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床,梳洗過後,史恩就來閣樓,想找香堤一起去晨間散步,享受一下甜蜜的兩人時光。
「香堤……」他一敲門,門競微微地開啟了一道縫。
他一怔,疑惑地推開了門。
綁樓里的景象讓他有點訝異,因為床整理得十分整齊,而她已不在床上。
但更教他震驚的是……她的東西都不見了。
「香堤?」他沖了進去,打開了衣櫥。
衣櫥里空無一物,她的行李跟背包統統不見蹤影。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定了。
但她為什麼突然不告而別?她怎麼可能那麼做?昨天他們還那麼甜蜜的擁抱親吻,而今天她卻……
「不,不可能。」轉身,他步出房間,沖下了樓。
「露琪!露琪!」他跑進廚房,而露琪正在準備早餐。
見他慌慌張張,露琪也緊張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香堤呢?」史恩急問︰「你有沒有看見香堤?」
「香堤?」她一怔,「她不是還在睡覺?」
「不,沒有,她的行李都不見了。」他說。
「咦?」听他這麼說,露琪也慌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她……她能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她連張紙條都沒留下,我……」
「史恩,史恩!」這時,老馬可急急忙忙跑了進來,「不好了……」
史恩一震。因為直覺告訴他,老馬可要說的事情鐵定跟香堤有關。
「剛才住在附近的工人跑來通知我,說他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香堤……」
「什麼?」他一震。
「他說她正要坐上第一班的巴士,而他來不及叫她。」老馬可說。
史恩一听,立刻取下掛在牆上的車鑰匙,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他不能讓她走,就算她真的要走,也不能不告而別。
來到他的卡車旁,他打開車門,正準備上車,身後卻傳來妮奇的聲音——
「史恩。」妮奇來到他身邊,「你要去哪里?」
「你管不著。」他冷淡地說。
妮奇眉心一擰,「你要去找她?」
他微怔,疑惑地看著她。她怎麼知道香堤走了?難道她跟香堤說了什麼?‧‧
「你知道她走了?」他臉一沉。
「當然。」她說。
「你對她說了什麼?」他眼底閃過一抹鷙猛的銳芒。
「我並沒有跟她說什麼……」她挑挑眉,繼續她昨晚的離間之計,「史恩,她並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跟你無關。」史恩冷漠地說。
妮奇蹙起眉頭,怨怨地道︰「史恩,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
「因為你很煩。」他說得毫不留情。
是的,他真的覺得她很煩。
在她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認識她。她從小就驕縱成性,眼高於頂,他不只一次看見她對家里的佣人頤指氣使,甚至動手施暴。
當然不至於受傷,但卻嚴重損害他人的尊嚴。
長大後,她不斷在沒有他出現的公開場合上,自稱是他的青梅竹馬兼親密女友,讓人誤會。
要不是他爸媽跟她爸媽是多年的朋友,他鐵定會不留情面的給她一頓苦頭。
「你為什麼要那麼講呢?」妮奇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眼角還泛著淚光,「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我……」說著,她抬手拭淚。
她手一抬,史恩陡地一震。
他看見她手指上的「獅子之心」,雖然他知道她有一只幾可亂真的膺品,但以他自小就監識古董的銳利眼光及對「獅子之心」的熟悉,他知道那是他送給香堤的定情戒指。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沉聲喝問︰「獅子之心為什麼在你手上!?」
妮奇沒想到他一眼就辨出真假,驚愕又意外地看著他。「這……」
「說!戒指為什麼在你手上!?」他眼神凶惡地瞪著她,憤怒地幾乎將她整個人提起。
她疼得皺起眉頭,扯起漫天大謊。「是她賣給我的!」
「你說什麼?」他陡地一震。香堤賣給她的?不,他不信。
「我用三干美元跟她買的。」她掙開他的手,「所以我才說她不值得你真心付出。」
為了得到他,為了打敗情敵,她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毫不覺心虛的說諶嘰。
「你胡說!」史恩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沒有!」她挑眉冷笑,「我告訴她這個戒指很值錢,她就問我想不想要,於是我用三千美金買下它。」
「你說謊,她不是那種人……」
「不然她為什麼不告而別?」她臉不紅氣不喘地,「如果不是心虛了,她為什麼要走?」
史恩神情痛苦而懊悔,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獅子之心在妮奇手上確實是事實。.
如果香堤真的愛他、重視他,她不會輕易讓這別具意義的戒指離手。
但,她怎麼可能那麼做?昨天她還那麼溫柔可人的依偎在他懷里,怎麼么『天卻……
「史恩,算了,你根本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來歷,我看她一定是看你英俊多金,才會想盡辦法接近你。」
「你錯了。」他濃眉一叫,「是我接近她。」
她一怔,「史恩?」
「我不相信她會那麼對我,就算是真的,我也要她親口對我說。」說罷,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將戒指從她手上摘下。
妮奇大叫︰「那是我的!」
「不。」他直視著她,聲線冰冷,「它永遠不會屬於她以外的女人。」說罷,他跳上卡車,發動引擎,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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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清晨第一班的巴士上,香堤神情憂傷地望著窗外。
巴士上的乘客不多,約莫十來個。沒有人在交談,只听見司機那里傳來的悠揚音樂。
期待了那麼久的托斯卡尼之旅,居然變調至此,這真的是她意料不到的啊。
「小泵娘……」突然,有人輕拍了她的肩。
她一怔,轉頭去看。在她後面坐著一位婦人,而她發現婦人相當面熟。
「ㄟ?你是……」她陡地一震,因為她發現坐在她後面的,竟是聖吉米安諾那位吉普賽婦人。
熬人對著她一笑,「怎麼樣?你遇見『那個人』了嗎?」
提起「那個人」,她不禁有點怨起婦人。「我想你說錯了,那個人他……」
「他出現了,不是嗎?」婦人問。
「是的,他出現了,但是他……」說著,她不覺鼻酸,「他是個騙子。」
見她紅了眼眶,婦人既沒有立刻安慰她,也沒有因為自己「料事不神」而感到抱歉。
「小泵娘,他不是騙子,我想他只是有苦衷……」說著,婦人總是帶笑的臉上出現了憂傷的表情。
睇見她臉上的表情,香堤微怔。
「也許你該給他機會,听他解釋,或是……等他。」
「不,我要離開了,我……」話未說完,後面突然傳來叭叭叭的喇叭聲。
有點年紀的老司機疑惑地從後視鏡里看著,發現車後有一輛急駛而來的卡車。
老司機不打算跟它爭道,於是將方向盤一打,往旁邊移。
卡車加速趨前,但似乎不打算超越他。就這樣,卡車開在他旁邊,而且靠得很近。
車上的乘客疑惑又害怕的看著窗外,開始議論紛紛。
「搞什麼鬼?」司機怕跟他撞上,嘴里咕噥著。
叭叭叭。卡車又按了喇叭,而這一次,老司機發現他似乎想逼他停下。
「該死!想劫車啊?」老司機氣得咒罵。
叭叭叭。卡車不斷地按喇叭,並將車身貼近了巴士。
突然,一陣刺耳的金屬磨擦聲傳來,迫使每個人搗起耳朵——
這時,老司機看見卡車里的駕駛在跟他比手勢,而那意思是「沒有惡意,請靠邊停」。
為免兩車追逐釀成車禍,老司機決定停車。於是,他慢慢將巴士停靠路邊。
香堤跟所有乘客一樣覺得疑惑,並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巴士靠邊停了,而卡車也開到巴士前面停下。
不一會兒,巴士門開了,有人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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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堤?矢島香堤!?」那人一沖上來就喊著,而香堤驚愕的發現他竟是史恩。
她陡地一震,怔怔地看著他。
「唉呀,你看,他不是來了嘛!」婦人在她耳後低聲地說。
「香堤!」這時,冒險攔下巴士的史恩看見香堤,大步地走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下車。」
她一震,本能地拒絕他,「我不要,你放手!」
「我不準你不告而別!」
「我不需要跟你報備!」她怒視著他。
「你在說什麼?」他兩只眼楮像要噴火似的看著她,「我給你的『獅子之心』呢?」
「丟了。」她說。
「丟了?」他懊惱地瞪著她,「是賣了吧?」
她一震,驚疑地瞪著他。賣了?她才沒有賣呢。
不過,有什麼好解釋的?反正她已經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巴士上的司機跟所有乘客都好奇但耐心地看著他們爭執吵架,沒有人勸他們,也沒有人催他們。
「總之我已經不需要它了。」她挑挑眉,裝出一臉的不在乎。
「過去的這幾天,你都是在玩嗎?」他質問她。
「我本來就是來玩的,別忘了我是游客。」她說。
他濃眉一叫,「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
「我是說你跟我之間都是游戲嗎?」他問。
「難道不是?」她反問他。
「當然不是!」他極力反駁並否認,「我是真心的,是認真的。」
听見他這樣激動的語氣,還有這麼生氣的表情,她幾乎要以為真的是自己誤會他了。
但這不會是誤會,妮奇手上有一只「獅子之心」是不爭的事實。
「別開玩笑了,什麼真心,什麼認真?」她不以為然地道,「你只是個公子!」
「什……」他猛一震,臉色一黯,「我將『獅子之心』送給了你,你應該知道那代表什麼。」
「你的『獅子之心」是不是有好幾打?」說著,她眼眶一熱,泛著痛心的淚光,「那算什麼?買我的初夜嗎?」
他一震,不解地叫起眉,「你在說什麼?」
「不要裝了!」她激動地大叫,「我都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跟妮奇也有關系,我知道收到『獅子之心』的不只有我一個,我知道……」說著的同時,她已淚流滿面,哽咽難言,「我知道你的心……不是屬於我一個人。」
听她這麼說,史恩心里大概已經有了譜。直覺告訴他,這件事跟妮奇月兌不了關系。
「是妮奇告訴你的?」他問。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清了你。」她傷心地說。
「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他深深凝視著她,聲線低沉而充滿感情,「你不知道『獅子之心』是獨一無二的嗎?」
迎上他熾熱的黑眸,她一怔。獨一無二?不,她親眼看見妮奇手上也有一個。
「妮奇是不是給你看了她的『假心』?」他問。
「假心?」她驚疑地。
「沒錯。」他神情嚴肅而認真,「她手上的那只『獅子之心』是她要求她母親請知名工匠打造的,因為她知道我的心永遠不會屬於她。」
聞言,香堤一震。
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麼也就是說……妮奇欺騙了她!
「真正的獅子之心……」說著,他從口袋里模出那只「獅子之心」,展示在她眼前,「有著別人仿造不來的特殊機關。」
他將戒指拿在手上,然後用兩根手指頭捏住那顆有著復雜切面的寶石,順時鐘轉了三圈之後,寶石居然離開了戒台。
香堤十分驚訝,目瞪口呆的看著。
接著,他將拿掉寶石的戒指遞給她看,「你看,這才是真正的『獅子之心』。」
她細看,赫然發現戒台的凹窩里有一顆非常漂亮的紅色寶石。「這……」老天,這才是真正的「獅子之心」嗎?
看見她驚訝的表情,史恩撇唇一笑,然後將寶石再轉了回去,隱藏住里面的紅寶石。
他葷起她的手,將戒指重新戴回她的無名指上。
「獅子之心不是表面看見的那顆,真正的『心』隱藏在里面,無法一眼窺見的地方」他深情地凝視著她。
「妮奇她騙了你,而我想,她也騙了我。」他凝視著她,「你真的把戒指賣給了她?」
她搖搖頭,「不,我沒有……」
「我就知道。」他抿唇一笑,「幸好我這個人就是不容易死心。」
香堤激動地看看他,再看著手上的戒指,而淚水早已迷蒙了她的眼楮。
她誤會了他,她听信了妮奇的謊話,天啊,她……她真傻。
「香堤,」史恩決定將內心的話告訴她,而現在正是時候,「我有些話想出告你……」
望著他的眼楮,香堤隱隱感覺到他即將告訴她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事實上,她對他所要說的那件事充滿期待。
「香堤,留下來,我不想跟你分開。」他深情而認真地說道。
她一怔,然後慢慢地回過神來。
她唇片歙動,神情驚訝而激動。這正是她期待听到的話,但當她親耳听見,卻還是感到震驚而難以置信。
他要她留下來,那意思是說……
「當我把『獅子之心』套到你無名指上的時候,我就該告訴你的,但是……」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我怕你感到為難。」
這時,她已經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別哭,」他輕拭去她的淚水,「你願意嫁給我嗎?」
直到剛剛,她還誤以為他是欺騙她感情的公子,而這一刻,他竟向她……求婚?
這轉折實在太大,大到她難以招架。
「我……我得告訴我爸爸,這……」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應該答應他的。
他一笑,「我會陪你回日本拜訪你雙親,不過你現在可以先答應我嗎?」
迎上他誠懇而熱切的目光,她只覺胸口一陣沸騰蠢動。
她拒絕不了他,因為……她愛他。
於是,她用力地點點頭。
史恩放心地一笑,一把將她攬住懷中。低下頭,他在眾人面前親吻了她。
此時,巴士里傳來又響亮又興奮的掌聲。
史恩放開香堤,對著巴士里的乘客們行了一個九十度的謝禮之後,便拉著她下了車。
巴士重新啟動並開回路上,而史恩跟香堤就站在路邊目送著他們。
熬人隔著車窗對香堤招招手,「孩子,祝你幸福。」
「謝謝。」香堤噙著淚,心中充滿了感激。「我會再去拜訪您的。」
熬人沒有說話,只是笑著揮手跟她道別。
巴士走遠,史恩一臉疑惑地睇著她。「你們認識?」
「嗯……」她忖了一下,「說來話長。」
「我們慢慢開回去,你在路上告訴我。」說著,他攬著她走回他的卡車。
回程,她對他提起了婦人的事——
「記得上次去聖吉米安諾嗎?」她說,「當時你在講電話,我一個人往前走,結果就遇見了剛才那位夫人……」
「然後呢?」他好奇地問。
「然後她就告訴我,我將會在這里遇見一個『命中注定相遇』的人,而我的命運將與那個人緊……緊緊相連……」說著說著,她不禁覺得害臊起來。
史恩挑挑眉,睇著她,「你覺得我就是那個人?」
她低下頭,漲紅著臉,沒有說話。
史恩唇角一撇,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對了,她是不是還說你來自遙遠的東方,即將在這里展開一場冒險的旅程?」
香堤一震,「你也遇過她?」
「不,是許多跟你一樣來自東方的旅者都听過這番話。」他說。
「ㄟ?」她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神秘一笑,「她是聖吉米安諾有名的『痴心瑪拉』。」
「痴心瑪拉?」她疑惑地望著他,「什麼意思?」
「據說她曾在年輕時邂逅了一位來自東方的男性,兩人在短時間里迸出愛的火花並許下承諾。」他目視前方,專心的開車,「她一直等著那個人再一次回到她身邊,但一年又一年,那個人始終沒出現,從此之後,她就變得有點瘋瘋癲癲,每次看見東方面孔,就會重復同樣的話……」
「什……」她簡直不敢相信那麼浪漫的預言,竟是因為婦人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
雖然有種臉上三條線兼被耍的感覺,但她卻覺得痴心瑪拉的故事教人傷感。
想起她剛才在巴士上說的「他不是騙子,只是有苦衷」及「你該給他機會,听他解釋或是等他」等話,香堤心里覺得很難過。
她想,痴心瑪拉這些話其實是說給自己听的吧?這麼多年來,她是不是都如此告訴著自己呢?
忖著,香堤忍不住掉下眼淚。
史恩睇了她一眼,心里非常清楚她為什麼掉淚。
他愛憐地欺近她,在她淌著淚水的臉頰上一吻。
「別難過,」他安慰著她,「她現在已經不再是痴心瑪拉了,她是我們的……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