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醉不醒 第八章

「听說了沒?厲寰即將迎娶華緹呢!」

「啥?他們之前不是說要成親了,怎麼還沒結成親啊?」

「上回是華二小姐賭贏了厲寰,逼他要娶她為妻,而今兒個是厲寰主動說要娶她。」

「什麼跟什麼啊?我都被搞混了。」

「就是說啊,一下子說要成親,後來又不成親了,現在又要成親,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啊?」

「誰曉得,說不定這是厲寰使的計。」

「怎麼說?」

「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和華二小姐之間的關系可說是撲朔迷離啊,如此一來,咱們就會更想弄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因為好奇而常去他開的飯館、酒肆和賭坊,這樣他不就賺進了大筆銀兩?」

「喲,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一點。」

「是啊,看來咱們可得對厲寰徹底改觀了。」

「既然你們都知道這是厲寰使的計,那你們還去不去他的飯館、酒肆和賭坊?」

「去,當然去,怎麼不去?」

「就是說啊,我到現在都還沒瞧見剃了胡子的厲寰呢!」

「我見過一次,真是判若兩人啊!」

「當真?」

「他變成啥模樣了?」

剎那間,開口說見過厲寰的那名男子紛紛被眾人包圍,不停追問著他有關厲寰的事。

華宅里,華緹坐于庭院的石椅上,看著眼前的這座偌大的宅第。

餅去一家人和樂相處的情景又浮現腦海。

爹、娘,大娘、姊姊……他們再也下會回來了,又有誰會料想得到,原是名門的華家竟會落得只剩下她一人的哀戚下場?

原本她總是任由哀傷啃蝕著她,任由悲痛佔據她的心,但是,如今她心底已有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帶給她溫暖,讓她不再哀傷。

她下定了決心,要與過去的悲傷揮手道別,要面帶微笑迎接她與厲寰的美好未來。

這時,門扉傳來輕敲聲,華緹以為是厲寰前來,臉上立即揚起笑意,前去開門,可是,當大門一打開,她瞧見了站在外頭的人影時,笑容立即隱去。

「是你!我不是說過了,不想再見到你?」她冷冷地道,就要將大門關上。

「等等,我些話要告訴妳。」潘晉一手撐著門板,不讓她將門關上。

「我和你無話可說,快放手。」

「妳不听我說,往後若是吃了虧,可千萬別怪我沒警告過妳。」潘晉神情嚴肅地道。

看著他,華緹眼里有著遲疑,最後才緩緩開口︰「你究竟有什話要對我說?」她索性听听他又打算對她說什麼好了。

「今下兒個我瞧見厲寰與一名女子走在街上,他倆有說有笑,而那名女子的小手還緊勾著他的手臂。」

「胡說!」她滿臉不信。

「我可沒胡說。」潘晉笑著搖頭,「我勸妳可千萬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半句花言巧語,他只給我最真摯的承諾。」華緹怒目瞪向潘晉。

「哈,誰不會發誓?誰不會指著皇天賭咒?發個誓不過像秋風過耳,誰會記在心頭?」

「夠了,你別老是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我不想听。」

「不听就算了,但妳最好多留心啊!這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厲寰剃了胡子後,相貌可真俊,不少女人一見了他便深受吸引,更有人想盡辦法想嫁給他呢!」

華緹緊咬著唇,神情擔憂,心里極為難過。這會是真的嗎?

見她似乎動搖了,潘晉隨即說下去,「他雖沒什麼教養,但人生得俊,家產又多,時局又是如此混亂,誰還在意其它的事?只要男人有錢有勢,誰不想馬上嫁過去?」

「你……你走!我不想再听你說這些。」她用力推開他。

「好好好,我走便是,但往後可別後悔沒听我的勸啊!」潘晉這才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華緹咬咬唇,沉思了會兒,這才將大門鎖上,往街上走去。

來到人潮擁擠的大街上,她四處張望著,但是放眼望去全是人,又怎會知道厲寰身在何處呢?她竟只因為潘晉所說的話而顯得如此沖動,是否太過愚蠢了?

這時,一道男聲喚住了她欲離開的腳步。「華二小姐?」

她連忙轉過頭,只見喚她的人正是李良。

「李總管。」

「華二小姐今兒個怎會來街上?是來添購物品?」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華緹說起話來支支吾吾,一雙眼更不曉得該往哪里瞧。

「想見厲爺?」李良怎會看不出她的心事?

「嗯……」她只得輕輕點頭。

「那麼請隨我來。」李良笑著說道。

華緹跟在他身後,最後來到「無酒不醉」酒肆。

之後,在伙計的帶領下,她來到位于二樓的一問包廂。

「厲爺。」伙計將未掩上的門推開,道︰「華二小姐找您。」語畢,便轉身下樓,不打擾他們。

厲寰一听說她來了,連忙轉頭往門扉看去,一見到她的容顏,立即笑了開來。

「妳怎麼來了?快,來這邊坐。」他伸手拍著身旁的木凳。

華緹往里頭看去,只見厲寰正坐于方桌前,而他對面則坐了一名身著紅衣的老婦人。

「喔,這位就是你要娶的華家二小姐啊!」老婦人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回,笑瞇了眼,「嗯,選得好、選得好,你還真有眼光!」

厲寰傻笑著,顯得很不好意思。只能說是上蒼眷顧他,才能讓他遇見了她,而她也同樣傾心于他。

華緹眨著眼,對眼前的情況感到不解,「您是……」

「我啊,我是祈城的第一媒婆,王婆,今兒個我正是來與厲爺談納采的事。」

納采為六禮之首,男方向女方求婚,請媒人說媒,女方同意後,再收納男方送來的訂婚禮,謂之納采。

一听,華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輕移蓮足往厲寰走去,在他身旁的木凳坐下。

厲寰一見到她來,原本的煩躁早已煙消雲散,「妳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是李總管帶我來的,只是我不知道你正與王婆談這些事……我是否打擾你們了?」

「怎麼會打擾呢?妳想太多了,我還巴不得能早點見到妳呢!」厲寰臉上滿是笑,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想見到她。

華緹看著他,眼底有抹猶豫。

「妳怎麼了?」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所以她一有什麼不對勁,他自然很快的發覺。

「你今兒個是否跟一名女子走在街上,有說有笑,而那名女子還緊勾著你的手臂?」雖說她選擇要相信他,但是潘晉所說的話還是令她感到有些介意。

「咦,妳怎麼知道?」厲寰瞪大雙眸,一臉詫異。

「什麼?」華緹一臉難過。難道……潘晉所說的話皆是真的?厲寰除了她以外,還有別的女人?

「對,那名女子正是我啊!」王婆指著自己笑道。

「啊?」華緹訝異的眨了眨眼。

「我這幾天行動不便。還好一路上厲爺讓我搭著他的手臂走路,要不然我還真沒辦法走太遠呢!」

「我是原本想請住在街上的王婆前來我家,但又怕她走不了那麼遠,只得找個最近的地方坐下來,而無酒不醉剛好是離她家最近的地方,想不到我們才坐下來沒多久,妳便來了。」

華緹低垂著頭,真對自己感到羞恥。厲寰是這麼好的男人,她怎麼會懷疑他呢?往後不管潘晉再說什麼,她都不會再相信了。」

厲寰看向王婆。「王婆啊,三書六禮實在很麻煩,能不能直接迎娶呀?」

三書是聘書,禮書、迎親書;六禮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麼多瑣碎事,實在煩人。

王婆站起身坐到他身旁,並用力朝他腦袋拍下去,「混帳東西,人家華小姐可是第一次出嫁,自然得風風光光,怎能任你胡鬧?」

「哎喲,我只是說說罷了,干嘛打人啊?」厲寰伸手輕撫著頭顱。哇,王婆雖行動不便,但是打起人來可是力道十足啊!

見此情景,華緹不禁笑了。

一見她笑,厲寰也跟著笑瞇了眼。沒辦法,他就是喜歡看見她的笑容,就是喜歡對著她笑。

王婆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不得不說,愛情果然是這世間最神奇的東西,竟然能將那個脾氣暴躁的厲寰變成了個愛笑的傻子,而她閱人無數,知道往後他們倆定能恩恩愛愛的攜手度過一生。

「好了,既然華小姐也來了,不如當面問妳,可有什麼要求?」

華提笑著輕輕搖頭,「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他肯待我好就好。」

一旁的厲寰聞言,心頭有著滿滿的感動,悄悄地伸出手,在桌面下輕握住她的柔荑。

婚後他定會竭盡所能待她好,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兒委屈。

華緹笑盈盈地望著他。這才發現他正穿著她之前特地為他縫制的衣袍。她也回握住他的手,眼底有著對他的無限愛意。

她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珍惜她。今生今世,她的手只讓他一人牽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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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談完成親的事宜,待王婆離開後,厲寰送華緹返回家,當他回到自己家門前時已是黃昏時分。

正當他要走進大門時,有人喚住了他。

「等等。」

厲寰轉頭一看,竟是最不想見到的人,于是他沒好氣的問道︰「你找我做什麼?我跟你沒話好說。」

潘晉面帶笑容,「別這麼說,雖然我們之前曾有些不愉快,但是今兒個我是誠心前來祝賀。」

「祝賀?」厲寰瞪著他。黃鼠狼來給雞拜年啦?

「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正準備迎娶華緹,而我也打算要離開這里,所以想請你喝幾杯,恭喜你一聲。」

「是嗎……」厲寰猶豫著。

他實在很不想和潘晉一起飲酒,可是潘晉都開口了,若他不去,豈不顯得十分小心眼?

「你不願意?」潘晉笑著問道︰「還是你怕會喝不過我?」

「你說什麼?」厲寰怒目瞪著他,「搞清楚,我可是酒肆的老板,怎麼可能喝不過你?別說笑了。」

「那就與我喝個幾杯吧!」

「喝就喝,誰怕誰?」厲寰下定決心非得讓他瞧瞧,什麼叫作好酒量。

「那好,請隨我來。」

潘晉領著他往前走,最後,兩人來到醉月樓前。

厲寰愣住了,「你要來這里飲酒?」他怎麼也不願再往前走去。

「怎麼,你沒來過醉月樓?」

厲寰抿緊了唇,不願回答。

醉月樓是名副其實的妓院,會來這里的人壓根不是為了喝酒,全是為了里頭的姑娘。

「呵,想不到你竟然沒來過這種地方。」潘晉笑著說道,眼底更有著對他的嘲諷。

「沒來過又怎樣?犯法啊?」厲寰低吼,更厭惡看到他那充滿嘲諷的笑容與眼神。

懊死,早知道潘晉是要來這里飲酒,他就不會答應這邀約了。

「是不犯法。」潘晉聳聳肩,「好了,快進來吧。」

厲寰仍舊站于原地,怎麼也不肯往前走去。

見他這模樣,潘晉笑彎了眼,「喔,原來你真的不敢進來這種地方,還稱得上是男人嗎?」

「我當然是男人!」厲寰義正詞嚴的聲明。

「那就別唆了,快進來吧。」潘晉率先進入。

見狀,厲寰只得硬著頭皮尾隨在他身後,走進醉月樓。他決定了,只要跟潘晉喝杯酒,便馬上離開這里。

數名打扮妖嬈的女子見著潘晉,立即圍了上來,「潘公子,您可終于來了!」

「呵呵,我還特地帶了個人來呢。」

「誰啊?」

「就是他,厲寰。」他將手往身後的厲寰指去。

醉月樓的女子們立即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見了厲寰後,先是一愣,隨即湊向前。

「你真是厲寰?」

一下子被數名女子團團圍住,厲寰顯得極為不自在,「對,我就是厲寰。」別再靠過來啦!離他遠一點啊!

「之前總是听大爺們說,你剃了胡子後活像變了個人,今兒個一見,確實如此啊!」

「厲爺,您沒了落腮胡後更加俊逸了呢!」

「是啊,厲爺您可真俊,等會兒讓我來伺候您好嗎?」

「厲爺,您可千萬別听她的,她的服侍男人的技巧比起我來可差得遠了,若是與我共度春宵,往後您就不會再找我以外的女人了。」

「厲爺,我才是醉月樓里技巧最好的女人,不管是什麼花招我都能配合喲。」

她們滿嘴難以入耳的話,厲寰听了一肚子火,「好了,都離我遠一點!今兒個我是來與他喝一杯,喝完就走,妳們誰也別想踫我,我也不會踫任何人,因為我已經有心儀的女人了。」華緹之外的女人,他一個也不想踫。

他這如雷的吼聲嚇得所有圍在身旁的女子趕緊散了開去,不敢再待在他身旁,以免惹他氣惱。

潘晉見他這模樣,不禁笑了,「若是讓華緹知道你這麼有定性,她一定會很開心。」

「少唆,要喝酒便快點喝。喝完我好走人。」這種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巴不得馬上離去。

「是是是。」接著,潘晉問向一旁的老鴇,「綺香呢?」

「來了,就來了。」老鴇連忙轉頭喚道︰「綺香,妳在哪兒啊?還不快點過來服侍兩位公子!」

一名身著淺紫羅裙,身材曼妙的美艷女子款款朝潘晉走來,「潘公子,總算又盼到您來啦!」

「今兒個我特地帶厲公子前來飲酒,妳可得好好服侍他。」

「是。」綺香臉上帶著笑,朝厲寰走去,「厲公子,請隨我來。」

厲寰看了眼潘晉與綺香,听潘晉與女子們的對話,他們似乎相識了好些日子,可見潘晉常來這種地方。

「厲公子?」綺香眨眼望著他。

「別喊我什麼公子,叫我厲爺就好。」厲寰的視線一直盯著潘晉。壓根沒看面前的綺香一眼。

「那麼厲爺請隨我來。」

綺香立即帶領他與潘晉朝里頭的一間廂房走去,並為他拉開雕花木凳,請他就座。

厲寰冷冷的看了眼她的動作,「不必,我自個兒來就好。」語畢便徑自拉開另一張木凳坐下。

于是,潘晉坐在她所拉出的木凳上,笑著朝她吩咐,「快去拿酒來,我要好好替他慶祝一番。」

「是,這就來。」綺香立即退下。

待她離去後,厲寰一雙銳利的黑眸直瞪著坐于對面的潘晉。「你似乎常來這種地方?」

潘晉不以為意地道︰「是又如何?」

「難道你不覺得這麼做對不起華緹?」厲寰再問,瞪著他的銳利雙眸里有著不滿。

「呵呵……對不起她?怎麼會呢!」潘晉笑彎了眼。「男人在外頭交際應酬是常有的事,何況我又沒娶她,怎會對不起她呢?」

「你……」厲寰怒瞪向他,「你明明說過喜歡她的!」而且,就算與人談生意,也不必來這種地方。

「喜歡又如何?」潘晉聳聳肩,「她又不喜歡我,還打算要嫁給你,不是嗎?」

「這……」厲寰一時無言以對。

「怎麼,沒話說了?」潘晉笑道。

厲寰雙唇緊抿,不打算再多說些什麼。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如此,誰也怨不得誰啊。

這時,綺香端著酒壺,面帶笑意回到廂房里。她為他倆各斟了一杯酒,並將一杯酒端起,輕捧于厲寰面前。

「厲爺,請。」

厲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把酒擱在桌上,我自個兒拿就好。」這麼做是盡量避免和她有所接觸。

綺香笑了笑,將手中的那杯酒擱在桌上,並未多說什麼。

「來,我敬你。」潘晉為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見狀,厲寰便拿起那杯酒,同樣一飲而盡。

只是酒才入喉沒多久,他忽然開始覺得四肢無力,暈頭轉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喝醉了嗎?不可能啊,他不過才喝了一小杯酒而已。

見狀,潘晉收起了笑容,將含在口中的酒吐在地上,冷眼看著逐漸失去意識的厲寰。

「原本應該是我娶華緹為妻,得到華府所有的財產,你卻硬是出現,還奪走了她的心,教我怎能不氣?」

厲寰全身無力的趴在桌上,「你……你究竟是讓我喝了什麼……」該死的,他的眼皮好重,快要睜不開了。

「放心,那不是什麼毒酒,只是讓你昏睡一晚罷了。」潘晉立即向前,與綺香一同將他扶起,放在一旁的床鋪上,再動手褪去他身上所有衣褲。

此刻的厲寰已陷入昏迷,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就這麼全身赤果的躺在床鋪上。

綺香有些擔憂的看著潘晉,「咱們這麼做可好?」

「咱們不得不如此,只有這麼做,我才能擺月兌欠債,帶妳離開這里。妳一定會幫我的,對吧?」潘晉緊握住她的手。

綺香凝視著他,最後輕輕點頭,「嗯,我會幫你的。」

「那好,就照計劃進行。」語畢,潘晉便轉身離開。

看著潘晉離去的身影,又轉過頭看著躺在床鋪上昏迷不醒的厲寰,綺香咬咬唇,褪上的衣裙,躺臥在他身旁。

雖說這麼做很對不超厲寰,但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與幸福著想,不得不如此啊!但願上天不會因此懲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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