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關上的總裁室大門,她花了幾秒鐘才回神。
她的饅頭呢?他沒把饅頭還給她,不會是拿進去丟了吧?
雖然同居,但這陣子他卻鮮少在家,她自認沒資格過問他的行蹤,也就沒打過電話問他在哪里,何時回家。
她是不是該從他家搬走了?他正在和董采依籌備婚禮,如果讓她知道她住在他家里,任何女人都會不高興,她真要厚臉皮的等董采依開口了才要搬走嗎?她應該要有自知之明,自己先搬走才對……
嘟嘟兩聲,內線響起了,傳來鳳撼銳不疾不徐的聲音。
「段小姐,你現在去貝拉烘培坊買兩個金鑽巧克力面包,連同熱茶一起端進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
貝拉烘培坊就在轉角,距離公司走路只要五分鐘,下午兩點出爐的招牌面包就是金鑽巧克力,是董采依喜歡的下午茶點心,她已經幫忙買過許多次了。
身為秘書助理,幫上司的準未婚妻跑腿是她分內的工作,沒什麼好抱怨的。
可是,每每只要鳳撼銳盼咐她替董采依買這買那,她的心就一次比一次更像挨了拳頭似的,難過不已。
今天當然也一樣,身體的不適加上他的忽視,又听到他們在討論拍婚紗照的事,她的心情怎麼也輕松不起來。
下午一點多的氣溫升到了最高點,天氣好熱,好悶,走在路上像種酩刑,好像快沒空氣可以呼吸了。
路上人好多,手察肩而過,一直有人踫到她,她覺得喘,覺得心跳好快不舒服,五分鐘的路程像走了五十分鐘那麼久。
等出爐的客人很多,她置身其中,覺得店里的冷氣不夠充足,頭暈得快站不住了,她在流汗,內衣都濕了,但手卻在冒冷汗。
「你沒事吧段小姐?你臉色好蒼白。」結帳時,店員因為認得她,所以關心的多問了一句。
她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回程,又是一場硬仗。
可能是早上沒吃,中午又只吃了一些饅頭,她覺得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快走不動了。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拖看疲憊的步伐去茶水間泡茶,她看到自己的雙手在瑟瑟發抖。
她是不是太餓了?怎麼抖成這樣?剛剛應該多買一個金鑽巧克力給自己吃才對,吃點甜的可能會好一點……
可是要命,她竟然還在想那碗海鮮粥,她是不是瘋了啊?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董采依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她連忙把熱茶和面包送進去。
他們兩個低著頭在討論事情,都沒空抬頭看她,她倒是看到他們攤開一本喜帖樣本在討論,那刺目的各式喜帖灼傷了她的眼。
她神情抑郁地看著。
已經要印喜帖了嗎?
怎麼辦?
她不想他跟董采依結婚,不想他變成董采依的男人,不想自己後悔莫及,但事到如今,他們都如火如茶的在策劃婚禮了,她又怎麼說得出口?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忽然間下月復傳來一陣痙攣的痛楚讓她彎下了身子。
「怎麼了?」董采依被她嚇了一跳。
鳳撼銳立即站了起來,看到她扶著桌子倒下去,他迅速到她身邊扶住她。「怎麼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她逸出一聲微弱的申吟。「好痛……我肚子好痛……」
「小顏!小顏」
他焦急的拍她的臉,喊她的名字,但尖銳的痛意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他了。
燦顏醒來時,看到了對她嫣然而笑的護士小姐,她在醫院里,不像病房,倒像在急診室。
「別擔心,你的寶寶沒事。」護士邊調整著點滴邊對她說︰「只要好好休息幾天,再多吃點營養的東西就沒事了。」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寶寶……你說寶寶?」
護士笑了笑。「是啊,已經四周了,因為你營養不良,所以有些流產的現象,不過醫生說你的情況不算嚴重,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她嚇傻了。
她懷孕了?
老天!她怎麼沒想過她可能會懷孕?
他們的性生活算是協調又頻繁吧,只要他想,她從不拒絕,即便他開始和董采依策劃婚禮也一樣,只要他要她,她都會配合他,而她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懷孕。
以前她還小,又是瞞著父母偷偷交往的,都是他在做避孕措施,而現在,她沒吃避孕藥,他也沒做避孕措施,這樣不懷孕才怪。
現在怎麼辦?他要和男一個女人結婚了,她卻懷了他的孩子,他會怎麼想?會認為她想卑鄙的利用孩子回到他身邊吧?
不行!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懷孕的事,她連忙問護士,「請問是誰送我來的?」
她還記得自己是在鳳撼銳的辦公室昏倒的,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護士對她眨眨眼。「一位很帥的男士,是你老公嗎?他一直在外面等,很急的樣子。」
她央求道︰「拜托你,可以不要把我懷孕的事告訴送我來的人嗎?」
「不可以。」
而董采依又怎麼辦?天生的小兒麻痹已經很不幸了,她和孩子的存在一定嘗對她造成莫大的傷害……
鳳撼銳拉開淡綠色的隔簾進來了,他對護士說道︰「可以麻煩你先回避一下嗎?我有事要跟這位不听話的病人談談。」
「當然可以。」護士笑著出去了。
她楞住了,傻傻的看著他。
他走到她床邊,臉上的表情很悶,她則在他犀利的注視下緊張了起來。
他一直沒開口,只是看著她,沉重的不安逐漸在空氣里加重,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的小孩。
「為什麼沒有說?」終于,他開口了。「如果你沒剛好在我面前昏倒,懷孕的事,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她驚跳了一下。「不是那樣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懷孕了,是真的,我可以發誓……
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但還是皺著眉,語氣稍有不快地說︰「但是你要護士別告訴我。」
「那是一那是因為你要跟董小姐結婚了啊」她期期艾艾的說。
他眯著眼打量她。「誰說我要跟采依結婚了?」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難道不是嗎?你們在籌備婚禮……」
「我們是在籌備婚禮。」他搖搖頭。「但不是籌備我們的,是董伯父的,是董伯父再婚的婚禮。」
她愕然的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要結婚的竟是董采依的父親。
他笑了。「準新娘因為年過五十才懷孕,不宜操勞,所以婚禮的事全交給采依處理,她沒有兄弟姊妹,只能找我商量。」
「可是她對你一她對你不是——」她想起在高碩女兒滿月酒那天听到的事,董采依一直在等他。
「她當我是哥哥。」他慢悠悠的說︰「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一直把采依當妹妹,而她也有心儀暗戀的對象,是她的主治醫師,等水到渠成時,我想她會鼓起勇氣向對方表白。」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你說過為了報恩,會跟她結婚——」
「但我沒說她會跟我結婚。」他賴皮的對她微微一笑。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他是故意將錯就錯的讓她誤會他跟董采依的關系,藉此要讓她明白她自己的心嗎?
「知道你的好朋友徐韻雅跟我單獨見過面嗎?」他緩慢的說,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驚疑不定的雙眸。
她瞪看他臉上的笑,心髒停了一拍。「韻雅和你見過面?她一她跟你胡說了什麼?」
他的黑瞳黯沉,慢悠悠的說︰「她胡說了你很傻,胡說了你還深愛著我,胡說了你想回到我身邊卻又過不了自己那關,她實在看不下去,才會約我見面,告訴我你父母曾威脅你的事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麼不懂你的人,原來在你眼中,我是一個會認定你
想要貪圖榮華富貴的人,原來你要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再次從我身邊溜走,原來你沒有那麼愛我,沒有可以為了愛我,不顧一切留在我身邊的勇氣,我不足以讓你丟棄你所有的顧忌。」
這是赤果果的愛的告白,听看听看,她整個人都發熱起來,按捧不住的心跳加速。「那是……那是……」
是什麼?她還能辯解什麼?
唉,他對她很失望吧,他一定認為她不夠愛他……
「對不起。」她低低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我比較想听到我愛你。」他揚揚嘴角。
她楞了一下,不自覺屏住呼吸,發現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他低首吻了她,舌尖如火纏繞著她,好久好久才放開她。
被他這樣強烈吻過,她只能雙眼迷蒙的輕喘著,耳邊听到他嗓音低啞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當年離開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你對我說的那些無情的話,我……一直愛著你。」
她听看,拚命把眼淚眨回去,驀然緊緊抱住了他。「我們……結婚吧。」
她終于懂自己的心了,如果有人要說閑言閑語就去說吧,她再也不會傻得推開他讓自己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