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沒事吧?你剛剛對娘說的有些危言聳听,嚇到娘了。」離開紫竹苑後,項夕兒輕聲對走在她身邊的夫君說。
「那不是危言聳听,而是事實。」袁勢封轉頭看了她一眼,「如果這事的結果真往我說的方向發展,不管是我的名聲還是袁家的都會一落千丈。」
「克妻之說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她對他搖頭。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她用力的點頭。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令他嘴角微揚,眼神整個泛柔。他伸手牽起她的手,她緩步往悠然苑的方向走去,沒注意到周遭驚見他舉動的奴僕們一個個都掉了下巴。
他一邊走,一邊開口對她說︰「不管我克妻這件事是不是無稽之談,只要有機會,它都會成為敵人攻擊或傷害我的一個利器。」
「你的意思是,為了攻擊或傷害你,即使明知這是無稽之談,那些人也會想辦法將假作真?」說著,項夕兒倏然睜大雙眼,舉一反三,「那些人也會將我當成他們的目標,前來傷害我嗎?我成了你的弱點,你的累贅了嗎?」
他的手倏然緊了一下,然後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
她因為被他牽著手,自然也得跟著停下來,和他一樣轉身面向他,然後下一秒,她突然被他整個擁進懷中,抱緊,同時听見他發誓道︰「我會保護你的,夕兒。我絕不會讓你受到一絲傷害,絕不會,你別害怕。」
她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反過來柔聲安慰道︰「我不害怕,只是不想變成你的累贅,拖累你而已。」她感覺他比她更害怕,不僅將她抱得好緊,好像還有些顫抖。
「你永遠不會是我的累贅。」他抬起頭來,堅定的對她說。
她對他微笑點頭,說︰「其實我知道你一直都有派人在暗中保護我的安全,所以我不害怕。」
「林浩的身手我信得過,因為他曾經救過我的命,而且不只一次。」他沒有否認這件事。
兩人手牽著手,無聲勝有聲,不知不覺就回到了悠然苑。
「你的敵人到底是怎樣的人?」進入屋內坐下後,項夕兒好奇的問他,一邊接過丫鬟端上來的茶盞,遞給他。
他接過茶盞,用杯蓋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又低頭喝了兩口茶之後才開口回答她的問題。
「大部分是異族那邊派來的奸細,小部分則是一些想將我取而代之的人。」他對她說,而這也是他近來特別忙碌,經常待在軍營中的原因。
「營中的將領?」
他無奈的點頭。
「與朝中派系有關?」她直覺問道。
在魂飄期間,她可是听了不少朝中八卦。她那個便宜爹官小心眼可不小,始終都在密切的注意著京城里的動向,想找一個最好的機會,站準隊伍,然後從此在官道上平步青雲。
袁勢封有些驚訝夫人的敏銳,從沒想過她竟然連朝中事也會知道。他對她點頭道︰「對。」
「咱們這里距離京城十萬八千里,那些人的手會不會伸得太長了?」項夕兒皺眉。
「沒有十萬八千里這麼遠。」他一本正經的搖頭。
「那只是一種形容詞,意指距離極遠的意思。」她失笑的對他說。「妾身的意思是,咱們臨州距離京城如此之遠,朝中那些人怎會爭權爭到這兒來?遠水救不了近火不是嗎?」
「那是一種角力和手段的比試,並不一定要獲得實質上的幫助,能滅其威風也是一種獲得,能讓人知道自己後方還有勢力也是一種手段和威脅。」
真是吃飽太閑,整天在那邊勾心斗角的。項夕兒超想講這句話,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對他說︰「朝中之事妾身不懂,只希望夫君能為妾身保重,切記在做任何事與決定之前,別忘了家里還有妻兒老小。」她認真的凝望著他,吩咐道。
「為夫會謹記在心。」他一臉嚴肅,承諾的點頭。
她滿意的微微一笑,然後言歸正傳,「那位張姑娘該怎麼安排?如果真有人拿她當目標,欲加害她性命來壞你名聲的話,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自然,畢竟她也是因為娘和咱們才會卷入這風波之中,若因此而喪命,我心里也不好受。」袁勢封說著眉頭輕蹙,看起來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娘這回真的做了件胡涂事,我看爹恐怕也是被蒙在鼓里,否則應該會阻止娘才對。」
「其實這件事並非娘一人所為,所以錯也不該由娘一個人來承擔。」
「怎麼回事?」他蹙眉看向她。
她先輕嘆了口氣才說︰「這事似乎是二弟妹提的,而那位張姑娘好像也是二弟妹找人打听後才接進府的。」說著她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二弟妹怎麼如此關心咱們這一房,看樣子妾身得找個時間到她的芙容苑去串串門子,感謝她對咱們夫妻倆的關心了。」
「這件事我會同二弟談一談,你不需要出面。」袁勢封一臉不悅的沉聲道。
「這是內宅之事,你出面管不妥吧?」
「雖然是內宅之事,但卻也是足以影響家族興衰的大事,我不能不管。另外,那個女人也該敲打一下了,竟手長到把手伸進我這大伯的院子里來多管閑事。」袁勢封說著冷笑了一下,道︰「我倒要看看二弟知道這件事之後是什麼反應,以及做何處置。」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拜托夫君了,妾身就全當不知道,以免影響了妯娌之間的關系,致使家宅不寧。」她笑咪咪的立即順著桿子往上爬,把這件事全推給了他。
看她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袁勢封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忽然想挫挫她的得意。「李井胡同里的那間小宅子需要我幫你處理嗎?」
項夕兒瞬間有種從笑容滿面到淚流滿面的感覺。
她看著他,好想對他說︰夫君啊,就算知道你夫人我有這筆私房錢,你也不該把它說出來啊,而且既然知道它的存在,必定也知道它存在的理由,你說幫我處理不就是在絕我後路嗎?竟然還說得這麼輕松、這麼理所當然、這麼急功好義,讓你的夫人我好想哭,想拒絕都不好意思啊。
「關于那間宅子的事,妾身正想找個機會與夫君說呢。」她腦袋迅速的轉著,緩慢地開口。
袁勢封俊眉輕挑,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沒說話。
「真的。」她用力強調,決定不管如何也要把黑的說成白的,說到他相信她當初買那宅子是另有用途,而不是為自己留後路,要不然這事可能會讓他取笑她一輩子啊。
「夫君不是知道我一直在種植一些花草嗎?上回還請夫君幫妾身尋找精通植栽的花匠,讓人在後花園里開墾出一塊地來培育花草。」
「我問過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卻是一臉神秘的不肯說,只叫我拭目以待。」他點頭,依然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麼,現在決定要說了嗎?」
「我這不是怕事先說了一堆,最後沒成功,會成為一場笑話嘛。」她嬌嗔他一眼。
「現在就不怕成為笑話了?」他壞笑。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說啦!」她嗔眼,有些惱怒。
「好,你說。」他立即從善如流,耐著性子點頭,許她使小性子。他喜歡她生動的模樣。
「那些花草其實是要用來做化妝品和保養品的。」她神秘兮兮的對他說。
袁勢封愣了一下,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眉頭輕挑的問她,「化妝品和保養品?那是什麼東西?」
項夕兒輕吐了下舌頭,才開口解釋道︰「就是胭脂水粉。只是我要做的除了能讓人擦了會變美的胭脂水粉——稱之為化妝品外,還有一種能讓人擦了後會變得年輕,肌膚會變更好的胭脂水粉,後面這種就叫保養品。」
「會讓人變年輕?」
「當然不是擦了立刻就變年輕,而是需要持續使用才能看出成果。簡單來說,一般人如果在四十歲時,臉上可能會有十條皺紋,但是擦了我說的保養品後,皺紋可能只剩下兩、三條,或是一條都沒有,宛如二十歲。」她解釋道,感覺好像有點夸張,因為在這時代四十歲的女人都是祖母級的,但放在她的前世,四十歲看起來卻只有二十歲的美魔女可是比比皆是,而這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靠保養品所賜。
「姑且不論你說的那什麼保養品是不是真那麼神奇,但誰會在乎四十歲時,自己臉上有幾條皺紋?」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問。
項夕兒忍不住傍了他一個大白眼,狠狠地答道︰「只要是女人都在乎好嗎?!」
一頓後又補充,「就算是爺們,在乎的也不少!」
他露出一臉嘲諷不信又不以為然的表情,有些鄙視的意味。
「你若不信,咱們來打賭。」他的反應讓她忍不住沖口而出。正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啊。
「賭什麼?」他俊眉微挑,竟是一臉感興趣的表情。
「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只一個?」他俊眉微挑,不滿的挑釁道。
「三個!」她完全禁不起激。
「好,就三個。」他一錘定音,滿意的咧嘴微笑,看著她的得意神情好像她已經輸了,欠了他三個要求一樣。
「贏的人一定是我。」她信誓旦旦的宣告。
「怎麼賭?」他完全不受挑釁,微笑的問她。
「等東西做出來開賣後,看結果就知道了。」
「這需要多久的時間?別跟我說要等到為夫四十歲。另外,你真確定做得出你所說的那個什麼保養品嗎?」不是懷疑她的能力,而是壓根兒不信有這麼神奇的東西。雖然他嘴巴上不承認,但是認真想想,如果真有這種保持青春的秘方,別的不說,光是皇上後宮里那些娘娘們應該就會為之瘋狂吧?
「當然。」項夕兒白了他一眼,趁機道︰「不過得到李井胡同那個宅子去做,這就是妾身沒將那宅子處理掉的理由。」
「那宅子有什麼特殊的,為何一定要到那宅子去做?」他問。
「我需要一些工具和設備,只有那里才有。」她說。
「那些工具和設備哪里來的?」他又問。
「我讓人準備的。」她愣了一下才答道,並且有預感,知道他接下來大概會說什麼。
「那就讓人在府中再準備一套那樣的工作和設備。」
瞧她就知道!
他繼續說︰「胡同里的成員很復雜,我不放心你待在那里,太危險了。」
原本還想與他爭論的項夕兒在听見他的後半段之後,頓時無話可說,只覺得一顆心暖烘烘的,有種被幸福與感動包圍的感覺。
「好,我讓人在府中再準備一套那樣的設備,工具的話,差人去李井胡同那里帶回來就行了,不需要再請人做。」她點頭,柔聲應道。
「有任何需要或困難都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好。」
「雖然這件事關系到咱們的賭局,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許讓自己太累,讓自己累到病倒。」他認真交代道。
「好。」
她每多說一個好字,看著他的眼神與語氣便會多柔和一分,讓袁勢封愈來愈有種口干舌燥的感覺,下月復也有些蠢蠢欲動。
「夫人,為夫突然覺得有些累,你陪我進房休息會兒吧。」他一本正經的道,熾熱的眼神和低啞的嗓音卻已泄漏了他的意圖。
項夕兒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嬌嬌媚媚的橫了他一眼,柔聲應道︰「好。」
下一秒,她已落入他懷中,迅速被他打橫抱起,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內室走去,留下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訴說著夫妻倆與日俱增的幸福與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