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木櫃,小心翼翼取出錦木盒,湛子藍從中拿出艷紅似血的珊瑚珠釵,笑顏燦燦地看著寶兒。
「你看這珠釵漂亮嗎?」
「非常漂亮。」寶兒用力點頭,看得目不轉楮。
「我看你平時沒戴什麼首飾,不如這珊瑚釵就送你吧!」鳳眸揉進暖意,他笑道。
「不好、不好,這麼貴重的禮,我收不起。」光從精致豪華的木盒就能看出肯定價格不菲,寶兒連忙搖頭拒絕。
「女孩家都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怎麼你都不要呢?」有些無趣地眯眸瞅她,湛子藍不悅,完全沒感受到送禮的樂趣。
小寶兒果然異于常人,哪個女孩子看見漂亮的首飾不開心的?只有她,送什麼、推什麼。
「寶少爺,你給我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不用再給我什麼。」寶兒認真地回答。
「可是我想疼你呀!包何況這些東西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湛子藍挑眉,不以為然地道。
又是想疼她……
他可能不明白這句話對她的影響有多大,每听見他這麼說,她心中總是又酸又甜,心情萬般復雜。
甜的是開心寶少爺在心中記掛她這麼一個人;酸的是在在深刻體會他們之間那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她最喜歡的寶少爺呀!喜歡的是男人。
「寶兒,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敏銳地發現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湛子藍支起她圓巧的下巴。「有心事?」
「不!沒有。」驚訝他的細心,寶兒連忙搖頭否認。
「明明就有,快老實告訴我。」
「寶少爺,我沒有心事。」她仍舊搖頭。
「若是沒有,你的表情怎會不開心呢?」湛子藍眯細鳳眸。「寶兒,你的臉是藏不住任何心事的。」他嘆氣。
「咦?」寶兒吃驚地撫上自己的頰。
「還是……」故意用白袖袍掩面,湛子藍偏頭假裝低泣。「還是寶兒已經討厭我了呢?」
又哭了?!
「沒的事,我怎麼可能討厭寶少爺呢?」寶兒小手連忙握住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我最喜歡寶少爺了。」
「真的?」嘿嘿!屢試不爽,小寶兒真是單純可愛。
「真的。」她信誓旦旦。
「那好,你收下珊瑚釵,我就相信你。」湛子藍馬上破涕為笑,速度快得教人反應不及。
「咦?」瞪著他比川劇還快的變臉表情,寶兒愣住。
是她的錯覺嗎?好似掉入某種陷阱。
「你瞧瞧這珊瑚釵多適合你,根本就是天生該屬于你的。」不再給她考慮的機會,湛子藍幫她別上珊瑚釵,滿意地看著她紅撲撲的嬌顏,俊顏表情溫柔。
嘿嘿!這可是他的家傳寶物,只要她收下,就代表他綁住她了。
寶兒沒吭聲,只是靜靜看著他燦爛又充滿魅惑的笑容,胸口緊緊的,像是漲了滿滿的情緒。
唉~~對他這位寶少爺,她似乎真的越陷越深。
「寶兒,你怎麼又用這種眼神看我?」湛子藍俯,俊美的臉龐和她靠得極近,她粉女敕的菱唇近在眼前。
老是用這種專注、崇拜的眼神看他,仿佛他是她天地問的唯一,害他老是被擾得心癢難耐。
「我覺得……」寶兒咬咬唇,欲言又止,說出口的話不及她心中真正所想的十分之一。「寶少爺是個大好人,我喜歡這樣的寶少爺。」
她說謊,並沒有說出實話。
她喜歡寶少爺不只因為他是好人,她喜歡他的一切。只不過這些話不能老實說出口,否則肯定會替寶少爺帶來困擾。
聞言,湛子藍的神情變得好溫柔,鳳眸閃耀著詭譎的光芒。
他也好喜歡听她用軟軟的語氣說喜歡。
垂眸看著她略帶羞澀靦腆的俏臉,湛子藍難掩心動,低下頭,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經在她的芳唇偷香得逞。
「寶少爺——」四唇相貼的瞬間,彼此眼前像是爆出燦爛火花,連呼吸的本能都奪走了。
在他薄唇撤離的瞬間,寶兒吃驚地揚睫望他,一顆心跳得劇烈,把胸骨都撞疼?。
她吃驚,湛子藍更吃驚,他沒想到向來以自制力自豪的他,竟會有如此失控的舉動。
氣氛有些怪,有些曖昧。他們的眸光緊緊交纏,誰也無法先移開。直到房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有婢女們走過交談的聲音,兩人微微一震,尷尬地避開彼此。
「我——」能言善道的嘴難得結巴,任湛子藍再聰明絕頂,一時間也想不出吻她的理由。
亂了、真的亂了,他還說自己愛的是男人呀!這下該如何收場?他怎會一時意亂情迷……
都怪小寶兒看起來太可口了。
這是寶兒第一次看見湛子藍心慌意亂的模樣,她咬住唇沒吭聲,只是靜靜望住他。
他吻她了、他吻她了……腦海里不斷回響這句話,雖然她故作平靜,其實緊張得快忘記該如何呼吸。寶少爺喜歡的不是男人嗎?怎麼會突然吻她呢?還是寶少爺對她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
期待的心情充斥胸問,帶著一絲絲的甜。
「寶兒妹子,你實在太可愛了。」腦中轉了又轉,只能說出連自己都覺得牽強的借口,湛子藍故意白袖袍掩面低語,女人味十足。「連寶姐姐都忍不住想親你。」
這就是他吻她的理由?原來他還是把她當妹子看待呀!都是她自做多情了,熱氣涌上眼眶。
失望!
那聲寶姐姐瞬間澆熄她所有的喜悅,寶兒緩緩垂下眸,無預警的酸意將她吞沒,酸到泛苦。
她早該知道的,寶少爺喜歡的是男人,他對她的喜歡根本不代表什麼,可是明知如此,她還是覺得好失落、好失落。
敝不得別人,是她自願喜歡這樣的寶少爺,怪不得任何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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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繭自縛、作繭自縛。
湛子藍只手托腮,面色難看的坐在桌前,鳳眸眯細。
當初好端端的玩啥寶兒妹子的游戲,害他現在喜歡寶兒,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這游戲越玩越不好玩,偏偏他找不出最好的結局,該如何結束。
「咦?堂堂永浚侯似乎有煩惱呢!要說來听听嗎?」尹兆紫推門入房,見到他傷腦筋的神情,語氣顯得有些幸災樂禍。
湛子藍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沒吭聲。
「嘖嘖嘖,真難看的表情,看來跟你親愛的小寶兒有關?」尹兆紫大方地在他身旁落坐,慢條斯理地幫自己斟茶。
「你今天不打算玩算盤嗎?怎突然覺得你話多起來?」湛子藍斜眼瞅他。
唉!平時老說他無趣,真有時間陪他聊天,他又嫌他唆,這位侯爺還真難伺候。
「我可是特地來幫你分憂解勞的。」尹兆紫的語氣听起來一點都下誠懇。
「呿!」
「我是來提醒你,再怎麼說寶兒也是黃潔的小師妹,玩游戲要適可而止。」人家可是很有義氣的幫他,他可不希望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像是會拿感情來當游戲的人嗎?」湛子藍不悅地反駁。
若他是,他就不用在這里想破腦袋,當寶兒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信任後,他該如何對她說出真相。
不用猜,依寶兒的性子肯定會負氣離開。
唉~~豆腐都被他吃盡了,怎會不走呢?所以他陷入兩難啊!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玩玩而已,我看見她頭上的珊瑚釵了。」那是湛夫人的遺物,他當然明白其中代表的意義,只不過……
「你還記得你親愛的晚均堂妹嗎?」尹兆紫挑挑眉。「她大老遠的要來看你
「看我?」听見晚均堂妹四個字,向來滿不在乎的俊顏難得出現戒備的神色,他猛然揚眸。「我有啥好看的?」
「她當然是來‘探病’的,」尹兆紫將信柬交給他。「來看看親愛的侯爺堂哥身體是否安好,若是夠好的話,要她當侯爺夫人也是可以的。」
湛子藍粗魯地抽出信紙,匆匆看過一回,表情僵硬。
「她居然還打算住上一段時日。」說這句話時,他幾乎咬牙切齒。
他都已經「病人膏肓」,快去見閻王了,晚均表妹怎麼還不放過他啊?一心想當上侯爺夫人。
「現在你該怎麼辦?」尹兆紫好整以暇地看他。
他親愛的小寶兒還沒搞定,偏偏又有如狼似虎的小堂妹急追而來。嘖嘖!侯爺真是好福氣。
「真麻煩!」沒好氣地低咒,湛子藍濃眉緊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其實晚均堂妹真要來府邸多住蚌十天半個月,他並不會介意,到不了躲著她就是了。湛府這麼大,還怕天天見著面嗎?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她高傲難馴的大小姐脾氣,到哪都習慣頤指氣使,他擔心小寶兒會受欺負。
「瞧你為難的臉,想出結論沒有?」
「沒有。」湛子藍咬牙回答。
要不是看在姑母從小疼他的份上,他真想把黏人又愛慕虛榮的小堂妹踢得遠遠的。
呿!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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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苑閣瑞安靜無聲,窒人的空氣緩緩流動。
「謝謝你,寶兒。」接過她端來的參茶,湛子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唉!氣氛好僵持呢!不知道是他多心嗎?怎覺得經過那天的事後,寶兒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同。
她不再動不動對著他笑,態度疏離客氣,仿佛他對她而言就只是單純的主子,這樣的狀況讓他打從心底難受。
「寶少爺,你別客氣。」果不其然,對他的道謝,寶兒淡淡回答,老愛對著他笑的甜美笑容已不復見。
「……」她客氣疏遠的態度讓湛子藍極不自在,他蹙眉。
都怪他那天一時心動,卻忘了先將事實真相說明,才會落得現在進退維谷的境地。
湛子藍沒說話,寶兒當然也保持沉默,她專注于眼前的盆栽,陷入自己的思緒里。
她清楚,只要多和他相處一分,自己就會更喜歡他一分,更加無法自拔,偏偏……
明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喜歡她。
心好悶、好苦,卻還是必須強顏歡笑。
如今,寶少爺的身體有明顯的好轉,食欲變好,臉色也變好,唯一不好的,是她自己的心。
從小生長在雲陽山上,她的生活環境極為簡單,所以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湛子藍,不懂如何面對這樣復雜的情況。
剎那間,她突然好想回雲陽山上找師父,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真正感到安心。
「寶兒。」不喜歡這樣僵凝的氣氛,湛子藍打破沉默開口。
不再叫她寶兒妹子,他存心把兩人的關系厘清。
「寶少爺有何吩咐?」寶兒回眸瞅他,仍是一樣純真可愛的臉龐,卻不見以前燦爛的笑意。
「寶兒,其實我——」話到舌尖頓住,湛子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其實自己並非有斷袖之癖,面對她平靜的神情,他什麼話都吐不出來。
都怪自己太隨心所欲,才會落得現在作繭自縛的田地。
「嗯?」還是輕輕柔柔的語調,寶兒又將自己縮回殼里。因為她清楚明白很多東西強求不來,不,應該說……
她想要的東西,永遠得不到。
別去想,就不會失落;不奢求,就不會心痛。
「寶兒,關于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不算什麼,寶少爺不用放在心上。」忽地,寶兒笑了,過于燦爛的笑容扎痛他的眼。「寶兒明白。」
他什麼話都沒說,她又明白什麼了?!她逃避的態度讓他生氣,仿佛他是外人。
「寶兒,我話還沒說完呢!」這句話,他說得有些負氣。
「寶少爺請說。」低下頭,她的語氣仍是平平淡淡的。
其實再說什麼都沒用,她懂,她真的懂。是她太貪心、太奢求了,把寶少爺對她的好,自作聰明的當成另一種感情,是她傻,下是寶少爺的錯。
可惡!她的態度讓他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干嘛不抬頭看她,他又不是壞人,她又不是小媳婦!
好吧!他承認那天一時心動吻她,是他的不對,那也是因為他情難自己嘛!她也說喜歡他,讓他偷香一不會負責的。
霍然起身,湛子藍抿唇不想說話,寬大白袍一甩,逕自走入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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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彌漫著某種香氣,湛子藍半伏在浴桶旁,濕發束在腦後,俊顏薄怒。
是的,他在生氣,他不懂好端端的寶兒干嘛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讓他連想解釋清楚的念頭部沒有了。
說寶兒脾氣好,其實也是挺倔強,外柔內剛,難以溝通。
忽地,窗外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聲響,像是不小心踩斷樹枝的聲音,湛子藍鳳眸倏然眯細,渾身緊繃。
懊來的總算要來了嗎?拖了好些日子,他還以為對方不打算動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利刀破窗而入,凶狠地刺向湛子藍,後者飛快側身閃過,大掌順勢扣住黑衣人的腕脈,借力使力,擊飛黑衣人。
摔出去的黑衣人壓碎了屏風,巨大的聲響引起門外眾人注意,他搖搖晃晃起身,惡狠狠地瞪著湛子藍。
他錯估了他,還以為他只是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腔,直到動了手才發現,原來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該不會就這點能耐吧?」湛子藍披上白袍,陰柔的俊顏不見平日愛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殺氣。
他湛大少爺心情正不好,他笨得自己送上門來,剛好當他的出氣筒。
「……」黑衣人沒說話,只是瞥了眼窗外模糊沖來的人影,咬咬牙,不甘不願地從另一扇窗逃出。
「寶少爺,你沒事吧?」听見砰然巨響,寶兒想也沒想就急忙推門而入,她想也不想直覺追向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卻冷不防撞入一堵堅硬溫暖的胸膛。
衣服是濕的,熱氣傳到她身上,有種曖昧的氛圍在旋繞。
「對不起,寶少爺。」粉頰頓時羞紅了,紅到足以冒煙。都怪她方才太心急,競忘記寶少爺在沐浴包衣,結果現在……
湛子藍白衫泛著濕意,身上散發出熱氣,她嬌小的身子就這樣靠在他懷里,只覺得頭暈目眩。
看到現在的他,應該沒有人會相信他喜歡的是男人,明明就男人味十足,一點女子的嬌氣都沒有。
「沒關系。」薄唇勾起淡笑,湛子藍還挺喜歡這種投懷送抱的感覺,他故意大掌微收不讓寶兒離開,眸光落在黑衣人逃月兌的方向。
他一定會再來的。
秦龍靠著岩壁坐下,右手捂著狠狠抽疼的胸口,犀利的三角眼發出冷光。
原來湛子藍隱藏住好身手,讓他一時大意,失算了,不過下回可沒那麼容易讓湛子藍逃過一劫。
咬緊牙,他踉蹌起身,走往和湛府相反的方向。
永浚侯府不能再待了,他的身分肯定泄漏,得另外找個落腳處才行。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他定要取走湛子藍的項上人頭,沒有一個人可以從他手中幸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