒有愛人的勇氣,當我遇上妳時,妳的開朗讓我向往,我渴望妳帶給我的那種安定、溫暖及幸福感,但是我不能擁有這一切……」
「不……不是這樣的……」
「我說服不了自己接受這一切,雖然我真的想要。」說完,他低下了頭,大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香保看著他,胸口一陣絞痛。
此時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青年企業家、不是一個能呼風喚雨,翻雲覆雨的強者,而是一個孤獨、壓抑又脆弱的男人。
他有著強壯的肩膀,但此時,他需要有人給他依靠。
她深刻地感受到他內心的痛,因為感受得到,她的心也跟著淌血……
她自然而然,沒有多所顧慮地抬起了手,然後輕輕地覆上他掩著臉的手--
他一怔,抬起眼簾睇著她。
「她過世後,你一直這麼過日子?你就是因為這樣根本睡不好?」她話聲輕柔而充滿著關懷,「老天,這些日子以來,你都是怎麼過的?」
看著她溫柔的臉龐,治敏感覺到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溫暖。
他只覺自己像是吃了什麼千年人參果,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無比通暢……為什麼她有這種本事及能耐,就是能教他灰暗苦澀、死氣沉沉的生命產生如此變化?
「不要這樣,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絕望……」她溫柔地撫模著他的臉,像是她早已習慣如此對他。
「香保,拖妳下水,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所以你一直想辦法彌補我?」她撇唇一笑,淡淡地說︰「你真的不必那做,只需要把話說清楚,只需要放過你自己。」
他一嘆,「但是敬子是因為我……」
「不,」她打斷了他,彷佛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似的,「你沒有害死她,她生病了,生了一種她跟你都沒發現的病,奪走她生命的是病魔,不是你。」
香保所說的這些話,他不是不認同,事實上他也知道是憂郁害死了敬子,但敬子的憂郁癥是誰引起的呢?不是他嗎?
「如果我多注意一點,應該能及早發現她出了問題,我難辭其咎……」
「讓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樣,是你贖罪的方式嗎?」她蹙眉一笑,幽幽地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身邊的人會有多擔心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還有……」
她停頓了一下,兩只眼楮直直地、略帶著羞意地凝視著他,「我也擔心你……」
他一怔,驚疑地看著她。
她眼楮一眨,淚水像流星一般迅速滑落--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為什麼讓我對你有那麼深的誤會?為什麼讓我恨你?」
「我回應不了妳,只好讓妳恨我。」他迎上她的眸子,神情凝重。
「你真傻。」她聲線一啞,眼淚如斷線珍珠般落下。
他不舍地伸出手去輕拭著她的眼淚,而她激動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們曾經愛過,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她,但是……」她抬起淚眼,「你不能讓自己活在過去,你得走出來。」
「香保……」她的真心關懷及溫柔體諒,讓他冰冷的心感受到暖意,
濃眉一蹙,他感性地說︰「謝謝妳並沒有氣我之前……」
「我為什麼要氣你?」她聲音軟軟地,「現在我全都知道了,我怎麼還會氣你?」
「香保……」善解人意的她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一個沖動,他忍不住將她深擁入懷。「對不起……」
這次,她依偎在他懷中,沒有掙扎、沒有反對。
她完完全全地放心、放松,因為她非常確定現在的她,並不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她可以勇敢地、心安理得地去愛這個男人。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她喃喃地說。
「我怕。」他沉沉一嘆,「我怕一說清楚,就給了自己再愛一次的機會。」
聞言,她沉默了幾秒鐘。
然後,她慢慢地揚起臉來凝望著他,話聲輕柔地道︰「那麼你現在說清楚了,是因為你決定『再愛一次』了嗎?」
迎上她璀璨而光明的眼眸,他的心起了一陣強烈的震蕩--
敬子過世之後的日子,對他來說是一段人生絞鏈生了鐵銹,吱嘎作響的日子。但遇上她以後,他感覺自己找回了生命的節奏。
因為她,那順暢的潤滑油彷佛又重新滲入生活中,漸漸運行起來。
是的,他早該決定讓自己再愛一次,而這一次,他不會再造成遺憾……
「你……你願意再愛一次嗎?」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如此大膽示愛的一天,對男人,對感情,她向來被動,但遇上他,她發現自己變得勇敢。
她從不曾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滿心滿腔的都是熱情。
但盡避心里充滿了熱情,她還是為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感到害羞臉紅。
「對象不一定是我,我是說……」她有幾分支吾,「愛誰都好,你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嗎?」
「我的對象不是誰都可以……」他的眼神突然從溫暖的燭光燃燒成一場大火,熾烈地燒向了她。
他輕扣她的腰,將她撈向自己。
低下頭,他吻住了她驚訝羞澀的唇--
這一際猶如一世紀那麼長,而她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睜開眼楮,因為她害怕一睜開眼楮,就會發覺一切都是夢。
「香保,」他略離開了她的唇,「謝謝妳。」
她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神情嬌羞地望著他。
「如果不是遇見妳,現在的我還是……」
「不要說了。」她抬手輕輕覆蓋他的唇,「我是不是真能讓你的人生有所不同,還不可得知呢。」
他撇唇笑道:「至少妳能提供我一個睡得著覺的地方,不是嗎?」
她莞爾一笑,「別忘了,那個地方已經燒了。」
「也許讓我睡得著覺的不是那些植物,或是那張沙發,而是妳。」他說。
迎上他溫柔又熾熱的眸子,她臉上羞色蔓延。
罷遇上他的時候,她總覺得他冷冰冰的,不帶一點人味,除了眼底的憂郁及深沉讓她感覺到他還有情緒,大部分的時間,她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感情。
但現在,她明顯地感覺他情緒的起伏波動,她知道他身體里凍結的血液,已經開始流動。
「我睡不著的時候,妳可以待在我身邊嗎?」他深深凝視著她。
迎上他熱切的眸子,她的心一陣狂悸。
「這是一種暗示嗎?」她羞澀地問。
「不,」他一笑,「我寧可說它是一種邀請。」說罷,他又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就在他們深情相擁之際,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謗本不敲門就沖進來的是景子。
在進來之前,她听河野說岩原香保正在里面,她正為岩原香保跑來找她姊夫生氣,卻不料一推開門,競撞見更教她吃驚的場面。
一把怒火由腳底到頭頂徹底的竄燒,她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尖叫著--
「你們在干什麼?!」
在門被推開之時就已迅速離開治敏的香保,一臉的尷尬且不知所措。
她看著一旁的治敏,卻見他神情自若,雖談不上理直氣壯,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以為他會試著跟小姨子解釋些什麼,但他沒有。
「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在干什麼?!」景子像被惹惱的刺婿,沖到了他們面前。
她以憎恨的眼光瞪著香保,「妳來做什麼?妳走!」
「我……」
「妳想當狐狸精嗎?妳不知道我姊姊會生氣,會傷心嗎?」景子伸出手,一把推開了香保。
香保一個不防,踉艙了幾步。
治敏及時扶住了她,濃眉一蚓,「景子,妳這是做什麼?」
「我替姊姊主持公道!」她圓瞪著眼楮,氣呼呼地瞪著他,「你想忘了姊姊嗎?」
「我說過,我沒把敬子忘了。」他聲線一沉,語氣堅定而嚴正,「但那並不代表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
「所以說,你愛上了她?」
「我上次已經跟妳說過……」他直視著景子,「是的,我愛上了她。」
景子秀眉一橫,氣得直喘大氣。「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姊姊?」
「妳又怎麼可以假冒敬子的名義找上香保?」他反問她,
她一震,驚怒地瞪著香保。「原來妳是來打小報告的?!」
「不,我沒有……」香保不希望她有所誤會,急著想解釋。
「狐狸精!」景子瘋了似的街上前去,伸出手就想攻擊香保。
治敏神情一凝,一把抓住了縴細嬌小的她。「景子!」
「你放手!」景子不甘心地又叫又跳,「我要打走這個狐狸精!」
他眉心一沉,怒暍:「妳鬧夠了沒?!」
她迎上他凶惡的目光,「你不要袒護這個狐……」
「她不是狐狸精!」他沉暍一聲,打斷了她,「敬子已經不在了。」
景子陡地一震,安靜了下來。
她眼底閃著淚光,氣憤又無話可說地看著他。
治敏眉間一皺,懊惱地道︰「不管妳接不接受,敬子走了是個事實,我愛香保也是事實。」
「你……你不可以背叛姊姊……」她聲線啞然。
「我沒有背叛敬子。」他無奈一嘆,「她永遠在我心里,但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
「不……不行……」她拽開他的手,退後了兩步,「我不會原諒你……」
「景子……」
「你們……你們……」景子整個人陷入一種瘋狂又崩潰的境地,「你們都去死吧!」說罷,她轉身沖了出去。
見狀,香保立刻要求治敏把她追回來--
「把她追回來,快……」
「不,」他濃眉一叫,堅決地說著,「讓她一個人好好的冷靜一下吧。」
「可是她……」香保覺得她的情緒有點過分的失控了,她很擔心景子會做出什麼極端激烈的事情。
「妳放心吧。」他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憂慮似的一笑,「景子不是敬子,她沒妳想象的那麼脆弱。」
「是嗎?」她憂心地將眉心一斂。
「晚一點我會找她談談,妳別擔心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撇唇一笑。
她點點頭,「嗯。」
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景子對治敏有著一種超乎小姨子對姊夫的感情,她總覺得景子不是全然為著死去的敬子出氣,而是因為她接受不了,姊夫身邊有另一個女人的事實。
治敏感覺到了嗎?他知道景子對他的感情嗎?
苞景子約好時間在她下榻的飯店大廳見面,但她並沒有出現。于是,治敏上樓找她。
「景子,開門。」
他知道她在里面,但他想……她不會那麼容易就開門見他。
向來嬌蠻的她,總得耍個脾氣、使個性子才甘願。
「景子,我們把話說清楚……」他一嘆,「妳是敬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不希望妹妹恨我。」
「景子……」雖說事前已約好見面,但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他得在這里求她半天,再不就是根本見不了她。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房門卻出乎意料的開了--
「你不是我哥哥。」景子一身白色洋裝,懶懶地站在門口。
他一眼就認出那件白色洋裝,因為那是敬子的衣服。只是……她為什麼把敬子的衣服帶到日本來,並穿在自己身上?
「那是敬子的衣服……」
「你還記得?你心里還有我姊姊?」她挑挑眉,冷然一笑。
治敏沉默了幾秒鐘,「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麼?」
「談我跟香保的事。」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
她眉心一擰,但意外的並沒有像稍早前在辦公室時那樣發楓。
她若有所思,像在盤算著什麼。
「進來再說吧。」她說。
治敏隨她進入房間,並帶上了房門。
她緩緩地走向沙發,而他發現在他來之前,她似乎一個人在喝酒。
「妳不該喝酒。」他說。
「別忘了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她坐下來,端起酒杯,笑睇著他,「我不再是你剛見到我時的那個十八歲少女……」
他微微皺眉,「喝酒傷身……」
「我有分寸。」她說,「你不是想談岩原香保的事?說吧。」
「我喜歡她,我會跟她交往。」他坦言,「敬子過世後,我一直走不出來,直到遇見了她……是她讓我活了過來。」
景子眉心一皺,仰頭喝了一杯酒。
「我曾經抗拒掙扎,甚至傷害了她,而現在我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愛人的機會。」他說。
聞言,景子恨恨地瞪著他。
「愛人?為什麼是她?」她激動地道︰「如果你要再愛一次,為什麼是她,不是我?!」
治敏陡地一震,驚疑地看著她。
他想他並沒有听錯,但景子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景子撲向了他,一把環住他的腰。「姊夫,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我一直想代替姊姊愛你。」
他心頭一抽,警覺地拉開她的手。「景子,妳在胡說什麼?」
景子嬌悍地直視著他,「我愛你,我對你的愛不會比姊姊或任何人少。」
「景子。」他沉聲一喝,打斷了她,「妳喝多了,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她熱情的眼眸鎖住了他,「我長大了,我會越來越像姊姊,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變成姊姊的樣子,繼續留在你身邊……」
靶覺她越說越離譜,治敏不覺一陣頭皮發麻。
景子喜歡他?他從來不知道也沒感覺,在他心里,她只是個小妹妹,他對她從來沒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感,更甭說把她當成敬子的替身。
「妳需要冷靜。」他神情冷肅。
「姊姊疼我,我知道她會希望我代替她留在你身邊,而不是讓另一個人佔有你。」她趨前,又想抱他。
這一回,他當機立斷地輕推開她。
她一震,一臉的受挫懊惱。「你寧可選擇岩原香保,也不要我?」
「景子,妳理智一點。」他濃眉一叫,神情嚴肅,「我跟妳是不可能的。」
「什……」她神情扭曲起來,「我……我不信……」
「不管妳信不信、接不接受,這是事實,不會改變。」他態度堅定又強硬。
她兩眼直直地望著他,臉色慘白。突然,她拉開拉煉,連身洋裝瞬間落地。
治敏陡然,震驚又憤怒。「該死!妳在做什麼?!」
只穿著內衣褲的她,一下子便撲向了他。「姊夫,我願意代替姊姊,我願意……」
「景子,妳再這麼胡鬧下去,我可要翻臉了。」他語帶威脅。
「我不是胡鬧,我真的喜歡你,我……」
「夠了!」他沉喝一記,打斷了她,「把衣服穿起來。」
她眉心一擰,「不要。」
「那我跟妳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他神情惱怒地說。
突然,有人敲了門--
景子眉梢一揚,瞥了他一記。「好戲上場了。」說著,她快步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她就穿著內衣褲,大刺剌地、毫不在意地將大門敞開。
正當治敏付著她為何如此大膽而轉身之時,他陡地一震,因為此時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而是香保。
景子剛才所說的「好戲」指的是這個嗎?難道這是她一手策畫的?
此時他已沒有時間去向景子求證,因為他必須立刻跟香保解釋一切。
「香保……」他想解釋,但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始。
香保的神情由震驚、懷疑,進而變成傷心生氣,眼淚在一瞬間佔滿了她的眼眶,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轉身,她只想立刻逃離這一切。
「香保!」治敏趨前想追,但景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別走。」她直視著他,撇唇一笑,「她不會相信你的,你別去追她。」
「這一切都是妳搞出來的?」他眉心一擰,神情陰驚。
「沒錯。」她大方承認,「我不會讓任何女人搶走你。」
聞言,治敏臉一沉,揚手給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這巴掌其實並不用力,但足以讓她徹底的清醒。
她驚愕地、無法置信地、惱羞地瞪著他,「你……你打我?」
「我是替敬子打醒妳。」他冷冷地說︰「妳再敢胡鬧,我就親自把妳押回美國去。」說罷,他拂袖而去。
香保真的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一幕。
當景子打電話告訴她,要她晚上到飯店見她時,她根本沒多想什麼。
她只奇怪,景子怎麼會連她的電話號碼都知道。
當時,她立刻問景子這個問題。而景子給她的答案是--
「姊夫知道的事情,我沒有不知道的。」
她听得出景子這番話,是在暗示她跟治敏的關系親密而良好,所以治敏什麼都會告訴她。
其實她大可以不必理會景子的耀武揚威,更不必到飯店見她。
但接下來,景子的一番話讓她感到心慌--
「妳想知道我跟姊夫的關系嗎?」景子這麼問她。
她一怔,感覺她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妳知道我跟姊姊有多像嗎?」景子有幾分得意,「只要穿上姊姊的衣服,把頭發弄得跟姊姊一樣,我簡直是她的翻版。」
這些話听在香保耳中,確實是不舒服的。
她覺得景子在隱喻著什麼,打從一開始就有這味兒。
「妳知道我姊姊是怎麼死的嗎?」她問。
「我知道她是自殺身亡的。」
「那妳知不知道她為什麼自殺?」她又問。
「是憂郁癥,不是嗎?」
電話那頭,景子哼地一笑。「誰告訴妳的?我姊夫?」
香保心頭一震,隱約覺得從景子口中,會說出什麼教人震驚的事情。
「如果妳想知道我姊姊是怎麼死的,晚上到APA飯店的二二三房來。」說到這兒,景子掛斷了電話。
現在想想,景子當時已經在暗示她一些事情,而那事情就是她剛才親眼所見的那件……
治敏說過稍晚會找景子溝通,她是知道的。但跟景子溝通,為什麼溝通到景子衣不蔽體?
就算是受西式教育,應該也沒開放到能如此袒裎相見吧?
景子說她姊姊不是因為憂郁癥而自殺,那麼是因為……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穿進她腦海--
難道是治敏跟景子有染,卻被敬子發現?發現丈夫跟自己的妹妹有著不倫的關系,敬子因此而傷心絕望到走上絕路,以示抗議嗎?
「我的天……」香保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她無法走路,整個人就那麼癱在路上。
來往的行人好奇地打量著她,而她蓄滿眼淚的雙眼,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