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鐘,門鈴大響。
習慣果睡的羅強對門鈴聲置之不理,在僵持了好幾分鐘之久仍舊無效之後,凜著一張睡眠不足且不修邊幅的面容,眼楮半眯,要醒不醒的,伸手胡亂抓來睡袍隨意套上,大步步出臥房,經過客廳來到玄關,將門打開。
「是誰?一大清早按我家門鈴做什麼?小心我告你騷擾,告到你跪地求饒--」用力把門往內拉開,不滿的吼聲傳出,他才不管外頭杵的人是誰,就算總統來訪也照樣要罵。
「汪、汪、汪……」回應他的不是人,而是狗。
「汪汪!」
狽引困倦的黑眸驀地張大,眼楮還沒瞄到狗影,結果臉頰就被兩個濕潤的軟舌給吻上了。
「該死的!老姊,把你的狗抱離我遠一點。」兩邊臉頰那種沾濕感讓他作嘔,長臂一揮,將兩只被羅美抱得高高的瑪爾濟斯揮開,高大的身軀往屋內猛退好幾步。
「羅強,你說話給我小心點,什麼該不該死的?愛愛跟妮妮可是我的寶貝,如果這幾天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我一定跟你拚命!」將狗狗抱回胸前的羅美,嬌滴滴的嗓音充滿威脅,穿著一身時尚豹紋褲裝的她,扭動著豐滿妖嬈的身子踏進羅強的寓所內。
「是、是、是,它們是你的寶貝,而我活該當狗奴。」啐!一臉不爽快的他,抓起袍擺猛擦臉頰。
「喂,我還不想長針眼,麻煩你別掀睡袍露出春光好不好?」搽著銀藍色眼影的杏眼瞪著弟弟,她將小狽放到沙發上,任它們在屋內跑跑跳跳。
「我有的你家那個也有,還長針眼咧!」擦不掉那股黏膩感,羅強轉身往房里走,進浴室洗把臉。
「喂,你別睡了啦!我得趕飛機去了,愛愛跟妮妮就交給你,你準備讓它們窩在哪邊?你的房間還是客房?」看著他跑掉,羅美趕緊跟上去。
羅強抓來濕毛巾用力抹了臉,順便將亂了的頭發往後扒梳,露出飽滿的寬額。
洗好臉,他走出浴室,看著羅美還有跟在她腳跟後兩只綁著蝴蝶結、穿著豹紋裝的小母狗,說道︰「抱歉,我的房間不可能出讓,客房準滿了運動器材也不適合它們,書房有計算機和重要數據以及一堆書籍,我絕不允許它們入侵,所以呢……」
粗礪的手撫著長滿新生青髭的下巴,露出沉思狀。
「所以……」羅美听著他所說的話,愈听眉頭愈皺。
說來說去,他這間五十來坪大的公寓就只剩下客廳和廚房可以讓她的寶貝活動了嘛!這範圍好像小了點。
「它們--」看見羅美不以為然地皺著眉頭,羅強忽然覺得很得意。「只能住陽台。」
哼,這就是老姊脅迫他當狗奴的後果!他不能拿她出氣,那就把氣出在狗身上好了。
「你要讓愛愛和妮妮住那個三坪不到的陽台?!」向來視狗為寶貝的羅美頓時花容失色,完全無法接受她心愛的寶貝露宿外頭。「不,你不能這麼做!」馬上抗議。
「我可以這麼做,除非你不想將狗交給我照顧。」哼哼,報復的快感就是這樣美好。
「你明知道我現在臨時也找不到別人可以托付--」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羅美氣炸了。
「那陽台就是它們最好的選擇了。」寬肩一聳,他完全忽視羅美那張炸彈即將引爆的臉,伸手推著她,將她推出大門外,並反手將內門帶上,把狗狗關在里頭,然後一路將羅美推到電梯前。「祝你和姊夫度假愉快。」
不是要趕飛機嗎?那就快走吧!
「羅強,你不能讓愛愛跟妮妮住陽台,那外頭冷哪……」她哪能就這樣走掉?她的寶貝就要被這沒良心的人給趕出屋外了。
「我會給它們毛毯的,你放心吧!」咧嘴一笑,他堅決不肯妥協。
放心?!這要她怎麼放心?!愛狗成痴的羅美快哭了,她還想進屋里去和狗狗親親道別,但電梯很快地到了。
「叮咚!」
電梯門緩緩滑開來,羅強擋住羅美的去路,將她往里頭推。「該走了你……」將羅美推進電梯的剎那,他的動作定住了,因為電梯內杵著的人讓他一愣。
斐靜霏怎會這麼早起床?!
羅強微愣的眼對上那窈窕素美的身影,斐靜霏向他投來的驚詫目光令他感到不妙。
這……
「羅強,你好狠心哪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羅美紅了眼眶,抓著他的睡袍袖擺,不肯進電梯,她吸了吸微酸的鼻,一臉幽怨。
羅強臉色不耐地瞪向羅美。
「羅美,你別亂講話,快進電梯去,要不然就來不及了。」羅美的話給了別人無限的想象空間,羅強馬上駁斥打斷,他可不希望被斐靜霏誤會什麼,這樣會害他還沒展開追求行動,戀情就先夭折了。
「我不要,誰教你那麼沒良心!」羅美任性地大叫,無論如何就是不肯進電梯。
斐靜霏看著眼前兩個拉扯又互相叫囂的男女,雪顏上的神情由驚訝轉為了然和……鄙視。
「你到底在胡鬧什麼?」羅強現在是推她進電梯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在與羅美拉扯的空擋,他飛快掃了斐靜霏一眼,由她的神情看來,她真的誤解某些事了。
「我才沒有胡鬧!」趁羅強分心,羅美找到機會推開他,接著就往他住處跑回去。
「喂,你別跑回--」被她給溜了。羅強回身就往自家沖,但沖了兩步他又停下來,回頭想先跟斐靜霏解釋一下。「欸,靜霏,你可別誤會--」
可他話才講到一半,電梯門就當著他的面緊緊關上了。
斐靜霏懶得理他,兀自搭著電梯下樓去買早餐。
誤會?!笑話!他的事何必跟她解釋?
原來羅強也是那種花心不負責任型的男人,留了女人在住處過夜,玩膩了後就要將人家掃地出門,果真是沒良心!那位豹女郎罵他罵得還真貼切。
懷著一份怪異感覺,沒有道理的怒氣和一絲嫉妒,斐靜霏冷著一張雪顏走出大樓去買早餐。
她到底在氣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他和其它女人糾纏不清又與她何干?!
甩甩頭,迎著早晨的冷風,她拉緊風衣,朝一家早餐店走了過去。至于羅強和豹女,則是被她甩到腦後,不多想了。
在斐靜霏下樓後,站在樓上電梯門口的羅強也沒辦法追下來解釋,因為羅美又入侵了他的屋子,和狗抱成一團。
為了能盡快甩掉羅美,他得馬上去對付她才行!至于斐靜霏,反正他們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他多做解釋也是白費工夫,搞不好人家還當他是神經病哩。
俊拔的身軀往回大步沖去,一張俊臉浮上幾分駭人的殺氣。
「羅美,你再不走人的話,我就把你和兩只狗都打包起來,一起扛下樓--」
羅強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將羅美弄走,然後再將兩只在他屋內搗蛋的狗狗鎖到陽台外頭。
必上陽台的玻璃門,拉上窗簾隔絕與狗對望的機會,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幸好當初在搬進來前,他就把陽台這扇玻璃門換成特別強化的隔音玻璃了,所以小狽這會兒的吠叫聲完全進不了他的耳中。
重新回到房里,月兌了睡袍,將自己往那張進口的寬敞大床拋去,拉高被單蓋好。在經過和羅美及兩只狗的一陣混亂戰斗後,睡意很快襲來,不一會兒他已經呼呼大睡起來,跟周公……不,周公太無趣了,換成跟夢中的美女纏綿好了。
「呼嚕……」很快的,他陷入了旖旎的睡夢中。
同時間,斐靜霏從外頭回來,就窩在客廳吃著早餐。
外頭冷,但不開點窗讓空氣在屋內對流,室內卻又顯得有點悶,于是她走到前頭準備讓屋內通通風,耳邊卻听見外頭傳來怪異的吠聲。
伸手打開陽台的玻璃門,那可憐的吠叫聲更為清晰了。
「嗚……」
「汪汪汪……」
狽叫聲?!
這大樓內應該是禁止養狗的不是嗎?
循著吵人的狗吠聲從女兒牆傾身下望,她看見兩只穿著豹紋的瑪爾濟斯在樓下的陽台竄來竄去,不時用爪子抓牆,好像沒路可逃一樣,求救似地哀鳴著。
是羅強養的狗?!這人養了狗卻不負責任地將小狽去在陽台亂跑亂叫?!
他真是可惡!
一股無法理解的怒氣,讓她頭一回想去教訓人。
斐靜霏丟下剛買回來的早餐,氣急敗壞地打開大門奔了出去,跑向一旁的樓梯間,直接來到樓下羅強住處的大門前。
她緊凝著粉顏,縴縴細指用力按下門鈴,一長串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在屋內響起,一直持續著,不曾停歇下來。
終于合眼入睡,夢中的美女才剛現身,而該死的電鈴聲又響起。
羅強再度打算來個相應不理,但這回電鈴比之前的更不懂什麼叫死心,竟然一直叫囂個不停,要是再這樣叫囂下去,原本悅耳的音樂都要變成魔音了。
「可惡的羅美,這次別怪我不仁下義!」誤以為羅美不甘被他轟走又回來找碴,羅強用力掀開被單,繃著一張殺氣騰騰的睡容,連睡袍都懶得披,赤著腳就朝門口走去。
用力拉開門,氣勢駭人地呈大字形站姿,眯著困倦的眼朝外頭那位快要將電鈴給按壞的女人大吼--
「你馬上給我走人,要不然我連人帶狗從陽台丟出去!」
吼聲如雷灌耳,當場嚇壞站在門外的人,門鈴聲驟停,外頭的人也在瞬間像化石一樣,直挺挺地僵住。
「哈,怕了吧你--」羅強得意一笑,困極的黑眸倏地睜大來,想看看忤在外頭的羅美被嚇壞的蠢樣。
但烙進瞳底的人沒穿豹紋裝,也不是濃妝艷抹的妖姬,而是純淨著一張雪顏,穿著保守簡單褲裝的斐靜霏。
「呃……抱歉,我吼錯人了……」潤潤喉,他率先回神,趕緊跟她道歉。「欸,我是……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話才吐一半,他怪異的將臉欺上前看著她。
那張漂亮瓜子臉干麼露出一副怔愕的表情?香頰還染上了艷麗的緋紅,那紅澤從臉頰往下蔓延至頸子,還有V領薄毛衣的領口。
她干麼臉紅成這樣,還一臉極度驚嚇的表情?
「你……的狗……狗很吵……」突然之間面對一個赤身的男人,斐靜霏腦袋有點缺氧,整個人在轉瞬間陷入一種極度驚愕的狀態之中。
「我的狗吵?哦,它們一定是在陽台亂吠,真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黑瞳再往她欺得更近。「只是……小狽吵歸吵,這跟你臉紅成這樣有什麼關系?」
哇哦,她的皮膚真細女敕呢!這紅透嬌女敕的膚質,引得他心癢難耐,真想咬上一口甜膩呢!
斐靜霏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一雙腿微微顫抖著,連粉唇也是如此。
「啊~~你、你別靠過來,你這個、這個不要臉的,你你你……」往後退退退,話沒能說完,她就已經被他嚇得魂不附體,轉身拔起顫抖害怕的腿往樓梯間奔去,一口氣沖上樓。
「嘿,靜霏--你別跑掉呀!你在嘀咕什麼我完全听不懂--」見她轉身跑走,羅強直覺反應就是闊步往前追。這一追出去,在來到樓梯間的不銹鋼門扇前,他的呼聲驟停,整個人像被雷劈到一樣,僵站在鏡面門扇前。
他知道她剛剛為什麼露出那種表情了。
他也明白她為何會一邊叫著,一邊迅速逃跑的原因了。
原來是因為他渾身光溜溜,一絲不掛地站在她的面前,嚇到她了。
羅強看著鏡面門扇中自己完全無一絲贅肉的精健體魄,邊欣賞著,嘴角邊緩緩彎起一抹帶著點詭譎卻又充滿得意的笑痕。
「嗯,我的身材完美得不得了耶!」吹了吹口哨,他自戀地轉了一圈。「不知道靜霏對我的身材滿意度如何?有機會我再問問她好了……」
對著門扇,他擺出各種健美先生才會擺的姿勢,嘴角的笑痕不曾褪去,他的姿勢越擺越夸張、越擺越得意。
一路沖回樓上的斐靜霏,才不像他那樣厚臉皮般的自戀,她一回到家就將自己埋在成堆的抱枕中,羞窘得連臉都不敢抬起來。
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一樣,她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清晰地想起他……的!
哦,天啊~~
她這輩子還沒這樣被嚇壞過,她快要中風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