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詠橙整天心神不寧。
今天她必須給呂靖原答案,但答案是什麼?她也心亂如麻,還沒有個結論。
是要答應他的求婚,一起組成家庭,然後生下孩子,巴望著有一天他會愛上她?
或者,拿掉孩子,就此與他劃清界線,從今以後形同陌路?
選擇前者,她要冒很大風險,因為他有可能終其一生都會想著梁珊瑚,他們只能做一對同床異夢的夫妻。
選擇後者,她不必冒險,但會心痛,那份心痛也許會過去,也許不會……但對她而言,肯定會造成莫大的傷害,畢竟謀殺一條小生命太殘忍了。
而且,只要想到拿掉孩子之後,自己跟他就再沒有瓜葛,就有根無形的細繩,從腦子通往心髒,不寸在那里抽動,讓她心痛……
「什麼?真的嗎?傷勢嚴不嚴重?」
她從茶水間倒了杯熱開水走出來,經過經理桌邊時,听到經理在接電話,不知道在說誰受傷了,經理還馬上從位子上夸張地跳了起來。
她整個人精神不濟,原本想喝杯咖啡提神的,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自然而然地改喝開水了。
「張組長!」掛上電話,林永泰匆匆交代,「等一下的行銷會議你來負責,呂總受傷了,傷勢很嚴重,我現在要馬上過去表達我的關心,這很重要。」
說完,他不由得得意起來。「你們知不知道,能夠得到這第一手消息,多虧了我平常對呂總的秘書關照有加,只要去總公司開會,一定不忘帶份小禮物給她,女人啊,就是這麼好收買……」
貝詠橙腦中轟然亂響,她停了下來,S僉色蒼白地看著林永泰,呼吸急促而不穩定。「經理,你說……呂總受傷了?」
林永泰奇怪地看著她。「對,好像是有什麼重物從施工中的高樓掉下來,壓到他。」
重物……壓到他……老天!她的手心冰冷。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結。「呂總……他在哪家醫院?」
「干嗎?你也想去?」林永泰上下打量著他們家艷冠群芳的銷售中心之花。
前陣子听到很奇怪的傳言,說呂總送花給貝詠橙,但他沒放在心上,難道是真的?她跟呂總在交往?
「對,我要去!」她面頰上的血色倏然消失,但她清清楚楚地說︰「經理,請你快點告訴我,呂總在哪家醫院!」
林永泰看著她,又沉吟了一會,忽然說︰「你去拿包,我們一起去!」
如果貝詠橙跟呂總真的在交往,那他現在把呂總的女人送過去,不啻是立了個大功。
說不定日後升遷到總公司就靠這一次了。這都要歸功于他的神經真是太靈敏了,哈哈!
***
一路上,貝詠橙六神無主,腦中紊亂地想象著各種可怕的結果,其中不乏他殘廢了,他變成植物人,以及——他死了。
想到他可能會死,她就難過得快不能呼吸。
每年有那麼多工地意外,死一個人不奇怪。很快就會被社會遺忘,很快。
但如果是他死了,那她……她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都是她的錯!她咋天不應該對他亂發脾氣,她應該答應他的求婚,答應生下孩子!
如果咋天她答應了,說不定今天就扭轉了他的命運,因為他可能不會去上班,不會去工地,會陪她去產檢、挑婚戒,也可能帶她回家見家人。
她覺得是她造成的,是她害他在工地發生意外,他可能是在煩惱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會出意外……
林永泰停好車。「在急診室。」
她臉孔自得嚇人,他心里已經有數了,看樣子她跟呂總是真的在交往,自己是押對寶嘍!
他的態度驀然變了,恍如護駕皇後娘娘般的小心翼翼,把心慌意亂的貝詠橙帶進急診室。
貝詠橙緊咬著下唇,心髒已經提到了喉嚨口。
「那里那里,我看到韓主任了!」林永泰喊道。
她整個人震動了一下,看著人群圍著的那里,在心里狂呼吶喊著︰呂靖原,只要你沒事,我就嫁給你,我把孩子生下來!只要你沒事!
她一下子沖了過去,焦慮地撥開人群,竟看到醫生正用白布把躺在病床上的人整個蓋住,她撲過去,腿軟了,淚水瞬間傾泄而下。
「不!」
他死了……
他死了……
「呂靖原你起來、你起來!你起來對我和孩子負責任!你快起來……」她哭喊著,聲音深深顫栗。「你不能死,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
在人群外圍的呂靖原訝異自己所听到的最後一句。
她愛他?
原來……蔡典芝說的是真的,她愛上他了?他怎麼笨得沒有感覺?
「你不是說,要陪我去產檢……」她心碎神傷地喊,「你快起來,不要這樣躺著,你快起來陪我去產檢,我今天就要去……不,現在就要去……」
她哭得淚痕滿面,他的心整個被融化了。
他靠近,輕輕地扶住了她的手臂,柔聲說道︰「知道了,我會對你和孩子負責任,我一定會負責任,你不要哭了,我們現在就去做產檢。」
貝詠橙如遭電擊地抬起頭。
是他……他……沒事?
真的是他?
呂靖原露出一個微笑,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好冰冷,一定是被他的「尸體」嚇到了。
「我沒事,那個人不是我,是外勞。」
她不信任似的看著他,他身後有好多人,有個老太太,有兩個中年婦女,一個年輕女子,一個少女。
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的人?其中甚至還有……董事長?
老天!她倒抽了一口氣,突然眼冒金星。
她剛剛說了什麼來著?
孩子、產檢……噢——不會吧?她丟臉丟大了!
***
貝詠橙緊張地看著診間淡粉紅色的門板。雖然布置得很溫馨,到處洋溢著一片媽媽寶寶的和愛氣氛,但她就是緊張得要命,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為了自己上婦產科啊!
「我好緊張。」
冷不防地,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她愣了一下,抬眸瞠視著神色緊張的呂靖原。
他——緊張?
真好笑,他干嗎緊張?待會兒要給醫生看肚皮的人又不是他?
「這是我第一次來婦產科。」他一臉嚴肅地說。
「咳咳咳咳咳……」她嗆到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要命,那應該是她的台詞才對吧?怎麼會從他口中說出來?太滑稽了。
「你還好吧?」呂靖原連忙輕輕地幫她拍背。「怎麼會忽然咳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咳咳……我……沒事。」她又咳了幾聲才止住,還沒輪到她,閑著也是閑著,不由得問他,「你在緊張什麼?」
被她一問,他的神情更緊張了。「等一下就要見到我們的孩子了,當然會緊張,你不會緊張嗎?」
她翻了個白眼。「你想太多了,你只會看到一個點點。」
她和詠佳相差十歲,她老媽懷孕時,她陪著去看過,還有個大學死黨懷孕時,她也陪著去照起音波。
「那個點就是我們的孩子,而且會長大,不是嗎?」呂靖原露出牙膏廣告般的笑容。
她的心為之一跳,炫惑地看著他。
他長得真帥,如果孩子是男的,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