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蕎惜!你這是什麼爛企劃?每年年終為VVIP會員封館十天?你知道十天會損失多少營業額嗎?你知道十天會流失多少客人、會讓多少客人不爽嗎?你看看人家朱美美的企劃,滿千送百,滿三千送四百,地表最強周年慶特賣會,多震撼的宣傳詞,多好多完美啊!你不慚愧嗎你?」
韓蕎惜披頭散發,恨恨地回頭,看到朱美美交疊著穿黑色透膚絲襪的修長雙腿,微笑地在座位上用蓮花指優雅地剝著漢堡吃她的早餐,一股憤怒油然而生。
去他的!誰不知道朱美美和經理有一腿,是經理的小三,他們其他人的企劃不管再怎麼好,多嘔心瀝血的在做都沒有用,經理只會用朱美美的爛企劃,還要他們向朱美美多學著點,真是夠了!
她為什麼要忍受這些?她可是堂堂前右相的孫女、京城第一富賈常府的前少夫人耶!
「來人啊!把張宏瑞給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到他開花為止!」
「是!」
兩名下人沖進辦公室,不由分說的拖起驚恐不已的張宏瑞,不久,辦公室外就傳來板子聲和陣陣淒厲的哀叫聲。
「韓蕎惜,你……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對經理動用私刑?」朱美美拿著漢堡的縴縴玉手在顫抖。
韓蕎惜鬼里鬼氣,陰惻惻的朝她走過去。「你說,是你的企劃好還是我的企劃好?」
朱美美咽了口口水。「當……當然是我的。」
韓蕎惜又逼近一步,依然鬼模鬼樣的問︰「再給你一次機會,是你的企劃好還是我的企劃好?」
朱美美又咽了口口水。「你……你的。」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杰。」韓蕎惜下巴一抬,又陰森森的逼問︰「那你跟我說,你有沒有隆?」
朱美美原本是太平公主,這個事實有目共睹,沒想到休個年假回來就變得波濤洶涌,然後就開始跟已婚的經理搞,但她說什麼也不承認。
「沒有,我才沒有!」朱美美雙手亂搖。「我是因為吃了中藥加食補,還有靠自己每天運動跟按摩,然後又因為長青春痘吃了某個皮膚科開的藥,不但治好了青春痘還意外產生的效果……」
韓蕎惜蹙了蹙眉。「來人!這種唬爛的話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把朱美美給我拖下去,同樣重打五十大板!」
「是!」兩個下人進來把花容失色的朱美美拖出去了,不久辦公室外同樣傳來哀爸靠母的哀嚎聲。
痛快!太痛快了!真的是太太太太、太痛快了!她老早就想這麼做了,今天總算一償宿願,想必其他同事也會拍手叫好……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是不是又作桃花源的美夢了?」
這煞風景的聲音是……韓蕎惜緩緩睜開眼眸,看到一個丫鬟正表情焦急的在搖她,想把她搖起來。
難道……難道剛剛那又只是夢?她並沒有回到現代,還在古代?
天可憐見!既然這樣,就不能讓她多作會兒美夢嗎?她已經身不由己的到了古代,難道連讓她作作現代的美夢都不可以嗎?
「小菱,你為什麼要搖醒我?」她坐了起來,眸光有絲哀怨的問眼前的貼身婢女。
小菱連忙拿了外衣給她披上。「奴婢也是擔心沒搖醒小姐,小姐美夢作得越久,醒來就越失落,所以才狠下心搖醒小姐的。」
韓蕎惜沮喪的說︰「話是這樣沒錯,可是在夢里能回到我的世界,我真的好開心……」
小菱不當回事地笑了笑。「小姐,您又糊涂了,什麼您的世界?那是書里的世界,世外桃源不是?」
「是啊,是我糊涂了……」韓蕎惜苦澀的一笑,她起身,感覺到饑腸轆轆。「什麼時候了?我睡了多久?怎麼肚子這麼餓?」
小菱掩著嘴笑。「已經掌燈時分了,睡了三個時辰,您合該餓了,奴婢剛已經吩咐小廚房為您準備晚膳了,要傳膳了嗎?」
韓蕎惜瞪大眼眸。「三個時辰?」
那不就是睡了六個小時?她是吃完午飯就開始睡的,這個午覺竟然睡到了晚上,她是豬不成?
「可能是深秋涼爽,您睡得熟,奴婢也沒敢吵您了,後來見您好似作了夢,才搖醒您的。」見她愕然地久久沒闔上嘴,小菱又笑著補了一句。
「喔……」那不就幸好她作了「桃花源」的美夢,不然她一直睡一直睡的,是要睡到什麼時候?
她左手伸長捏捏自己右肩,右手伸長捏捏左肩,又把頭三百六十五度的轉了兩圈,睡太久了,頭暈腦脹的。
「您不舒服嗎?奴婢替您捏捏。」小菱說著就要幫她按摩。
她連忙閃躲。「不用了,不用了,你去倒杯茶給我吧!」
對小菱來說她是主子,但對她來說,小菱跟她妹妹蕎霓年紀相仿,就像她妹妹一樣,平常小菱堅持要服侍她日常起居,她拿她沒轍,但捏腿捏手就是按摩了,幫人按摩該有多累啊,她說什麼也不能同意。
「這茶甘中帶香,香中又有股氣韻,听說是北虞國來的,咱們西延沒有這樣的茶葉。」小菱沖了杯熱騰騰的茶給主子。
韓蕎惜接過喝了幾口,有無限感嘆,「再怎麼好,怎麼比得上……」咖啡兩字她沒說出口,忽然拿著杯子端詳起來,「這杯子不能做個耳朵嗎?這樣直接拿很燙手。」
小菱一臉疑惑。「耳朵?」
「沒什麼。」韓蕎惜默然的繼續喝茶。
三個月前,她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身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是個古代女子,名叫韓惜兒,與她一樣姓韓,又同樣名字里有個惜字,令她知道時訝異得久久回不了神。
變成古代女子就罷了,韓惜兒偏偏是個下堂婦,已經離了婚,且還暫住在前夫家里。
其實韓惜兒既然已經成了下堂妻,自然不能再繼續住在前夫家里,之所以被休了還沒走,是因為接到休書當天,她就因打擊太大暈過去了,從此一病不起長達半年,一直在昏迷之中。
她醒來第一個見到人的就是眼前的小菱,當時小菱喜極而泣的喊著小姐總算醒來了,又嚷著是誰如此大膽讓小姐穿那麼奇怪的衣服,接著連忙替她擦身更衣。
慢慢的,她搞清楚了一切,江蘇飯店的那場地震恐怕正是將她帶來古代的主因,也可能是天象異常等等她們所不知道的原因,總之這不可思議、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真的發生在她身上了,盡管她對自己說過一千萬次這不可能、這是夢,都沒有用,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穿越時空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開始,因為不相信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中間曾妄想自己再度醒來時,她還在江蘇的飯店里,連地震都是夢。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十天,她漸漸明白一切不是夢,自暴自棄的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心灰意冷到吃不下任何東西,什麼都不想做,讓自己如行尸走肉般活著。
雖然時間匆匆,一晃眼就過了三個月,她從最初的震驚、不信、沮喪、無力、絕望,到現在才慢慢慢慢地勉強接受了事實,不過她仍沒有放棄希望,沒有放棄自己還能回去的希望。
既然在浩瀚的宇宙中,她能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到不知名的時代,那麼必然也有方法可以從這里穿越回去,她是抱著這樣的希望過一天算一天的,如果不抱著這渺茫的希望,她怕自己在這個沒有半個親人、沒有種種現代設備的時代里根本過不下去……
「怎麼了?小姐,您又在想桃花源的事嗎?」小菱見自家主子出神,忍不住蹙眉問。
她輕輕點了點頭。「嗯。」
只要她不經意說了什麼關于現代的話,她一律推說那是來自一個叫「桃花源」的世外桃源,是她在書里看到的和樂仙境,她十分向往,所以牢記在心,而奴婢們都很單純,也想不了那麼多,都沒懷疑就是。
「自從您在書里看到桃花源的故事之後,就常這樣發愣,那本書真是害人不淺,不是好東西。」小菱挺不滿地說。
韓蕎惜感觸很深地嘆了口氣。「是啊,要是我的腦子里沒有桃花源該多好,那我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為什麼穿越後不讓她失憶,偏偏還讓她記得現代的事?讓她日夜難安的牽掛著憐兒、璽玉、彥香她們三個怎麼樣了?是在江蘇河畔生死未卜,還是跟她一樣穿越到了這西延國?
她們四個是在同一個房間一起遭遇地震的,照理來說,她穿越了,她們也應該穿越了才對,但世間的事沒有絕對,從那麼高的樓層墜落,她們可能已經葬身在瓦礫堆中也不一定,誰想的到一場高高興興的旅行竟會如此收場?自己就這麼在江蘇消失不見,媽媽跟妹妹會有多著急?想必一定哭干了眼淚吧……
唉,或許她該慶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個時代,而不是死于地震中,如果憐兒她們三個沒有她的運氣怎麼辦?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
「小姐,姑爺今晚就會回來,奴婢已經把您要見姑爺之事傳達給安總管了,安總管說他會跟姑爺提這件事,不過……」小菱蹙眉,沒往下說。
韓蕎惜輕嘆出聲。「不過什麼?說吧!我什麼都挺得住。」
自小與母親、妹妹三人相依為命,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她國中就開始打工,看過的臉色不在話下,出了社會更不用說了,辦公室里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心機人多的是,加上經歷了大地震跟著又穿越了時空,她的心髒已經夠強了。
「安總管說,姑爺見不見您,他就不能保證了……」小菱蹙眉說道︰「這姑爺也真的太過分了,您不醒人事病了大半年,他竟然都不聞不問,連醒了也不來探問,當真絕情。」
其實小姐過去很苛待下人,摔杯摔碗是家常便飯,打罵更是不曾少過,因為自小服侍,她跟小眉是少數被小姐善待的下人。
可脾氣驕縱的小姐大病醒來之後就變了一個人,不但說要和她們平起平坐,還要她們不要自稱奴婢,大家都是好姊妹,變得隨和好相處又沒有半點架子,且很關心她們,讓大家都好生奇怪,以為她在作戲,但三個月過去,她依然待下人極好,大家也就相信小姐真的轉性了,這也是為什麼她現在替小姐抱不平的原因,小姐是真的改過了,姑爺如果能關心小姐一點就會發現的。
「說他絕情倒也還好。」韓蕎惜客觀地說︰「探病這種事要發自內心,也不能勉強,至于見不見我,若是他不見,我可以去見他,若是我去見他,他仍舊不見我,那只能另外再想法子了。」
安總管會那麼說,自然是因為那位常家少爺常如玉對她厭惡至極,至于為何厭惡?這也是其來有自的,她醒了之後,斷斷續續從陪嫁丫鬟小菱跟小眉口中听了許多,綜合起來,有兩個原因。
第一,常如玉的爺爺是前左相,而她,也就是韓惜兒的爺爺是前右相,是先帝的左右手,缺一不可,可是兩相不合由來已久,設計陷害對方更是家常便飯,是死對頭。
誰知道,先帝駕崩之後,兩相同時告老還鄉,新即位的少年皇帝卻替他們的孫子、孫女常如玉和韓惜兒指婚,讓冤家變親家,而長久以來對韓家沒好感的常如玉自然不會喜歡韓惜兒。
第二,韓惜兒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長大,驕縱成性、任性妄為,嫁入常家什麼都要做主,動輒打罵踼踹不順眼的下人,加上見了自己夫君又很花痴,讓冷淡的常如玉更加厭惡。
所以,她可以明白為什麼韓惜兒病了大半年,甚至在大夫診斷脈象微弱,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的時候,常如玉也懶得理她,也可以理解為什麼安總管不敢保證常如玉會見她,如果她是常如玉,她也不想見這個自己好不容易休掉的女人。
但總之,不管怎麼樣,她明天一定一定要見到常如玉,目的只有一個—她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