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霜,好風如水。
用過晚餐後,朱佑睿和程思曼坐車回到飯店,在飯店附設的庭園里慢慢地散步,看著程思曼不時撫拍著飽食的小肚子,朱佑睿不禁莞爾。
「吃得很飽,嗯?」
听出他話里藏不住的笑意,她嬌嗔地橫他一眼。「還笑?你要笑到什麼時候啦?」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他更忍不住,嘴角滿滿地噙著笑意。
「好啦好啦,那間餐廳的菜色是不怎麼樣,我承認,行了吧?」她不情願地認輸。
參觀完北海公園,她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去附近一家仿膳飯莊用餐,號稱是老字號的清宮御膳。
這間餐廳就位在乾隆年間興建的建築內,穿過重重回廊來到漪瀾堂,一進門內,迎面便是一扇雕龍畫鳳的黃金屏風,里頭的裝潢更是金碧輝煌,古色古香,雖然氣派十足,可不知怎地,看著就是覺得有幾分俗氣。
服務生領著他們進入一間小包廂,上了清茶和甜點,首先上來的就是一盤豌豆黃和芸豆卷,據說這是慈禧太後最愛的甜點,滋味細膩,入口即化。
她覺得味道挺不錯的,可他嘗了兩口後就搖搖頭,笑她沒吃過真正好吃的京城小點。
接下來的炒烤牛柳、左宗棠雞、蘭花干貝、菊花桂魚……每一道菜他都能挑剔,最後下了結論,原來清朝的宮廷御膳不過如此,比起他們大明朝可差多了,還不如他和小皇帝當日一同吃的打邊爐!
他絲毫不懂得謙虛的炫耀讓她頻頻翻白眼。「是是是,你這個出入皇宮像在走你家廚房的,當然會覺得這些仿宮廷御膳不怎麼樣了,可我就覺得挺好吃的。」
不過話說回來,不知是否受到他的影響,她忽然也覺得這些菜色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高水平了。
「……其實是我逗你的啦!」看她在月色下嘟著嘴,櫻唇潤澤,勾勒著某種誘人的風情,朱佑睿心弦一動,笑著捏了捏她臉頰。「在皇宮里吃飯最無趣了,不僅規矩多,每盤菜端上桌時又經常是冷的,誰吃得下?」
可惡,居然騙她!
她睜大眼瞪他,害她剛才在餐廳還一直很愧疚,覺得自己令他失望了。
「跟你在一起,什麼都好吃。」他又補充一句,星眸閃亮亮地倒映出她的姿影。
她一窒,粉頰微微發燒。
這人……真是愈來愈懂得說甜言蜜語了,想他一開始還是那麼一本正經的人呢,連見她穿個短褲都會批評有傷風化,現在的調情手段卻不輸那些公子。
嘖嘖,可見男人都是有潛力變壞的。
這麼一想,她心窩那股甜蜜便轉為淡淡的酸意。
「怎麼了?」見她唇畔斂了笑意,他奇怪地問。「我哪里說錯話了?」
「哼!」就是因為太會說話了才惹人生氣。
「你鬧什麼別扭啊?曼曼,嗯?」
她不理他。
他失笑,看出她並不是真的在生氣,只是因為某種緣故在對自己撒嬌,也不著急,輕輕地摟過她的腰,在她耳邊吹氣。
「小心眼。」
耙說她小心眼?她用力瞪他。
「母老虎。」
愈說愈過分了!她狠狠掐他手臂,可他這肌肉也不知怎麼練的,硬得只讓她覺得手疼。
「哈哈~~」沒懲罰到他,反而苦了自己,他肆意嘲弄她。
「朱、佑、睿!」一字一字由齒間迸落。
「有!」他模仿著小學生舉手答應。
她眯了眯眼,與他僵持好片刻,忽地笑了,笑聲如清脆的風鈴,叮叮嘻當的在月色里蕩漾。
唉,她真的很幼稚啊!而他竟也陪著她一起耍幼稚,果然戀愛會使人變笨。
朱佑睿見她粉頰微暈,明眸流媚,驀地感覺心癢癢的,他看四下無人,便將她拉到一株桂花樹後,溫柔地咬住她柔軟的唇。
來時,總是那麼翻山倒海,起初只想淺嘗即止,可一吻起來便猶如烈火焚燒,一發不可收拾。
他氣息粗喘,好不容易才輕輕推開了她。「我們回房去吧!」
「嗯。」她明白他話里的暗示,羞澀地點了點頭。
兩人手牽著手走回飯店大廳,程思曼擔心別人看出自己方才在花園里偷情,努力端正神色,微抬著下巴,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
朱佑睿看她這副模樣,正想逗她幾句,她忽地臉色一變。
「怎麼了?」他警覺,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來得及抓住一道秀麗窈窕的背影。
「你認不出那是誰?」
「誰啊?」
她轉頭看他,見他表情疑惑,嬌嬌一笑。
沒想到汪明玉居然也到北京來了,而且好像還很巧的跟他們住在同一家飯店。
可既然他認不出來,她也不想說白,免得掃興。
「算了,不重要。」蔥指輕輕地撓過他掌心。
若有似無的勾引,最令人心動。
兩人這次出差報的是公帳,為了避免會計部查帳時察覺異樣,他們特意訂了兩間房,可他每天晚上總是不老實地賴在她房里不走。
「我要先洗澡。」進房後,她反手阻止男人急色地壓上來。
「好,我服侍你洗。」男人眼神曖昧。
服侍什麼啊?
她嗔惱地橫他一眼。「你當自己是小廝或丫鬟啊?」
「本王親自來服侍我的郡王妃,你不高興嗎?」
「誰是你的郡王妃啊!」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這男人果然變壞了!「你的郡王妃已經仙逝了。」
「胡說!」他沉了臉色,雖然明白她指的是他那位去世的元配,可仍是莫名地心慌起來。因為此刻在他心里,她才是他真正想迎娶為妻的女人,如若能和她一生相守,該有多幸福。
見他神情焦慌,她有些模不著頭腦,正茫然時,他已將她橫抱起來,大踏步走進浴室。
一陣荒唐過後,當程思曼回過神來時,她已是果身坐在男人結實強壯的大腿上,隨著他激烈的動作上下起伏。
室內水霧蒸騰,他和她身上都還沾著沒沖干淨的泡沫,她雙眼迷蒙,看那一顆顆薔薇泡泡在空中輕盈飛舞。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香雪……」她呢喃地喚。
「什麼?」他沒听清。
她用力咬了他肩膀一口,嬌喘細細。「你和香雪……也這樣嗎?」
香雪?
朱佑睿有片刻怔忡,想起那個因為被自己關進柴房而發燒昏迷的女人……也不知她的病好了沒?
「不準想她!」程思曼恨恨地又咬了他一口。「跟我在一起時,不準想她。」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她的……」他苦笑。
是啊,是她先想起那個女人的,那個在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你不是說,她就是你嗎?」他的唇舌在她耳際徘徊。
「嗯,可是……」可她還是吃醋,還是嫉妒,就算香雪是另一個自己,她依然舍不得將他還回去。「我也搞不懂……」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明明在夢里是那麼真切地感受到香雪的心痛,那女人的喜怒哀樂彷佛也代表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睿……」她仰起香汗淋灕的容顏,急切地吻著他的唇。「你別丟下我好不好?別離開我……」
聞言,朱佑睿心口一緊,胸臆霎時涌起一波波濃烈的酸澀,他摟緊懷中的佳人,熱烈地回應她的吻。「我不走,永遠跟你在一起……」
真好!
就算是謊言,就算只是虛幻的承諾,她听了也好開心。
美眸纏綿地睇著他,她主動換了個姿勢,讓他更能進入自己體內深處,靈肉相融,永不分離……
程思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忽然醒來。
此時是半夜兩點多,她倏地感覺到異樣,睜開眸,適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卻是心神恍惚。
她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猛然警覺地往身旁一看——
不見了!
應該躺在她身邊的男人消失了!
他去哪兒了?
她頓時心慌意亂,揚聲喊。「睿!你在嗎?睿!」尖銳嘶粗的嗓音連她自己听了也有些驚懼。「睿!」
沒有人回答。
他不在房里,真的不在!
她急忙穿上衣服,撥打他的手機,清脆的鈴音瞬間劃破寂靜的空氣。
她震住,眸光一轉,在梳妝台上找到他的手機。
他不見了,手機也沒帶在身上,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她頓時心亂如麻,胸臆像梗著什麼,淚意刺痛著眸,她強忍著,隨手抓起房卡走出房門。
他一定沒事的,他應該只是出去買東西了,也可能是失眠才去散步透透氣,總之,他一定就在附近,她無須緊張,只要冷靜下來就能找到他。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勸服自己鎮定,可心海依然沸騰洶涌,臉色漸漸地刷白,鬢邊沁出冷汗。
她知道自己很狼狽,頭發散亂,儀容不整,來到飯店大廳時,工作人員都驚訝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