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的富貴路 第4章(1)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她的無聲吶喊,原本隔三差五就在湯進那里踫到的項惠突然沒再出現了。

就在既安心又悵然的情緒中,田青梅定下了鋪子,也讓人重新打掃,能換的都換過,幾個木工師傅也進來丈量,預備開始做櫥櫃,整日腳不沾地的忙碌。

沒多久,田竹林跟田竹生回來了。

田大娘與康氏高興就不用說了,兩兄弟久不見家人,自有一番親熱,美中不足的是彩姐兒已經不認得自家爹爹,一過手就大哭。

田青梅揉揉大弟的頭,笑說︰「娃兒都這樣,過幾日便好了。」

早知道兄弟倆這日會回來,田大娘跟喬大娘一早就開始忙碌,晚飯異常豐盛。

田竹林性子急,堪堪坐下來便問︰「大哥,店鋪既然已經差不多,那我們是不是尋個好日子就開張?」

「還早呢。」

「大哥是不是不放心,想試試我們手藝?周師傅守信,我跟竹生已經把周師傅的十樣點心都學會了,只不過手腳慢些,口味倒是一樣的,不是我自夸,我的隻果飴做得可比周師傅還要好些。」

「大哥讓你們過去,學的不是手藝,而是手勢與方法,知道什麼是手勢嗎?就是揉面團啦,捏花啦,過糖水啦,那些叫做手勢,你們既然已經苦學四月余,總該知道一件事情,學做第一項最花時間,第一項熟了,第二項就快得多,再後來便越學越快,這不是變聰明,而是因為手巧,所以變得容易了,大哥要的就是巧這個部分。」

田竹生的腦子比較靈活,一听就懂,「大哥是想讓我們自己想點心,別跟周師傅做一樣的東西?」

「後面一句對了,不過不是讓你們想,我已經想好了,等明天開始我教你們做,我們不賣跟人家一樣的東西。」穿越帶前生技能,這種情形下,不開一下外掛都對不起自己。

田大娘很是意外,「梅兒什麼時候學會的?」

田青梅早就想好說詞,「在趙家的時間多,有個廚娘是大戶人家退下來的,女兒跟她學了不少,趙家藏書又多,這參考參考食經,果經,也想出不少花樣。糖,面粉,水果那些東西昨日便已經搬入倉庫,明日開始,我們三人一塊出門,我教,你們做,等什麼時候做好,便什麼時候開店。」

田竹林田竹生兄弟互看一眼,都露出興奮的笑容——兩人雖都當過幾年少爺,但實在太小了,對那富貴歲月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能從母親偶爾拿出的舊衣服知道田家以前多風光,雖然也想過奮發圖強,把田家光耀起來,但現實不容作夢,窮家四口想翻身富貴,實在太難了。

田大娘一個女人要養活三個孩子已經不容易,還是靠著田青梅啟蒙時的記憶,這才教會兩兄弟寫字,但書本買不起,束修付不起,去學堂是遙不可及的夢,母女做繡活,兄弟編漁網,這已經是田家日常,富貴?連明天都成問題了還提啥呢。

可這次田青梅回來,帶著大筆銀兩,說要開店,還送了兄弟二人去學習技藝,有個店鋪營生,那可比在酒樓當小二還是在家編漁網染粗布出息得多。田家,感覺就要旺起來了。

田竹生扒了幾口飯,忍不住又問︰「我跟二哥在廚房,那外頭總要有人,要請個掌櫃嗎?」

「不用,以後你們兄弟負責做吃食,廚房再請個小子打下手就行,你們要記得,我們這種小店面的營生,廚房可不能讓外人來掌杓,否則人家一旦不盡心,甚至拿喬,這店還要不要開?所以即便辛苦些,我也要你們負責起廚房的事情,外頭我打算交給平安,另外再找兩個丫頭或者小子,進貨若方便就由大弟妹幫忙點清,晚上的帳讓茜草去結就行了。」

田青梅見到康氏欲言又止的樣子,內心明白,剛開始說要開鋪子,她自然是高興的,但現在進入準備階段,現實的問題就來了,丈夫在廚房忙碌,大姑卻只當個甩手掌櫃,那賺的銀子算誰的?

她都看出來了,田大娘跟田竹林自然也看出來了。

田大娘是個好婆婆,家里那樣窮的時候,康氏都願意嫁進來,這點她很感謝,故從來不說什麼嚴厲的話,只希望孩子們和和美美,這樣她就滿足了。

至于田竹林則是有點尷尬,大哥是好大哥,妻子也是好妻子,他當然懂康氏在想什麼,身為妻子為丈夫打算,不能說她錯了,但大哥從小愛護他,照顧他,沒進過學堂能識字,也多虧大哥好耐心在泥巴地上用樹枝教他,他覺得手足間不需要說太多,他相信大哥。

田竹林不想康氏真的問出來傷了家人感情,連忙把話帶開,「這幾個月听周師傅說起很多,不知道大哥在趙家學會什麼點心?」

「這不急,我還沒說完呢。」一同生活這麼多年,田青梅怎麼會不懂,對于弟弟沒有見色忘姊,略覺安慰,「以後你跟竹生一人月銀三兩,大弟妹只需要去清點東西,所以月銀一兩,單日帳茜草會對,每月我會自己總結一次,扣除房租,月銀,面粉,糖,水果等等必要開支,剩下的淨銀分十份,母親一份,你們兩兄弟一人一份,大哥一份,剩下六份就是所謂的公帳。」

田大娘是曉得公帳的,知道女兒是真的要把家撐起來,露出欣慰笑容,田竹林田竹生兩兄弟卻是不懂,康氏就更不懂了。

她也知道關于錢的事情自己問不太好,但到這邊真的忍不住了,「大伯,什麼是公帳?」

「公帳就是大家的錢,我們這三進房子雖然挺好,但以後等彩姐兒的弟弟妹妹來了,或是竹生娶媳婦當了爹,三進就不夠用了,更別說孩子長大要娶媳婦,幾年之內肯定要再換一次房子,到時買宅子的錢誰出?就從公帳出,嫁妝,聘金都是公帳,若是點心鋪子開得好,打算開分店,也是從公帳做基本開銷,有個公帳當支撐,家中會平穩很多。」

鮑帳實在是很聰明的制度,假設現在淨銀平分,將來買宅子時說每人拿五百兩出來,那感覺很肉痛,覺得虧了,會開始計較誰的院落比較好,憑什麼之類,可是如果走公帳,卻會因為換住大房子而覺得賺到,因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故也不太會爭,其實說穿了這都是同一筆錢,差別只在于一直放在帳房,跟發下去又要人拿出來的心理差異。

當然,她也能拿自己的離緣金來做這些事情,但她不想,這倒不是錢的問題,在這里生活十幾年,她已經完完全全是田家人了,正因為是親人,才要替竹林竹生打算。

他們都才十幾歲,要培養起責任感,不然就會像她爹一樣,因為靠著分家拿到兩千多兩,銀子輕松來,賭桌上自然豪氣萬千,兩千多兩啊,三代都能過上小舒服的日子了,他幾天就輸得干淨,好笑的是他居然覺得沒關系,反正本家有錢,去借就好,自己親大哥總不會不借。

呵呵呵,分家就是親戚了,還什麼親大哥,親大哥看到他幾日花完兩千兩,直接讓人用棍子把他打出來。結果到這地步他都沒學乖,覺得自己倒楣到極點,總該否極泰來了,拿著房契跟幾個下人的賣身契去押,八百兩的銀子只撐了兩天——然後他只托人帶了口信給娘,要她好好照顧孩子,將來一定會回來,就逃了。沒錯,逃了!

一個有三個孩子的男人,把分家銀,地契輸得干干淨淨之後,就這樣消失不見。

當晚賭場就來要宅子要人,後來才有了母親帶她上趙家借錢,趙家給了兩千枚銅錢的事情。

弟弟還小,是記不得了,但她記得很清楚,自家爹是怎麼從田四老爺變成逃戶,她不想弟弟成為輕松住進高門大戶,輕松擁有真金白銀的人,因為沒有付出勞力,就不知道得來不易,唯有辛苦工作,才知道銀子的重量,才會珍惜。

吃完團聚飯,隔日一家六口便到了那鋪子——已經重新隔間好,木櫃木櫥也都打磨妥當,廚房的蒸籠蒸灶都是新的,田家除了田青梅外沒人見過,終于看到夢寐以求的鋪子,人人都笑得開心,就連彩姐兒都睜大眼楮嚶嚶嚶。

時間可貴,看完後,田大娘,康氏,彩姐兒便回去了,田青梅則在廚房圍上茜草做的圍裙,從和面團開始,教他們怎麼做蛋糕。

她知道貪多嚼不爛,所以一開始只打算讓他們做古早味蛋糕,有原味以及加上季節水果的水果味——在這個只有包子饅頭的世界,她的蛋糕一定能殺出重圍,創造藍海!

就在這樣的忙碌之中,過年了。

田家雖然朝發家前進,但年也是要過,除夕吃了熱鬧的年夜飯,放煙火,一家人想起苦日子要過去,那高興就別說了。

田青梅從母親口中知道康氏原本可以嫁入菜販家中,過上能吃肉的日子,可還是看重竹林老實的人品嫁了過來,一年沒吃過幾次肉不說,月子也只吃過兩次雞,內心自然感謝,只是大姑包紅包給弟妹不成規矩,和離婦包紅包給佷女又不吉利,所以送了條大參說要給彩姐兒長高高,康氏的哥哥既然在醫館做事,自然有辦法把大參換成現銀。

年就這樣過去了。

初六,田青梅躺在榻上讓紫草按摩得正爽快,喬大娘卻稟說有客人送禮來,指明找大爺。

田青梅本以為是湯進,到了大廳一看,卻是沒見過的兩個年輕人,約莫二十幾歲,五官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一身風塵僕僕,看得出是急行而來。

「兩位是?」

「見過田大爺,小的項財,這是弟弟項寶,我家大爺單名一個惠字。」

听到項惠的名字,就想起那日他救她時的英姿颯爽,就好像大俠一樣,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少女心又怦怦怦跳起來……停!

田青梅,你現在可是男人,就算是女人,跟古代人也不適合,少女心不準跳!

「原來是項七爺派來的,他最近可好?」

「我家爺很好,這是爺要送給田大爺的新年禮物。」項財一臉愧疚,「原本應該除夕就要到了,但檀江水位突然漲了,為了安全,大船不開,我們只好改走陸路,雖是一路策馬,但還是晚了幾日,請田大爺恕罪。」說完,單膝下跪,手中盒子高舉過頂。

田青梅連忙拿起盒子,「快些起來,我不愛人下跪。」

項財一听馬上站起,對她的話竟是十分听從,「謝田大爺,我們兄弟還趕著回信。」

她聞言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束發玉冠,玉色溫潤,她一見就覺得舍不得放下,「幫我跟你們爺說,我很喜歡。」

「是,小的知道。」說完兩人就要離開。慢著,她還有問題啦,跑這麼快干麼——

田青梅以為自己只是想想,卻沒想到真的說出口,「等等。」

「是,田大爺請吩咐。」

呃,她不應該打听項惠的事情,畢竟都已經打算一生以爺們相對了,可把人家留下來又說沒事,感覺很莊孝為,是很沒禮貌的,對方千里迢迢而來,自己怎麼能失禮……好啦,她就是想知道。

「你們怎麼會想從檀江過來?」

「回田大爺,檀江來回比較快,只是不巧這次遇上顯州暴雨,怕翻船,這才沒走檀江的水路。」

檀江來回比較快?听起來他們是很常從檀江來回啊,可項惠不就是知府的兒子麼,他不住松見府要住在哪里?

「你家大爺現在人在哪?不在馨州嗎?」

「因為過年的關系,已經回家了。」

哎,她越听越迷糊,人不在馨州,又已經回家,難不成他家不在馨州?

不對,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項惠是知府兒子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猜的,根本沒跟他求證過。

「你主人家在哪州哪府?」

項寶恭恭敬敬回答,「在京城,春北巷。」

田青梅只覺得茶都快噴出來了,項惠居然是京城人氏?!那他的松見口音是怎麼回事?

她會以為他是知府兒子,除了出門帶著隨從,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外,還有兄弟姊妹眾多這點符合知府的傳聞,主要也是因為他的口音夠道地。

傍了賞銀,送走那兩兄弟後,她這才知道原來只有這玉冠是要親自交到她手上,項惠另外送了一些布料,皮毛,都是放在外頭的箱子里。

「好大一箱呢。」田竹生笑著說,「等大哥的時間我跟他們談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京城比松見府大上兩倍,騎快馬得繞上一圈,那兩人說項家的家僕,每天都得騎馬練箭,京城熱鬧,但賊人也多,得防著點。」

「三爺連這都說上了。」茜草打趣道。

「這可不,不然我在酒樓干了這麼多年的活不都白干了。」

紫草跟著問,大大的眼楮滿是好奇,「三爺還問了什麼,京城是不是真有那麼熱鬧?」田竹生卻不回答她,「我把東西拿去娘房里,看看怎麼發派。」

紫草莫名被甩臉,一臉奇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問︰「大爺,是不是我哪里說錯話了,惹三爺不高興?」

「你別理他。」田青梅搖頭,這竹生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最近陰陽怪氣,等過陣子有空,肯定要把他揪出來問一問。

回到房間,她讓茜草重新給自己梳頭,這才發現匣子里有暗格,打開一看,是個荷包,黑色的綢緞上面繡著一只撲騰的小兔子——兩人同齡,屬兔。

荷包內的東西也很簡單,一兩金子。這,這是給自己壓歲錢嗎?

想起項財說原本是除夕該到的,更覺得應該是,京城到松見府很遠呢,他回家過年還給自己送壓歲錢……

「大爺,束好了。」

田青梅想看看自己帶著新冠的樣子,卻見到銅鏡里的人一臉高興,開心的模樣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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