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四點整坐在那一張大型桃木辦公桌後的男子正在振筆疾書,黃昏的夕陽為他瓖上一道金邊,原本漆黑如墨的長發在夕陽灑落下呈現出些微紅棕,他耳上的那枚銀色耳環則不時閃出光亮,與即將沉淪的紅日相輝映。
這里是K黨的競選總部,寬敞、明亮,符合黨派精神,一個禮拜中,殷邪總會撥出幾個小時在這里工作。
一陣優雅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造訪者顯然素養極高,並沒有擅自進入,正在靜心等待門內人的應聲。
「請進。」殷邪放下手中的筆,用眼光迎接來人,不一心二用是他的禮貌原則之一。
端著托盤踏入室內的女子有著一張明艷逼人的臉孔,濃眉大眼,挺鼻薄唇,笑起來有幾分明星味,皮膚很白,身材高挑,完全是個典型的美女。
「辛苦你了。」陸苓把咖啡端到殷邪面前,就站在原地,雙眼不假掩飾的注視著殷邪俊美的臉孔。
「謝謝,我正需要這個。」他端起咖啡聞香,對陸苓微微一笑,「偷得浮生半日閑。」
「餓不餓?」她揪著他,「我叫人準備些點心。好嗎?」
「謝謝你的體貼,不過我今天必須回家,晚上有宴會。」他笑笑指指腕表,「而且我五點和學生會的伙伴有約,不宜獨自吃得太飽。」
「幾個大男生,你們要去哪里?」陸苓索性追問到底。
她自詡聰明,工作能力也是一流,但是從第一天認識殷邪起,她就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他。盡避他小了自己將近十歲,但他的內斂卻讓人很難招架。
「你說呢?」殷邪笑了笑,他還在品嘗咖啡,沒有借回到工作里去逃避陸苓有點咄咄逼人的問題,但也沒有針對她的問題作特別回答,他的姿態是一徑的從容和愜意。
她恨他這個樣子,永遠不會待人有一點點不耐煩的殷邪。
「晚上的宴會有舞伴了嗎?」陸苓很聰明的轉換了話題,因為她知道繼續跟他周旋下去,贏的不會是自己。
「謝謝你的關心,我那位甫自法國游學回來的小表妹威脅著一定要當我今晚的舞伴。」
他閑適的回答她。
「你說白齡婷?」陸苓忍不住斑了幾度音。
那姓白的女孩來過總部幾次,在陸苓眼中,她只不過是個尚未完全發育好的黃毛丫頭,十六歲,一張稚氣可見的臉蛋和一副青澀的身材,這種對手根本就不值得自己提防。
「有問題嗎?」他微微一笑。
「沒有。」她僵硬的吐出兩個字。收好托盤,恨自己年齡上的劣勢,致使她不能失控的去與那些個女生爭風吃醋。
「電視辯論會的時間都敲定了吧?」殷邪翻看桌上的行事歷。
「已經和電視台聯絡過了。」陸苓對自己的工作能力向來有自信,「三台及所有有線電視頻道均在爭取這次轉播。」
殷邪點頭,很快的做了決策,「陸苓,請你取消三台競爭的資格,讓有線電視的新聞台一致聯播,注意,這必須是隔日報紙的頭版消息。」
陸苓皺起雙眉,遲疑的線條畫上她紅唇,「這樣好嗎?」聰明如殷邪,他不會不知道此舉將得罪多少新聞界人士。
殷邪飲啜最後一口深濃汁液,「這向來是我們K黨的作風。」
「是你的作風吧!」陸苓略略抬高下巴,眸中是復雜眼光。
就是這份不慍不火的大將之風和深沉偷竊了她的心,對于他的聰明和優雅,有時候甚至會令她感到吃味。
可笑吧,她同時恨著又愛著他!
殷邪未到K黨統籌大局以前,她是黨內公認最有智能的女性,也是黨主席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她處理黨內大事時的蛇蠍心腸曾讓眾人激賞不已。
但是自從殷邪出現了之後,她失寵了,徹徹底底的失寵了,最後竟還沒道理的愛上他,讓他的一舉一動操縱著自己心情的起伏。
既已愛上。她就不容許自己撤退,除了得到殷邪,她不做第二種選擇,如果不能,她寧可一拍兩散,玉石俱焚!
「你可以再給我一杯咖啡嗎?」
陸苓知道這是逐客令,「出去」、「離開」這一類的字匯不會出現在殷邪的用語里。拉開門把,她識趣的準備出去,一名男子適時如疾風般卷進,兩人差點相撞。
「拓!」陸苓不滿意的皺起眉,對自己弟弟的莽撞很感冒。
「別訓人,因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陸拓輕佻的拍一記陸苓渾圓的臀部,烙鐵般的大掌握住她窄窄的肩膀,將她送出了門。
「找我什麼事?」殷邪笑意盈盈的看著陸拓,空氣中似乎還飄浮著陸苓身上的香水味。
陸拓是貴族男校三年級的學生,有一流的聰明,被該校譽為創校以來最優秀的天才,但他卻也異常的放蕩不羈與冷漠,陸家人對他是全然的束手無策,他與陸苓之間的姊弟關系也相當惡劣。
「晚上去打撞球怎麼樣?」陸拓靠近殷邪,兩手撐在桌面,幾個月沒修剪的額前劉海垂了下來,純男性的陽剛面孔是和殷邪截然不同的典型。
「我和忍他們有約。」殷邪擱下精致的咖啡杯。
「成天與他們混在一起,不怕被當成Gay?」陸拓譏誚的說,他看殷邪的目光比陸苓更復雜。
「要不要一起去呢?」殷邪笑容掛在嘴角,對于男子,他同樣有禮。「你們會在哪里?」她問得似乎滿不在乎。「提斯。」殷邪微笑。「紗紗喜歡那里的希臘料理。」「女人。」陸拓嘴角不屑的揚起,冷哼一聲,雙手抽離桌面,徒然轉身離去。
***春天,縱然俯拾皆是春意爛漫,但高三下學期似乎注定就是個令人浮躁不安的時段,聯考的壓力、畢業的茫然,一切的未知都在前方,每個人都在祈禱著,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上了大學就好了。
汪橘兒捧著一本厚厚的數學參考書,正在大K特K,一百零五頁是她今天的進度,雖然周遭一點讀書氣氛都沒有,她還是不倦不息的讀她的,絲毫不受環境的影響。
突然之間,她手中的書被抽走了,鼻梁上厚厚的鏡片也被順勢取了下來,一張清秀干淨的臉蛋乍現,少了鏡片掩蓋的她,活月兌月兌是個楚楚動人的美人兒。
「書呆子,寒假一別,別來無恙?」手指輕叩她腦袋,殷邪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汪橘兒一臉訝然,「你……你不是去學生會開會了嗎?」殷邪是聖柏亞的重要人物,開學都三天了,若不是他現在自動出現在自己面前,同班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遇到他。
「橘兒,開會雖然重要,見你更加重要。」他笑了笑,執起她的手,輕輕包在自己掌心之中。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汪橘兒的雙頰還是潮紅了,且他大膽的舉動也立即為她招攬來數道足以殺死人的妒嫉眼光,「你別這樣。」
「好。」尊重淑女,他松開手,「明天中午陪我吃飯。」登徒子的要求隨之而來。
「好啦!」她紅著臉答應了,真不明白殷邪為什麼總愛逗弄她。
打從二年級汪橘兒與殷邪同班開始,她一心沉浸書海里,整個校區只認得從校門到教室的路。渾然不知班上有殷邪這號風雲人物。
除了功課因她的苦讀很優異之外,她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起眼。既不是名門之後,也不是什麼政要愛女,父母都只是很平凡的大學教授,可是殷邪卻莫名其妙的對她禮遇有加。
殷邪優雅,對任何人都親切溫和,這是眾所皆知的事,然而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問候和關切,又很難解釋成只是同學之間的友愛那麼單純。
現在全校女生都羨慕她被殷邪這位學生會的瀟灑軍師給「眷寵」著,殊不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跟殷邪根本就什麼都沒有,雖然偶爾他也會牽她的手,偷自己一記香,但她還是認為自己是他的煙幕彈,用來擋那些源源不絕桃花的煙幕彈罷了。
雖非妄自菲薄,但汪橘兒有自知之明,殷邪這種翹楚菁英絕非自己配得上的,況且他亦正亦邪太難捉模,跟他在一起,徒然累了自己,她不能愛上他,愛上他就太不理智了。
「在想什麼?」殷邪眼中滿是笑意,「橘兒,你好象很怕我?」
「怎、怎麼會?」汪橘兒連忙搖頭,搖得心虛。
從來就是這樣,不需剖開心來,殷邪什麼都可以掌握得一厘不差。
「怎麼不會?」他戲謔的問。
「你……」汪橘兒吞了口口水。眼角一瞥窗外,霎時松了口氣,「我覺得章狂好象要找你。」語氣可殷懃了。
那位站姿三七步的副會長真是她的救星,再被殷邪詢問下去,她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試問,有誰可以抵擋殷邪那雙深邃黑眸的魅力?
她當然也不能。
***周六下午的學生會,百葉窗卷起,陽光暖暖的灑進室內,茶香、水果香,一室香甜。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咬一口芭樂,伍惡高興的展露他那沒什麼音感的歌喉。
「閉嘴。」章狂很準的丟了顆小西紅柿進伍惡口中,阻止可怕的魔音傳腦。
「干麼呀,舍不得你的總舵主,怕她被我給吵醒呀?」伍惡跳過去,很壞的伸手戳了趴在桌上的莫謙雅一下,「瞧,像只可愛的小母豬,她睡得熟得很,吵不醒的啦!」
章狂撇撇唇撥開伍惡的手,佔有的圈住莫謙雅。「誰準你踫她了?」
「哇,好專制喲!炳,我喜歡。」伍惡賊賊的笑了一聲,他跳回原位,徒然伸手摟住坐在他旁邊的紗紗,頭顱往她肩膀靠去,「紗紗,我好寂寞。」霸道惡棍的語氣十分淒涼。
紗紗像被雷劈到似的驚跳起來,滿臉惶恐,「你……你寂寞就去找曉冽呀!」伍惡又不知道想怎麼耍她了,她認命的想。
伍惡拖住她臂膀,可憐兮兮的看著她,「可是曉冽不在,她被派去台中參加辯論比賽,我現在只有你了,紗紗。」
「不、不,不可以!」紗紗猛往後退,她艱難的潤潤唇,「惡,我知道你現在很寂寞,可……可是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你總听過吧?」
伍惡突然精神一振,他咧嘴一笑,笑嘻嘻的轉頭去看江忍,姿態也不頹糜了,神情也不可憐了,「忍,你跟紗紗結婚了嗎?她剛剛說朋友妻,不可戲耶!」
紗紗騖地漲紅了臉,老天,殺了她吧!這是什麼情況?不等江忍回答。她猛然撲過去捂住伍惡的壞嘴巴。
美人投懷送抱,伍惡瞬間樂不可支,「咦?紗紗,你不是說朋友妻,不可戲的嗎?我可是很尊重你這位朋友妻的喲,所以嘍,親愛的紗紗,你不要對我這麼熱情嘛!」
紗紗的紅潮已經蔓延到耳根子去了,想起昨晚江忍對自己的深吻,更是泛起無法壓抑的羞意。
「好熱鬧。」殷邪提著一小紙袋,閑適的跺進學生會。
「綠豆酥!」伍惡立即放掉紗紗,對著入門的殷邪露出垂涎諂媚的笑,他彎身抱起地上一只丑丑的小土狗,「小芸,你真好命,你干爹幫你買你最喜歡吃的綠豆酥來了,還不快謝謝你干爹?來,汪一聲給你干爹瞧瞧。」
「汪!」伍小芸很合作的發出一聲叫。
「難為你了,小芸。」章狂身子傾斜,大手伸過去揉揉伍小芸的狗頭,「為了你貪吃的主人,你的表現真是沒有話說。」
「那當然,誰訓練的嘛!」伍惡抬高下巴,一副很驕傲的樣子。他還真當章狂的話是稱贊哩!
「邪,吃點心嗎?」紗紗眼楮一亮,迅速起身接過殷邪手中的紙袋,很慶幸可以月兌離惡棍的魔掌。
「嗯。」殷邪微微一笑,「我來泡茶。」
「邪,你真是太溫柔了。」懷抱著伍小芸,伍惡夸張的嘆息一聲,順便之乎者也的搖了搖頭,「你這樣怎麼得了哦!情書愈收愈多,我們紗紗都快變成你的專屬郵差嘍!」
「他媽的你羨慕呀?」嚴怒正在煩一篇該死的作文,寫不出來他已經很不爽了,偏偏伍惡的廢話讓他好不容易涌現的靈感都跑光了。
「我哪敢?」伍惡不知死活的揚起嘴角亂笑,「怒哥你也不差呀,雖然自從有了芷丞妹妹之後,怒哥你的情書量就驟然銳減,但別緊張,現在一般大眾還是對你有信心,預期你們很快就會走上分手一途,因此你的後勢相當看好,再過個三、五個月,分手之後保證就止跌回升!」
「咦,惡,你講得好準哦!」紗紗驚喜的接口,「那些叫我拿情書給你的女生就是這麼說你跟曉冽的,她們說你們絕撐不過這個春天,一定會分手,所以現在寫情書給你也不會……」
「喂!」這回換伍惡快馬加鞭的撲過去捂住紗紗的嘴了。
開玩笑。這種話萬一給曉冽听到就麻煩了,雖然承認自己偶爾也會去捻花惹草,可是他對曉冽那是絕對忠誠不二,沒話講的!
大伙全笑了,一片笑聲中,莫謙雅還猶自呼呼大睡,章狂極其自然的為她將滑落一半的外套拉好。
「小夫妻倆感情好好喲!」伍惡笑得賊兮兮,腦袋里浮現一片綺情艷想,都在一起那麼久了,不知道狂和他難馴的總舵主有沒有怎麼樣……
「尊夫婦感情也頗佳。」殷邪泡好茶了,茶香濃濃,和剛出爐的綠豆酥是最好的搭配。
「那當然!」說到這個就是伍惡的驕傲了,更何況他老早打定主意一畢業就要把曉冽娶到手當老婆。
必于這一點,嘿嘿,那就是他們其余幾個怎麼追都遠遠追不上的啦!他勢必成為學生會里第一個有老婆的人,真是驕傲呀!
「值得欽羨。」殷邪笑盈盈的,非常有誠意,「也不用太羨慕我啦!」伍惡拍他肩膀一記,扯開嘴角笑咪咪的說︰「說真的,邪,你也該找個固定女朋友了,每天看我們這些人恩恩愛愛的,站在好兄弟的立場,欠了我也怕你會有內傷……說到這里,我個人覺得你那個汪橘兒不錯呀!雖然說她的眼鏡是難看了點,不過沒關系,只要你動用你的男色,誘之以利,說服她戴隱形眼鏡就行啦!憑我閱人無數的資歷來看,摘掉眼鏡之後,保證她會是個水當當的小美人兒。」
「是嗎?」殷邪緩緩的一笑。
「是啦!」伍惡大力鼓吹、吆喝著,「人要惜福呀!你沒听過一句話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就是在說你跟那個書呆子。」
「惡,你怎麼知道汪橘兒拿掉眼鏡是個小美人?」紗紗心無城府的看著伍惡。「你看過她拿掉眼鏡嗎?」
伍惡驚跳起來,「當然沒有!」哇,這條罪可大了。被紗紗栽贓了還得了?誰知道傳到曉冽耳朵里會變成怎麼樣?這些女生傳話是很可怕的。
江忍隱隱浮上笑意,好笑的與殷邪、章狂對看一眼。
「那你怎麼知道?」紗紗吃一口綠豆酥喝一口茶,嘴里塞著東西,邊吃邊問,純粹是「沒事閑著聊聊」的閑話家常姿態。
但有人卻心虛了。
「呀……小芸,什麼?你說你想散步呀?好吧、好吧!真拿你這個孩子沒辦法,只好帶你去散步嘍!」抱著小芸,伍惡晃呀晃的晃出門去了。
「這家伙還真愛顏曉冽。」章枉哼了句。
「無庸置疑。」殷邪微笑接口。
***跨越過太平洋,機體在三十分鐘之後即將降落的地點是台灣北端的中正國際機場,對于砂衣子來說,那是個全然陌生的城市。
「就快到了,砂衣子。」森高介吾取下眼罩,喝了口自備的礦泉水。
小心向來是他的代號。
二十四歲的森高介吾一臉冷峻剛毅,穩健及精猛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黑發服貼的用發油梳在腦後,雖然年輕,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成熟與內斂。此次護送義妹到台灣,安全將人送到,完美達成使命是他惟一的目標。
「你什麼時候回日本?」她知道「靜川會」將會有大行動,在她離開之後。
「一星期之後。」等砂衣子一切安頓好之後,他就必須趕回日本。
「查到什麼端倪了嗎?」她了然的揚起眉梢,她父親必然是查到什麼了,才會那麼堅持送走她,甚至連她母親都以死相逼,迫得她非走不可。
「你不需管。」森高介吾定定的看著她,相處了十年,他不會不知道砂衣子外柔內剛,遇事強勁的個性,「砂衣子,你所要做的就是注意自己的安全﹐其余的交給我和義父就可以,事情一解決,我就會來接你回去。」
他一直深信沒有「靜川會」做不到的事,這樣的自信,來自他的義父藤真武龍自小對他的全然信任。
對看半晌,看到森高介吾眼中的精銳和不容反駁之後,砂衣子突然微笑了起來。
「介吾大哥,我真想知道我未來的大嫂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說。
自從森高介吾在她七歲那年住進藤真家之後,她就看著他不停的在接受訓練當中成長。
他優異,他出色,但她卻從沒見過他有女人。
「你總會看到的。」森高介吾別過頭去,輕哼了一聲,不太想搭理女人家這種無聊的問題。
「你有女朋友了嗎?」砂衣子知道他一直是眾多淑女仰慕的對象,就拿首相的女兒來說好了,那位美麗又大方的千金就不斷的透過人脈表達自己對他的好感,可惜他不解風情。辜負人家一片心意。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撇撇唇,索性閉起眼不再理她。
便播聲響,飛機降落之時已是滿天星斗的夜晚時分,步出機場大廳之後,森高介吾提著兩人簡單的行李在後,快他一步的砂衣子很快的看到來接她的舅舅小泉義彥與舅媽。
「舅舅、舅媽!」她向前禮貌的親吻了母親兄長的臉頰,雖然這位大舅每年只回日本一次,但屬于母系熟悉的感覺令他們沒有隔閡。
「舅媽!」她用國語稱呼,同樣親了親舅媽的臉頰,那不怎麼純熟的國語是她知道勢必被送來台灣之後,學了三個禮拜的成果。
她的舅媽鄧慕秋是台灣人。據她所知,是財經界某呼風喚雨人士的千金,地位非常顯赫。
「一路上累了吧!回家再說。」鄧慕秋親熱的招呼著,她自己膝下無子,早就非常期待丈夫口中的日本外甥女來與她作伴了。
黑色奔馳轎車緩緩駛來,司機恭敬的下車為主人打開車門。
「砂衣子,我幫你準備了你喜歡喝的鮮魚湯,待會回家就可以喝了。」鄧慕秋執著外甥女的手,既滿意又驚喜于她比照片更加楚楚動人的外貌,如果這是自己的女兒,那該有多好呀!
「謝謝舅媽。」砂衣子微微一笑。
這一位氣質高雅又待她和藹可親的舅媽,讓她想起了遠在日本的母親。
沒有她笑聲遠揚的藤真家回廊,想必那會寂寞許多吧!
***那一雙著白短襪、黑皮鞋的白稚美腿跨下BMW白色跑車之後,一片驚艷的嘩然之聲在聖柏亞校門口泛濫開來。
「是愛麗絲女子中學耶!」誰都知道那是所名校,與聖柏亞在伯仲之間的名校。
「喂,你們看到那枚徽章沒有?」一陣驚呼,「哇!她是愛麗絲的學生會會長!」
是的,美腿主人身上神氣的米黃色春季校服說明了她來自名校,而她衣領上那枚金色的圓型徽章則傲然的點出了她的身分。
由下往上看去,膝上一公分處是英國風極重的的百褶裙。緊接著是剪裁合身的外套與襯衫,包裹在端莊制服里的是一副發育成熟的姣好身軀。
她有一張明媚動人的臉龐,尖下巴的瓜子臉蛋上瓖著濃眉大眼與高鼻薄唇,五官輪廓帶著幾分混血兒的味道,密密的劉海,如瀑布般的黑長發披在肩上,憑添幾分神秘與邪氣。
才在跑車旁佇立不到五分鐘,她引起的愛慕已排山倒海的涌來。
嘴角勾勒,扯出淡笑,她早習慣這樣的驚艷,她天生就是讓人注目的焦點,只不過這些凡夫俗子都配不上自己,能與她匹配的人,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而已。
是的,只有「他」才配得上她,也惟有「他」值得自己痴戀相隨……
「小柔。」殷邪與他那些伙伴們踏出校門,有點意外從未出現在聖柏亞的妹妹會來找他。
「哥!」殷柔綻露一絲笑容,甜美的迎上去。「我來接你回家。」
佔有性的挽住殷邪的手臂。她仰望他的眼神淨是愛戀。
輩同生活了十八年,站立在她面前的出色男子是她的大哥,也是她今生惟一的愛侶。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攣生兄妹,相同的血型,相同的生肖,相同的星座,相同的外貌。僅僅相差十秒鐘來到人間,這份微妙的牽連,一出生就注定了她與他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們的命運在今生將緊緊的相連在一起的,殷柔是一直這麼堅定的認為,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他們分開,殷邪……這個名字已經深深的烙在她心門上,她的大哥是屬于她的。
「實在太漂亮了!小柔就像一顆耀眼的寶石一樣光彩奪人!」伍惡笑嘻嘻的靠近殷柔,「邪,我真是羨慕你呀,我怎麼就沒有這麼漂亮的妹妹呢?只有那兩個不成才的弟弟。我是心寒,不提也罷呀!」
「伍大哥,你們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去嗎?」殷柔乖巧可人的詢問。在殷邪及他的伙伴面前,她永遠是溫馴柔媚的波斯貓,至于她的貓爪子,她很聰明的收藏了起來,絕對不會有人看見。
「你當然可以一起去。」章狂揚揚眉,調侃的說︰「賢妻遠游,這家伙巴不得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任何地方我們要去的地方。」
「哈哈,狂哥,別把我講得如此不堪嘛!」伍惡皮皮的干笑兩聲,「縱然全世界的女人都逃不過我的魔手,只有邪的寶貝妹妹我不敢踫。」他跟著撞了撞殷邪的臂膀,「老實說,我的好兄弟,擔不擔心你漂亮的寶貝妹妹被外頭那些個野男人給搶走呀?」
「伍大哥,你別笑我了。」依向兄長,殷柔語氣中雖是撒嬌與不依,卻隱含著若有似無的期待。
他會怎麼回答呢?她翹首期盼。
一直以來,在外人的眼中她是殷邪呵護有加的妹妹,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待她以禮、以寵溺、以無邊的包容,任憑自己再撒賴任性。他都從未在臉上顯露出一絲絲不悅或不耐的情緒,是個再稱職也不過的兄長了。
雖名為兄長,實則同年,然而殷邪卻蘊含著遠遠超越她的耐力與定力,凡事從容不迫、胸有成竹,那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穩,有時也令她感到膽戰心驚不已。
這樣的一個男子,到底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因此,自從懂事以來殷柔即不斷的激發自己的潛能,苦苦多方涉獵,這樣的付出只為了能與他匹配。她要做個他會欣賞的睿智女子,與他分享心情,與他晨昏與共。殷邪淡淡一笑,俊挺的臉孔讓夕陽染上一層金邊,顯得異加出色深邃,「我不擔心,小柔遲早會有男朋友。」
「也對啦,妹妹總是妹妹,又不能當你老婆。」伍惡嘻皮笑臉的說,「自己不能用,當然就只好讓給別人用嘍!」
殷柔緊眠著唇,她本能的鎖緊了拳頭,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臉色徒然暗沉了一下。是嗎?
不能嗎?哈。她會推翻伍惡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