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女人開口問他她是誰,他沒有回答卻轉身叫她先進屋那一刻起,她的心就碎裂成一片片。
談群美心痛的想,他為什麼不敢回答說她是他老婆?
潔芬,她听到梁列這樣叫那個女人;然而這名手讓她全身戰栗不已,因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最後一任女友的芳名就叫做楊潔芬。
是她嗎?
那個正與他一起待在外頭的女人,就是他傾心所愛的女人?
大概錯不了,因為這是第一次他不敢當著第三者在場時,承認他們倆的關系,甚至還要她先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
很可笑不是嗎?原來三人之中,真正的第三者竟然是她?
「哈哈……」
談群美再也忍不住的輕笑出聲,但笑聲中充滿了許多說不出口的苦澀與悲哀。
看他們見面的樣子,這絕對不是梁列出獄後與她第一次的踫面,換句話說,他們早已不知背著她見了幾次面。
她真是一個大笨蛋,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
「喀!」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門把轉動的聲音,嚇得她屏息轉身面向那扇依然緊閉的大門。
門並沒有被推開,因為她在進屋後便將它落了內鎖。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她知道自己應該去替梁列開門,但是她的雙腳卻像在地土生了根般動也不動。在這個心傷的時刻,她沒辦法面對他。
「叮咚、叮咚。」
門鈴持續的響著,听得她的心痛起來。她搖著頭退後,轉身逃進浴室中,但迫人的門鈴聲依然在她耳邊響著。她關上門,扭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終于蓋住令她心痛的門鈴聲,同時也淋了她一身濕。
她抬起頭,看著不斷由蓮蓬頭灑出來的水,伸手輕觸自己的臉。
濕濕的,如果這濕意,全是她哭出來的淚多好。
不由自主的掛上抹笑,她將臉整個放到蓮蓬頭下,任水沖刷,讓水代替自己流不出的淚,徹底的沖去心里的傷痛。
但願真能如此。
******
不知在浴室沖了多久的水,談群美這才換上干的衣服,連頭發都沒擦,來到大門前,喀一聲打開門鎖,霍地拉開大門。只見梁列就在門的正對面,靠著牆席地而坐,抬頭對她微笑。
「啦,終于洗好啦?我就知道你在洗澡。」
他只手撐地的由地板上站起來,本欲照著先前所計劃的,以輕松的姿態帶過先前的插曲,怎知一見她頂著一頭還在滴水的濕發,就什麼都忘了。
「你在搞什麼鬼,頭發這麼濕也不擦一下!」
他一把將她抓進屋,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大門關上,他沖進房間拿了條干毛巾出來,站在她後方仔細的為她擦那一頭濕發。
「都快要當媽媽了,還不會照顧自己,以後小孩生下來你要怎麼照顧?」他一邊替她擦拭著頭發,一邊忍不住叨念。
談群美沒有應聲,任他像個老媽子般不斷在她耳邊念個沒停。
她實在不甘他,既然心里愛著別的女人,為何還能此溫柔、呵護備至的對待她?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沖突嗎?
而那女人呢?!從梁列不願正面介紹她來看,她是否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如今在她親眼目睹她挺了個肚子跟在他身邊,甚至住在一起時,她又會做何感想?
而他又是否終于向她言明她是他老婆呢?
想至此,談群美禁不住苦笑了一下,她問自己言明了又如何?他愛的人始終是那女人而不是她啊。
雙臂倏然一緊,楸回她飄遠的思緒,她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來到她前方,一雙鷹似的眼神緊盯著她,眼中閃過一抹她看不真切的神情。
「不要再笑了,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他啞聲說,手指不由自主的撫上她唇邊那抹令他揪心的笑。
談群美目不轉楮的看著他,可以嗎?她在心里間著,她真的可以問關于那個女人,關于當初他為何入獄,以及他究竟對她有著什麼樣的感情這些問題嗎?
她緩緩地搖頭。
「你沒有問題想問我?」梁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松一口氣,或者是生氣。她為什麼不問?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剛剛在門口攔住他的女人是誰嗎?
她再度無言的搖頭,不,她有成千上萬個問題想問他,但是她真的能問嗎?問了之後,他又會回答嗎?
不。她不想問了,如果他想讓她知道的話,自然會主動開口告訴她;如果他不想讓她知道,她就算問了,也是枉然。
「不要只是搖頭,我要你開口說話。」
「說什麼?」她如他所願的開了口。
「說……」梁列頓時無言的閉上嘴巴。
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心里不斷的祈禱她最好什麼都不要問,偏在她真的什麼都不問時,反而沖動的想將所有不希望她問的問題,一古腦的全部說出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瘋了不成?
「時間不早了,你快去洗澡,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工作。」她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
「你真的沒有問題想問我?」他認真的問。
「為什麼你覺得我有問題想問你?」談群美在沉默半晌後,緩慢地抬起頭。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希望能從他臉上或眼中看出些端倪。他一直希望她開口問他問題,是不是想借此與她攤牌,結束兩人這段不該有的關系?
他終究還是後悔娶了她。
「拜托。」梁列開口輕吐出這兩個字。
她看見他的雙眼供然被一抹疑似痛苦的陰影所籠罩。
痛苦?
難道跟她在一起生活真的那麼痛苦,痛苦到讓他連一絲不舍她月復中的孩子都沒有,只想盡速與她分離?
拜托?他竟然拜托她快些與他攤牌,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到那女人身邊了,是不是?
「對不起,我有點累,想先回房去睡。」壓抑不住不斷竄升的絕望,她猛地轉身,逃命似的逃離了他。
梁列怔然的站在原地,看起來像被嚇呆了一樣。他剛剛是不是密見她眼中浮現出一抹水氣?那是淚水嗎?她在哭?
遭他強暴沒能讓她哭泣,父母無情的對待沒能讓她哭泣,走投無路又污蔑沒能讓她哭泣,但她現在落下淚來……
天啊,他究竟做了什麼,竟然傷害她到這個地步?
一股遏制不住的激動讓他邁開腳步來到房門前,他瞪著房門,似乎能看見門後的她始縮著身體,肩膀顫抖著,嬌弱蒼白的臉上無聲滑落下淚水的樣子。
這種幾乎要讓他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到底代表了什麼?他猛然搖頭,不願細想的干脆推開房門進人房內。
床上蜷縮的人兒先是一僵,然後像是經過一場劇烈的天人交戰之後,這才轉身面對他。
「怎麼了?」她開口問,聲音沙啞得猶如剛剛哭過一般,但是她臉上卻沒有一滴淚水。
梁列怔中的瞪著她︰「梁列?」談群美從床上坐起身,平靜的看著他。
他茫然的搖頭。是他眼花了嗎?還是因他想見她為他傷心難過的樣子,才會出現她落淚的幻覺?
震駭不知在今晚第幾度重叩他心門,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他的臉在瞬間刷成一片雪白。
老天,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想見她為他傷心難過的樣子!他是不是瘋了?
「梁列,你怎麼了……」
「沒事,睡你的覺,別管我!」他粗聲叫道。
談群美再度渾身一僵,臉色慘白的側身躺下,拉起被子緊緊裹住靶覺冰寒的身體,依然抵不住由心底透出來的寒冷,不住的顫抖著。
梁列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他整個人、整顆心陷在一團迷霧中,找不著出路。
他究竟是怎麼了?
******
「你們倆究竟是怎麼了?」仔細的注意了他們夫妻兩天,唐昕終于在第三天提出心里的疑問。
梁列無言。
「吵架了?」他猜測的問。
梁列依然沉默,但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真的吵架了!」唐昕訝然瞠眼,「為了什麼事?不能講和嗎?你沒忘記群美再幾個月就要生了吧?」他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