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然匆匆趕至醫院,身上還穿著昂貴的禮服,但她完全失去即將當新娘子的喜悅,臉上一片哀淒。
段父段母也在這時趕抵醫院,一陣兵荒馬亂的辦妥手續後,段熾赫被緊急推進手術室里,開始動手術。
手術室外,他們不安的等待著。
等待是漫長的煎熬,趙嫣然幾度都險些要暈厥過去,幸好有沈特助陪著。
經過了六個小時漫長的煎熬,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段家父母立即迎上前,哭腫雙眼的趙嫣然也跟著沈特助圍過去,追問手術結果。
「手術很成功,段先生是救回來了,雖然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這三天還算是危險期,需要多觀察段先生的恢復情況。」醫師跟大家宣布這個消息。
神情疲憊的段父段母松了一口氣。
「他沒事了,太好了,赫他沒事了。」趙嫣然則哭倒在沈特助的懷里。「醫師,請問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抬起淚眼迷蒙的小臉,她希望能夠留在段熾赫的身邊。
「現在恐怕不行,他得先在恢復室觀察一下,然後再送往加護病房,時間到了才能申請進入。」醫師說完便走掉了。
「嫣然,不必急。熾赫這孩子命硬得很,你不用太擔心。」段母走過來,安撫未來兒媳。
身為段家第二任太太,段母雖然深受段父疼愛,但在家中卻屢受大房欺壓,段熾赫從小也常被大哥和二哥欺負,這樣的情況一直到段熾赫掌權之後,他們母子倆在段家的地位才比較穩固。
段母心疼兒子,雖然兒子作風強勢、心思縝密,但她相信熾赫絕不會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來。
為什麼這樣優秀的孩子卻要遭遇這樣的事情?為什麼得承受伊崎理惠無理的報復?
當初兒子答應伊崎社長,照顧跑來台灣定居的伊崎理惠時,她就曾擔心的反對過,但說話重承諾的兒子沒因此毀約,還是做到了對伊崎社長的承諾。
沒想到他對伊崎理惠的照料,卻為自己換來一場可怕的車禍。
面對伊崎理惠失去理性的報復舉動,段母彷佛瞬間老了好幾歲。
她想不透,兒子根本沒有做錯事,命運為何如此捉弄他,讓他在訂婚當天發生這麼嚴重的車禍?
「伯母,我很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伊崎小姐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我……」突然間,趙嫣然好後悔這麼快答應段熾赫的求婚,她若是再堅持一段時間,而不是一回國就公開婚訊,並積極籌備訂婚宴,伊崎理惠也不會被刺激到,做出失去理性的可怕行為來。
「不,這不是你的錯。這是熾赫命中注定該經歷的,錯不在你。」段母慈祥的安慰趙嫣然。
豆大的眼淚無聲的滾落,面對慈祥的段母,和站在身後一臉嚴肅的段父,趙嫣然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哭著。
她邊哭邊在心里祈求,希望段熾赫能夠很快的好起來。
★★★
他看不見了!
因為伊崎理惠的報復,讓他整個人生完全顛覆。
腦部因為開刀的緣故,頭發剃掉了一大片,眼楮纏著紗布,左手和右腿骨折,暫時無法走動,臉頰到鼻梁有一道割裂的傷口,身體到處是大大小小的挫傷。
雖然已經月兌離險境,但段熾赫卻一點也沒有撿回一條命的喜悅,他感覺自己像個殘破的廢人。
現在他的世界一片漆黑,他的身體也無法自由行動,得長期躺在床上接受治療。就算康復後,還有一段漫長的復健期。
雖然醫師樂觀的跟他說明是因為血塊壓迫了視神經造成暫時性失明,他不會永遠都看不見,若是日後血塊沒有消失,只要再做一次腦部手術就行了。
但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失明的這個事實,更無法想像趙嫣然知道他失明之後會有多傷心欲絕。
他寒著臉躺在病床上,整天不發一語。
「總經理,你還是不肯見趙秘書嗎?」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一般單人病房的段熾赫,卻下令不準任何人進病房探視,包括差點成為他未婚妻的人,趙嫣然。
「帶她離開。」他現在是個眼盲身殘的人,這模樣讓他無法面對美麗性感的趙嫣然。即使他想見她想得心痛,即使听听她的聲音也好,但他就是無法讓她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趙秘書一直不肯走,已經在病房外面等了好幾晚。」沈特助語氣十分的同情,任誰也沒料到一場幸福的訂婚宴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叫她立刻回去,否則我不會再接受治療。」他用自己的身體威脅她,唯有這樣才能將她逼走。
「這……為什麼非要趕趙秘書走?趙秘書絕對不會因為總經理受傷暫時失明而打消嫁給總經理的決定啊!」面對固執得像一頭牛的上司,沈特助火氣也大起來了。
「我知道她不會,但我擔心她的安危。」他抿了抿唇,剛剛強硬的語氣突然轉為擔憂。「沈特助,安排她暫時離開台北,越遠越好,我怕她會跟我一樣遭受到伊崎理惠的報復。」
除了不想用如此殘破的身形面對她、讓她更難受之外,他更加擔心她的安全。所有的危險他要一個人承擔,不想連累無辜的她。
是他傷了伊崎理惠的心,現在伊崎理惠用她的方式報復他,他認了!但他不能讓伊崎理惠對無辜的嫣然下手。
「警方正積極追捕伊崎理惠,據說已經掌握到線索,應該很快就會抓到她了,關于這點總經理不必太擔心。」
「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同伙,在還沒抓到她之前,我無法放心。」嫣然必須離開台北,必須遠離危險。「沈特助,立即安排讓她離開台北,你告訴她,等我康復後自然會去見她。」
到時候他將會親自保護她的安全!
只是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假如他失明的眼楮一直無法恢復,他真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去面對美好的她。
「好吧,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立刻安排。」听完段熾赫的考量,沈特助也認同上司的做法了。
「出去吧,帶她離開這里。」他現在除了全身傷口會痛之外,心更痛。
「嗯,我出去了。」
沈特助走出病房,來到坐在長廊藍色椅子上的趙秘書面前站定。
趙嫣然听見了腳步聲,緩緩的抬起蒼白小臉,張著期待的眼眸看著沈特助,她多希望他告訴她,段熾赫願意讓她進入病房探病。
但從沈特助凝重的臉色和充滿無奈的眼神看來,她的期待顯然又要落空了。
「他……還是不願意見我嗎?」聲音虛弱得令人憐惜,好幾天吃不下飯又睡不好的她,已經虛弱到快要住院的地步了。
「總經理擔心你的安危,他希望你能體諒他,暫時離開這里。」沈特助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扶了起來。「趙秘書,為了能讓總經理安心養病,你還是跟我走吧。」
暫時離開,對雙方都好。
「可是我想見他一面……」趙嫣然轉頭茫然的看著門扇緊閉的病房。
必于段熾赫暫時失明的事,她還被蒙在鼓里,因為段熾赫有特別交代,不準任何知情的人告訴她這件事。
「見了也沒用,總經理現在身心俱疲,他心情很不好。」沈特助不由得嘆了口氣。「趙秘書,我們走吧。總經理不想讓你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他說過,假如你不肯暫時離開台北,他不會接受治療。總經理會這麼做,都是因為他擔心你的安危,你就別再執著了。」
現在,他只能盡力說服她。
「我可以听他的安排離開台北,但是我想見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神情恍惚的從病房門口移回目光,她眼眶含淚的對上沈特助無奈的眼神。「真的不行嗎?他的心腸怎麼可以這麼硬?」
總經理不是心腸硬,總經理只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暫時失明的事實,讓她更加傷心。
這些話沈特助無法說出口,滿月復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好,我離開就是了。」看著沈特助為難的表情,趙嫣然很灰心,最後也只能听話妥協。
她帶著心疼和擔憂,以及濃濃的不解,跟著沈特助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