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寂廖無聲,舒麗晚捧著溫紅茶曲膝坐在床上,她無神的凝視著沒有打開的電視機,晚飯她只勉強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現在依然沒胃口。
雖然得到伍獅的保證,她也決定要相信他,可是現在獨自坐在房中等待消息的她依然感到很心慌。
為什麼那些壞人要這樣對待他們舒家?究竟有什麼天大的恩怨,滅了天蠍門還不夠,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呢?
對於黑道的世界,她向來不是很了解。成長過程中,因為她柔弱個性的關系,爺爺盡可能不讓她沾染那些腥風血雨,對此她也一直心存感激,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好沒用。
大姊和伍家人在一起商討救人計畫,她知道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根本幫不上忙,只能心焦的呆坐房中,希望能有好消息傳回來。
如果,她有一點點功夫就好了,她嘆息地想,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出一點力,不必在坐在這里乾瞪眼,也不會一直往壞的地方想而忐忑不安了。
「麗晚!」
有人在敲門叫她,是伍獅的聲音。
「來了!」她連拖鞋也不穿了,馬上跳下床,飛奔去開門,一雙渴望的眸子焦灼看著他。「有消息了嗎?」
他皺起眉頭。
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鐵定又在自責不斷了。
她真傻,歹徒綁錯人是歹徒擺烏龍,要懊惱、要自責的也該是歹徒才對,她一古腦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個什麼勁啊?
「進來!」
他用命令的語氣對她說完後,大步跨過她身邊,手一拉即把她帶進房,長腿往後飛踢,門板瞬間密合關上。
舒麗晚被他拉進門,腦中滑過一絲下好的聯想。「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歹徒打電話來了?」
一定是這樣!否則伍獅的臉色不會那麼凝重。
「什麼事都沒發生。」他臭著一張俊臉,知道這妮子又在胡思亂想了。「歹徒沒有打電話來,救人的計畫也還沒擬定好,但你的肚子卻餓了,它打電話告訴我,你必須要吃飯了。」
「我不……」
「不準說不餓。」強而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肢,將縴瘦的她按入椅中。「我特別叫飯店廚師幫你炒了份中華炒面,好好坐著吃,全部吃完才準起來。」
這里的東西又酸又辣,她原本就吃不習慣,何況是在這種神經緊繃到極點的時候,如果還讓她吃那些酸不溜丟的食物,她大概會吐。
「伍獅……」一陣感動滑過心頭,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特意不看她閃著淚光的眸子,彎身替她打開面盒。「不必太感動,如果你真有感謝之心,就把面全吃掉。」
「我知道了。」
她不再拒絕他的一番好意,同時告訴自己,她確實也該吃點東西了,說不定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到時若沒有半分體力怎麼行?
「嚴怒叔叔的正義保全海外分部已加派人手來保護我們的安全,明天除了相關的人留下之外,其余人先回台灣。」
看到她听話的開始吃面,他說起目前的情況,以免她待在房里又東想西想,越想越想不開。
她瞬間揚起了長睫看著他。「我也要回去嗎?」
「當然。」他回答得肯定。
這朵脆弱的郁金香,留在這里太危險了。
「可是我想留下來。」
她也是這件事的相關人,如果歹徒揚言要交換人質才肯放人,她起碼可以去換無辜的水晶回來。
「你忘了你才是歹徒的首要目標嗎?」他搖頭,拒絕了她的要求。「萬一你留在這里也被綁走怎麼辦?你不能留下來。」
「那麼你呢?」她烏黑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幾乎有半秒鐘的失神,他差點就控制下住想要吻住她的沖動。
她怎麼可以看起來這麼楚楚動人又我見猶憐?
為什麼偏偏此時是生死攸關的緊張時刻,她的心情已經夠不安穩了,他不能再刺激她,就算想吻她,也等這件事情圓滿解決之後。
「咳!」他清清喉嚨,好不容易才定下心來。「我會留下來。」
她深切的注視著他,眼里流露出對他安危的掛心。「答應我,你要小心一點,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逞強,遇到危險的時候要以自身的安全為重,知道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忽然盯著她反問,俊挺的面孔隔著小小的玻璃茶幾,近在她眼前,
舒麗晚微微一愣。「你是……伍獅啊。」他為什麼這麼問?
他挑挑眉,表情像個嚴肅的考官。「我的身分呢?」
「你是……黑虎幫的少幫主。」這一連兩個問題真是把她弄胡涂了,而且他看起來好嚴肅。
「那就對了。」他眼里驀然傾泄出笑意。「既然知道我的身分,就毋需替我擔心,我自小就習武,不是我在蓋,我身手很了得,就算同時有十個人圍攻我,我也不看在眼里……」
像是為了證明他所言不假似的,馬上就有事情發生。
「小心——」舒麗晚驚呼一聲,面對著落地窗而坐的她,看到陽台無預警的竄進一堆黑衣蒙面人,看起來就像電影里的忍者。
「哦喔——我剛才一定是蓋太大了才會這樣……」伍獅對自己苦笑一記,同時俐落的從椅中躍起,飛踹一名黑衣人的肚皮。
「快閃開!」他用命令的語氣叫舒麗晚靠邊站,以眼神示意她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看來歹徒是發現綁錯人了,所以又來重綁一次。
「你也要小心!」她的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心仿佛快跳出來了。
老天保佑,他千萬不能有什麼事!
房里展開一場劇烈的纏斗,而每當有黑衣人要靠近她,伍獅就會及時趕過來營救,保護她的安全。
只見他,左摔右踢,揮灑著汗水將這些黑衣蒙面人一一撂倒。
他們像會飛似的,一旦受了傷就迅捷往陽台跳下,似乎有人在樓下接應,但他已無暇查看了。
「有種就不要跳!」未了,他對房里唯一剩下的黑衣人叫囂,捉活的才能問出線索來。
那名準備躍下陽台的黑衣人搖了搖頭,詭譎地冷笑一記,驀地,回身射了一枚飛鏢,接著縱身往陽台跳下,隱沒在黑暗之中。
飛鏢射中伍獅右手臂,他扶著手臂,痛得皺起眉頭,血水將他的白T恤染得濕紅。
舒麗晚馬上飛奔到他身邊,急得快哭了。「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啊?」
「不要緊……」他歪斜斜的倒在她懷中,沉重的重量使她站不穩地與他一塊倒在地毯上。「但快死了……」
「你不要嚇我!伍獅!你不要嚇我!」她輕拍著他的臉,希望那微闔的黑眸能再睜開來,不要奄奄一息的樣子,她好怕。
「我沒有嚇你……我真的……真的快死了……」他說話有氣無力的。
她心碎的輕撫著他痛苦的俊顏,啜泣著問︰「是不是飛鏢上面有毒?所以你才這麼痛?」武俠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他閉上了眼楮。「大概是吧……」想不到她這麼會聯想,這點他倒是連想都沒想過。
「你不能死……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她緊緊抱著他,把臉貼在他的面頰上,傷心的淚水奔流而下,一邊哽咽一邊說︰「不要丟下我……我愛你……伍獅……我好愛你……」
裝死的人傻了,原本只想趁機摟摟她,沒想到會听到她愛的告白,那麼真切、那麼深摯,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不自覺的睜開眼楮,看到滿臉淚痕的她,心里又不舍又動容,一股沖動的激情涌上心頭,他猛然拉下她的頭,吮含住她顫動的唇瓣,深深狂吻。
這個吻他想了很久,終於得償所願。
她的唇好甜,她的模樣和反應都好生澀,這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虛榮心,雙唇更加熱情的吸吮著她的。
舒麗晚昏沉沉的任他吻著,陌生的激情風暴席卷著她,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令她來不及反應就陷下去了。
「我听到打斗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沖了進來,是舒遠嵐。
地板上正纏綿得難舍難分的兩個人,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反射性的立刻分開。
舒麗晚的神智還在恍惚中,她呆視著躺在地上的伍獅,意識還沒回神。
罷剛是怎麼一回事?是她太傷心而產生的幻覺嗎?
他明明就快死了,為什麼會生龍活虎的熱吻她?
不自覺的,她輕撫上自己嫣紅的唇瓣,唇上的感覺是真的嗎?那強烈的、被深深吸吮過的觸電感真的發生在她身上嗎?
她的舌頭,剛剛真的與伍獅那麼親密又熱烈的交纏過嗎?
「已經沒事了。」伍獅扶著床沿站起來,若無其事的對舒遠嵐說︰「剛剛有一群黑衣歹徒從陽台進來偷襲,已經全部被我打走了。」
舒遠嵐盯著他受傷的手臂。「你的傷——」
他輕描淡寫的聳聳肩,要帥的淡笑。「皮外傷而已,沒什麼。」
她朝妹妹走過去。「她怎麼了?」
舒麗晚還愣愣的坐在地毯上發呆,雙頰如粉色薔薇般的動人,眼眸里有股美麗的迷蒙。
「大概嚇壞了。」伍獅似笑非笑的挑動嘴角,語氣仍舊是一貫的痞。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被我的熱吻給嚇壞了。
純潔無瑕的她,真的把他的心徹底撩動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吻一個女人的感覺能那麼奇妙,原來一個女人的丁香小舌就能挑起他的深切。
罷剛,他甚至沒有她,只靠著兩唇相接,悸動和痙攣的觸電感受就源源下絕,如果舒遠嵐沒有進來的話,他們的發展肯定不止只有一個吻而已。
他還在回想兩人之間初吻的甜美,琉璃氣喘吁吁的奔來。
「水晶回來了!」
水晶仔細描述著囚禁她和舒曉涼的地方,听得眾人嘆為觀止。
「你怎麼有辦法記得那麼清楚?」舒遠嵐凝視著歷劫歸來的水晶,眼里充滿對她的關懷。
水晶朝她嫣然一笑。「沒什麼啊。」
「那是我們水晶的天賦,她從小就對味道特別敏銳,也特別會認路,就算蒙著眼楮,光憑感覺就可以記得路線。」當人家媽媽的紗紗搶著回答。
女兒失而復得,還一根寒毛都沒少,她總算可以睡得著了。
「水晶,你知道他們為何輕易就放了你嗎?」伍龍思忖著個中原由,從舒曉涼出事到現在,他無時無刻不在找尋線索。
「我也不知道。」她無邪的搖了搖頭。「他們對我們還算客氣,當他們知道我不是麗晚,又獲知爸爸的身分之後,馬上就放了我了。」
他沉吟著。「看來,他們是不想得罪江忍叔叔。」
江氏集團財力雄厚是眾所皆知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歹徒也不願節外生枝。
「這兒說來,接下來會有危險的人是——」章力的目光鎖向舒麗晚,緊跟著所有人也不約而同看向她。
舒麗晚心頭一跳,垂著雙睫默然不語。
其實她並不害怕,她反而想被捉走,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和曉涼作伴,那曉涼一個人也不會那麼無助了。
「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伍獅大步走進房間,他的手臂已經包扎好了,他剛好听到章力說的話。
這是伍惡綁架一發生時就包下的總統套房,以供大家開會使用,而因為方才黑衣人襲擊一事,為了顧慮到大家的安全,所有人集中在這里,累的人可以先行休息。
听到伍獅的聲音,麗晚先是屏息,然後才輕輕拾起眼睫來,卻又因為壓抑不住心髒的狂跳而再度垂下了雙睫。
「攻擊你的那些人,最明顯的特徵是什麼?」伍龍詢問著走到圓桌旁的胞弟,這是重要線索,有助於他找出是哪一個組織所為。
「他們全部身著黑衣,所使用的飛鏢倒是沒有任何特色,來者的鏢法很準,卻沒有致我於死地的意思,否則以他的手法,大可直接瞄準我的心髒……」
他一邊說,一邊瞄向垂首無語的舒麗晚。
她還在害怕那些壞人嗎?
有他在,他誓言會好好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就算是再跑出一百個那種像忍者的家伙來,也休想帶走她。
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風花雪月的時候,曉涼還在對方的手里,如果沒將曉涼救出來,恐怕再熱情的吻,也是無法讓這美麗的小妮子安心跟他談戀愛的。
「曉涼現在一定很害怕。」自己安全了卻獨留曉涼一人在那,水晶也很不忍心。
可是如果她不走,又如何回來向大家通風報信呢?
「相信曉涼會咬著牙撐過去。」舒遠嵐凝肅的說。
曉涼身上流著舒家的血,承襲了她們爺爺剛毅的血統,身為舒家的人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被擊倒的。
伍龍沒有多說什麼,雙眼卻微微眯成一條縫。
他們不許傷害曉涼,他不允許。
否則,他會將他們碎尸萬段!
這是一間漆黑不見天日的房間,外頭不知道是黑夜還是白天,她什麼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舒曉涼獨坐在黑暗之中,有時哼著歌,有時倒下來睡一會兒,心情倒是比她自己預期的還要平靜。
罷剛她才喝完一杯牛女乃,吃了一片土司,那是歹徒給的,反正不吃白不吃,她也不怕他們在食物里下藥。
就算要死,她也不想做個餓死鬼,好歹得吃飽一點再去天國報到,以免給天神留下乾巴巴的不好印象。
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綁架她們,也不知道為何突然又把水晶放走了。
水晶她家里也很有錢不是嗎?難道他們綁架不是為了錢?
如果不是為了錢,那麼是為了——
她心頭陡然不安的一跳,是為了……色嗎?
雖然明知是在黑暗中,但她依然不由自主的低首看了自己的身材一眼。
小巧適中的胸部,沒有讓男人流口水的本錢,但她蜜色的皮膚讓人覺得很健康,雙腿也很修長漂亮。
另外,她覺得自己最迷人的地方應該是那雙靈活烏亮的大眼楮吧,常有人說她眼楮生動、會說話,鼻尖的部分很嬌俏,一看就是家里的小女兒,無憂無慮的模樣,有種迷人的親和力,男女老少都喜歡親近她……
停、停、停!
舒曉涼,你想到哪里去了?
都被綁架了,還有心情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唉,有時她也覺得自己樂觀得太過分了。
以前就算天塌下來也會有爺爺、大姊和鐵衛哥哥頂著,才養成她現在這種「臨危不亂」的個性。
她也不想啊,因為這樣子好沒有女人味哦,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伯得發抖,不然啜泣幾聲也好,這樣會比較惹人憐愛。
大家現在一定很擔心她吧?
她才二十歲,連戀愛都沒談過,甚至才剛剛開始體會到什麼叫暗戀,連告白都還沒有,就要面對死亡的陰影,好不公平!
伍龍會擔心她嗎?
還是,他會慶幸被綁架的人不是她冷艷的大姊也不是她柔弱的二姊,而是她這個沒啥看頭的小家伙?
好歹他們也接過吻啊,他有沒有一點點關心她的生死呢?
如果他連一點關心她的意思都沒有,那她的心一定會非常難受,因為在臨死之前,除了爺爺、大姊、二姊之外,她最想見的人就是他了。
曾幾何時,伍龍在她心目中的排名,已經遠遠超過了她向來敬愛的鐵衛哥哥,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跑到她心里來插隊的,只知道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改變,她並沒有特意要去轉移情感,卻心不由己的變了。
白天,當她看到他和二姊很親密的時候,她會感覺嫉妒和失落。
在團體里,她會不由自主的去找尋他高挺俊逸的身影。
甚至當她認為自己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沒在想時,其實她正不斷在回想著他們接吻的每一個畫面、每一絲微妙的酥麻感覺……
喀喳一聲,生了銹的厚重鐵門被打開。
她停止了胡思亂想,警覺的用右手拿起面包袋,左手拿著牛女乃瓶,準備在必要的時候丟向敵人。
這是一個關鍵時刻,如果她有用些,可以看清楚外面的路,那麼她就可以伺機逃跑了,反正他們又沒有給她銬上腳鎳或手銬,算他們笨……
「曉涼嗎?」
熟悉的醇厚嗓音傳進她耳里,在黑暗中,暖如柔和的春風,讓她完全放松下來,也解除了她的高度戒備。
「伍龍!伍龍!」她哇的一聲喊出聲來,面包袋朝天一丟,牛女乃瓶也扔到一邊。
她熱烈的撲向來人寬大的懷抱,終於如她所願,很有女人味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