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段享福怒氣已消,與女兒一同用早膳。
只見段雲羅直往門外望去,似乎正凝視著什麼。
「你怎麼了?」
「嗯?」段雲羅連忙回過神,轉過頭看著父親,「爹,您方才說什麼?」
「你究竟在看什麼?還是在等誰前來?」
「沒……沒有。」她急忙否認。
「沒有?但你的早膳可是一口都沒吃啊!」
「喔。」段雲羅連忙低下頭用膳,不敢再往外看去。
段享福用完了早膳,擱下手中的筷子,對她道︰「等會兒爹要外出一趟,頂多十天便回來。」
「您要去做買賣?」
「是啊,所以你在家里可別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
「爹,您多慮了,盡避放心吧!」她笑道。
之後,段享福在段雲羅與吳新的陪同下步出大門,乘著馬車離開。
站在門前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段雲羅這才轉過身看向一旁的吳新。
「吳總管,蒼威去哪兒了?」
「他到街上幫忙買些米糧回來。」
「這樣啊……」段雲羅沉吟了會兒,便朝外頭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兒?」吳新趕緊跟上。
「我去買些東西,你可千萬別跟來。」
「但……」
「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的。」段雲羅笑著朝他揮手,之後徑自往前走去。
一會兒後,她來到熱鬧的街上,走進彩雲布坊。
彩雲布坊是玉霞城最大的布莊,可謂遠近馳名,更無人不識布坊的主子段享福及其愛女段雲羅。
掌櫃瞧見了她,有些驚訝,連忙道︰「小姐今兒個怎會前來?」
「沒什麼,只是想看看有什麼布料好縫成荷包。」她低下頭,看著櫃子上的各色布料。
她打算為蒼威縫一只荷包,答謝他並沒有將她打破爹最愛的古董花瓶一事說出來。
「這個問我就對了,小姐,你瞧瞧,這塊布料如何?」掌櫃二話不說,拿起一旁繡著花的美麗布疋。
段雲羅看了眼,搖搖頭。往後蒼威若拿著繡著花的荷包在手中……這能看嗎?豈不讓人笑話?
「那麼,這個如何?」掌櫃又拿起另一疋粉色布料。
段雲羅再度搖頭。他的大手拿著粉色荷包……這情景她想都不敢想,就怕自己會笑岔了氣。
這下掌櫃感到十分苦惱,他搔搔頭,往一旁看去,便要伸手拿來一塊艷紅布料。
「掌櫃大哥就別忙了,由我自個兒決定就好。」段雲羅連忙開口制止,以免他拿一些顏色鮮艷的布料給她。
「是,那就請小姐慢慢挑選。」掌櫃退到一旁,不打擾她挑選布料,同時也暗自在心頭松了口氣。
仔細看著眼前的各色布疋,好半晌後,段雲羅伸手拿起一塊有著雲菱紋的青色布料,腦海里立即浮現蒼威俊逸的臉龐,以及他那深邃迷人青眸。
嗯,這塊布料再適合他不過了。
「我要這塊布。」
掌櫃向前一看,「小姐,你不是要縫荷包嗎?怎麼會選這塊布?還有其他上好的布料可供選擇……」
「不了,謝謝你,我只要這塊就好。」她笑著輕語,神情堅定。
「是,那麼由我來幫您裁剪成適當的大小。」掌櫃知道任誰也改變不了她的心意,立即取來利剪裁下,摺妥後再將那塊布交給她。
段雲羅伸手接過,「多少銀兩?」
「不,不用。」掌櫃連忙搖頭擺手,哪敢跟自個兒的主子收銀兩?何況這里所有的布都是屬于段家的。
「那就多謝了。」段雲羅笑逐顏開,手里拿著布,轉身離去。
掌櫃目送她的身影走遠,只是怎麼也想不透,她為何非要選那塊布做荷包呢?那一點都不合嬌滴滴的姑娘家啊!
正當段雲羅準備返家時,瞧見前方一道她再熟悉不過挺拔的身影,內心滿是驚喜,本想開口叫喚,卻意外瞧見他正與一名賣著簪花的女子有說有笑的情景。
蒼威的唇邊正掛著一抹笑,那是她未曾見過的表情……
立即地,一種未曾有過的強烈情緒涌上心頭,段雲羅感到胸口一陣悶疼,更有著說不上來的苦澀感緊緊覆著她的心,令她難受得想哭……不願看到他與其他女子有說有笑的情景,于是她連忙轉身奔離。
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為什麼她一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交談,一顆心就會如此難受?眼眶早已泛紅,但她一直強忍著不斷自眼底涌上的酸澀感,絕不允許自己在大庭廣眾下落淚。
正當她穿過人潮擁擠的市集,準備趕緊返回家中時,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原本拿在手中的布就這麼掉落在地上。
她連忙彎將那塊布拿起,拍去塵土,放入袖袋中,仔細收妥,再轉過身看向對方,想瞧瞧究竟是誰那麼冒失,卻沒料到竟會看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陳敬業。
「咦,這不是雲羅嗎?」陳敬業笑看著她。
段雲羅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懶得與他多說,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咱們好久不見了,怎麼不多聊聊,這麼急著要走?」陳敬業立即步向前,擋住她的去路。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段雲羅冷冷地回答。真是討厭,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他。
「噯,怎麼這麼冷淡呢?我和我爹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啊!」
陳敬業仔細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回。她那艷麗的容顏,窈窕的身段,再加上她那富裕的家境……真是讓他越看越心動。
「那又如何?」她的態度依舊冷淡。
「俗話說得好,擇期不如撞日,今兒個你就跟我一同回去見我爹,談談咱們的婚事吧!」陳敬業臉上堆滿了笑。
「哼,我壓根不想嫁給你。」段雲羅斷然拒絕。「我還有事得趕著回家,請讓開。」語畢,她徑自繞過他,不打算再和他羅唆。
然而她的手腕卻被陳敬業自後方一把握住,她無法再往前走去,只得停下腳步,轉過頭瞪著他。
「放開我。」
「嘿,我就偏不放,你又能拿我如何?」陳敬業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手則是輕撫著她的柔荑。
呵呵……如此柔女敕白皙的小手教人一模就上了癮,怎麼也不想放開。
「可惡,你快放手啊!」段雲羅拚命掙扎,卻怎麼也無法將手自他掌中抽回,見一旁的路人均視若無睹,教她又氣又急,淚水不禁涌出,模糊了視線。
驀地,一只厚實的大手用力握住陳敬業的手腕,令他不得不松開,並將他的手用力往後扳去。
陳敬業立即疼得大叫出聲,「啊──好痛!好痛!快放開我啊──」
「別踫她。」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
一听見這道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段雲羅連忙抬起頭。
只見蒼威肩上扛了只看來十分沉重的麻布袋,劍眉緊蹙,雙唇緊抿,神情不悅,大手正緊箝著陳敬業的手。
頭一次看到如此盛怒的他,她有些呆住了。
「饒……饒命啊……我……我不敢了……」陳敬業趕緊求饒。
「滾!」蒼威放開了他的手,沉聲低喝。
陳敬業連忙往一旁退去,看著眼前身著粗布褐衣的男子,「你……你是誰?竟敢多管閑事?」
見他的穿著打扮,定是哪家的僕役,而這家伙竟敢出手壞他好事,往後定要給他苦頭嘗!
蒼威裝作沒听見他所說的話,徑自轉身看著段雲羅,柔聲輕問︰「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她瞅著他,小聲地回答。
此刻的他已經沒了方才那般駭人的模樣,望著她的那雙青眸更是溫和,讓她安心。
「沒事就好。」蒼威這才放寬了心。
「你……你這該死的家伙,竟敢對我的問話充耳不聞!」陳敬業氣得全身止不住顫抖。
他活到現在,從來沒被人這麼看輕,連忙四下梭巡,瞧見丟在一旁巷內的廢棄木棍,他立即拿起,就要往蒼威的背用力揮去。
見狀,段雲羅連忙出聲警告,「小心!」
蒼威肩上雖扛著沉重的麻布袋,動作卻仍矯健靈活,他先往一旁閃避,緊接著一個旋身,僅以單手便輕松握住了陳敬業手中的木棍。
陳敬業試著將木棍抽回,但無論怎麼用力,那根木姑摧佛黏在蒼威的掌中般,壓根動彈不得。
「你……」陳敬業瞪大眼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竟生了一雙青眸,更為驚訝。
這力大無窮的家伙究竟是什麼人?難不成是鬼?不會吧……大白天的,他竟然見鬼了!嚇得不敢多待,陳敬業連忙收回手,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