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皓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這才發現他,「請問你是?」
「他是我的主治醫生。」方楚楚搶先響應,冷淡地瞥望韓非,「你可以走了,光皓學長會送我回醫院。」
他點點頭,看看她,又看看秦光皓,「一定要盡快送她回醫院,她身體情況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證護送學妹安全回到囚禁她的高塔。」
韓非懶得跟他說笑,徑自上車,踩下油門,車子呼嘯奔馳。
「開那麼快!你那醫生是趕著要去投胎嗎?」秦光皓笑諭。
「他不是投胎,是趕去普見他的公主!」
「他的公主?」秦光皓听出她話里的酸澀,「我怎麼感覺某人在吃醋?」
「哪有啊?」方楚楚急忙凜神,刻意朝學長綻放燦爛的笑容!
「學長好久不見,听說你前陣子去埃及拍照了?」
「是啊,上禮拜才回來的。我相片洗出來了,你要看嗎?」
「當然要!」
「那走吧。」秦光皓笑著對她伸出臂彎。
她會意地勾上,與他手挽著手,相伴而行。
遠處的天空,靜靜地飄來幾朵厚厚的烏雲,似乎要下雨了……
「發生什麼事了?」
來到田曉雲住處,韓非發現她正淚漣漣地哭著,她不是個愛哭的女孩,但自從交上那位神秘男友後,她情緒起伏變得劇烈了,經常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眼看她只顧著掉眼淚,呆坐在窗台上,不肯回他的話,韓非一時不禁無奈,緩緩走向她。
「不會又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嗚嗚——韓哥哥!」田曉雲忽地雙手抱住他大腿,委屈地啜泣。
丙然如他所料,「他又怎麼了?」
「他……他罵了我!我今天去他工作的地方,動了他的東西,他就很凶地嗆我,說我不該沒經過他允許私自動他的東西……那只是一些照片啊!我只是想看看他洗的照片……」
「然後你就跟他吵架了?」
「我哪里敢跟他吵啊!他那麼凶,我听了很難過,就一個人跑回來了。」
「就這樣?」韓非愕然。
「嗯。」
只是被男友斥責了幾句,她便十萬火急地他過來,還說什麼就算他醫院有事也不許推托,他以為事態會更嚴重的。
「曉雲,你是不是……你有時候是不是也太敏感了呢?」
「什麼意思?」田曉雲聞言,驀地推開他,揚起瑩瑩淚眸。
他看出她眼里的不悅,試著放柔口氣。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覺得你男朋友說話太過分,你就跟他講清楚啊,這樣生悶氣一個人跑回家,並不能解決事情。」
「你的意思是嫌我麻煩?」
「我不是嫌你煩,我是說,你得跟他溝通……」
「你就是嫌我煩!」她尖銳地打斷他,「你今天很忙吧,我打擾韓醫生這個大忙人你不高興了嗎?」
不高興的人是她吧。韓非無語地凝視面前的女人,他以前從不覺得她不可理喻,但最近,她三番兩次對他發這種小脾氣,前兩天深夜她打電話給他,也是一言不合就掛斷!
她談戀愛了,照理來說是幸福的,他卻覺得她逐漸失去了往日的甜美!
「還是你還在為你生日那天我放你鴿子那件事生氣?我己經跟你好好道歉了啊!這樣還不行嗎?」
「不是的,我沒對你生氣。」
「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說教?」她嬌嗔地嘟嘴。
「你明知道我哭得這麼傷心還要氣我!」
他該怎麼說才好呢?
韓非暗暗嘆息,在田曉雲身邊坐下,她不敢跟自己男友爭論,對他倒是予取予求。
「不然我們今天攤開來說吧!你男朋友究竟是怎樣的人?你只跟我提起他是你中學時的學長,也不肯介紹我跟他認識。」
「就是……」田曉雲忽地慌了,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韓非遞給她手帕,她擦擦眼淚,撝著秀鼻輕輕一擤。
「其實是他的意思,他說我們倆的感情……還不算穩定,不適合跟彼此親友見面。」
「什麼意思?」韓非怒了,「你跟他交往了快半年,感情還不穩定?他是不是跟你玩玩而己?」
「不是的,韓哥哥,你別誤會,不是那樣!」田曉雲焦急地解釋。
「是因為他以前在感情路上受過傷,他失戀過幾次,所以才對感情那麼慎重!」他蹙眉望她,「你還在替他找借口?」
「不是的,他真的很好。」田曉雲見他生氣,忙抓住他臂膀撒嬌地搖晃著。
「你相信我,他真的是個好男人,對我很好很體貼。」
對她很好很體貼還會凶她亂動他的東西?她不覺得自己說話很矛眉嗎?
但韓非沒去戳破那樣的矛眉,戳破也無濟于事,曉雲不會感激他,只會恨他,說不定還以為是他小心眼亂吃醋才說她男朋友壞話。
「總之你今天然來了,就多陪陪我吧!我想吃點好吃的東西心情應該就會好多了,你陪我去吃。」
她似是很有把握他不會拒絕,理所當然地要求。韓非自嘲地拉扯唇角,正欲說話,手機鈴聲響起。
「是醫院打來的。」他對田曉雲拋下一句,起身接電話。
「韓醫生你快回醫院,大小姐又昏倒了!」
他一驚,不覺提高聲調,「你是說楚楚嗎?」
「是,剛剛她學長送她回醫院,听說她在路上淋了點雨……」
淋雨?那瘋女人竟敢拿自己那柔弱的身子去冒險!
韓非氣得咬牙切齒,面部肌肉扭曲,「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切斷線後,他隨手抄起掛在椅背上的牛仔襯衫,便匆匆轉身。
「你要走了?」田曉雲連忙跟上他。
「嗯,我的病人出事了,我得立刻回醫院。」
「是那個叫楚楚的人嗎?她是女生嗎?」
為何這樣問?韓非愣了愣,「嗯,她是女的。」
她從來不曾听他直呼病人的名字,無論是男是女,為何對那個名喚楚楚的女人特別?
楚楚,這是個光听也覺得我見猶憐的芳名,是上次他親自從醫院頂樓抱下樓的那位嗎?
想著,田曉雲頓時心亂如麻,女性的本能讓她從韓非陰郁的神情看出一絲不尋常,他難得情緒激動。
她下定決心。「我跟你一起去醫院!」
他愕然,「為什麼?」
「這樣你忙完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飯了。」她強自掩飾內心的彷徨,仰頭對他甜甜地笑。
方楚楚醒來時,絲毫不意外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她恍惚地盯著白色的天花板,這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景色。
「你醒啦?」一道男性聲噪在她上方落下,她輕輕轉頭,望向秦光皓,虛弱地喚。「學長。」
「醒了就好,你知道你昏倒時我有多驚慌嗎?」秦光皓微微嘆息。
「都是我不好,不該鼓勵你跟我一起淋雨。」
「只是一下下而己。」
「就一下下,你就發燒了。」
她發燒了?方楚楚眨眨眼,這才驚覺自己確實身上有些燥熱,「真對不起,學長,我身體太弱了,又給你添麻煩了。」
「說這什麼話啊!不對的人是我好嗎?」秦光皓捏捏她的手,跟著拉她的手作勢掌自己耳光。
「我這個欠扁的家伙!懊打!要是我有點憂患意識,也不會害你發燒。」
「別打了,學長。」她收回手,輕輕地笑。
「其實我很高興你沒把我當成病人看待,我們一起淋雨玩水體會浪漫時,我真的很開心。」
「這就叫樂極生悲嗎?」秦光皓夸張地糾起一張苦瓜臉。
方楚楚見狀,又笑了,笑聲沙啞,卻分明含著喜悅,她很明白這位學長是故意要寶逗她。
秦光皓溫柔地凝望她蒼白的笑顏,「我以後常來醫院看你吧!好不好?」
「好啊,只要你不嫌無聊就好。」
「怎麼會無聊呢?你明知道只要在你身邊,我就……」
言語驀地中斷,但方楚楚很清楚他話里的暗示。這個學長一直是喜歡她的,她也喜歡他,可惜非關男女之情。
「你到現在還是堅決不談戀愛嗎?」他無奈似地問。
她微笑,「學長,我連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確定呢。」
「就算這樣,如果你連戀愛都沒談過就死去,難道不覺得遺憾嗎?」秦光皓神態認真嚴肅。
「我以為女孩子應該滿腦子都是羅曼蒂克的幻想。」
「嗯,你說的也對,是有點遺憾。」她重新盯著天花扳。
「最近我偶爾會想,如果能在死前掏心掏肺地愛一個人,好像也不錯。」
「那個人不能是我嗎?」秦光皓問得直率,問得她不免有些歉疚。
躲在被窩下的雙手悄悄揪緊被單。
「我報名!楚楚,如果你想戀愛,我第一個登記報名。」
她失笑,「你以為現在是在上相親節目嗎?還報名咧。」
「總之你記得有一個傻瓜痴心等著你就對了,嗚嗚。」說著,秦光皓刻意做出展袖拭淚的動作,可憐兮兮地討拍。
方楚楚忍俊不禁,啪地拍他額頭,「別鬧了,學長,我想吃隻果,你買給我好嗎?」
「0K!小的遵命。」秦光皓樂呵呵地離開。
他一走,方楚楚唇畔立即斂去了笑意,幾秒後,一道陰影在她身邊投下,更是令她不由得心口一揪。
「你來了啊。」她似嘆非嘆。
他面無表情地瞪她,她看不出那墨深的眼潭里,潛藏著什麼樣的情緒,「听說你淋雨了?」
「嗯。」
「你不要命了嗎?」
「只是一下下而己,我也想體會走在下雨的街頭是什麼感覺。」
「現在你體會到了,滿意了?」
「你干麼這麼生氣?我還活著啊。」
「你發燒了!」他說得像那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我又不是沒發燒過。」她吐吐舌頭。
「我這破身子,一天到晚出毛病……」凌厲的眸刀砍向她,她識相地打住。
他替她檢查體溫、血壓,審視心電圖,又察看吊在她手臂的點滴。
「剛剛護士都幫我量過了,你別擔心。」
又是兩道眸刀殺過來,「我沒擔心。」像是被抓到把柄的反駁。
也對,他怎麼會為她擔心?她只是個不討喜的病人。
方楚楚淺淺地彎唇,「你的公主沒事了嗎?你丟下她趕回醫院,她會很失望吧?」
韓非一凜,這才想起自己把田曉雲帶來醫院後,就把她一個人丟在大廳,如今她身在何處?
「你現在確定我沒事了,一時半刻死不了,你可以走了,今天是你休假,你不必留在醫院的。」
就這麼急著趕他走?他怒視她。
「你是不想我打擾你跟學長獨處吧?」
「啊?」她一怔,眼見他神情冷淡,嘴角撇著諷笑,驀地恍然。
「剛剛我跟學長說的話,你該不會都听到了吧?」
「是听到了。」他倒是毫不否認。
糗大了!她方才都跟學長說了些什麼?想掏心掏肺地愛一個人?天哪!她希望他沒注意到那句話。
她頓時感到羞赧,很不想面對他,不想面對現實,「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覺。」
語落,她將被子拉高蒙頭,背轉過身側睡,擺明了不想理他。
韓非僵立在原地,良久,才一聲不響地離去,在走廊,他遇見佇立在窗邊的田曉雲。
他以為她在等自己,但走向她後,她卻一臉呆怔地瞧著他,彷佛丟了魂魄。
「怎麼了?」他奇怪地問。
她惘然顰眉,好半晌,細聲細氣地揚嗓。
「我剛剛……好像看見一個熟人。」
「誰?」
她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