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時離婚 第10章(1)

一個星期後,齊菲菲的新餐廳盛大開幕。

當晚,餐廳辦了一場開幕宴會,賓客雲集,大部分熟客受到邀請,都前來捧場,廚房準備了一道道美味餐點,舞台上一隊四人樂團演奏著充滿美國南方情調的爵士樂。

齊菲菲穿著一身深紫色禮服,包裹出曼妙身段,甫現身,便是登場矚目的焦點。

抱賀聲不斷,而她也以女主人的身分,優雅地穿梭于貴賓之間,熱情招呼款待。

與她相熟的銀行經理Jason也來了,挽著妻子一同出席,他們倆感情一向好,夫唱婦隨的姿態令齊菲菲很是羨慕。

「菲菲!」Jason的老婆很喜歡她,一來便給她一個溫馨的擁抱。「你好漂亮!這件禮服很襯你。」

「謝謝!」齊菲菲笑逐顏開。「你才是美到都快令我睜不開眼楮了呢!Jason很以你為榮。」

「有嗎?可是他看我穿這件衣服,都沒跟我說什麼耶。」她嬌嗔地瞟老公一眼。

「我沒說嗎?」Jason笑。「今天回家接你的時候,我不是看你都看呆了,這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啊!覺得我漂亮就要說出來。」

「是是,老婆,你好美!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夫婦倆打情罵俏,齊菲菲听著,表面微笑,心下卻是其名惆悵。

「對了,汪先生應該也來了吧?我剛在外頭好像有看見他。」Jason含笑的聲嗓拉回她思緒。

她定定神。「你說起軒嗎?我還沒看見——」

說人人到,汪起軒迎面起來,一身黑色西裝,細長黑色領帶,整個人帥得猶如黑夜的惡魔。

齊菲菲望見他,嫣然盈笑。「起軒,你來啦。」

「你的餐廳開幕,我哪能不來捧個場?」汪起軒朗笑。「而且工作了一天剛好肚子也餓了,正好來這兒打打牙祭。」說著,他順手從經過的服務生托盤里拈起一塊點心塞入嘴里,嚼了嚼。「嗯,好吃。」

「那你多吃點,今天我們廚房準備了不少好料,保證令你大快朵頤。」對于新聘主廚的廚藝,齊菲菲很有信心。

汪起軒跟Jason夫婦打過招呼,打量周遭。「不錯嘛,這間餐廳感覺很好,東西好吃,樂隊也不錯,應該會業績長紅喔!」

「承你貴言。」齊菲菲很開心,好友的贊賞是她最大的榮耀,何況是來自汪起軒。

「你愈來愈成功了,女強人。」汪起軒贊美她。

「這都要感謝你,還有Jason。」齊菲菲對兩個惠她良多的男人微笑頷首。「如果沒有你們兩個幫忙,我也不會有今天。」

「這個嘛,有點不敢當。」汪起軒伸指搔搔鼻頭。

「干麼不敢當啊?」齊菲菲笑睨他。「之前我開餐廳的營運企劃書都是你幫我看的啊。遇到什麼問題也都是你幫我想辦法,我真的很感激你。」

「這個嘛……」汪起軒望向Jason,Jason也正看著他,兩個男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一眼。

「怎麼了?」齊菲菲察覺兩人有異。「我哪里說錯了?」

「不是說你說錯,而是功勞最大的不是我們,說真的有點沒臉自居。」

「什麼意思?」

「這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主要是至煥那脾氣,你也知道,他就是不肯讓我說。」

「至煥?」齊菲菲訝異。「這關他什麼事?」

汪起軒立刻回答,深深注視她片刻,跟著一聲微妙的嘆息。「你知道嗎?當初你向銀行借的第一筆貸款,是至煥暗中幫你才批下來的。」

「什麼?」齊菲菲愣住,半晌,轉向Jason。「這是怎麼回事?」

Jason略微尷尬。「說來很不好意思,齊小姐,當年你跟我們銀行申請的貸款遠遠超過銀行願意給你的信用額度,而且擔保品也不足,是你丈夫透過汪先生聯絡上我,將自己名下的房子拿來當抵押品,我們才批準了貸款。」

齊菲菲聞言,頓時思緒紛紛,心亂如麻,竟然有這回事?

「還有,」汪起軒沉聲接口,「你那些企劃書還有經營餐廳時遇上的困難,都不是我解決的,我只是幫忙把問題轉達給至煥,是至煥幫你想的辦法。」

都是他?怎麼可能!

齊菲菲倏地倒凜氣息,臉色刷白,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汪起軒,眼神掩不住一絲埋怨。「你的意思是,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至煥默默在背後幫我?」

「真對不起,因為……」

接下來,汪起軒解釋些什麼,齊菲菲已經听不見了,她心心念的,只有那個不在眼前的男人。

原來,縱然兩地相隔遙遠,他卻從來不曾無視過她,原來當她自認單獨面對一切的時候,其實有他在背後扶持。

她怎麼這麼傻呢?那天他在店里替她試算新餐廳的財務分析,她早就該警覺到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默默守護她!

她早該想到了,卻讓膽怯與恐懼腐蝕了理智……

原來最自以為是的人,是她!

「他現在在哪里?紐約嗎?」她急促地打斷汪起軒,初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態。

但汪起軒完全能理解她的焦灼,甚至感到欣慰,黑眸隱約閃爍。「對,他在紐約。」

他在紐約。

齊菲菲咀嚼著這個情報,心神不寧,柔腸百結。

紐約,一個她從不允許自己放縱的夢想,一個她以為自己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紐約,她敢去嗎?

***

紐約,他又回到這個城市,這個居留了六年,盤桓了六年,卻從不曾覺得是自己家鄉的城市。

紐約很時尚,生活很精彩,許多外來客對她一見鐘情,但他不是真正融入,總是游離著,旁徨著。

也許是因為,他心上有個人,那人牽絆了他的心。

一念及此,辛至煥深深地嘆息,雙手插在褲袋,站在一扇櫥窗前。

櫥窗里,擺飾著琳瑯滿目的聖誕商品,其中有一間類似女圭女圭屋的音樂盒。

這音樂盒的外觀是一間小巧的彩色房子,屋外有庭院,鋪著晶瑩白雪,還有株掛滿禮物的聖誕樹,一個系著紅色圍巾的雪人。

小屋、雪人、聖誕樹,都各有發條,上了發條,便會敲響清脆好听的音樂,雪人會旋轉,小屋與聖誕樹會閃爍彩色霓虹。

很精致可愛的音樂盒,她會喜歡吧!

辛至煥在櫥窗外流連,終于,還是推門進店里,買下那個音樂盒。店員包裝得很仔細,系上一個美麗的緞帶蝴蝶結。

他捧著音樂盒,回到街頭,忽然覺得自己很傻。

這個聖誕禮物注定送不出去,他又何必買呢?

「辛至煥,到現在你還放不下嗎?」他喃喃自嘲,搖搖頭,漫步于人行道上,穿過幾條街口,走進中央公園。

樹木都枯了,樹葉零落,只留嶙峋枝條,寒風吹來,瑟瑟刺骨。

他拉了拉風衣領口,觸手處,指尖水潤冰涼。

他這才驚覺,下雪了。

雪花如絮,在空中輕盈旋舞,他揚首,任那冰珠一顆顆在臉上融化。

下雪了。

她說,她從來未曾見過雪,向往雪的浪漫,那時,他邀她與他前來紐約賞雪,她答應了嗎?還是拒絕了?

奇怪,他怎麼想不起來?記憶太朦朧,他只記得她當時的神情,好美,美得令他魂不守舍。

「菲菲……」他輕輕地、低微地喚著這個名,胸口隱隱作痛。

又一陣寒風襲來,他今天穿得不夠厚,實在覺得冷。

身子冷,心更冷。

他打了個寒顫,正欲拉攏風衣時,一條輕暖舒適的圍巾忽地勾上他的頸脖。

他怔住,視線往下落。

一雙溫柔似水的瞳眸深深睇著他。

他驚顫,一時聲啞。「菲菲?」

她凝望著他,眼潭似是潛著淡淡哀愁。「你怎麼穿這麼少?今天很冷耶。」

「你怎麼會來?這里可是……紐約!」

從台北到紐約,迢迢千萬里,她怎會來?他不敢相信。

「我來看雪。」她低語,玉手靈巧地在他肩頭間穿梭,替他系好圍巾。「這圍巾是我親手織的,好看嗎?」

圍巾好看不好看,哪里重要呢?

重要的是,她人在這里,就在他眼前,在紐約漫天的雪花下。

他一時激動,熱血沸騰,驀地展臂,緊緊擁抱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永不分離——

她究竟為何而來?

他不懂。

她說,她來看雪,但卻帶了條親手織的圍巾送他當禮物,他知道,其實看雪只是借口,她真正想看的人,是他。

但為什麼?他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從此以後該是各不相干了,各走各的路,為何她要回頭?

又或者,她並非回頭,只是將他當成是老朋友,一個能替她導覽這座異國城市的朋友。

她還是如同之前一樣,什麼也不跟他說清楚,只要他領著她四處游覽,他捉模不透她,唯有忐忑。

她說,想乘船出港,看自由女神像,他陪她去。她說,想看他工作的華爾街,他也陪她閑逛。她說,不曾嘗過紐約最道地的料理,他掛著她去自己常去的餐廳。

她品嘗著一道道美味料理,不時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寫下心得。

「我說你到底是來觀光還是來考察的?」他見她認真的模樣,不禁好笑地打趣。「是打算偷師回去做參考嗎?」

她橫睨他,皺皺嬌俏的鼻頭。「人家是開美式餐廳的嘛,你忘了嗎?難得來到美國,總是得學幾招回去。」

他喜歡她這宛如嬌嗔的風情。

她不是個擅長撒嬌的女人,所以只要偶爾,偶爾露出這略微像是撒嬌的神情,他便會為之心旌動搖。

女人還是要懂得撒嬌比較可愛,他不明白她為何不對他多撒嬌一點?難道她覺得他不會依從她嗎?

他肯的,只要她開口,他願意毫無止盡地溺愛她。

吃完飯,兩人分食一個分量超充足的豪華甜點,搭配白蘭地咖啡,全身暖洋洋地離開餐廳,戶外依然靜靜地飄著雪,她主動挽起他臂膀。

他有些受寵若驚,轉頭望向她容顏,在雪夜里,她淺含笑意的臉蛋格外清透甜美。

「接下來想做什麼?」他柔聲道,語音些微沙啞。

「你們通常都做些什麼?」她反問。

「我們?」他愣了愣。

「你跟那些約會的女伴啊。」她笑睨他,他不確定她是否意帶調侃。「你們吃完晚餐後,通常會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他眨眨眼。「你真的想知道?」

「嗯。」她點頭。

他忽地起邪念,不知怎地,很想逗逗她于是貼近她耳畔。「男人跟女人,滿足了口月復之欲,你說接下來他們想做什麼?想滿足什麼樣的?」

她輕顫,顯然是懂了。

他為以她會懊惱,會躲避,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她揚起明眸,直勾勾地瞧著他。

「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什麼?」

「接下來,你會帶她們回家,對吧?還是你們都去飯店?」

她認真的?

他錯愕地盯著她,她清麗的臉蛋淡淡染著紅霜,這表示她也害羞吧?既然害羞,為何強迫自己說了這般饒富暗示意味的話?

「還是……你不想要我?」她問得更露骨了,臉頰更紅,明眸流轉瑩燦,美不勝收。

他心弦一動,手捧她半邊臉,低下唇,重重地吮吻她,以行動來證明他不可能不想要她。

進屋後,是她主動伸手勾摟他肩頸。

他料想不到她也有如此熱情的一天,就似電影里的情節,兩個人,四肢交纏,焦急地探索彼此,彼此,像兩頭饑渴的獸。

風衣、圍巾、毛衣、,多玄關沿路散落,抵達臥房時,她身上只剩下黑色的吊帶襪,以及黑色絲料的內褲,襯著那瑩白勻稱的胴體,更加嫵媚性感。

他承認,男人是視覺動物,而面對心愛的女人的誘惑,更是完全無法抵擋。

這夜,他激烈與她纏綿,她問,難道他對所有帶回家的女伴都是這麼熱情奔放嗎?

他的回答,是更堅決地侵入她女性的深處,帶著一絲野蠻的報復。

她以為,他對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對她一般交出一顆心嗎?可知至今他仍是牽掛著她,放不下她!

在他好不容易終于下定決心追回她之後,她卻忽然不明不白地恨他,她以為他不恨嗎?以為他沒有一點怨氣嗎?

他真恨她,好恨她……

但恨的時候,又舍不得傷她,所以他還是放緩了速度,細心撫慰她,更甜蜜地逗惹她。

在滿足自己的前,他更想先滿足她,更希望她得到充分的歡愉。

兩人同時達到高潮,心情釋放後,是極度的疲倦。

他睡著了,之後又朦朧地醒轉,卻發現她不在床上,不在他身邊。

她去哪兒了?

他驚慌失措,立即翻身下床,直到在客廳看到她坐在窗邊出神,一顆旁徨的心地才安落。

真可惡,這女人總是有辦法讓他失去冷靜。

辛至煥自嘲地扯扯唇,溫了兩杯熱可可,來到她身邊。

她回首,眼潭深邃,他看不清她的思緒。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睡不著嗎?」他問。

她沒說話,接過其中一杯熱可可,捧著那溫熱的馬克杯,嗅著甜甜的香味,啜了口,夢幻似地微笑。

「好好喝喔!」

他看著她那近乎孩子氣的舉動,不知怎地,覺得有些心疼,明明她笑得很甜,為何他會覺得那笑顏之後隱藏的是惆悵?

奇異的念頭才剛掠過,他便驚覺她眼角噙著淚,跟著,淚珠滑墜。

她不回答,一口一口地啜著可可,淚一滴一滴碎落,淚水的咸和著可可的甜,復雜的滋味。

他怔忡地望著她,一時無語。

怎麼哭了?為何要哭?她這傻氣的模樣,看得他好心疼。

「雪一直下不停,」她細聲細氣地揚嗓,說的卻是不著邊際的話。「這場雪下這麼久,你明天上班會不會很不方便?交通會大亂吧?」

交通亂不亂,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她的眼淚。

他拿開她手上的馬克杯,擱在一邊,展臂將她攬入懷里,那麼柔弱、那麼縴細的身子。

「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哭?」他問話的口氣很輕,怕稍稍說重了,便會嚇著她。

「因為,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她低眉斂眸,不敢看他。

對不起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起軒跟我說,我第一次向銀行貸款,擔保品不足,是你偷偷幫我墊上的,還有這幾年我經營餐廳遇到的問題,也都是你幫忙解決。」

「他都告訴你了?」辛至煥擰眉,不悅。「那家伙——我明明要他保守秘密的,這麼大嘴巴。」

「不要怪他,他早就該告訴我了,早點告訴我,我才不會一直誤會你。」她頓了頓,嗓音似乎略帶哽咽。「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你不理我,丟下我一個,我以為你如果關心我的話,應該會自己來找我,可是你一直不來。」

「你希望我去找你?」他震顫,不禁低眸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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