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示男子漢的傲氣,接連著三天,桑協恩沒有找章量,而章量也隱忍著想念她的情緒,不主動找她。
雖然,有了性關系後要做朋友真的很難,但是,纏女人……
這三個字離他太遙遠了,他章某人的字典里可沒有這三個沒用的字眼。
晚上,是江家女主人辛法紗的生日,大批人馬齊聚在華麗的江宅,熱鬧滾滾的享用著壽星親自下廚烹調的美味料理。
「真是太好吃了!紗紗,你煮的飯菜我就算吃一輩子也吃不膩。」伍惡對著滿桌佳肴大快朵頤,每樣食物都不肯放過。
辛法紗看著伍惡,很實在的說︰「你也確實快吃一輩子了。」
算算時間,從學生時代開始,結識學生會的他們五人之後,自己不曉得做了多少便當給他們吃。
一直到現在,伍惡仍會不定時登門來吃上一頓,然後饜足地回去,更離譜的是──連她去伍家作客,下廚的也還是她。
她有預感,等他們大家白發蒼蒼的時候,伍惡還是會拄著拐杖上門來叫她煮飯給他吃,對于這件事,她老早就覺悟了。
「幸好有水晶繼承了你的手藝,等你煮不動的時候,還有水晶可以煮給我們大家吃。」伍惡笑嘻嘻的打著如意算盤。「小水晶,什麼時候要嫁來伍叔叔家里當媳婦啊?」
「伍叔叔──」江水晶俏臉紅了,不安的瞰了那群兄弟會的成員一眼。
好險,他們沒有注意在听大人們說話,她松了口氣,可不要讓那個人誤會了呵……
「你這家伙別想打水晶的主意。」莫謙雅對伍惡亮了亮自己的拳頭。「水晶是要嫁來我們章家當媳婦的。」
不擅廚藝的她,也肖想水晶很久了。
「謙雅阿姨!」水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謙雅阿姨的嗓門向來很豪邁,別給那人听見了才好。
殷邪微微一笑,洞悉世事的眸子停駐在江水晶漲紅的粉臉上。「你們別爭了,水晶注定是殷家的人。」
「邪說的沒錯。」藤真砂衣子吃著餐後水果,也在一旁徐徐點頭。
看到這畫面,水晶俏臉更紅,別扭得快變蟲了。
誰知道她母親辛法紗還少根筋的點頭如搗蒜。「對啊對啊,嫁去邪家我比較放心,邪和砂衣子比你們兩個正常多了。」
「媽!」江水晶垮著粉肩,莫可奈何的喊了聲。
「女大不中留,如果水晶想嫁,我和紗紗都沒意見。」江忍唇際帶著笑容說道。
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和迷糊老婆酷似的小女兒,當然希望她有個幸福的歸宿。
「爸!」她情急的喊。怎麼連向來穩重的爸爸也來攪局,她快花轟了啦。
「既然擺不平,那,打擂台啊,誰贏了就可以娶小水晶。」莫謙雅很「大哥」的提出了建議。
江水晶連忙告饒。「謙雅阿姨,你想吃什麼,我去煮給你吃,不要打擂台啦,我還不想嫁。」
「你這丫頭不要害躁。」莫謙雅大剌剌舉手揉了揉她軟軟的頭發。「我們家老二雖然眼高于頂又傲得要命,但像你這麼可愛的女生,他也不會瞎了眼不要……」
水晶的頭頂,霎時有一群烏鴉飛過。
她真是敗給謙雅阿姨了,她不是害躁,她是有苦難言哪……俏麗的小臉,不知所措的看了眼章量。
二哥,救我啦……她發出了訊息。
「狂,管管你老婆好不好,不要亂點鴛鴦譜。」章量的聲音不耐煩的冒了出來。
追不到心儀的女人,他已經夠嘔的了,偏偏他老媽還來插花。
水晶就像他妹妹一樣,他連她包尿布的樣子都看過,小時候還幫她擤過鼻涕哩,他對她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
對水晶沒有感覺,對別的女人也沒有感覺,酒過三巡,他突然好想念恩恩那個老丫頭。
三天了,他們都沒有聯絡,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
原本紗紗阿姨叫他帶恩恩一起來的,他卻沒找她。
現在打給她,或許她會馬上跑來,她的個性本來就喜歡湊熱鬧,反正聚會沒那麼快散,待會大伙還要玩橋牌,叫她來吧,順便找她去晨泳。
幾天沒晨泳了,也沒人叫他起床,他覺得很不習慣……
于是──理由成形。
傲氣飛了、理智沒了,字典里的纏字變得有些模糊,在熱鬧嘈雜的江宅餐廳中,他打了電話給她。
「咳!」接通後,他清了清喉嚨,粗聲粗氣的說︰「喂,明天出來晨泳吧,你叫我起床。」
一陣熟悉的輕笑傳到他耳里。「拜托,少爺,我人在大陸耶,要晨泳等我回去再說吧。」
瞬間,他警覺的豎起了劍眉,電話那頭很吵,她像是刻意捂住了手機,還有呼呼的風聲和海潮的聲音。
他的肌肉瞬間感到緊繃。「你沒事跑去大陸干麼?」
「當然是有事才會來。」她笑了笑。「我在跟蹤人蛇集團,這篇報導肯定精采絕倫。」
「什麼?」他霍地彈起來,聲音陡然攀升。
這女人有沒有腦袋?講得輕松,好像她在跟蹤一只流浪狗似的。
「嚇我一跳,你那麼大聲做什麼?」桑協恩連忙把手機拿遠點。
寒著臉,章量怒氣騰騰的質問,「你還問我為什麼大聲?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你一個女孩子不要命了是嗎?去跟蹤人蛇集團,你不要自己也被他們給賣了才來哭!」
怎麼……了?二十幾雙眼楮面面相覷之後,看向變臉的章量,他猶自發火。
「我是個記者,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桑協恩好笑的準備結束通話。「我不跟你說了,他們要登船了,回去再聯絡,我會買禮物給你。」
「誰要你見鬼的禮物?!」
他還在吼,手機那頭卻已經切斷了,而且再也打不通。
風暴周刊雜志社這幾天來的日子,就如同它的社名一般,過得很風暴。
「章先生,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是我們要派恩恩去大陸,是她自己找的題材,主動申請要去的,你不能怪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她人現在在哪里……話不能這樣說,不是我們不負責任,手機打不通,她又沒有主動跟我們聯絡,我們也沒辦法啊……」
風暴周刊的編輯,頭大的拿掉鼻梁上的眼鏡,頭疼的揉著太陽穴,旁邊的人都拿同情的眼光看他。
可憐哦,他已經被電話那頭的瘋子疲勞轟炸好幾天了。
「有她的消息立刻通知我!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饒過你們!」章量濃眉緊皺,陰狠的警告,表情很猙獰。
「我們知道。」編輯嘆了口氣,不厭其煩的說起已說過N次的話。「章先生,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擔心,恩恩很獨立,過去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危險的采訪,她都能全身而退、化險為夷,順順利利的回來……」
「廢話!她又不是你喜歡的女人,你當然不會擔心!」
章量火大的掛了電話。
這個女人為什麼什麼事都敢做?
她知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麼寫?
叩叩。
敞開著的門板上傳來聲音,他沒好氣的抬起頭,看到章力站在門邊。
「怎麼了?還找不到恩恩嗎?」章力與當晚在江宅的一干人等,全都知道桑協恩跑到大陸去找報導題材了。
「別問我這個問題。」章量臭著臉,粗聲遷怒。
「好。」章力也不勉強他,但是……「老弟,那份PDA手表的改良版企畫書,是不是可以給我了?」
那是他們章力行銷公司年底的強打商品。
章量抽出一根煙來,悶聲回道︰「還沒做。」
「還沒做?」章力瞠瞪著他,臉瞬間黑了一半。
這個人,真的是他那事事講究完美的兄弟章量嗎?
章量桌上的電話驀地響起,他彈彈煙灰,接了起來。
「章先生嗎?」風暴周刊的編輯小心翼翼的說︰「恩恩剛剛有打電話回來……」
他的話立刻被心急的章量打斷了。「她在哪里?」
編輯在那頭為難的絞著手。「可是,不曉得什麼原因,她又掛掉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先通知你一聲……」
興奮的眸光轉為冒火。
「媽的!」他摔上話筒,毫無風度的咒罵起來。
章力搖搖頭,認了。誰叫墜入愛河的人都是沒有理智的呢?
接下來的幾天,章量把找不到人的氣繼續出在風暴周刊上,也繼續出在他周遭倒楣的人身上。
風暴周刊已經沒有人敢接他的電話了,他們全部把他當成瘋子,公司里的人也差不多,能夠避開他暴風範圍的,大家都盡量繞道而走,以免被情緒不佳的他給掃到。
第七天,他的理智已到了臨界點。
鎊種聳動的社會新聞畫面不停在他腦中出現,如果她再不捎來消息,他就要親自去大陸逮人了
浴室外,他的手機在響。
打開浴室門,蒸氣隨之散出。
圍著浴巾,他懶洋洋的步出浴室,掀蓋接听。
「哈!我回來了!」輕快甜美的女聲傳來,像只放出鳥籠的自由鳥。
章量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不真實。
「怎麼不說話?」電話那頭濃重的呼吸聲和靜默讓桑協恩感覺有些奇怪。「喂──章量,才十天沒見,你不會忘了我的聲音了吧?」
「你在哪里?」他的胸腔起伏得厲害,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家里啊。」她彎起嘴角笑了笑。「剛洗完澡,把行李整理好,正準備打開電腦,寫我這次歷經千辛萬苦得來的采訪稿,相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對會很精采。」
他的濃眉打結,才不管她在講些什麼五四三,他通通不想入耳。「我待會過去找你,你出來一下。」
她笑了。「好啊,順便來拿你的禮物。到了再打電話給我,待會見嘍!」
結束通話之後,章量雙手撐著桌緣,黑眸緊閉,良久才睜開。
她總算──平安歸來了!
他心里那根拉到緊繃極限的弦,也可以放松了。
這幾天來,他可怕的歇斯底里終于可以告一個段落,但也都成了小題大作。
就算他想隱瞞,那些快被他搞瘋的周刊編輯也一定會向她告狀,那麼她就會知道,當她與大家失去聯絡時,他是多麼瘋狂。
可是,讓他感到煩躁的是──她沒有和他相同的心意。
煩,真的很煩。
他怎麼可以讓她知道,他這麼的掛念著她的心情?
夜涼如水,章量倚著車身等待。
皎潔月色下,他按熄煙蒂,看到桑協恩穿著一套輕便的白色運動服,腦後扎著馬尾,輕快的步出公寓大門,手里拿著一個紙袋。
她素淨白皙的臉蛋有一股掩不住的清新氣質,難怪她常在替線上游戲做活動時被學生搭訕。
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的倩影,黑眸深處,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呵護她、佔有她的情感。
「喏,禮物!」她微笑走到他面前,神清氣爽,但有微微的黑眼圈,應該是跟蹤那些人蛇,導致睡眠不足的關系。
他接過禮物,卻順手擱在車頂。
他伸臂擁住了她,粗糙的大手隨即扣住她的縴腰,在她訝然睜大的圓眸中,堵住了她的芳唇。
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玲瓏的身子,在他結實的胸膛之中,不得動彈。
不管她的意願,他霸道的分開她的貝齒,強烈的吸吮翻攪著她的舌頭,熱燙而激情的吻,讓她敏感而昏亂。
「怎麼……回事?」
她推開了他,浮現困惑的神情,他突如其來的熱吻,在她心中掀起巨大的震蕩。
雖然發生過一次超友誼的關系,但他們一直保持著好朋友的距離,她沒想到他會突然吻她。
「你瘦了。」他沉沉的嘆了口氣,手掌撫上她美麗的瓜子臉,紅腫的菱唇,還有他的氣息。
她並不是個笨女人,他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難道她還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嗎?
她認真的看著他扭曲的俊顏。「我問你怎麼回事,不要轉移話題。」
她很重視這個問題,他們的友情,是不是已經變質了?
在什麼時候變質的?是因為那一夜嗎?
「進去吧,明天晨泳見,你打電話叫我起床。」他把禮物拿下來,不想回答的上了車,駛離她還是困惑的視線之中。
「這件好不好看?」
桑協恩在專櫃的穿衣鏡前試穿一件湖水藍的及膝大衣,俏麗的色調烘托出她甜潤的臉龐。
章量看著鏡里美麗的她。「米色那件比較適合你。」
上個禮拜開始,每個百貨公司開始陸續舉辦周年慶大特賣,這愛漂亮的小女人有事沒事就拉著他一起逛街。
結識她的那天,他在她車上看到一堆名牌用品,當時他還很不以為然的認定她是個奢侈的女人,後來他才曉得,那些名牌貨全都是她大姊不用想丟的二手貨,她看丟掉可惜,便撿來加減用。
現在他對她很了解了,要讓小姐她踏進百貨公司,除非是像現在這樣折扣直直落的時候才有可能,否則免談。
「真的嗎?」她又換上原本那件米色大衣,款式一樣,但顏色不同。
「這件大衣我們有男裝款式,是特別為情侶設計的,現在在打對折,兩件一起帶非常劃算,先生要不要試穿一下?」專櫃小姐賣力的推銷著。
「好啊!」桑協恩笑盈盈的替章量答應,還俏皮的對板著一張俊臉的他眨了眨眼。
他平常喜歡擺酷,總是只穿黑色系的衣服,把自己搞得像地獄使者,趁這個機會把他改頭換面一下,她相信俊朗的他,穿淺色系也會很好看。
「我不喜歡這種顏色,女人家才穿這種衣服。」章量嘀咕著,接過專櫃小姐遞上來的大衣──不情願,但還是穿上了。
「天哪!真好看!」桑協恩毫不吝嗇她的贊美。
鏡里的他們像對金童玉女,他忍不住把她摟近一點,連他自己本人,都有眼楮一亮的感覺。
對啊,穿這樣很好看,他又不是黑杰克,平常干麼老把自己搞得烏漆抹黑的?
然後,他刷卡買下兩件大衣。
走出專櫃,桑協恩打開皮包,數了四張鈔票給他。「喏,我的。」
親兄弟也要明算帳,更何況他們只是很麻吉的朋友「當然要算清楚嘍,她不喜歡佔別人的便宜。
他瞪了她一眼。「收、起、來。」
她瞅著他笑。「你要送我大衣?」
他撇撇唇,揚高下顎,不看她,只潦草的點了點頭。
笑意盈滿她生動的明眸。「那麼,我們去吃鐵板燒,我請客。」
明蝦、明蝦!美味的明蝦,今天她想吃兩份!
周日的知名鐵板燒料理店里人滿為患,幸好還有位子,桑協恩和章量緊靠著坐在一起,連點空隙都沒有。
「一杯可樂。」章量替她點了她吃鐵板燒必備的飲料。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每逢來吃鐵板燒,都是一杯可樂兩人喝,他挺享受這種親密的感覺,只是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她從大陸回來的那晚,他突兀地吻了她,事後他們都一副若無其事樣,她沒提起,依然找他吃喝玩樂,他也就順勢沒有再提。
現在的他們處在一種微妙的關系里,仿佛一觸即發,又仿佛可以用朋友的名義,天長地久的相處下去。
他總是認為自己某一天一定會忍不住,再度偷襲她。
如果,她真的只想要他做她的朋友,那麼他就當她的朋友,他會好好克制自已,讓那天晚一點來,這樣,他才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久一點……
「惡!」品嘗著入口的香煎明蝦,桑協恩忽然作嘔出聲。
幸好人多,沒人留意她,但緊貼著她坐的章量敏感的听到了。
他看著她,她那模樣……
「惡!」她再度嘗試,卻仍是作嘔吐掉。
「海鮮壞掉了嗎?」他夾了尾明蝦吃,味道和平常一樣好,並沒有異味啊。
她難受的抽起面紙拭唇,小臉已經變得蒼白,面前的海陸大餐通通失去了滋味,她的好胃口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還是吃點青菜好了。」她對他勉強笑了笑,誰知道夾過明蝦的筷子夾起青菜入口,仍是吐了出來。
她的臉色更加蒼白,胃里翻騰得難受。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驀地抬眼看他,而他也正蹙眉凝視著她。
兩人對視著,再白痴的男女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丟下幾張鈔票,拉起她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