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席薇若不敢置信地瞪著前方修長的人影,他仍未換下制服,深藍色的西裝襯得他黑眸更加幽深。他正對她微微笑著,那迷人的笑意一下子攪亂了她的心湖。
「你怎麼……會來?」他不是應該正陪著遠從瑞士而來的女友嗎?
「我突然想起有樣東西要給你。」
「給我?」她愣了愣,這才發現莊意森雙手負在身後,偷偷藏著什麼東西。「是什麼?」好奇心被挑起,她一骨碌從躺椅上坐直身子。
他卻不答,打量她只穿著白色浴袍的身影。「你躺在這里多久了?」眉峰聚攏。
「有一會兒了。」
「天氣這麼冷,不怕著涼嗎?」
「不會的。比起瑞士,這里算暖和的了。」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依舊蹙著眉,「進去加件衣服。」
「嘎?」
「去加件衣服。」他沉聲重復。
他命令她?她眨眨眼,正想抗議時,目光順著他視線一轉,忽然發現焦點所在……
她的浴袍不知何時半敞,微微露出一片瑩白酥胸。
是因為這樣,他才堅持她添衣嗎?
她頰畔染紅,明眸卻點亮淘氣輝芒,故意傾前身子逗他,「喂。」低低喚了聲。
「干嘛?」他看著她的臉。
因為視線不敢往下移吧?
她惡作劇的念頭更盛。「喂,你身後到底藏著什麼?」嬌矯地問。
「我說了,一份禮物。」
「什麼樣的禮物?我要看。」她拉扯他外套衣角。
「先進去加件衣服。」
「我要先看!」她嬌喊,索性整個人一躍而起,柔軟的身軀貼近他胸懷,縈繞一股沐浴餅後的清香。
俊容淡淡泛紅,他直覺地退後,同時拿出藏在身後的禮物。
席薇若呆愣當場。「這個是──」
見她震驚的神情,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嗯,呃,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後來想起我妹妹很喜歡這些玩意,我想你可能也是……送給你,就當聖誕禮物吧。」將毛絨絨的泰迪熊推至她鼻前。
清亮的笑聲忽地灑落,她接過大而柔軟的泰迪熊,樂不可支,「你送我泰迪熊!呵呵,好可愛,好可愛哦!」她笑喊,不知在稱贊禮物可愛,還是送她這份禮的男人。
他愣愣看她。
察覺到他的注視,她微微偏頭,斜眼瞞他的模樣就像懷中的泰迪熊一樣可愛。「謝謝你,意森,我很喜歡。」
「真的?」
「真的。這個啊,可比什麼名牌絲巾或皮夾之類的禮物討人喜歡多了。」她笑,用鼻尖摩挲著泰迪熊。
「你喜歡就好。」
「嗯,我很喜歡。」她說,凝望泰迪熊的眼神逐漸氤氳。
她真的很喜歡這份聖誕禮物。
從小到大,她不知收了多少聖誕禮物,但這卻是唯一真正令她感動的。
「謝謝。」她收攏雙臂,將泰迪熊緊緊擁在懷里。
有了它,她晚上不會寂寞了。這個聖誕夜,她不再是一個人,她可以抱著它,直到天明。
「那……」他眉眼都蘊著笑意。「晚安了。」
「嗯。」他要走了,要陪他的女朋友去了。
「晚上天涼,別在屋外待太久。」
「嗯。」她決定抱著他送的禮物一起上床。
「那我走,晚安。」他微微地笑。
「晚安。」她也回他一抹笑。
他卻站在原地不動,湛深的眼眸定定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
他想說什麼?她屏住呼吸等待。
「薇若。」他終于開口。
「嗯?」
「星星……好看嗎?」
「嘎?」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怔愣當場,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好看啊。」
「那我也一起看吧。」說著,他在另一張躺椅躺落。
她愕然瞪著他的舉動,「你干嘛?你女朋友在等你耶。」
「前女友。」他糾正她。
「什麼?」她一驚。
「我們早就分手了。」他說,璀亮的眸與天際星子相映成輝。
她怔怔望著,「分手?怎麼會?」
「因為離開蓮花飯店後,她希望我接下希爾頓飯店的工作,我不肯,大吵一架後就分手了。」他淡淡解釋,聲調沒什麼特別起伏,仿佛事不關己。
他們真的分手了?這麼說──燭光晚餐、鴛鴦浴,全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席薇若一顆心忽地飛揚,她知道自己不該竊笑,可櫻唇就是忍不住彎起。她靠向躺椅,強抑臉上盈盈笑意。
她好壞,竟為了他跟女友分手而開心。可她」具的好開心啊……
「不能怪我哦。」
「當然要怪你。」他睨她,「是誰害我離開蓮花飯店的?」語氣嚴厲,嘴角卻噙著笑意。
她默然數秒,「所以你真的怪我了?因為我,才害得你跟女友分手,你是這樣想的嗎?」
「怎麼?難道‘女王陛下’會在乎區區一個隨從的想法嗎?」他半開玩笑。
她卻沒有笑,轉過頭,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那眼神,幾乎可說是抑郁的。
他眉頭一緊,「不關你的事,薇若,我跟艾蓮娜分手完全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但,是因為我──」
「我們本來就不適合。」他柔聲道,不知怎地,很想盡快抹去她臉上那懊惱的神情。
他不要她為了他懊惱。
「真的跟你丟了工作無關嗎?」她尋求確認。
「那只是導火線,不是真正的原因。」
她似乎安心了,嬌麗的容顏又恢復平日的光彩奪目,「我就說嘛,正常女人誰受得了你?工作狂一個,一點都不懂得情調。」她嘲謔。
堡作狂。他澀澀苦笑,這已不是第一次從她口中听得這樣的評語,在她眼中,他也許真是個既無趣又呆板、除了工作什麼也不會的男人吧。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飯店的工作如此執著。
可他隱約知道,這十幾年來,他總是在尋找著什麼──一種溫暖的、光亮的東西,一種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遠未知的東西。
他不確定那是什麼,只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也許就無法停止流浪。
也許他會像父親一樣,一輩子輾轉于國際各大五星級飯店之間……
「你在想什麼?」迷惑的嗓音拉回他的思緒。
「沒什麼。」他定了定神,「只是忽然想起我爸。」
「你爸?」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爸總是不在家。」望著天邊一彎悄悄探出眉眼的新月,他低低開始訴說,「他是個手藝很棒的廚師,總是有知名的飯店或餐廳爭相聘請他,美國、歐洲,甚至有半年多的時間他都待在土耳其……現在想想,我父親的足跡幾乎踏遍了世界各地,可我和母親、妹妹卻一直留在台灣。」
「你想跟他一起去吧?」沙啞的嗓音澱著沉沉重量。
他身子震了下,「或許吧。國中畢業那年,我堅持到美國找他,他在飯店當主廚,我就到附近的餐廳端盤子,他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就這樣半工半讀,修完餐飲管理的學位。」她低聲接口,直起上半身望他,「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決定留在飯店工作?」
「為了……尋找某種東西吧。」
「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他搖頭。
「哦。」她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也默然,當藏在心底許久的迷惘吐出口後,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竟告訴了她從來不曾與任何人分享的心事。
為什麼?他撐起上半身,訝然望向那個也正瞞著自己的女人。
他為什麼告訴她這些?難道他覺得她能了解嗎?
「薇若,為什麼你要買下這家飯店?」他緩緩問道。
她別過頭。
「是不是……為了某個人?那天你掛上聖誕樹頂的星星時,曾許願希望能將他帶來──他是誰?」
她不語,美麗的容顏抹上寒霜。
他忽然有股沖動想撫模那蒼白的頰,「薇若──」
「不要踫我!」她躲開他,倏地站起身來。
片刻前還對他撒嬌甜笑的女人不見了,現在的她,冷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他眯起眸,「那個人……跟蓮花集團有關嗎?」
「不要問了!」她用力揮手,銳聲阻止他的追問。
她激動的模樣,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她的確深深在乎著一個人,而那個人跟蓮花集團有關。
究竟是誰呢?正思索著,無線對講機忽然傳來急促的嗓音──
「總經理!總經理!」
他打開無線對講機,「什麼事?」
「真真不見了!」
「什麼?」兩人皆是一驚,互看一眼。
小女孩失蹤了。
癟台接到真真母親的求救電話後,立刻發動所有值班人員四處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
「怎麼回事?」席薇若質問櫃台領班,「剛剛你們不是還告訴我,真真跟她媽媽一起用餐嗎?」
「他們的確是一起用餐的,後來她母親跟朋友去洗溫泉,要真真先回房,結果她就……不見了。」領班臉色蒼白地報告,「我們到處都找不到。」
「你說什麼?一句找不到就沒事了嗎?」席薇若怒上心頭,一把扯住領班的領帶,眼神滿蘊威脅。
領班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對、對不起,董事長,我們……」
「冷靜一點。」莊意森扯下她手臂,示意她克制脾氣。「讓保安組查一下監視錄影帶。」他對領班下令,「從餐廳那段開始找。」
「是。」領班連忙打電話,幾分鐘後,保安組那邊傳來回應,他听了之後,臉色從蒼白轉為鐵青,怯怯瞥了眼神色依然陰沉的席薇若。
「說話啊!」她不耐地低吼。
「她出……出去了。」
「出去?」她愕然。
「保安組說,她好像從東邊的側門出去了。」
「什麼?!」席薇若拉高聲調,「警衛在做什麼?怎麼會讓一個小女孩單獨進出?」
「當時值班的警衛剛好去上洗手間……」
「SHIT!」席薇若再也無法控制怒火,狠狠詛咒一聲。
就連始終保持冷靜的莊意森臉色也變得很難看,「馬上派人沿著東邊出口注外找,兩人一組,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幾名服務人員听命開始行動,分頭尋去。
席薇若見狀,也邁開步履,「我也去……」
莊意森拉住她,「你去哪兒?」
「我也去找!」明麗雙眸滿是挑釁意味,「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這不是董事長該做的事吧?」
「這的確不是。」他頓了頓,「我跟你一起去。」
「嘎?」她愕然。
「我跟你一起去找。」沒給她時間搞清楚狀況,他便拖著她離開大廳,兩人一路穿過庭園,直奔飯店東側門。
敖近一片人聲嘈雜,十幾名服務人員配備手電筒和無線對講機,分組往外尋去。
「真真──真真──」
焦切的呼喚此起彼落,一聲一聲,劃破了周遭靜謐的氣流。
漸漸地,尋找的人群分散了,各自深入巨大的夜幕中。
「跟我來。」席薇若揀了一條通往海邊的小徑,揮手要莊意森跟上,兩人一路拿手電筒四處掃射,探查附近是否有可疑人影。
潮音,和著兩人心跳的韻律,漸強,漸急。
「真真,你在這附近,對吧?」席薇若揚聲喊,「快出來好嗎?快出來。」
「真真,你在哪兒?你媽媽很擔心你。」莊意森也跟著喊。
席薇若瞪他一眼,「她媽媽才不擔心她呢。」
他蹙眉,為她語中尖銳的怒氣感到驚訝,「薇若……」
「那女人根本不在乎她!」她握緊雙拳,「如果她關心自己女兒的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你的意思是……真真是故意跑出來的?」
「沒錯。」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也許真真只是因為好玩!」
「這麼暗的夜里有什麼好玩的?」她怒駁,「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如果不是難過到了極點,會一個人在這種時候出門閑晃?」
「也許是因為──」
「因為她媽媽眼中只看到那個男人!因為她只在乎那個男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女兒!」她銳喊,因極度氣憤而燒紅的眸與咬牙切齒的神情,讓她看來像個復仇女神。
她為什麼這麼激動?有必要如此激動嗎?
他蹙眉望她。
她卻沒察覺到他意味深長的凝視,甩甩長發,再次揚聲喊,「真真!別耍孩子脾氣了,快出來吧!就算你躲起來一輩子,你媽媽也不會因此後悔的!對,她會為你擔心,為你著急,可以後她還會繼續這樣,經常忘記你的存在!你改變不了的,事情就是這樣,會一直這樣,會一直──」未完的吶喊驀地遭人堵住。
席薇若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僵住身子。
為什麼?他竟……吻住了她!
「你、你做什麼?」她顫著嗓音,一顆心提至喉頭。
他沒回答,溫柔地捧住她的臉,輕輕啄吻著,從她的唇,到她的頰,落上她輕顫的羽睫,再回到她柔軟的唇。
「別說了,薇若。」他輕聲說,「我懂了。」
「你……懂什麼?」
「懂你的心情。」他伸手,柔柔撫弄她秀軟的長發,鼻尖摩挲著她耳垂,仿佛正嗅聞著那玉體清香。
她一陣戰栗,意欲推開他,雙手卻軟軟地使不出力氣。
「你……放開我。」
「嗯。」他松開她的身子,湛深的眸卻仍盯緊她的臉。
心跳狂亂得像要奪去她的魂,她輕喘著氣,試著開口怒斥他無禮的舉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她感覺好無助,在他仿佛看透一切的凝視下,她忽然不知所措。
「你……放開我。你、憑什麼吻我?憑什麼這樣?你懂什麼!你根本一點都不懂,一點也不……」顫抖的嗓音梗在喉頭,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在胸口漫開,絞扭她的心,她緊緊咬牙,緊緊繃著全身肌肉。
「不要這樣。」他伸出大掌緩緩順滑過她背脊,「放松,來,放松。」低柔的嗓音听來像誘哄。
他把她當成了小女孩嗎?為什麼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她不是小女孩!再也不是……
啪!還沒來得及思索,席薇若便朝他甩去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同時震動了兩人。
她愣愣瞪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沖動,而他也定定看著她,俊容毫無表情。
他……生氣了嗎?她有些慌,卻仍高傲地抬起下頷,「這是給你一個教訓!」
「教訓什麼?」平靜的嗓音無一絲起伏。
「你不該……不該吻我。」
「只準你吻我,卻不準我吻你嗎?」他淡問。
「我──」她一窒。
「席薇若,你一定要如此霸道嗎?」他勾起嘴角,不及三十度的弧度讓人捉模不定。
她不禁輕顫。
他定定望著她,慢慢前進一步,她則直覺地後退,他再前進,她又後退。
空氣僵凝,劍拔弩張的氛圍讓人神經緊張,突地,一陣細細的嗓音在草叢後揚起──
「不要……不要這樣。」
「真真!」兩人一震,迅速移轉視線。
丙然,一個抱著洋女圭女圭的縴小身影嬌怯怯地出現,正是累人忙著尋找的小女孩。
「真真。」席薇若奔向她,「你沒事吧?」她蹲下,察看小女孩全身上下。
「我沒事。」真真細聲細氣地說,擔憂地瞥了她和莊意森一眼,「姊姊,你不要跟莊叔叔吵架,真真……會怕。」
席薇若心一緊,急忙安慰她,「別怕,我們不是吵架。」
「可是你打莊叔叔……」
「放心吧,真真,莊叔叔一點也不痛。」莊意森也跟著蹲下來,溫柔地對小女孩笑,「姊姊打人就像打蚊子一樣,力氣很小的。」
「真的嗎?」那半嘲弄的語氣,似乎鎮定了真真不安的心。
「嗯。」他認真地點頭。
「那就好。」真真松了一口氣,她垂下頭,玩弄著洋女圭女圭。
「我們回去好嗎?真真,你媽媽很擔心你呢。」
真真搖頭,「我不回去。」
「為什麼?」莊意森問。
她不說話,坐到地上,緊緊抱著洋女圭女圭。
「真真,你怎麼了?」席薇若放柔嗓音問。
真真依然沉默。
「真真?」她再度輕喚。
真真終于抬起頭,大大的眼楮含著派,「姊姊。」
「怎麼了?是不是你媽媽……她是不是罵你了?」
「媽媽沒罵我。」真真搖頭,頓了頓,「可是她跟叔叔吵架了。」
「吵什麼?」
「叔叔嫌我煩,媽媽不許他這麼說,還打他耳光,就像姊姊剛剛打莊叔叔一樣悔。
「啊!」席薇若臉頰一燙,知道自己的沖動之舉嚇著了小女孩,心里萬分後悔。
「姊姊,我不要媽媽為了我跟叔叔吵架,她跟叔叔在一起好開心,我不想他們因為我吵架……」真真握住她的手,豆大的淚珠不停掉落,「如果我不在就好了,我想去找爸爸,爸爸會告訴我該怎麼辦……姊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真!」她低喊,心碎地將小女孩擁入懷里。
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真真只是希望媽媽能得到幸福,原來她只是不希望成為媽媽的絆腳石,原來她幼小的心靈如此善解人意。
原來真真……跟她不一樣……
她仰起頭,懊惱地望向莊意森,「我錯怪……她媽媽了,我總是那麼自以為是他默默望著她迷蒙的瞳,好一會兒,才拍拍小女孩的肩,「真真,我們回去好嗎?」
「不要。」真真哭著,「我要待在這里,我不回去。」
「可是──」
「就讓她暫時跟著我吧。」席薇若啞聲道,「她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
「那好吧。」莊意森頷首同意,拿起無線對講機通知其他人。
席薇若牽起小女孩的手,「真真,到姊姊房里看星星好嗎?」
「好。」真真眨著淚眼,點了點頭。
「走吧。」
在莊意森的護送下,一大一小回到了席薇若的小木屋。為小女孩洗過澡後,兩人一個抱著泰迪熊,一個摟著洋女圭女圭,透過落地窗看星星。
一個小時後,真真終于躺在床上睡著了,有如隻果般淡淡嫣紅的睡顏天真可人。
悄悄為她蓋好毛毯後,席薇若關掉大燈,只留一盞燃著薰衣草的香精燈。
然後,她倒落沙發,望著朦朧燈光,發呆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