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逃不過,崔鶯鶯只好認命捏起鼻子喝湯藥,紅娘雖已看過多次,卻還是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來。
崔鶯鶯好不容易喝完了藥,連忙往嘴里丟一塊蜜餞才能消除口中的苦味。
「下回我喝藥你還笑,我就告訴李天你八歲還尿床的事。」在原主的記憶里是有這麼一件趣事。
「小姐!」紅娘氣急敗壞。
「別急,你不笑我,我自然不會說。」崔鶯鶯話鋒一轉,「將軍在哪?那個京師來的貴客還沒走嗎?」
安南侯府的世子爺樓允延,身為欽差大人,是杜確在京中的好友,備受皇上重用,這次便是奉皇命而來,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她很好奇。
「奴婢听說那位世子爺要留宿將軍府,好像會住上一段時日,還听到他們在說什麼海盜的。」紅娘說道。
「海盜?」崔鶯鶯第一時間想到《神鬼奇航》這部電影,頓時,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眼楮都亮了,養病這期間快把她悶出病來了,現在總算來了一件趣事。
紅娘警剔地看著她,「小姐該不會知道海盜是什麼吧?」
崔鶯鶯眼波一轉,回以一笑,「我哪知道?」
她讓紅娘取筆墨來,很快給崔歡回了信,並命紅娘交給傳遞兵送去驛站。
紅娘前腳一走,她立即開門出去。
杜確不為她引薦世子爺,又讓紅娘看住她,分明有鬼。
她直闖杜確書房,讓守門小兵進去通報。
杜確現在最不想听見的一句話就是「夫人來了」,他蹙起了劍眉。
鶯鶯的性格半點都不像官家小姐,一刻都閑不下來,雖她身上的毒傷至今還未痊愈,但他有種預感,若她知道海盜一事,絕不會袖手旁觀,若再知道那些海盜還洗劫無辜的老百姓,更不會坐視不管。
「夫人?」樓允延頓時來了興趣,他笑睇著杜確,「好啊,你不吭聲,我差點都忘了你神速成親的事了。」
杜確神色自若的道︰「現在不是讓你記起來了。」
樓允延笑吟吟道︰「可是君實,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同鄭尚書府搶親,此事在京里傳得沸沸揚揚,隨雲郡主為此大動肝火,不知在府里摔碎了幾只花瓶,嚇得郡馬奪門而出。為了婚前的意中人娶妻如此冒火,且還是在自己丈夫面前,隨雲郡主也算是天地第一人了。」
「你說夠了沒有?」杜確臉色倏地一黑,「說夠了就閉嘴。」
樓允延笑意更深了,「你是隨雲郡主心尖尖上的人,此事京師人人盡知,有何害臊?」
听見這種桃花爛事,進來通傳的小兵丁很是尷尬,鼓起勇氣清了清喉嚨,「那個……將軍,夫人還在等。」
杜確還未開口,樓允延便笑著搶先一步說道︰「快請你們夫人進來。」
「是。」那小兵丁不等杜確阻止已腳底抹油,一溜煙的遠離了是非之地。
杜確臉罩寒霜地警告,「在她面前,海盜之事三緘其口。」
樓允延更感興趣了,「為何?」
杜確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不許你提起便是。」
「不許提什麼?」崔鶯鶯已經打起簾子進來了,她對樓允延輕輕點頭算是招呼,眼眸在兩個男人之間流轉,直白地問︰「不許提海盜嗎?」
樓允延咽下喉間的笑意,極為熱絡地道︰「這位便是弟妹了吧?性情果然豪爽,快人快語,我們適才便是在說海盜之事。」
他不理杜確直直射過來的殺人眼光,盡情地說起海盜。
「我是崔鶯鶯。」她對樓允延大方回以微笑,省略不必要的客套,單刀直入地道︰「海盜是怎麼回事?還請世子爺詳細說說。」
「好。」
「沒必要。」
兩個男人同時開口,崔鶯鶯看著反對的杜確,沒好氣地說道︰「夫君這是在防賊嗎?我正好對海盜有些了解,想提點意見讓你們琢磨琢磨罷了。」
前生她是沒捉過海盜,但對世界各地海盜的惡行也略有所聞,這次雖然的確是紙上談兵,但她認為自己還是能貢獻出不錯的意見。
杜確不理會她說的那一大堆,只問︰「今天的藥喝了否?」
她視喝湯藥為苦差事已傳偏整個將軍府了,被她操練過的三百新兵尤其嘖嘖稱奇,女魔頭竟然會害怕喝藥?令人莞爾。
他其實覺得她這點還挺可愛的,才會買了蜜餞給她。
「現在談喝藥重要嗎?」崔鶯鶯悶聲道︰「喝了。」
「喝了便好。」杜確淡淡地道︰「那麼就回去休息,海盜如何都不關你的事,我會處理。」
「我說君實,你怎麼這麼說話?夫妻是一體的,你的事便是弟妹的事。」樓允延笑道︰「我听說弟妹非但會讀心術,且練兵有一套,就讓弟妹知道你要出海圍剿海盜又無妨,請她給你些意見不是很好?」
杜確瞪過去。
懊死的樓允延,他是故意的!
丙然,崔鶯鶯一听說杜確要出海圍剿海盜,她的心就一緊,也顧不得有外人在,直接問道︰「你要去圍剿海盜嗎?什麼時候?要去哪里圍剿?」
樓允延搶著說道︰「弟妹,西海海盜橫行,時不時便上岸攻佔沿海村莊,他們殘虐暴斂,所到之處,燒殺擄掠,搶劫貨物金銀跟婦女,被洗劫後的村落尸橫遍野,街道蕭條,百姓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崔鶯鶯心里一沉。
無法無天,這不就是所謂的恐怖組織嗎?
樓允延繼續說下去,「這一回,海盜擒住了駐守在西海的穆將軍,要脅朝廷要三百萬兩黃金以及三百奴隸才肯放人,皇上震怒,命君實暫代主將之職,率駐軍圍剿海盜,即刻動身,不得有誤,務必將穆將軍救出。」
崔鶯鶯瞬也不瞬地看著杜確。
杜確沉聲道︰「想都別想,你就待在這里,等我回來。」
崔鶯鶯並不理會他的反對,徑自說道︰「當日你去雨林救我是何心情,我此刻便是同樣心情,讓我日夜不安在這里等你回來,不如帶我一起去,就算是冒險,至少我們是在一起的。」
杜確不理她的說服,「不用再說了,我不答應。」
崔鶯鶯輕揚嘴角,「我也沒答應你只身到雨林救我。」
杜確不為所動地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
崔鶯鶯一臉可惜,狀似已經服軟,「好吧,既然你說什麼都不肯答應,我也不能勉強你,那我走了。」話落,她對樓允延點點頭,「後會有期了世子爺。」
她真的走了?!樓允延十分錯愕,「就這樣?」
杜確死死瞪著樓允延,「否則你還想如何?」
樓允延在杜確森冷的目光瞪視下,還是勇敢說道︰「據我的了解,弟妹的個性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杜確越听越不高興,「以後不許你再去了解她。」
樓允延原是強憋著笑,最後還是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你這是在吃醋嗎君實?想不到你也有這麼一天。」
杜確沒好氣地道︰「你放心,你也會有這一天。」
樓允延笑吟吟,「我很期待啊。」
崔鶯鶯確實沒有放棄,並非因她對海盜有強烈的興趣,而是她真的無法在將軍府等待杜確回來,這種不安會逼瘋她。
從書房離開,她直接去找穆芷。
打從雨林落難回來,她就沒和穆芷單獨相處過,也沒單獨說過話,她覺得穆芷有意避開她,那次的競賽因為她受傷而不了了之,但李天是她的部隊先找到的,這點無可否認。
不過,是誰獲勝已經沒有人提起,至今找不到對她下黑手的面具人,這才是令所有人如鯁在喉的重點。
穆芷對于崔鶯鶯單獨來找她很意外,但她向來問心無愧,也不怕崔鶯鶯來興師問罪。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可以對天發誓,當日無論受傷的是誰,我都不會率兵折返去援救。」一見到崔鶯鶯她便開宗明義地說道。
「我知道,你的決定是正確的,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崔鶯鶯徑自坐下,穆芷寢房的暖閣里並沒有服侍的奴婢,因此她自己倒茶喝,「你知道杜確要領軍去圍剿海盜之事了吧?」
穆芷看著她那自然而然的舉動,微微挑了挑眉,又點了點頭,「已收到軍令。」
崔鶯鶯跟著為穆芷也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杜確不同意我一起去。」
穆正並不意外,「那是自然,你的毒傷未愈。」
奇怪,她為何順手拿起崔鶯鶯為她倒的茶喝了?
「我必須去。」崔鶯鶯瞬也不瞬的看著穆芷,認真地說道︰「海戰危險,海盜無人性,我知道一些對付海盜的方法,我可以幫你們。」
聞言,穆芷慎重的看著她,「什麼方法?」
「要到了那里才知道。」崔鶯鶯坦白道︰「風向、海盜的人數、船只、火力都是變數,現在我無法給你確切的答案,但是你相信我,到了那里,我會有主意。」
穆芷並不認為她是在說大話,她相信崔鶯鶯確實有些過人之處,光從崔鶯鶯練的新兵比她的新兵更快找到李天,她就有了全新的領悟。
「你不想做一個乖乖在杜確的羽翼之下讓他保護的女人嗎?」穆芷哼道︰「你可知道那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還是,你又想讓他對你刮目相看了?」
崔鶯鶯挺無言的看著穆芷,只差沒說——我不需要讓他刮目相看,他是我的男人,他只愛我一個,無論我做不做什麼,他都只會看我一人。
被崔鶯鶯這樣看著,穆芷的臉微微紅了,她掩飾地拿起茶來啜了一口。
要命,她到底在做什麼?崔鶯鶯心里在笑她吧?
然而崔鶯鶯並沒有對她窮追猛打,她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幽幽說道︰「穆將軍,相信若你是我,也絕不會只想留在這里受盡只能等待消息的煎熬,你也會寧可隨他一起去冒險,生死與共。」
穆正執著茶杯更加沉默了。
她確實是,她也一定會那麼做,但機會,從來就不是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看著眼神坦蕩的崔鶯鶯,「但是老大不同意,我要如何幫你?我不可能說服得了他。」
崔鶯鶯知道穆芷這是同意了,她笑道︰「你不用說服他,你只要把我當成你手下的一個小兵就行了。」
穆芷眼眸眯了眯,「你是說,要我偷偷帶你去?」
崔鶯鶯點頭,「找幾個你信任的手下掩護我,到了那里,若我的計策派得上用場,就由你出面跟杜確說。」
「你倒是都想好了。」穆芷靜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不知道被捉的人質是何人吧?」
崔鶯鶯重新拿起茶杯曝了一口,「世子爺說是一個姓木的將軍……」
她驀地住了口。
木?不對,也有可能是穆……
穆芷抬眸看著她,「穆將軍是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