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石玉直到晚膳後才回來,說是在太後那用過御膳了,皇上也陪他們一道用膳。
「皇上長得怎麼樣?」杜福兮語帶好奇地問,在電視劇里看多了皇帝,卻不知真正的皇帝是如何?
孫石玉解下腰帶,淨了面,換上便服。「大膽,皇上容顏豈是你我能評論的?」
今日他入宮另有一個目的,原是想見皇後一面,暗示她提防孟不群,可惜他並沒有見到皇後。
或者說,皇後是刻意避開了,皇後本就對太後和皇上疼愛原主孫石玉感到如芒剌在背,在太後特意召孫石玉入宮關心的場子里,她自然不樂意在場。
皇後將孫石玉視為眼中釘肉中剌,那麼他要如何警告皇後小心孟不群?又如何讓皇後相信他的話?如果皇後不信他,反而將他的話告知孟不群,一個不小心,恐怕他反而會為皇後招來危險,這些,他都必須考慮周全。
「哎喲,爺,你嚇到妾身了。」杜福兮吐吐小舌,哪里有半點被嚇到的樣子,她頭一歪,抿了嘴就笑。「私下說說也不行?」
孫石玉眉宇一挑。「娘子忘了暗衛是哪位的人了嗎?」
杜福兮一愣,會意後,馬上大聲地說︰「哦,爺,你說皇上氣宇不凡、英明神武、聰明智慧、俱有遠見、勤政愛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得使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乃世間少見的明君,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孫石玉忍不住笑了。「你這小滑頭。」
杜福兮杏眼眨呀眨的,拉住他的手晃了兩晃。
「爺,你說皇上明天會不會賞我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是召了你入宮嗎?那必定知道妾身奮不顧身的替你消災擋厄,皇上那樣疼你,這賞賜不會少吧?」
這小財婆,他笑著輕點她的小鼻尖,「已經賞了。」
杜福兮精神都來了,喜笑顏開地問︰「哪里?哪里?」
罷才他進門,也沒瞧見他手里提著包啊,看來是揣在懷里了,既是能揣在懷里,那不就很少?
「你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孫石玉不覺莞爾。「皇上賞東西,難不成會讓爺自己帶回來嗎?明日宮里公公會來,到時你自己看。」
可是她還是很好奇,纏著他問︰「那告訴妾身,皇上都賞了什麼?」
這問題更好笑了,好似相府沒被皇上賞過,她沒見過規矩似的,淨問些傻問題。他眉一挑,「說不清。」
這她可不滿意了,皺了皺鼻子。「什麼啊?為什麼說不清?」
孫石玉手指勾了下她下顎。「說不清就是說不清,別再問了,現在那個並不重要。」
「世子,淨房備好了。」外頭傳來采柳的聲音。
他立即把那喋喋不休、問個不停的小女子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把她抱進淨房,讓眼巴巴跟著的采柳不知所措。
「你帶著丫鬟在外間守著,不許靠近半步。」他的口氣像在軍隊里下指揮命令似的。
「是、是的,奴婢知道了。」采柳也是燙了臉,忙帶上門退下。
杜福兮一听就臉紅了。什麼吩咐啊,怪矂人的,她不自在的咳了咳。「怎麼不叫人伺候呢?叫阿正來吧……」
孫石玉立馬白她一眼,這不解風情的小女子。「有爺在,叫什麼阿芷?」
他兩三下就把她剝得一干二淨,把她抱進浴桶里,輕輕地讓她坐下。
反正又不是沒看過彼此的身子,杜福兮索性也不矯情害羞了,一坐進熱水里,頓時全身舒暢,她閉上眼靠在木桶上,嘴里也沒閑著,開始跟他閑話家常。
「爺,你剛剛穿那世子朝服挺好看、挺威武的,做什麼這麼快換下,妾身還沒看夠呢。」
他幫她捏揉頸子的手一頓。「你喜歡?」
杜福兮笑嘻嘻的閉著眼點頭。「超帥。」
超帥?「什麼話?」他撇撇唇。「明日再穿給你看。」
哼哼,她是沒見過前世的他,穿上一品大將軍的朝服才叫威武好看,在他眼里,世子朝服跟娘兒們穿的似的。
「等等回房不能穿嗎?反正時候還早。」
他力道適中的幫她按著,「回房有回房的事要做,穿著衣裳不方便。」
這話說得也太直白,她臉微微一紅,也是,她病了好一陣子,正常男人自然是想的,但他也是古代男人,滿院子丫鬟隨他挑,他為何沒要旁的女人?
不過,她沒笨得問出口,丈夫專一「守貞」是她的福氣不是,她微笑著雙手不時拍打著水花,輕輕哼著歌,孫石玉繼續給她撩水擦洗。
沒多久,孫石玉自己也很快洗好了,換上了備在一旁的衣裳,他把杜福兮抱起來,將她擦干淨,換上干淨衣裳,一樣抱著她回房。
杜福兮安心地窩在他懷里。
其實呢,古代的大戶人家事事都有奴婢代勞,她還真不覺得哪里不方便,除了娛樂少了些,比較無聊而已,像吃的穿的,這些可都比現代講究多了,也沒什麼黑心商品和黑心食物,過得比她在現代還舒服哩……
「你會做高麗菜韭黃水餃嗎?」將她放在床上之後,孫石玉冷不防地問,他讓慕東問過府里大小廚房的蔚娘,都無人听過這道菜。
「咳咳咳咳咳!」真真嚇死人不償命啊!杜福兮連咳了好幾聲,她驚慌的抬眸看著他。
「爺怎麼會知道高麗菜韭黃水餃?!」
孫石玉若無其事的低頭看她,淡然的吐出了四個字,「孟家口味。」
轟!杜福兮一動也不動的瞪著他,腦子里亂哄哄的像有千軍萬馬踩過,任由孫石玉將她放上床,她依舊是瞬也不瞬的瞪著他看。
她一定是在作夢!她一定還沒醒!這不是真的,這是夢……
「爺怎麼……怎麼知道孟家?!爺是怎麼、怎麼知道的?!」她舌頭快打結。
他不會真是小方那渣男吧?明明一起穿了還一直不道破,還還……還跟她做了夫妻,偷了她的身子跟心……不不,身子不是她的,可心是她的啊……
「孟家究竟是何人家?」孫石玉同樣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目光沉肅。「為何你談孟色變?」
他還裝?杜福兮微微打著顫,想到他可能是小方,便不自覺地往床里挪移,她臉色發青,身子緊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的反應更是令孫石玉疑竇四起,他沉著聲音問︰「爺在問你,孟家是哪里人家?為何還不說?」
杜福兮幾不可聞地問︰「你你……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前世,她曾帶了好幾次餃子到武術學校請大家吃,還自豪的說是孟家口味、獨一無二,小方自然知道孟家口味跟高麗菜韭黃水餃。
「知道還需問你嗎?」孫石玉語氣稍有不耐了。
杜福兮心里咯 了一下,難道不是她想的那樣?她潤了潤嘴唇。「所以……你不是小方?」
「小方?」孫石玉皺著眉頭很不高興。「爺就是爺,爺為何會是小方?小方又是何人?莫非是男子?」
杜福兮咬著唇,覺得她麻煩大了,她搪塞道︰「小方就是……就是個認識的人。」又低頭想了半天,還是堅定的說︰「爺先告訴妾身,是怎麼知道那水餃和孟家的,如果爺不先說,那妾身真是不知道怎麼跟爺說,妾身……妾身實在有妾身的難處,爺就讓我一回吧!」
許是看出她臉上那不似假的難言之隱,孫石玉這才松口道︰「是你昏迷時在夢中說的。」
杜福兮瞪大了眼。原來是她夢中囈語!她穿來之後便小心地不讓人看出她不是原主,想不到她曰日警惕著,卻管不住自己夢中的嘴巴……
不過,她赫然發現自己不是因為可能被他識破是穿越者而嚇到,而是怕他是渣男小方,若他真是小方,那她真寧可死了算了,跟小方在古代里成夫妻算什麼破事啊……
「好了,爺已經告訴你了,現在換你說了,孟家是哪里人家?小方又是何人?」孫石玉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那眼神是萬不容她逃月兌的銳利。
杜福兮知道他絕不是她能打混過去的,她思考了半晌,潤了潤嘴唇,抬起頭來看著他,眸光澄澈。「如果說……妾身並非左相府的嫡長女杜福兮,爺能相信嗎?」
孫石玉听得心中一凜。她不是社福兮?莫非她與他一樣,都是魂穿重生者?
他頓了一下,黑眸盯著她,緩緩的問︰「若你不是杜福兮,那你是何人?」
杜福兮攥緊了粉拳,流露她內心的不安,她深深吸了口氣才道︰「我孟,發生了意外,墜入山崖,醒來之後,我發現我變成了杜福兮,從此便一直以杜福兮的身分活著,而真正的杜福兮,許是在蓮花庵里尋短時已經香消玉殯,也或許魂穿去了哪個身軀,這我便不得而知。」她說完看著他,就怕在他眼中看到一絲不好的念頭。
孫石玉听得暗暗心驚。這不是與他遭遇如出一轍嗎?
他自己便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魂穿于他人軀體的萬般無奈。
前世的他,在感情上無所羈絆,重生之後只有有志難伸的憋屈,而她呢?若她前世已為人妻為人母……
想到這里,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竟然無法忍受了,無法忍受她曾是人妻人母……「你原是哪里人氏?」他的拳頭同樣攥緊了。
她的故鄉,若是還有個夫君等她回去,那麼她……那麼她可是歸心似箭卻又不能歸?只能萬般心焦的困在這副軀體里嫁入王府,成為他的妻?
「怎麼不說話了?你是哪里人氏?可成親了?有夫君孩兒嗎?」他沒注意自己說這些話時已幾近咬牙切齒。
杜福兮愣愣地看著他。「爺,你一點都不驚訝嗎?不當我是混說瞎說嗎?不當我腦子有問題嗎?你現在是真的相信我的話嗎?」
不對,大大的不對,他既不驚又不疑,倒叫她起疑了,她說的又不是什麼吃喝拉撒的普通事,他怎麼可以如此淡定面對?太不合理了,還是大宣王朝很多魂穿者,所以她的事對他而言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我在問你!你是哪里人氏?可有夫君孩兒?」他再度厲聲問道。
杜福兮不解道︰「這……這有那麼重要嗎?比我不是杜福兮還重要嗎?」
「很重要!」他陰沉的喝道。
她投降了,「我不是大宣王朝的人,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遠到你無法想像也絕沒去過的地方,我沒夫君也沒孩兒,還是單身……就是尚未婚配的意思。這樣滿意了嗎?」
孫石玉劍眉一斂一抬,緊繃的身子這才緩緩放松。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用低沉的聲音問︰「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杜福兮搖了搖頭,「沒有人,你是第一個。」哎,當她是傻子呢,這種事怎麼可能到處說給人听?
孫石玉凝視著她,沉聲說道︰「不許你再告訴第二人。」
杜福兮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妾身能告訴誰啊?以為人人都像爺一樣,禁得起嚇嗎?」
孫石玉聞言眉峰一沉,緩緩說道︰「如果爺不是禁得起嚇,是跟你同樣的人呢?」杜福兮整個人光速石化,耳邊只听到自己心髒突然撲通撲通的狂跳。
苞她一樣?!丙然!她潤了潤唇瓣,大膽的看著他,「其實……我早猜到了幾分。」她猜到了?!他的俊容瞬間閃過一絲激動。
她是如何猜到的?她從未跟原主接觸過,是最不可能察覺的人她是怎麼察覺的……不,她是說猜到,並非察覺到,她是以何為根據做此大膽的猜測?
孫石玉的眼眸此時深不可測,定定地看著杜福兮,一字一字地問︰「你說什麼?」
杜福兮倒是放松了,也不跟他賣關子,她很快地道︰「從蓮姨娘那兒听到你是何時開始冷落她的,那一夜又是如何情景,你本來已斷氣,復又轉醒,醒來便變了一個人,當她與一般奴婢沒什麼不同,我心中便有了懷疑,加上你與傳說中的蘭陽王世子不管各方面都截然不同,那蘭陽王世子是個媽寶,可你根本不是,我更加懷疑你與我一樣,都魂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