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裁,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因為我約了社區的水電工,在晚上九點以前一定要回去,好讓他能進我的屋子修理浴室一直漏水的水龍頭。」坐在氣氛溫馨的餐廳里,池靜幽一路上想了很久,終于想到能快點月兌身的借口。
她浴室的水龍頭是壞了沒錯,但漏水的狀況很輕微,水電工人說今晚十點前有空的話,他會過來修理,但假如沒空檔的話,得排到星期六早上才能到府維修。
歐煋磊的視線從菜單抬起,靜靜的看了她一眼後,點點頭。「好,我們最慢八點離開。」
現在時間是六點半不到,一小時四十分的用餐時間,足夠了。
雖然,他希望可以留她久一點,但看她有點坐立難安的樣子,讓他只好按捺自己,別太勉強對方。
靶情的事,急不得。
「謝謝。」太好了!原本以為會被上司為難的她,意外的得到允諾。「我點烤魚套餐,副總裁你呢?」愉悅的抬頭對服務生笑著,這是從她搭上他的車子到現在,露出的第一個輕松笑容。
「我要一份生魚片套餐,另外還要兩人份的鰭場蟹火鍋。」歐煋磊看在眼底,心情晦暗。「麻煩上菜速度快一點,我們趕時間,謝謝。」
「好的,沒問題,我馬上跟廚師講一聲。」服務生迅速離去。
「池小姐,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在餐點還沒上之前,歐煋磊決定把握時間將昨天沒說完的話說出來。
一向習慣在商場上征戰的他,堅持做事要有效率,應該要執行計劃的時候,就該立刻執行,不拖泥帶水。
而今晚,就是他展開追求計劃的時候。
「不瞞副總裁,我……現在並沒有交往對象。」他的話引起了她心中一直壓抑的傷痛,池靜幽臉色一白,不過那只是一秒的痛苦閃神,旋即被她給掩飾住。「不過我目前想以工作為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拿起熱茶啜了一小口,今年的冬天並沒有很冷,比起溫哥華好多了,但是她回到台灣後卻覺得異常的怕冷,尤其是心。
「前陣子你突然請假,是跟感情因素有關對吧?」他看在眼底,精明的腦子有著揣測。「抱歉,不是我要過問你的私事,而是我希望能夠充分了解,要是我決心要追求你的話,阻礙有多少?這樣我才能評估出我的勝算有多大。」
「你……連談感情都要事先評量過?」訝異抬頭,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直接表明意圖,一方面是因為他奇特的說法。
「事實上,我只是稍做評量而已,就算前方阻礙很大、沒什麼勝算,我還是會堅持自己最初的打算,對你追求到底。」終于肯抬頭看他了,他趁這個機會,緊緊抓住她驚愕的眸光。「池靜幽,我要追你,就算你曾經在感情路上受過傷,就算你現在還沒從情傷走出來,就算你怕了感情,我還是要追求你。」
雙手交疊著,他堅毅的下巴擱在手上,目光認真而嚴肅。
「副總裁,我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她感覺冷汗從額頭流下,一種不妙的壓力朝她席卷而來。
「你不接受沒關系,我會慢慢來,現在你可以當我是朋友,不必給我特別禮遇。」寬肩一聳,他不在乎。
「就算慢慢來,我也不想談戀愛……」都說她現在不談感情了,他怎麼還是那麼固執?池靜幽感覺很挫敗,也很慌亂。
「話別說得太滿,很多事其實到最後的結果,通常都會讓人跌破眼鏡。」
「我曉得。」歐煋磊的話,讓她感觸良深。「但是……」極力隱藏住的那道傷口,再度隱隱作痛起來。
她痛苦的神情印證了他的猜測,歐煋磊心里罵著那個讓她受傷的男人,同時也慶幸那男人沒眼光的離開她,這樣一來,他的機會將會更大。
「別因為過去的痛苦,而否決掉未來的發展,凡事樂觀面對。」他鼓勵道。
這時,兩名侍者端來一盤鱈場蟹火鍋的海鮮食材,和裝了鮮美高湯的日式砂鍋,放在爐子上,打開砂鍋蓋替他們服務起來。
歐歐煋磊池靜幽的對話,到此結束。
他們各有心思。
當兩份套餐也陸續送上來之後,現煮的火鍋也可以享用了。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池靜幽靜靜的用餐,歐煋磊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偶爾聊些學生時代的話題,聰明的把這份尷尬沉默化解掉,也讓她稍稍放下防備,跟他一起度過一個多小時的晚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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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後,歐埋磊開車送他掙塑司家。
白仲恩尾隨在後。他感覺自己好像經歷一場漫長的折磨,這折磨終于在確定池靜幽並沒有跟歐煋磊到湯屋區泡湯時,瞬間解除。
可是解除的只是一小部分的危機感,開著車的他仍然心驚膽顫,就怕池靜幽會跟那男人返家過夜。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後,他再度松一口氣。因為那男人安全的將池靜幽送到家門口,沒有吻別、沒有上樓,而她下車後也只是跟車內的男人揮手再見,然後就進入社區大門。
等到黑色凌志房車離去後,白仲恩才下了車。
心情緊張不安的他,鎮靜的跟熟悉的警衛打招呼攀談,自動掏出證件換訪客證。
警衛認識白仲恩,輕松放行。
他松了一口氣,大步走過中庭,搭電梯上樓。
站在緊閉的雕花大門前,白仲恩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她,抓著手機的手冒著冷汗。
電話響了幾聲,轉進語音信箱,她擺明了不接電話。
他不放棄,又打了一通,卻還是一樣的結果,又轉進語音信箱。
挫敗爬上俊顏,手機被收進口袋里。
失望的情緒淹沒了他,但卻沒淹沒他的斗志。
伸手按下電鈴,他快速閃到旁邊去,刻意不站在門口。
里頭傳來腳步聲,她走到門前,打開大門。
「真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讓你跑一趟——」微帶鼻音的聲音,听起來不太對勁,讓躲在旁邊的白仲恩皺起了眉頭。「哎?怎麼沒人?」
開了門,外面沒人,心情正受到極大沖擊的池靜幽,愣愣的站在玄關,望著空蕩蕩的走廊。
這是怎麼回事?
靈異現象嗎?
先是換了新號碼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白仲恩的手機號碼,正當她驚慌、情緒難受之際,卻有人按門鈴。
她以為是水電工來了,趕緊平復情緒,匆匆將門打開,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天啊!今晚是怎麼了?
深呼吸想平復再掀波濤的情緒,卻得不到什麼效果。
頭隱隱作痛起來,心揪成整團。池靜幽將門緩緩關上,她決定直接去泡個澡,早點上床睡覺。
當門關到只剩一條縫隙時,一只男人的手掌鑽進縫里,扯住了大門。
驚慌間她松了手,門在半秒鐘內被拉開。
白仲恩快速閃進門內,門戶大敞著,他神情嚴肅的站在池靜幽面前。
「你……」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她心很痛,嬌顏慘白一片。
「你不接我的電話,我只好來到你的面前。」只有這麼做,才能和她見上一面。
見這一面很重要,他必須讓自己有機會解釋一切的誤會。
「真的是你打來的?你怎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她換了手機號碼,家里的電話這三天也索性都不接了,就是為了要避開他。
但,他還是找來了,甚至連她剛換的新號碼都知道。
「我有我的管道,如果這麼做讓你生氣了,我道歉。」與她距離只有一臂之遙,但他卻感覺她離他還是好遠好遠。「幽,我想盡辦法得到你的消息,想盡辦法接近你,只為了一件事,我——」
「不必道歉!我不接受你任何虛偽的歉意。」她以為他的道歉是因為承認自己玩弄了她,而他的這份歉意又會將她的心再狠狠傷害一次。「白仲恩,我恨你!如果你還有良心,請你馬上離開這里︰水遠消失在我的面前。」
她後悔自己沒看清楚他的為人和接近她的目的,就傻傻的跟他談了一場滿是傷痕的戀愛。
這傷痕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平復,但她有信心,只要時間久了,她會忘記他的,忘記這份傷痛……只要他別再厚顏無恥的出現在她面前。
「幽,別哭。」看著她傷心的眼淚從眼角滑下,他的心糾結難受。「要我永遠消失在你的面前,我辦不到,因為我的良心告訴我,一定要把姚少晉編造的謊話解釋清楚。」
看她如此難過,他會心如刀割。
「不必浪費時間,我不會听。」她不會再笨得听信他的甜言蜜語。「愛情沒那麼簡單,想愛就愛,不愛還可以作戲,可以隨意玩弄別人的感情和身體!我厭惡你,還有你所做的一切!請立刻離開我的屋子。」
受過的傷太痛了,也讓她學會了教訓。
走上前,她哭著推著他的手臂和肩膀,將他推出屋外,推出自己的心門之外。
怕她推太用力手會痛,他只好一步步慢慢退出屋外。
「讓我把話說完我就離開。」低頭看著她哭泣的蒼白小臉,一顆心像糾結難解的毛線球般紛亂。
「不!你永遠都沒這個機會!」用力將門關上,她憤怒堅決的淚顏,在下一秒消失在緊閉的門後。
砰!門關上,他差點被快速關上的門扇打傷鼻子。
但就算傷了也無所謂,只要她別再哭泣就好了。
抬頭看著緊緊開閉的大門,白仲恩頹喪的站在門外,泄氣又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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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的開始。
失眠整夜的池靜幽起床後,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著自己浮腫的眼楮,和兩個黑黑的眼圈。
她沉重的嘆息一聲,梳洗過後,拿冰塊敷了敷浮腫的眼楮,再拿遮瑕膏搽在眼楮四周,用略微厚重的粉底遮掩一夜未眠的憔悴。
一切就緒,她換了衣服出門。
今天天氣依舊冷冽,她穿上套裝和咖啡色風衣,優雅的出了門。
昨天因為讓歐煋磊直接送回家來,所以今天沒車可以開。
走出大門時,她特地繞到警衛室,告知警衛下回別讓白仲恩隨意進入大樓內,這樣會對她造成困擾。
警衛不好意思的直跟她道歉,並且將她的交代記了下來,表示往後要是有訪客,即使訪客身分是親戚,也一定會事先通知她。
池靜幽沒太為難警衛,淡淡說了兩句便出門上班。
她沿著人行道走到公車站牌,靜靜的跟著一群學生和上班族等公車。
驀地,一輛藍色suzukiswift漂亮小車停在公車站牌前。
車窗降下來,一張親切的臉探出來。
「池小姐,好巧啊,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你?」小車的車主是白仲恩的得力秘書,現年四十三歲的姜雯。「你要上班是嗎?我順路載你到台北市,快上車吧。」
「我……不用了,反正我不趕時間,搭公車就行了。」姜雯熱情的招呼她,讓池靜幽有些不知所措。
「搭順風車總比搭公車方便吧?快上車來啊,我這輛小車是新買的,坐起來很舒適,而且安全掛保證的喔。」
人家那麼的堅持,她能拒絕嗎?
池靜幽瞪大眼楮看著姜雯,再轉頭看看旁邊的人。
大家一定都希望她趕快上車吧?要不待會兒公車來了,公車勢必會因為這輛佔位的小車,停到前面一點的地方去,讓大家不方便上下車。
僵持了一下子,她只好打開前車門,無奈的坐上車。
「麻煩你了。」跟姜秘書道謝,她將公事包擺在腳邊,系上安全帶。
「順路,沒什麼好麻煩的。」姜秘書很快把車子開走,因為她看見後頭有輛公車已經逼近。「池小姐也住三峽嗎?是新搬來的,還是原本就是在地人?」
健談的姜雯,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讓氣氛太悶。
「我去年來這邊買房子,因為房價比台北市低很多,在這里買屋比較沒有貸款壓力。」她其實不想多談什麼,因為姜秘書是白仲恩的下屬。
她既然已經跟白仲恩分手,對于他身邊的人,也該遠離一點才對。
「跟我一樣,我跟我先生也是不想背負太重的貸款,所以選擇來這里買屋,不過我前年就來買了,那時候的房價每坪比現在便宜許多。」她是搶得先機啊。
「看來姜秘書很有眼光。」話題還在安全範圍之內,她希望一路上能夠維持這樣,不要談到那個讓她心痛的男人。
「是我老公有眼光。他是做設計師的,常跑大台北地區的一些個案,對于每個地區的房價當然會比較了解。」提起老公,姜秘書親切的笑臉笑得更燦爛了。「像白院長的房子也是我老公設計裝潢的,池小姐你應該有去過院長的房子,怎樣,你覺得我老公設計得還不錯吧?」
來了!
很尷尬。
她該怎麼回答?
「怎麼了?難道池小姐沒去過院長那邊……」狐疑的眼光瞟過來,姜秘書臉上寫著不敢置信。
「嗯……我是去過沒錯,但是我跟他已經分手了,所以……我們可不可以別談到和他有關的一切。」深怕話題一直繞著白仲恩,她只好把話講開來。
「原來你們分手啦?」姜秘書一臉惋惜的樣子。「難怪最近我們院長心情不好,吃飯沒胃口,上班也沒精神,最近還常感冒。還有啊,院長他之前還突然發瘋似的跑去找姚醫師理論,結果姚醫師竟然先動手惹毛了院長,他硬是狠狠揍了姚醫師一頓,說什麼姚醫師亂造謠,他沒說過的話、沒做過的事,卻全被姚醫師給抹黑了……
「唉!姚醫師驗了傷,本來打算要告我們院長傷害,要不是因為是他自己先動手,醫院里的護士都揚言要挺身出來替院長作證,更礙于彼此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敢太張揚,姚醫師恐怕早就告上法院了,不會到現在都還相安無事。」
姜秘書根本就是把她說的話當耳邊風嘛!
敦她不要提起有關白仲恩的一切,姜秘書卻偏偏要說,還說了一大堆……
池靜幽沉默了,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抓住窄裙裙擺。
因為姜秘書的話,她思緒混亂。
難道,她誤會白仲恩了?
姚少晉說的那些話,真的只是惡意造謠?
「這個姚醫師本身風評就不太好,虧我們院長還跟他是好朋友,結果呢?只是因為自己追不到池小姐,就惡意報復中傷,他真是太可惡了!」看著池靜幽有點動搖的樣子,姜秘書再接再厲,乘勝追擊。「池小姐,如果你跟我們院長是因為這個誤會而分手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啦。」
太不值得?
是這樣子的嗎?
直到下了車,走進公司里,池靜幽腦海里還是不斷重復著姜秘書在車上所講的話。
她的心情很亂,從昨晚白仲恩出現役,一直紛亂到現在。
坐在辦公位子上,她轉動椅子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冷調天空,心思一直無法專注在工作上,整天都陷于恍惚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