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周某一天的上午十一點,阮綿綿在將客戶訂制的蛋糕交由快遞公司以低溫冷藏車配送之後,便回家換上小禮服、薄施脂粉,搭著計程車親自前往該名客戶的午宴現場。
這位大手筆訂了特大蛋糕跟午宴點心的客戶,正是蔣至韜,而這棟位于半山腰、佔地兩百坪的歐式別墅,則是他的住處。
今天是蔣至韜的生日,他特別在別墅庭院舉辦午宴,邀請一些同學朋友參加,阮綿綿也是其中之一。
這筆生意讓阮綿綿賺進不少,不過卻也感受到相當大的壓力……原因就出在蔣至韜身上。
他似乎非常執著于讓阮綿綿回想起過去的一切,所以特別在今天的午宴邀請了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據他所說,其中有幾位還是她的好友。
為了表示慎重,阮綿綿穿著一襲杏桃色的小禮服,靚麗迷人的赴宴。
不過,今天這場宴會她並不敢告訴皇焜,因為在她還沒厘清蔣至韜和自己過往的那段感情前,她不曉得該怎麼跟皇焜開口。
「綿綿,你好漂亮。」才走下計程車,就听見蔣至韜的贊美聲了。
必上車門,縴裊的身子兜了半圈,杏桃色的裙擺像浪花一樣卷了個圈圈。她看見蔣至韜一襲白色筆挺西裝,斯文爾雅的站在她身邊,一雙深情的眸子直勾勾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藏對她的戀慕。
「你在等我嗎?」很訝異主人會在門口迎接客人,因為她一直認為自己今天只是來露露臉,看看舊時的同學朋友;不過因為記不起人家了~~可能不會有人想跟她多聊天吧?
「嗯,大家都到了,他們很高興你能來參加。」他已經迫不及待讓綿綿舊時的朋友跟她踫面,並且向她證實兩人年輕時交往的一切。
這絕對可以幫助她恢復記憶,讓她重新接納他!
「真的嗎?大家還記得我?」說不驚喜是假的。
「沒有人會忘記你。」而他則是最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我帶你進去,等一下我就宣布宴會開始,希望今天你能玩得盡興快樂。」而他將是陪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嗯。」她開心的笑了,和俊挺的他一起走進屋內。
她甜美的笑容是蔣至韜深深迷戀著的,他的目光一直無法移開,直到他們進入屋子里,他不得不暫時移開視線,轉而向參加宴會的舊時同窗們介紹阮綿綿。
「綿綿,我好想你喔。」
「綿綿,我是莊麗芬,以前坐在你隔壁位子,每次蔣至韜要傳紙條給你的時候,都是我幫忙傳的。」
「自從你休學之後,我們就少了一個朋友,大家都想死你了!」
「綿綿,我有帶了我們以前拍的照片給你看,里面還有你和蔣至韜的合照喔。」
一群女人在她踏進客廳時,一窩蜂的擁上來,大家熱情的爭相抱她,在她耳邊嘰哩呱啦說著以前的事,不遺余力的將過往的記憶挖出來,甚至還拿出了她和蔣至韜在學生時代親密相偎的照片。
她仔細听著、看著,腦袋里並沒有喚起半點記憶,但還是一直開心的笑著。
雖然她已經記不起這些舊時的朋友,但她們的熱情讓她感動,笑著笑著,眼角都閃起淚光了。
半小時後,蔣至韜把她從那群過于熱情的女人堆里解救出來。
「該用餐了~~大家吃飽了再來敘舊。」他像白馬王子般突破重圍。將她拉出來,走往鋪著金色絲緞的長桌。
殷勤的幫她端來白色瓷盤,體貼的詢問她的需要、替她布菜,儼然以她的護花使者自居。
阮綿綿還沉浸在方才的興奮情緒當中,任由蔣至韜帶領、布菜,甚至在他表示想帶她到樓上的露台用餐時,她也欣然接受。
「你看起來很開心,看來我辦這場宴會是辦對了!」他從樓下端來兩杯白金芬黛酒,在她對面落坐。「我敬你,很高興你玩得開心。」
這場午宴達到了他預期中的效果,今天的忙碌是值得的,因此需要慶祝一番。
「蔣先生,謝謝你的安排。」拿起酒杯,她笑著喝了一口。
蔣至韜的用心讓她重新接觸了以前的朋友,雖然她還是想不起來,但她心里是感謝他的。
「怎麼還這麼生疏的叫我?」蔣至韜的笑意凝結在嘴邊,換上一抹幾不可見的苦澀。
「我習慣了。」該改口嗎?阮綿綿心里一陣忐忑。
「你以前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他提醒她,渴望回到以前那段快樂時光的意圖無比強烈。「我喜歡你笑著喊我的名字,遠遠的就大聲叫喚我,要我看著你、走到你身邊。」
放下酒杯,他來到她的面前,半蹲了下來,大手覆著她縴細的手。「綿綿,求你快點想起我!我愛你,我要你快點回到我的身邊來。」
她無語,頭皮發麻的瞪著他,心情十分復雜。
「綿綿,你曾經答應過我,等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天,你要把自己交給我……雖然事隔多年,也許你已經將自己交給了另一個幸運的男人,但是我不在乎。只要你現在重新回到我的懷抱,我就心滿意足了。」他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烙上一個吻。
「你、你別這樣!」她嚇得縮回手,看看旁邊,心里一驚。
糟了!她現在才注意到自己是跟他在樓上獨處,難怪他這般大膽又激動。
「就算你想不起我,可以接受我重新追求你嗎?自從回國之後,我已經默默在你身邊守候了半年,你不會狠心的拒絕我的追求吧?」他神情帶著苦澀和渴求,伸手又想拉住她。
「這個我恐怕不行,因為我——」驚然的從白色椅子起身,因為動作太急而將椅子往後推倒,砰然的聲響讓她的聲音中斷。
「綿綿,不要拒絕我!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絕對不會——」在她轉頭驚愕的看著倒地的椅子時,他動作快速的從對面起身,來到她的面前,重新抓住她縮回去的手。「綿綿……」
「蔣至韜,你別太沖動啊!我的手都被你抓痛了。」用力抽回來。
唉呦!看他斯斯文文的,怎麼手勁這麼大?
「你不能現在答應我嗎?這輩子除了你,其它女人我都不要!」沒手可握,只好改抓她單薄的雙肩,他的執著都只為了她。
阮綿綿登時傻眼!
一輩子太久遠了吧?
她跟皇焜都已經這麼親密了,但還沒想過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事,可蔣至韜卻輕易就說出口?!
「綿綿,別懷疑!從許多年前我們開始談戀愛時,當時我們年紀雖輕,但卻都知道我們的戀情不是玩玩而已。現在我要實現諾言,就算你的記憶里已沒有我,也不該背叛我們曾經許下的承諾!」
她茫然錯愕的表情,讓他更急著想要闖進她的心里。
「綿綿,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想想,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阮綿綿有點招架不了的被迫承受他給予的愛情壓力,她的腦袋又昏昏亂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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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滿是灰塵的閣樓里搬出舊相本,阮綿綿吃力的將這幾本厚厚的相本拿到後院曬太陽。
她拿來雞毛撢子撢掉灰塵,猛打了好幾下噴嚏之後,相本終于月兌去厚重的塵上,干淨的躺在長廊上接受陽光的洗禮。
阮綿綿拿起其中一本翻閱著,里頭是一些小時候的照片,有她跟父母親還有爺爺女乃女乃的照片。
這些照片女乃女乃有拿給她看過,所以她記得父母的長相。
又拿來另一本,一本接一本翻找著,終于讓她找到了她和蔣至韜學生時代留下的記憶。
這本相本似乎是被女乃女乃刻意收了起來,因此她並沒有看過。
她不明白,為什麼女乃女乃獨獨漏了這本相本?是不想讓她回想起跟學生時代有關的記憶?還是女乃女乃真的不知道這本有她和同學跟蔣至韜的合照?
一頁頁的翻閱著,照片上的兩個人對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因為她真的沒有半點記憶,就連看見一張蔣至韜在溪邊背著她的親昵合照,她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男的是誰?」突然間,一道渾厚的熟悉男聲從頭頂上撒下。
「嘩啊!」她險些被嚇破膽,相本從手中飛了出去。
皇焜利落的撈住相本,走到旁邊的長凳上,翻看著內容。
急急忙忙從地上起身,縴影朝皇焜靠過去,試圖要搶回相本。「你不能偷看啦——」里面都是她和蔣至韜的一些親密照片哩。
「站住。」皇焜抬頭瞪了她一眼,害她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雖然只差一點點就能踫到相本,她卻不敢拿。
「呃,那些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舊照片,其實沒什麼好看的。」但願他能立刻放棄翻閱照片。
「我倒不覺得。」他的臉色冷硬,語氣也是。
她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扭著身子靠過去。
「你別在意好嗎?反正我也想不起我和蔣至韜交往過的事,就算有照片也不能證明什麼嘛!何況我也不會答應他——」
唉呀!她怎麼那麼笨?竟然主動把自己跟蔣至韜的事情說出來?
「呃……你剛剛有听見我說了什麼嗎?」張大眼看著他那張瞬間轉為陰霾的俊容,她有種想立刻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听得一清二楚。」照片中擁著阮綿綿的年輕男子叫做蔣至韜。「你昨天中午出門,就是赴他的約會?」
用力合上相本,他的神情陰沉森冷。
「因為蔣至韜說要幫我安排跟以前的同學見面,我想既然難得有這個機會便答應下來……」不敢說謊,頭低低的直接招了,聲音越來越小聲。
「你跟蔣至韜什麼時候開始見面的?」皇焜一張陰霾的尊容霎時黑成一片。
「大概半年前。」誠實招供是對的,但願他不會太過計較。
阮綿綿偷偷揚睫覷他一眼,結果卻看見一張可怕的包公臉,嚇得縴細的身子一抖,恐懼在心中悄悄發芽。
「你生氣了喔?其實說起來我也是上個星期才知道我以前跟他交往過,要不是他主動說起,我是全然沒有記憶,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呢!」
「現在既然知道你跟他曾經交往過的事實,你接下來會怎麼做?」他的內心也是恐懼無比,只是酷冷的面容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情緒,而她也絕對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怎麼做?
她看著他,小臉流露出茫然和苦惱,驀地掉頭走到矮欄前站著。
他沒有靠近,感覺自己跟她之間的距離突然間拉遠了!她曾經被一個年輕的男子所擁有,他們當年的感情可能緊密到足以摧毀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美好……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寬飽的額流下一滴冷汗,他的心就像被撕裂摧毀般痛楚著。
不!他不能任這種事情發生!
他一個箭步,走過去從後方擁住那單薄的嬌軀。
「綿綿,你要離開我了嗎?」他痛苦悲鳴。「你決定離開我了嗎?」
她搖搖頭,安撫的將雙手貼上環繞在她腰際的厚實大手,背往後貼著他倏然僵硬的健實體魄。
「蔣至韜要我回到他的身邊,他要我陪他走一輩子。一輩子的時間太久遠了,況且我心里根本沒有他的存在,我不可能接受他的要求。」
昨天她想了一整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共度一生的對象是皇焜,並不是蔣至韜。
皇焜整個人就像是重獲新生一樣,剛剛幾乎凝結的血液緩緩竄流起來,僵硬的身體線條也漸漸柔和。
「那你心里清楚自己想跟誰共度一輩子了嗎?」懷抱著一份希望,他將她輕輕扳過身來,黑邃的眸子盯著她的粉女敕嬌顏。
「跟你。」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謝謝。」他也毫不猶豫的低頭給她一個顫抖的吻。
頭一回,她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慌,阮綿綿將粉臂勾上他的頸,回應的是滿滿的熱情。
她要他知道,她的心是他的,她的人是他的,蔣至韜永遠也擒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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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在長廊上曬太陽的相本,通通都被收回閣樓了。
阮綿綿決定將過往的記憶塵封起來,因為這些記憶里有一部分會讓皇焜感到恐慌,而她也對這些記憶完全沒有印象,不如就選擇繼續遺忘吧!
「放在這個箱子里吧,這樣才不會再布滿灰塵。」領著皇焜走上閣樓,她的身高剛好抵住綁樓的天花板,皇焜卻得彎腰駝背才能走進來。「你還好吧?」
轉回頭看他的樣子,她覺得好笑。
「箱子給我。」伸手拿過她手里的箱子,很快的將相本全部一股腦的放進去,再將箱子塞到閣樓最里面、最不方便拿取的地方。「這個位置剛好塞得下紙箱。」他的意思非常明顯,打算將她的過往塵封起來。
「是喔?」她怎麼覺得那個位置好像勉強了些。
「下去吧,我腰彎得不太舒服了。」這個空間太窄,令他不舒適。
她乖乖的跟著他離開閣樓,下樓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被塞在角落、不太看得見的紙箱。
就讓記憶從此塵封吧!
她心里有點小小的感傷。
站在階梯上的皇焜已能挺直腰桿,他抓住她的手扯了一下,她回過頭來望進他深邃的眼里。
「我看最後一眼。」她對他說。
「我知道。」他微笑,拉著她慢慢走下樓。
來到後院,長廊已經淨空了,一如她過往的記憶已被淨空,不再容納其它男人的記憶般令他欣喜。
他低頭吻住她,戀著她美好的氣息。
「阿焜,你今天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女乃女乃矮小的身影出現在後院,她老人家因為身體還沒完全康復,這些日子都很安分的待在家里。
兩人火速分開來,阮綿綿臉紅如火,皇焜則相當鎮靜,不愧是個沉穩的男人。
「女乃女乃,我今天要飛香港,等一下就得出門,不能留下來陪女乃女乃吃午餐,真是抱歉。」臨時的行程是他來找阮綿綿的原因,今天他得趕到香港一趟,轉搭下午的班機前往北京。
「那真可惜啊,綿綿早上去買了一只雞說要炖鍋雞湯給我喝,我才想找你陪女乃女乃一起嘗嘗綿綿的手藝呢。」阮女乃女乃將皇焜當孫子疼惜,她相信他是個值得托付的孩子,綿綿跟著他,她大可放心了。
「謝謝女乃女乃。」皇焜很感激女乃女乃將他視為家人。「這樣吧,我把班機時間往後延,我陪女乃女乃喝完雞湯再走。」他想要多一點跟綿綿還有女乃女乃相處的時間。
也許從北京回來之後,他可以找個適當的機會,跟女乃女乃談談他和綿綿的婚事。
「呵呵,太好了。」阮女乃女乃很開心。
「女乃女乃,午餐弄好之前,你先回房間躺著休息好不好?醫生說你的狀況不是很穩定,不可以動不動就下床亂走動啦。」臉紅稍稍消退的阮綿綿,走過來扶著女乃女乃回房間,今天蛋糕店沒開店也是因為擔心女乃女乃的病情。
上星期皇焜在這里過夜的那一回,女乃女乃在早上起床散步時染上了風寒,讓原本回穩的病情又出現變化。
老人家的身體平時雖然硬朗,但是只要遇上不舒服的時候,身體機能就很容易失常,而且恢復能力也不好。
「我躺得骨頭都硬了,起來走一走也不行……」平常活動慣了,突然間必須一直躺在床上不能隨意走動,阮女乃女乃覺得很不快樂。「阿焜難得來家里,我想跟他聊聊天啊。」
女乃女乃心里想的正是兩個小輩的婚事,這事擱在心里很久了。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讓她很不好過。
「女乃女乃,等皇焜從北京回來以後,我會叫他常來陪女乃女乃就是了,不用急在一時嘛!醫生要你多注意身體,你可要听話多休息喔。」這是醫生的交代,不能不遵守,就怕女乃女乃跟皇焜聊太久,耗費太多的體力,讓身體又感到不適。
「女乃女乃,以後我會常來。」皇焜在旁邊幫襯著,這也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打算盡快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
「那好吧,我先去躺躺,等會兒吃午飯時再聊好了。阿焜,以後你要常來看女乃女乃知道嗎?」老人家今天不曉得怎麼了,說話有些感傷和不舍。
「我會的。」皇焜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走過來幫忙綿綿扶著女乃女乃走進房里。
安置好女乃女乃之後,他先走出房間外,在客廳等待著綿綿。
餅了一會兒,阮綿綿走了出來,輕輕將女乃女乃房間的拉門拉上,臉色凝重的偎進皇焜的懷里。
「女乃女乃臉色很不好,我想這陣子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店里暫時得關門休息了。」被他的雙臂擁著,她擔憂的心情稍微和緩一些。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感覺到女乃女乃的不對勁,只是一直欺騙著自己,不敢說破,只有在皇焜面前,她才敢顯露出自己心中的擔憂。
「如果你同意的話,等我這趟回來,我會多撥點時間過來陪女乃女乃,往後我們就一起照顧女乃女乃,我會幫著你頂下這個家的責任。」
這個家的一分子,他是當定了,該負的責任他也願意扛下。
阮綿綿驚訝的抬頭看著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眼眸兒閃閃發亮,她的心在鼓動著。
「我知道。」他低頭吻住她,給她一個執著的允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