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駿平站在帷幕落地窗前,從高樓往下眺望整個市區;這里是剛剛斥資購下的新辦公大樓,由事業合伙人魏子浚為他所特地規劃出來的副總經理辦公室。
在聶駿平的眼中,他完全感受不到這里該有的沙漠風情,高樓大廈的燈海讓他有了時空錯置感,以為自己置身在香港夜景中。
「老聶,這回過來要停留多久?」魏子浚推門進入聶駿平的新辦公室。
他剛忙完一場業務會議,一踏出會議廳後秘書馬上趨前報告,告知他聶駿平人已經到了,讓他原先打算回辦公室的腳步一轉,直接過來這里。
「三、四天吧!」聶駿平緩緩轉身,高大粗獷的身軀裹著一套合身的黑色三件式西裝,看起來英姿勃發。「你這邊有事需要我協助嗎?」
「有,你穿這麼帥,就幫我出面應付今晚『阿姆斯』的應酬吧,他一直想把他那位胖千金介紹給我當女朋友,我怕都怕死了,你代我出面可以替我省下一個麻煩。」魏子浚說話的神情是驚恐萬分的。
聶駿平失笑搖頭。「我心領了,你還是自己去吧!」他知道「阿姆斯」是公司的重要客戶之一,得罪不得,所以盡避魏子浚對「阿姆斯」的意圖很感冒,但還是得做做應酬工夫。
「喂!你有點朋友道義好不好?」頎長的身形靠近,一拳擊向聶駿平的左胸。
不偏不倚,聶駿平接下了他的拳頭;這一拳是屬于兄弟間的問候動作,不帶血腥暴力的。
「朋友道義不是用在這上頭的。」當魏子浚的拳落,聶駿平也回賞他一拳。「兄弟,你把我的辦公室弄得太豪華了點,這樣符合經濟效益嗎?」眼眸環視室內一圈,出自名家設計的裝潢和高級質材,看起來所費不貲。
「我是打算看看這樣的辦公環境能不能把你留下來,跟我一起在這里打拚?可是……看來你還是放不下你那幾間溫泉旅館,否則不會在看到這間辦公室後,還是只肯在這里停留幾天而已。」
嘖,真是浪費了這間辦公室了。
對于魏子浚的抱怨,聶駿平只是平抿著唇,靜默。他的視線隨著魏子浚的走動而移動。
魏子浚走到角落的小型酒吧,取出威士忌和兩只杯子,倒了兩杯酒,重新回到聶駿平的面前。
「或許我猜測有誤,但我猜你不肯在這里多做停留,是因為你那位在東京讀書的小女朋友吧?!」將酒杯遞給聶駿平,魏子浚打趣的看著好友,眼瞳中飽含戲謔光芒。
「Cheer。」提到她,聶駿平不太看得出情緒反應的俊臉,出現一絲輕微波動。
「Cheer──」他果然說對了。
兩個不常見面的朋友,在這間辦公室內喝酒閑聊,大部分的話題都在公事上頭,偶爾魏子浚會轉移話題,故意問起易心妙。
對魏子浚,他沒什麼好隱瞞的。
聶駿平告訴魏子浚,他打算在易心妙結束學業之後,正式向雙方家人公開兩人的關系,如果可以,他打算在最快的時間內完婚,結束他三十二年來的單身生活。
魏子浚听了一點都不感到訝異,因為這兩年來,他是最清楚聶駿平內心感情世界的人。
雖然聶駿平外表看起來不溫不火,脾氣不冷不熱,十分穩重,但他對易心妙的感情卻不是像外表那樣雲淡風輕,而是認真又執著的,對于易心妙父親的態度也越來越在意,在意到甚至讓他感到焦躁憂心的程度。
「唉,看來要你轉移目標交個阿拉伯女友是不可能了,我看今晚我還是自己出席『阿姆斯』的宴會吧!」他還是躲不過被那位胖千金纏住的命運,魏子浚苦命的又為自己倒了杯酒,很哀怨的喝了起來。
「祝你好運。」聶駿平放下空了的酒杯,拍拍魏子浚的肩,給予鼓勵的一笑。「我先回飯店了,明天見。」轉身緩步離去。
聶駿平打算回飯店打通電話給易心妙,她在幾天前就已經先行飛回日本去上課了,而他則按照原定行程稍晚幾天才離開台北,飛到杜拜來看看這邊的情況。
想和她見面,還得等上四天!四天的時間不長,但對現在焦躁不安的他來說,已經夠折磨的了。
易心妙一從學校放學,就先到中島家報到。
中島夫人的住處離易心妙所住的公寓只有兩條街遠,她來自台灣,結婚六年了,小孩也已經有五歲大。
由于中島先生和夫人都衷心期望他們的孩子將來也能說寫中文,于是便聘請了易心妙當起中文家教。
中島徹雖然年紀只有五歲,但十分聰穎,尤其又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和父親的陽剛,小小年紀就已經帥得不得了。
「阿徹,我要回去嘍!下星期見。」
「妙妙阿姨再見。」
易心妙每周替中島徹上兩堂中文課,一年下來,小男孩的中文進步不少,現在和易心妙對話,大部分都用中文對談。
「下次我要考試哦!如果阿徹考得棒的話,我請你去吃冰淇淋好嗎?」易心妙蹲下來,模模中島徹的小平頭。
「我不要吃冰淇淋,我要和妙妙阿姨約會。」中島徹對甜食很不屑。
「你要跟我約會?!」他的另類要求讓易心妙驚訝得一時反應不過來,過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聲音說話。「阿徹你才五歲,妙妙阿姨都二十二歲了,好老欸……」
「五歲又怎樣?等我長大我還是一樣會變得很高,我要娶妙妙阿姨當老婆啦!」易心妙失笑驚訝的口氣讓小男孩感到侮辱,小俊臉上一片氣惱,氣惱之後是執著。
易心妙呆呆看著固執的中島徹,她沒想到自己這樣有魅力,能讓一個五歲的小帥哥對她做出愛的告白。
「小徹喜歡姨哪一點呢?」易心妙開心的問他。
「妙妙阿姨很漂亮,很親切。」他好喜歡。
「阿徹真有眼光!」被小男生贊美,易心妙更開心了。「好,那下次考試考得好的話,我就答應跟你約會。」她點頭答應他的要求。
「嗯,我會考得很棒的。」中島徹信心滿滿的點頭。
「好,我們下星期見。」易心妙站起身來,向中島徹以及陪在一旁的佣人道別。
午後四點,她心情愉快的回到她的公寓。
今天晚上是聶駿平回來東京的日子,他昨天在電話中告訴她,他換了班機,返回日本的時間可能會再延後半天,大約是在晚間七點左右。
他們約了要一起吃晚餐的。
易心妙回到公寓,先洗了澡,又看了一會兒書之後,她跑進他平日辦公的書房去開計算機查了些資料,查完資料後又玩了很久的線上游戲耗時間,直到窗外天色暗了,她等待已久的門鈴聲終于響起。
帶著甜美笑靨,她開心地跑到客廳打開大門。
兩人分別近十日,不想念對方是不太可能的事。
聶駿平一身瀟灑便裝,俊臉上掛著平淡的笑,但那看似淡然的笑意下卻有雙炙熱的眼眸;易心妙被他熱烈的眸定住,就定在玄關前。
他跨步走進屋內,反手關上門,擱下手中的行李箱,旋即傾過身,將清純動人的她擁進懷中,俯下唇熱烈的吻起她來。
這個吻很快的燃起了雙方心中的,聶駿平不假思索的將縴瘦的她打橫抱起,邁開長褪快步進入房內。
「聶,我們的晚餐……」雙雙跌入大床之際,易心妙暈紅著臉提醒他。
「我們的晚餐就是彼此──」他說著,又吻住了她。
這道晚餐非常美味。
聶駿平很快的解決了彼此身上的礙事衣物,結實的軀干緊密的覆上年輕嬌女敕的雪白胴體,一場雲雨于焉展開……
連著兩場的激情平歇了。
易心妙昏沉沉的貼靠在聶駿平的臂彎中休息,布著汗水的陽剛健軀舍不得挪動半分,就等著她恢復過來。
這頓「晚餐」沒讓兩人的胃填飽,反而讓他們更餓了。
易心妙伸手拭去自己粉腮和額上的細密香汗,撐起虛軟的身體從他懷中坐起身來,拉過薄被勉強遮著布滿吻痕的粉胸,像個女奴般跪坐在他的身畔,還帶幾分嬌媚的迷離眸子與他深邃的眼瞳對上。
「聶……我好餓……」肚皮很配合她的咕嚕咕嚕叫著,讓她燙紅了俏臉。
「洗個澡,我們去吃飯。」憐惜的伸手撥開她額上的發絲,那絡發絲染了汗漬,就貼在她細白的額心。
「嗯,那我先去洗澡。」點點頭,她裹著被就要下床。
聶駿平動作比她快一步,健軀從床上翻起,由她後方抽掉水藍色被單,緊緊抱住她。
「聶~~你、你做什麼?」訝異驚呼聲從粉唇逸出。
「我們一起。」抱著她微汗的香軀,下床跨大步朝浴室走去。
「不要!」她緊張的拒絕。「每次和你一起,都要洗好久……」剛稍褪去粉澤的臉頰,又染上炫紅。
「今晚算妳好運,我暫且放過妳。」他當然知道她不肯跟他一起洗澡的原因。
「真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喔!我已經快餓扁了,如果你還敢亂來的話,我就直接餓昏在浴室給你看!」她威脅他。
「算我怕了妳了。」男唇揚起笑,寵溺的語氣和眸光都溫柔的落在她嬌美的身上。
她的甜美是他難以抗拒的,光是這樣看一眼,他就──欸,還是忍著點,沖沖冷水澡吧!
將易心妙放在浴白內,替她放著溫水,聶駿平隨即自動移向淋浴間,關上玻璃門沖起冷冰冰的冷水澡來。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一身清爽而愉快的來到離公寓不遠的居酒屋喝酒吃飯。
今晚兩人的心情特別輕松,易心妙多喝了點清酒,聶駿平也是。不過聶駿平酒量好,一點醉意都沒有,但易心妙卻已經不勝酒力的醉倒在他的懷中,最後還是他抱著她走回家的。
走動間,他陷入了沉思──
在台北和東京,他們之間相處的情緒是明顯不同的,關于這點,聶駿平很早以前就敏銳的感受到了。
在東京,他明白她的心中沒有束縛和壓力,他們之間就跟一般相戀中的情人一樣,和諧而開心,她總是愉快的面對他;但是只要回到了台北,易爸的態度還有他的身分問題,就讓她的心困住了。
她總是盡量避著他、遠離他,對他總有著不滿……該如何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呢?這個問題又該選在哪個時機解決?
聶駿平低頭看著醉了的易心妙,思緒一片混亂,眼神嚴肅。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呃……小星星……」一路癱軟在聶駿平的胸前,易心妙揚著醉蒙蒙的眼瞳,抓著聶駿平的絲衫領口,對他唱歌又說話,偶爾打著酒嗝。「聶……呃……我告訴你喲!我的學生……阿、阿徹……呃……他想#%$@%$……」
後面口齒不清,讓人听不清楚。
收回紛擾的思緒,聶駿平寵溺的任她唱歌笑鬧,一進門就直闖房間,輕柔的將她擺在床上,並細心的替她月兌了洋裝,換上了睡衣。
將她「處理」完畢後,他也寬了衣,果身上了床,閉眼擁著她而眠。
「聶……我剛剛講的,你有听見嗎?我說……呃……阿徹他、他竟然想……跟我約會耶!」
閉著的眼眸霍地張開來,聶駿平原本置在她腰際的手,也驀地收緊。
易心妙感到腰間一陣吃痛,她嗚咽了聲,眨動醉蒙的眸子。「聶……怎麼啦?」她腦子昏昏的,他的影像在她眼中也變得模糊。
「中島徹今年才五歲不是嗎?」不過小小毛頭一個,竟然敢開口要求跟他心愛的女人約會?!
「嗯,他很小,但很俊耶,比你還俊……小帥哥一個……」易心妙醉了,沒發現聶駿平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阿徹還說……他長大要跟我結婚……嘻,阿徹真好玩!」
一點都不好玩。
聶駿平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吃一個五歲小毛頭的醋!
「晚安,別再說話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的。」他將易心妙粉膩的小臉壓進自己的胸膛,手臂圈緊嬌軀,緊緊擁著她的力道像是在宣告一樣。
「我……唔唔……」她還想說,從他懷中掙著仰起小臉,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的甜唇,就被他欺下的唇給狠密吻住。
她的唇帶著酒氣,一股誘人沉淪的酒氣。
易心妙在他的吻中,沉沉的睡了。
「心妙小姐,晚安。」放松她,他溫柔的在她唇畔吐納。
跌進有他的氣息里,她睡著了,一夜好眠呀!
休息了兩天,聶駿平被家里的人緊急召回。
聶宅位于東京市郊,近百坪的日式宅院相當幽靜,自從聶家兩老不管事後,就住在這里享清福。
「爸,媽,大姊,大姊夫。」一進門,長輩都在,他們一臉焦急。「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緊急?」黑瞳掃向一旁,看見父母身旁的兩位旅館總管。
他們怎麼也都在場?
「駿平呀,事情不好了!」大姊一見他進門,就急急走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臂。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中田總管和上川總管也來了?」聶駿平看著大姊,再望向她身後的大姊夫。
「今天一早三位總管都接獲警方通知,說有人向他們通報,我們溫泉旅館的溫泉是混了水的假溫泉,據說到警視廳去通報的那些人,手邊握有我們的溫泉水質檢測報告,報告中的確證實我們的溫泉水是假的,混入了大量加熱的自來水,沒有實質的療效……」
昂責管理「松屋」的大姊夫張信達將事情原委向聶駿平說明,平時只要是聶駿平不在日本或休假期間,他和妻子聶佳倩就會幫忙坐鎮另外兩家溫泉旅館的管理工作。
「居然有這種事?!」聶駿平震驚萬分,黑眸掃過大廳的其它人,便看見另外兩位總管都一臉憂心的點了點頭。「警察在旅館還是離開了?檢測報告呢?」
「聶先生,報告在我這里。」中田總管將手中的檢驗報告遞給他。「警察走了,不過他們要求我們暫停營業,這……『菊屋』這邊怎麼能暫停營業?現在正是旅游旺季,我們這幾天也接了不少台灣團的旅客,一停業的話,信譽和營運將受到極大的損失呀!」
「『柳屋』也是,星期四將有三個韓國團,近百名客人要住宿……」
「『松屋』也被某大財團預訂了,這兩天雖沒滿房,但從大後天起連續三天,客房全被訂滿了,旅館絕對停業不得……」
昂責「柳屋」的上川總管,還有負責「松屋」的張信達也爭相報告。
聶駿平面色凝重,在場的人也都一樣,不過管理權在聶駿平的身上,加上聶家父母非常信任兒子的能力,所以他們和女兒、女婿一樣靜待聶駿平的決策。
「駿平,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溫泉旅館是聶家的事業,她和丈夫也都持有股份,這要是出了差錯,恐怕會影響全部,聶家上下將會……聶佳倩真的不敢想象呀!
「我去一趟警視廳了解狀況,至于你們就先回旅館去,在警方沒有後續動作前,一樣照常做生意。」
交代完,聶駿平轉身大步離去。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胸口劃開來。日本溫泉一向相當的競爭,不少業者因為眼紅同業,常常會使出手段陷害同業,這樣的事情時有耳聞;但他自信一向不曾得罪任何同業,即使近年來生意做得極佳,也不曾刻意炫耀,反而一直保持低調經營。
可是他這樣的作風,為什麼還會招致麻煩?!
這點,他絕對要好好調查了解才行。
聶駿平離開後,兩位旅館總管也隨即告辭,聶父叫住了正準備盡快返回旅館的女兒聶佳倩和女婿張信達。
「爸,有什麼事?」
「佳倩,妳打通電話給易叔,叫他來日本一趟,現在這邊出事,我得找個信任的人來幫忙,一定要度過難關不可。」一直沒發表意見的聶父,心中有了另一個決定。
「好,我馬上打電話。」聶佳倩急急退回屋內,進父親的書房打了國際電話給遠在台北的易德發。
易德發一接到電話,馬上允諾在將「荷屋」的事交代妥當後,過兩天就會即刻前往日本。
由于事出緊急,老人家忙著打理「荷屋」的事,接著又匆匆收拾行李趕往機場,沒空打電話知會小女兒易心妙,直接飛往了日本。
他打算等見了大老板之後,再騰個空去看看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