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低沉的聲響吸引傅信宇的注意,他不想回頭的,但仍是不由自主回了頭。
就算夏初雨冷漠地驅趕他離開,他依然克制不住想回頭看她一眼,就一眼……他看見她暈厥在地。
胸口倏地縮緊,像被抽光了空氣,他愣了兩秒,接著驚駭地奔向她。「初雨!你怎麼了?初雨!」
她軟倒在他懷里,宛如破敗的女圭女圭,面色毫無血色。
再醒來時,夏初雨發現自己斜躺在副駕駛席上,傅信宇在她腰間系上安全帶,放到椅背,正快速而平穩地開著她的車。
她拿手翹翹額頭醒神,有不祥預感。「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听見她沙啞的嗓音,驚喜地轉頭。「你醒了?」
「嗯。」她虛弱地點頭,焦灼地追問。「你要去哪里?」
「當然是帶你去醫院啊!」他回答得很肯定。
丙然如她所料。
夏初雨心一沈,掙扎地撐起上半身。「我不去醫院,我只是……貧血而已,回家躺一下就好了。」
「你怎麼時候貧血這麼嚴重了?以前沒這毛病啊!」
「就這幾年……大概工作太忙了吧。」
「不行,還是得去醫院看看。」他堅持。「至少讓醫生做更詳細的檢查。」怎麼可以?那他就會知道她罹患癌癥的事了!
夏初雨慌然尋思,在腦海里計較著各種藉口,該怎麼才能說服他不帶她去醫院呢?對了!有個人應該能幫她……
「那你載我去英才他家吧!」
突如其來的要求令傅信宇一凜,雙手僵硬地握緊方向盤,半晌,才轉過緊繃的臉龐,面無表情地瞥望她。
「這麼晚了,你要我載你去那個男人家?」
「嗯。」
「為什麼?」
「因為……他會照顧我。」
暗信宇變臉。
這句話就像引信,在他心海點燃炸彈,炸開驚濤駭浪。他很怒,很火大,氣她更氣自己。
在她需要人陪伴照料的時候,她想到的是那個男人,不是他。
他咬緊牙關,忍著怒意,更忍著胸臆一股酸酸的醋意,他怎麼會忘了呢?她還有那樣一個‘好朋友’,一個可以同居也可以夜半時前去他家投奔的‘好朋友’。
她心里真正眷戀的是那個男人吧!對她而言,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又河北念念不忘?
「好,我送你去。」
他壓抑著百般復雜的情緒,送她到另一個男人家門前,趙英才奔出來迎接她。
一見到她,便哇啦哇啦地嚷嚷--
「你說你怎麼了?你又昏倒了?你這女人到底還要讓人多擔心才甘願啊?」夏初雨沒回答,藉著他的扶持,撐住自己依然虛軟的身子。「謝謝你送我過來,信宇。」
她這意思是他任務完成了,可以閃人了。
暗信宇雙手插在褲袋,悄悄捏握雙拳,看著她柔弱地偎在另一個男人懷里,她竟有股暴力的沖動想痛打一架。
他瞪視趙英才,眼神冰銳如刀。「她就交給你了。」
話落,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目送他挺直的背影隱沒于蒼沈的夜色,夏初雨終于忍不住落淚。
趙英才瞥見她的淚,眉峰聚攏。「你就這樣子讓他走了?」
她咬唇不語。
「你看見他剛剛看我的眼神了嗎?那是想殺人的眼神!他想殺了我,他在嫉妒!你不懂這代表什麼嗎?他還是在乎你!」
她知道,雖然他總是傲嬌地不肯承認,但從許多細微的舉動,她早已察覺他依然關懷自己。
但那又如何?「我不能留下他。」
「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不能冒險讓他發現我的病情,他應該找的是快樂,不是多余的煩惱……」
「你覺得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多余的煩惱?」趙英才氣噗噗地打斷她。「你這個……笨蛋!你在耍什麼自以為高貴的情操?你以為你這樣做很勇敢嗎?很值得尊敬嗎?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他會想陪你度過這段你最痛苦的日子!你得讓他來選擇!」
讓他選擇?
夏初雨笑了,笑聲暗啞而滄桑,伴隨著淚光閃閃。「我是他的誰?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憑什麼讓他選擇?」
趙英才聞言怔住,霎時啞然無語。
「她是你的誰?」
「……」
「你說話啊!初雨究竟是你的誰?」
一早進公司,秘書便告訴傅信宇有個不速之客等他等了大半個小時,他還來不及坐下喘口氣,那家伙已抓著他臂膀糾纏不休。
他覺得莫名其妙,一夜失眠夠令他難受了,他可沒精力再應付這個黏人的家伙。
趙英才,這家伙不好好在他家里照顧初雨,來這邊搗什麼亂?
「你來干嘛?初雨不是在你家嗎?你放心讓她一個人?」
「我當然不放心啊!可是這件事我一定要問清楚,你別想轉移話題,快回答我的問題!」
「……」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有那麼難理解嗎?你頭腦有問題?」
「有問題的人是你吧!」傅信宇厲聲反駁,強忍著所剩不多的耐性。「趙先生,我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回答你這樣的問題。」
「是不想回答還是不敢回答?你說清楚!」
「趙現實,如果你是把我當初潛在情敵才來問我這種問題,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跟初雨舊情復燃的意思。」
趙英才聞言,倒抽口氣。「你的意思是你不愛初雨了?」
愛不愛關他什麼事?傅信宇凜然不語。
「你還愛著你老婆嗎?你們不是要離婚了?」
初雨連這種事都告訴他?
暗信宇咬牙,盡量保持面無表情。「是,我們是要離婚了,今天就會去辦離婚登記。」
「那不就解決了?你跟你老婆離婚難道不是因為初雨嗎?」
「很抱歉,並不是。」在與她重逢前,他早已決定結束這段錯誤的婚姻關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初雨不是你的誰,你不愛她了,一點都不在乎她?」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為什麼?」
這人怎麼這麼盧啊!暗信宇緊握雙拳,瀕臨抓狂。為何初雨會喜歡上這樣的男人?她的眼光何時變得這麼差了?
他用力磨牙,正欲嗆聲,內線電話鈴聲響起,他按下擴音鍵。
「什麼事?」
「執行長,是董事長,他說要見你……」秘書驚慌的嗓音傳來。「啊!他已經沖進去了!」
話語方落,門扉已被人一腳踹開,正是怒氣重重的方懷義,看來已火大得顧不得風度。
他一進來便直接走向傅信宇,伸手拽住他衣領。
「嬌嬌告訴我,你們今天就要去戶政事務所辦離婚登記,是真的嗎?」
「是真的。」相當于丈人的激動,傅信宇顯得一派冷靜。
「你這小子!我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跟嬌嬌道歉,我負責勸她別跟你鬧離婚,為什麼你就是不听我的話?」
「爸,都結束了,我跟嬌嬌的婚姻本來就是錯誤。」
「說什麼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我一心想把公司交給你,甚至還轉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給你!」
「我知道,是我辜負了董事長的信任,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屁用?我要你繼續當我的女婿,當公司的接班人!我不準你們離婚,如果你堅持要離,那好,你這個執行長的位置也別做了!」
「董事長的意思是要開除我?」
「對,我要開除你!你怎麼說?」方懷義斜睨他,等待他作決定。
也就是說,如果他執意結束婚姻,那他在這間公司的前途也結束了,多年來的奮斗與心血等于付之一炬。
他將落得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三年了,他為了往上爬不惜出賣自己的婚姻,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