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主治醫師跟方鑫回到病房來。
醫生幫她仔細的做檢查,又問了一些事情之後,最後做了診斷——
「巫小姐失憶了,這種情況可能只是暫時,也可能會永遠都想不起來,這一點請巫小姐要有心理準備。」
「我失去記憶……糟糕,那怎麼辦?」巫巧嵐看看醫師,又看了看一臉緊張不安的方鑫。
「巫小姐,你不用太緊張,你可以試著想想看,也許慢慢就能想起來也說不定。」醫生溫柔的安撫她的情緒。
但巫巧嵐覺得方鑫好像是比較需要被安撫的那一個。
醫生走後,方仍一臉震驚地站在病床邊。
「巫小姐,你真的不記得屠先生了嗎?」方鑫此刻的臉色比她還要白,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該如何跟老板報告?
老板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如此在乎重視過,但老板在乎重視的這個女人卻把老板給忘了……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不要說是屠先生了,我現在連家人也一點記憶都沒有。」她只能道歉。「方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幫幫我?我的家人跟我失去聯系,應該會很擔心吧?」巫巧嵐好苦惱,擔心家人是人之常情。
「這樣吧,我馬上找人幫巫小姐調查,盡快幫巫小姐聯絡上你的家人。在我找人調查的期間,可不可以請巫小姐努力的回想一下?屠先生真的是巫小姐的男友,他只是臨時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先飛回新加坡。」方鑫還是不放棄。
「好,我盡量。」巫巧嵐只能苦笑應付。
***
同時間,新加坡。
「只要你放過我爸,將他托付給療養院照顧,並保證我爸的人身安全,我就答應說服我爸更改遺囑,將所有財產全交給你。」連夜趕回新加坡的屠雲浪,一早便在屠鎮奇的安排下,來到叔父屠烈位于海邊的豪宅見他。
屠雲浪當面給了屠烈保證。
「阿浪,你早該這麼做了。你一直躲起來有什麼用?只要我肯花錢,遲早都能找到你,我還很清楚你最近跟那個女人走得比較近……」處心積慮想搶走屠家產業的屠烈,帶著一抹得意的邪笑,沒想到只不過是在台灣制造一場車禍警告他跟他的女人,屠雲浪就妥協了。
「不準你動她!如果你敢動她的話,我們剛才的協議完全不算數,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屠雲浪走過去,鐵拳往屠烈氣派的原木桌一擊,臉色陰狠。
他避居台灣是因為養父性命受到威脅,若不是擔心養父,他不會輕易將屠氏總經理一職拱手讓給屠鎮奇,早就以牙還牙給屠鎮奇好看了,哪可能讓屠烈和屠鎮奇囂張到今天?
「你竟敢威脅我?」面對屠雲浪的氣勢,身材瘦小的屠烈微微瑟縮一下,而後憤怒的起身,指著屠雲浪的鼻子咆哮道︰「你別忘了,現在你是踩在誰的地盤上?我現在只要下了個命令,你馬上就會沒命!」
「在來這里之前,我就已經跟某些人提過了,假若我今天沒有安全的離開這里,立即會有警察上門來拜訪你。」他連一聲「叔父」都不屑叫。「台灣那邊我也早有安排,你要是敢接近她的話,你也不會有好下場!」他交代過方,務必要派人保護巫巧嵐的安全。
「你……安排得挺周到的嘛!」一听到警察,屠烈臉色很難看。「好!我不動那女人,也不會動我大哥,至于你——只要你能說服我那固執的大哥更改遺囑,我也會放過你。」一旦遺囑更改成功,由他和兒子屠鎮奇全數繼承,那屠雲浪就再也不具任何威脅,他根本就懶得浪費力氣對付。
「要我說服我爸當然沒問題,但我總得知道我爸現在到底在哪里?」看著屠烈那貪得無厭的嘴臉,屠雲浪真想一拳揮過去。
「我那固執的大哥就住在樓上右手邊的第一間房間,你去看看他吧。」屠烈按下桌上的鈴,管家立即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
屠烈命令管家帶屠雲浪上樓。
屠雲浪懷著一絲忐忑和激動的情緒,轉身跟隨著管家走出書房。
他有半年的時間沒見過養父了。半年前,他還是屠氏集團的總經理,手中握有極大的權力,並擁有屠氏集團的繼承權。但養父性命受到威脅後,那些名利對他而言已不再重要,屠鎮奇想要總經理大位,他二話不說就讓出去,屠烈想要兒子屠鎮奇獨佔屠氏的繼承權,他也願意讓出。
失去名利他從不覺得遺憾,只要養父安全,只要他愛上的女人過得平安,他願意放棄屠氏所有的財產。
推開門,他走進光線明亮,全白色系歐式裝滿的豪華臥房。
一進入房間,他就看見落地窗前有個穿著灰色唐裝的老人,正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
「爸!我是阿浪,我來看你了!」高大粗獷的身軀走到輪椅前,蹲了下來,神情激動地看著臉上布滿滄桑皺紋,精神委靡的老人。
「阿浪,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屠雋看著養子,眼角泛起淚光。「阿浪,我一直盼著你來見我,但是我知道,你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一直躲著那該死的家伙不願出面……」屠雋一輩子意氣風發,沒想到卻在晚年被親弟弟背叛,遭到軟禁。
「爸,我也以為我離開對你最好,在你還沒更改遺囑之前,至少能保住你的生命安全。」但顯然,他錯了!屠烈被強大的野心蒙蔽了理智,而養父的健康狀況也愈來愈差,難怪屠烈開始著急了,非要把他逼回來見養父不可。「爸,屠鎮奇的經商能力雖然不怎麼樣,但應該也不至于太糟。」他試著說服養父。
「哼!那小子只會把屠氏搞垮!」屠雋根本沒把屠鎮奇放在眼里。「阿浪啊,我的命不重要,反正我絕不會把屠家的一毛錢給那家伙!」屠雋到現在還是固執得要命。
「爸,我擔心他們威脅你。」
「啐!他們也威脅不了我多久了。」他這條老命隨時不保,早就看開了!「阿浪,你盡避放心的繼承我的財產,別怕那家伙,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誰都別想要威脅我更改遺囑!」
屠雲浪雖然是他收養的養子,但卻比屠家人對屠氏更盡心盡力,更認真保護屠家的產業,將屠氏集團交給屠雲浪,他絕對放心。
假如屠氏集團落入屠烈和屠鎮奇的手中,他相信不到一年半載,絕對立即被敗光光。
「爸,我就是來說服你更改遺囑的……」屠雲浪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屈服于屠烈?」屠雋震驚地看著向來很有擔當的養子。「是不是那該死的家伙對你做了什麼事?」
「屠烈找人對付我和我的女人。」
若是他一個人面臨危險,他不在乎。但現在,屠烈轉移目標想對付巫巧嵐,這讓他無法再坐視不管,他必須盡快將這件事擺平。
「那你就立即跟那女人分手!女人再找就有,你怕什麼?難道就為了一個女人,想把我畢生的心血拱手讓出去?」屠雋不以為然的輕哼。他這輩子從來沒愛過哪個女人,對于愛情從來不屑一顧。「阿浪,你如果真這麼做,我死了也不會原諒你!」而他,今天終于能再見到養子一面,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爸……」屠雲浪感到十分頭痛。「我不想拿屠家一毛錢,假如你不希望把財產交給他們,不然就將所有財產捐給慈善機構吧。」
先是面對屠烈的威脅,現在又面對固執的養父,他頭痛到快要爆開,干脆提議把龐大的財產全捐出去,大家都別想拿!
「我做不到!我努力了一輩子,命打下的江山和財產,只能給我指定的繼承人,那就是你!除了你之外,誰都休想拿到半毛錢!」屠雋固執得像頭牛一樣,即使他已經活不久了,但他還是堅持他的原則。
「爸,我老實告訴你,我在好幾年前就私下開設一間公司,在屠氏集團工作的這些年,我一直分心在經營自己的公司,這間公司的獲利非常好,這些年我自己賺到的財產已足夠我過非常富裕的生活了。」屠雲浪看著一臉頑固的養父,索性坦承自己私下創立公司的事。
「哼,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做的事嗎?不過你既然有能力兼顧屠氏和自己的公司,那代表你能力很強,沖著這一點,屠氏集團當然非讓你繼承不可!」對于屠雲浪私下自立門戶一事,屠雋早就知情了。剛開始他當然很生氣,但後來看著他把自己的事業也看著養父那不在乎的表情,屠雲浪知道自己根本說服不了養父。
現在,他恐怕得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因為屠烈在豪宅里安置了那麼多的保,而且又是養父的親弟弟,以他現在的能力,實在沒辦法平安的把養父從這里接出去。
「爸,我先回去了,我提的事你考慮看看,我明天再來看你。」
起身離開窗邊,屠雲浪走向房門口,陷入苦惱的沉思。
「阿浪,你過來。」屠雋喊他。
屠雲浪走回來,蹲在養父面前。
「阿浪,我做的決定絕對不可能改變。」屠雋靠在屠雲浪的耳邊,以只有兩人听得見的聲量,語氣堅定地說︰「我勸你,如果擔心那女人的安全,還是立即放手比較妥當,因為我絕對不可能把屠家的財產交給你以外的人!等你拿下屠氏集團掌控權和所有財產之後,再找人去對付屠烈吧,只要你有錢有勢,還怕對付不了那壞事做絕的家伙嗎?」屠雋冷冷笑著。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屠雲浪高大的身形僵住,一股惡寒從腳底往上蔓延。
「我想睡了,你走吧,明天記得再來一趟。」他揮揮手,按下鈕,叫來服侍的專屬看護。
一男一女的兩名看護立即出現在門口。
「好,那我明天再過來陪爸。」屠雲浪看著養父被扶著離開輪椅,躺到床上休息,他才緩緩轉身,踏出房間外。
門外,屠烈手握紅酒杯,臉色難看地瞪著屠雲浪,顯然他已經听見剛才父子倆的對話了。
「我盡力了,但你也知道我爸很固執,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說服得了。」看著屠烈那難看的臉色,屠雲浪心里頭突然感到十分痛快。「這事最好別太急,我不想弄巧成拙,所以你最好拿出耐心來好好對待我爸,我明天會再過來一趟。」他冷冷地說完話,然後邁開大步下樓離去。
沒想到屠雋這麼難搞,連屠雲浪出馬都說服不了他!
心急的屠烈氣得牙癢癢的,將手里的紅酒杯往牆面一砸,玻璃和紅色酒液瞬間四溢,污染了昂貴的進口壁紙。
但他的心急也無濟于事,屠烈努力壓下失控的情緒,跟自己說,一定要拿出耐心來跟屠雋周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