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好威 第11章(1)

幾個人在一個小攤坐下,每個人一碗熱騰騰的湯面,再點了幾籠豬肉灌湯蒸包,又點了花卷、牛肉卷、糖饅頭、小米粥、咸粥、八寶粥,沁冬又加點了幾樣小菜,有腌土豆、蘿卜條、香菜根、醬黃豆,叫小六也坐下來一起吃,但小六哪敢,他端著一碗湯面迅速吃完了事,在幾人身後站得直挺挺的,眼觀四方、耳听八方,就怕有人會對家里幾個女乃女乃小姐不利。

幾個人吃得很歡,如果不是丁宣瑛領頭,她們哪可能當街吃東西?像她們這樣的大戶人家,終其一生都沒出過大門的也不在少數。

「你們瞧,那不是蕭姨娘嗎?」雲朝霞眼尖,看到了蕭姨娘就站在一間賣雜貨的小鋪前,穿得比在府里樸素多了,自己去大房府里常看她像是怕被小瞧了似的,都是穿金戴銀,衣裳不是紅的就是大紅的。

小青點了點頭。「是啊,是蕭姨娘,還帶著兩位哥兒呢。」

沁冬不解了,「怎麼連個丫鬟婆子都沒帶?」

雲彩霞看著丁宣瑛。「這很奇怪,不是嗎?堂嫂?」

梅姨娘潤了潤唇,小聲道︰「那個會不會是跟我們一樣,趁著少爺不在,偷偷出來玩?」

一語驚醒夢中人,丁宣瑛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大晚上的,雲府的姨娘自己帶著兩個小少爺出門游玩,這是萬不可能的事,府里任何人進出都要報備,姨娘要出門,管事絕不會讓她只帶著小少爺出門而連個丫鬟婆子家丁都不跟。

丁宣瑛思忖著,蕭姨娘是否真趁著雲斂鋒不在南泉偷偷出府?為何要偷偷出府?還帶著一對哥兒?而且是在晚上,這分明有鬼。

「小六,你偷偷跟著蕭姨娘,看她要去哪里,做什麼。」

小六苦著一張臉。「不成啊,正女乃女乃,小的怎麼可以丟下正女乃女乃和小姐們……」

丁宣瑛好笑地道︰「你沒有丟下我們,是我派你去跟蹤蕭姨娘,我們不會亂走,在這里等你回來。」

半個時辰後,小六回來了,卻是驚慌失措,「不好了!不好了!蕭姨娘被砍死了!」

丁宣瑛同梅姨娘等人幾乎是同時驚跳起身,丁宣瑛忙道︰「快帶路!」

幾個人風風火火的跟著小六過去,進了屋子到命案現場見了血跡斑斑,又見那倒在血泊中的蕭姨娘,梅姨娘第一個支撐不住腿軟,倒在一邊,小青也是怕得發抖,連忙扶了梅姨娘到屋外。

屋外已圍了議論紛紛的鄰人,屋里一個莊稼漢正臉色發白,頹然的坐在地上,他手里拿著菜刀,身上沾滿了血跡,口里喃喃自語著,「我沒有要殺你啊,我真的沒有要殺你啊……」

丁宣瑛看著動也不動還睜凸著眼的蕭姨娘,心里一涼,這怕是斷氣了。

她也不敢貿然過去看是否還有氣息,倒是兩個小孩蹲在牆角放聲直哭,嘴里不斷喊著娘親娘親,她心里一震,視線猛然轉到那莊稼漢臉上——

雲朝霞已經吃驚的失聲喊出,「那人怎麼和兩個哥兒生得一模一樣?」

確實,兩個哥兒和那莊稼漢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根本不必滴血認親就知道是父子。

丁宣琰此時才明白,為何兩個哥兒跟雲斂鋒半點不像,也跟蕭姨娘不像,原來都遺傳了他們的親生父親。

「都讓開!」門口傳來紛雜的馬蹄聲。

早先便有人報了官,幾名府衙的官差來了,大聲斥喝,「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丁宣瑛緊皺著眉心,事關整個雲府和雲斂鋒、蕭姨娘的名聲,這件事需得隱密處理才行。

她不著痕跡招來小六,解下了錢袋交到他手中,小聲道︰「這里是一袋金葉子,你拿去給那官爺,請他們大事化小,先將人帶回府衙,你馬上到萬歲茶莊請龍爺到府衙走一趟,再回雲家莊請管事飛鴿傳書給少爺,請他速速回來,然後派幾名護院過來把梅姨娘、朝姑娘、彩姑娘送回府,你則到府衙跟我會合。」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官差拿了那袋重重的金葉子,又得知她是雲府的少女乃女乃,死者是雲府的姨娘,焉有不從之理?很快便白布一蓋,把蕭姨娘抬走了,也把那莊稼漢押走了。

小六跟官差借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地往萬歲茶莊去了,丁宣瑛讓雲朝霞和雲彩霞和小青扶著梅姨娘在原地等護院,自己帶了沁冬隨官差往府衙去。

其實她心中早已有數,這案子再清楚不過,蕭姨娘與那莊稼漢有私情,生下了那人的孩子,兩人一直暗中來往,那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兒子被當成雲府的小少爺養著,定然是心有不甘的,今日恐怕是談判不成,錯手殺死了蕭姨娘,看他失神的模樣,是後悔莫及啊!

雖然這時代與人私通的女子要被浸豬籠,除了死路一條沒有其他路可走,但蕭姨娘已經死了,再多譴責她也听不到了,只可憐了一雙孩子,怕雲府是再也容不下他們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慢慢地冷了,但雲繡園的生意絲毫不受影響,反而還因為丁宣瑛推出的各式風衣外套而客似雲來。

大錦朝的女子不時興穿短外套,也沒這款式,都是長長的披風和斗篷,她便把現代的外套做了改良,穿起來方便又俏麗,造成搶購風潮,她還「禮聘」雲水惜當雲繡園的顧問,讓她指導繡娘們,以為她會拒絕,沒想到她竟然同意了。

于是,長年待在鎖秋軒的雲水惜破天荒的走出了雲府大門,天天跟著她和梅姨娘到雲繡園「上班」。

說也奇怪,這般舟車勞頓的,原以為她身子會吃不消,沒想到她的面色卻是一天比一天紅潤,整個人反而健康起來,讓丁宣瑛深深覺得果然是要活就要動,經年累月的關在一處院子里真的太不健康了。

雲繡園主打的並不是衣裳,畢竟一個人不可能一直買新衣裳,但吃飯休閑卻是可以日日做的,丁宣瑛打的便是這上頭的主意,現在除了最新穎的衣裳、帽子、提包、飾品等等,也有專為泡溫泉和游園而來的,更有專為吃飯而來的,她想出的一人份藥膳鍋、麻辣鍋、豆槳鍋都廣受歡迎,她還仿效前世吃過的巧克力火鍋而想出了甜湯鍋,令女乃女乃和小姐們都趨之若鶩,女人愛甜食,這點古今不變啊!

如今,雲繡園的女裝已是城里的品味指標了,還有人從外縣慕名而來,到雲繡園玩上一整天更是大戶人家女乃女乃和小姐的興趣,不只大戶人家的女乃女乃小姐,連官家的夫人千金和書香人家的女眷都在口耳相傳,誰叫雲繡園里不但可以試穿衣衫、買衣衫,還可以吃飯、做臉、泡溫泉、按摩,足足可以消磨一整天。

丁宣瑛做了一個會員制,入會費是一千兩,等閑尋常人家是不可能入園的,這也清楚的劃分了階級,雲繡園只賺有錢女乃女乃小姐的錢,她們在園里只會遇到等次相同的人,不會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來礙她們的眼。

但是,入不了雲繡園的尋常百姓也不是就穿不了丁宣瑛設計的衣裳,她另外設計了平價系列在雲繡坊里賣,也同樣賣得極好,把那水織坊打得落花流水,知道她「功不可沒」,雲老太君如今也不再給她冷眼了,還放段親自到園里走了一趟,雖然對著丁宣瑛沒說什麼,但回去之後對夏氏說,讓她得空也去圔里玩玩,挺好玩的,這無疑是認同了丁宣瑛這個孫媳。

都說秋風秋雨愁煞人,丁宣瑛反而靈感源源不絕,她在雲繡園的辦公室比在雲家莊的大多了,她特地要人做了一整排半面牆高的窗子,推開窗子是一片花木扶疏的園子,杏樹、梅樹、桐花樹、桂花樹、紫荊花樹、玉蘭、櫻花、木槿、石榴花等或高大或矮小的花木一應俱全,還有一片薔薇扎的籬笆,春夏會開或粉或白的小花團,還種了幾株芭蕉,要听那雨打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的詩情畫意。

日子忽忽過去,時序來到了春夏,雲繡園的各色花樹開得托紫嫣紅,生意也上了軌道,不怕沒客人上門,只怕上門的客人太多了,到最後還要管制人數,以免壞了品質。

丁宣瑛是那最忙,卻也是那最清閑之人,她整天頭也不抬的埋首畫衣裳,園里的大小事都交給雲水惜、梅姨娘和雲朝霞,雲朝霞對經營園子很有興趣,每天跟在梅姨娘後頭轉,雲彩霞則是議了親,洪氏不準她再出門,這讓丁宣瑛暗暗決定,如果開了「分店」,要交給雲朝霞管理。

轉眼,又入秋了。

「給我起來!」

雲斂鋒進門那氣勢洶洶的,丁宣瑛真會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了。

但她太了解他了,暫時停下筆,氣定神閑地看著他淺淺一笑。「我的爺,又怎麼了?」

雲斂鋒沉著臉走過去,二話不說便拉她起身。

她笑著,「這是要去哪里啊?」

雲斂鋒沒好氣道︰「哪里都好,就是不許你再坐在那里,若是不听話,我便把這園子關了。」

他每日待在雲家莊的時間就夠長了,她比他更過分,幾乎是不到掌燈後不回府,他要找人還得上雲繡園來,真真是造反了。

「明知這園子就跟我的孩子似的,就愛嚇人。」丁宣瑛嘴角揚著笑意,任由他拉著走。

他這是為她好,她自然是知道的,想那溫詠佩連他一個眼神都得不到,自己獨佔了他整顆心,她該滿足了。

「不要說孩子了,說到孩子,氣就來了。」雲斂鋒驀地轉身瞪著她,面色如墨。「知道我們多久沒辦事了嗎?沒有辦事,哪來的孩子?」

丁宣瑛眼楮眨也不眨看著他。「辦了事也沒有啊。」

計劃要懷孩子時,她很認真的算排卵期,很認真的「勾引」他,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悲觀的認為自己真是兩世為人都不會下蛋,是個不完整的女人。

「認真辦就會有!」雲斂鋒堅定地道。

「不,不會有了……」她感傷的看著他,拉著他的手,勸道︰「你就……就再回煙雨軒睡吧,讓溫詠佩幫你生個兒子……」

雲斂鋒沒好氣的打斷了她,「不要說了!」

丁宣瑛苦笑起來,「以為我就甘心勸你去煙雨軒嗎?是你沒有兒子不行,太君和婆母都在等著……」

之前有蕭姨娘生的一雙哥兒,她沒有壓力,也沒爭家奪產的心,就只是想生個孩子,想要嘗嘗懷胎九月的滋味,了卻為人母的心願,生男生女都好。

然而,蕭姨娘那一雙哥兒不是他的親生子,這麼一來,他便只有一個女兒,但能夠延續雲家香火的是兒子啊!

她很明白,不管前世或今世,生兒子都是女人的責任,前世已是文明思想開通的時代,女人卻仍會因為生不出兒子遭白眼或離婚,她身在古代,又怎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總之我不會回煙雨軒,你也莫再提起。」他突地把她拉進懷里摟著,罵道︰「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嗎?我若去了煙雨軒,你能睡得下?腦子里想象我跟別人在行那事,你不會傷心欲絕?再說我答應過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是想我做那不守信用之人嗎?」

把頭埋在他懷里,她不由得感嘆道︰「如果蕭姨娘生的那兩個哥兒是你的該多好。」

對于蕭姨娘給他戴了那麼一頂特級大綠帽,他的反應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平靜得讓所有人詫異,甚至老太君都氣得躺了半個月,讓人收回蕭姨娘娘家管的鋪子,夏氏也氣得命人直接清空蕭姨娘住的碧雅軒,把那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賣了,雲斂鋒反而暗中請府尹大人把那莊稼漢關一年就放人,還給了那人的爹娘五百兩銀子,讓他們好生照顧孩子,並且把蕭姨娘以雲府姨娘之禮安葬了,在她看來,能做到如此已是仁至義盡。

事後,她曾問他,「你不怨蕭姨娘嗎?」

是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他竟然沒有大發雷霆。

他只淡淡地道︰「是我讓她獨守空閨,我也有錯,也怨不得她另找安慰,她死得淒慘,我也不好過。」

她也沒深問下去,或許東窗事發之後,若蕭姨娘沒死,他又有不同想法,但如今人死茶涼,死者為大,真的無須再多計較。

她抬頭仰望著那高懸天際的圓月,好快,又到中秋了,她這是穿來幾年了?她真要好好數一數了……

丁宣瑛醒了,看到厚厚的床幃闔著,耳邊听到沁冬小聲地道︰「正女乃女乃倦著呢,今日不必去繡園,不要叫她,讓她多睡會兒。」

小青乖巧地應道︰「是,沁冬姊。」

丁宣瑛听了便想笑,小青被沁冬訓練得很好,再過一兩年,把沁冬嫁了,就可以把小青提起來當大丫鬟了。

可是她實在猜不透,坤弘那小子到底是喜歡思秋還是沁冬?怎麼可以跟雲斂鋒出一趟遠門,給思秋和沁冬帶一樣的禮物呢?可不要搞得她們為個男人翻臉才好。

「正女乃女乃,您是不是醒了?」沁冬耳尖,听到床里的動靜。

她擁被坐了起來。「是醒了。」

雲繡園全年無休,但她自己有休,這里沒有星期的概念,她便訂下初一、十五、月底休息的規矩,雖然熱愛工作,但她更知道人非機器,不能不休息,不然可是會短命過勞死的。

所以她也要求雲斂鋒跟她一同休這三日,他也是個工作狂,尤其老爺過世後,他更是肩負重擔,事事親力親為,幸好他二叔、三叔的幾個兒子漸漸長大了,也頗有出息,可以到雲家莊幫忙,他肩上的擔子到時便可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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