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太。」
雖然結婚不過幾個月,雖然她邊走邊想著心事,但是對于「梁太太」這三個字,談群美仍然十分敏感,不由自主的停步,轉過身子。
「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
看著眼前這一張僅見過一面,足以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麗容,談群美忽然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她麻木的握緊拳頭,指甲尖銳的刺人手心不自覺。
「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拜托。」楊潔芬再說一次,語氣中多了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談一談?她想跟她談什麼?談群美奮力的理清腦中的混亂,想組織出一個答案,或者是拒絕她的理由,但是她的頭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
「太好了,謝謝你,我們找個地方坐吧。」
于是,她隨著她來到巷口的咖啡廳坐下,看若她替她們各點了一杯摩卡咖啡。
「抱歉,我應該先向你自我介紹的,我叫楊潔芬。」她接口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梁列的心上人。
「你知道我?」
放在桌下的雙手握得發白,談群美試圖讓自己挺直背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她不要讓人覺得她注定就是輸的一方,即使這早已是不爭的事。
「你找我想談什麼?」她淡然的開口問,沒理會她臉上訝然的表情。
「梁列。」
然後呢?她看著她。
「我听說你們倆結婚單純只是為了孩子。」楊潔芬看了她一眼,開門見山的說。
為何心都碎成片片了,還能再次感受心碎的折磨?他們倆有必要聯合起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她嗎?
談群美佯裝平靜的問︰「你听誰說的?」
「梁列。」
呵,當然是他了,難道還會有別人?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談群英呀談群美,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忘了五分鐘前,他不是才義正辭嚴的親口告訴你,一切都只是為了孩子嗎?至于楊潔芬——他深愛的人,是受他所托來加深她的記憶嗎?他擔心她的認知還不夠徹底嗎?
「然後呢,他還說了什麼?」她雙眼低垂的問,感覺自己的嘴角好像又不由自主的微揚起來。
「既然你們只是為了小孩,我可不可以請你放他自由?我會把小孩當成自己所生,真心的疼他。」楊潔芬懷疑的看著她嘴角的弧度。她在笑嗎?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他離婚?」談群美抬起頭直視著她。
她毫不客氣的點頭。「我知道這樣做很過分,但你不認為這樣做對你們兩人都好?你們還可以各自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不必為了一個錯誤相互牽絆一生、痛苦一世?」
「這也是他跟你說的,痛苦……一世?」原來這就是他與她生活這段日子來的感觸痛苦。
「請你跟他離婚。」楊潔芬沒有回答,逕自說。
「如果真要離婚,這句話也應該是由他親自跟我說,為什麼是你來找我?」談群美在沉默一陣子後,語氣平乎的開口。
楊潔芬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當真對梁列一點感情都沒有嗎?為什麼她總覺得在她平靜的表面下,有種非常緊繃的情緒正在醞釀?
「你認識他的時間應該也不短,應該知道他那個人的個性。」她盯著她,狡猾的誘她上當。
「什麼個性?」
「溫柔。雖然乍看是霸道,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溫柔。」
已然層層冰封的心忍不住一顫,談群美感覺埋藏在體內惟一的溫度正在逐漸冷卻。她並不想霸佔他,只想擁有一些來自于他、屬于自己的特別感受——傷道的溫柔。然而為什麼楊潔芬連這麼一點點的希望都不給?
楊潔芬沒有錯過她的輕顫,看來她並不是真的對梁列無動于衷,他知道嗎?不管知不知道,她是絕對不會讓她繼續待在他身邊的。
「不過不管梁列溫不溫柔,該做的事他絕對不會拖泥帶水。我今天之所以會來找你,除了幫梁列開口提離婚外,還要幫他問你五百萬的贍養費夠不夠?」
「五……百萬?」談群美喃喃地重復她所說的數字,麻木的思緒逐漸在心里形成一個問號。
「你嫌太少嗎?」楊潔芬忍不住皺起眉頭,沒想到她的胃口會這麼大。「你知道梁列多數的錢都投在股票上,現今股又一片慘綠,他手中的現金不多,五百萬已是賣了些股票所湊出來的極限,如果你還嫌不夠,我們實在是……」
她搖了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但這些話已足夠叫談群美渾身戰栗起來。她覺得頭昏腦脹,忽冷忽熱,汗水從她背背緩緩滑落,引來另一波更劇烈的頂動。
「你……沒事吧?」她在轉瞬間變得面無血色,嚇了楊潔芬一跳,她不安的盯著她問,心想著她該不會受不了刺激,影響到肚中的胎兒吧?
「你怎麼知道他的錢都在股市中?是他告訴你的?」試圖控制內心的痛苦,談群美盯著眼前似在浮動的桌面,強迫自己平穩的開口。她從來都不知道他還在玩股票,她以為……
以為什麼呢?以為他會听她的話,以為他是真正的關心她,還是以為他說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事是真的?她太傻了。
「難道除了股票,他在別處還有其他的投資?」她的回答讓楊潔芬在一瞬間驚喜的瞳大雙眼。那群笨偵探!她和趙民良花錢請人調查出獄後的梁列,沒想到這麼重要的訊息竟然遺漏了!她突兀的驚喜語氣像一道閃電突然劈進談群美腦里,為她被層層痛苦包圍的理智劃出一道出口。
她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臉上漾著驚喜的女人,表情由茫然逐漸轉變成若有所思,到最終的恍然大悟。
「你接近梁列是為了錢?」她的月兌口而出。
楊潔芬倏然一任,但僅只一秒,迅速恢復到鼓自然的神態。
「你在說什麼,我會和梁列在一起當然是因為我愛他。」的錢。
「是嗎?那我可以請問在他出獄後這段期間,你人在哪兒?你不是愛他嗎?為何沒在監獄大門外等著他出獄?」
「這……」
「當他自甘墮落的像個流浪漢時,你又在哪里?」
「我……」
「你根本就不愛他,如果你真愛他的話,就不會現在才出現。」談群美一針見血的指出。
楊潔芬愣坐在椅子上,完全被她吶咄逼人的態度給震懾住了。她真的是愈來愈懷疑這個女人對梁列的感悟究竟有多深,要不然她不會用心的想這麼多。
但是開什麼玩笑?她算什麼東西,就連梁列都不敢質問她的去向,她憑什麼問她?
「你是以什麼身分在教訓我,梁太太嗎?」楊清芬瞬間挑釁的抬高下巴。
「我一直很懷疑一件事,」談群美沒理她,逕自開口說,「當年梁列公司的掏空案跟你有關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听不懂。」她聞言一驚,迅速避開她像是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原來我猜得沒錯,真的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看她那副心虛的模樣,談群美遏制不住心底的憤怒,生氣的大叫。
她怎麼能這麼狠心,梁列是如此深愛若她,她怎麼能這樣陷害他、背叛他?
「我實在听不讓你在說什麼,我只想知道,你要多少贍養費才願意和梁列離婚?」楊潔芬雙手抱胸腕著她。
「我不會跟梁列離婚的。」談群美生氣的沖口道。
「你說什麼?」楊潔芬鐠然的張大眼。
「我不會跟梁列離婚的。」她又說了一次,這回的語氣中還多了一抹堅定。她是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再傷害梁列的,絕對!「哈哈………」楊潔芬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她收起笑聲,嘲弄的瞟了她一眼,「離不離婚是你能決定的嗎?別忘了,梁列愛我,他之所以娶你只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等你孩于生下來之後,他要離婚你能說不嗎?」
「我會把你的真面目告訴他。」
「你覺得他會相信你嗎?」楊潔芬冷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連你這個外人都想得到當初梁列公司的掏空弊案跟我有關,那麼梁列會想不到嗎?他愛我,愛到根本就不在乎我曾經對他做過些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懂嗎?」
談群美震驚得說不出話。她是沒想到這一點。如果……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言!梁列根本是心甘情願為她所利用呢?
「我勸你還是別自討苦吃,說些梁列不愛听的話。他雖然溫柔,但發起怒也是非常的嚇人。當然,如果你想早產的話,這個方法倒是滿好用的。」楊潔芬故意嚇她。
「你怕我跟梁列?」談群美看向她。
「怕?」她的眉頭在瞬間挑高,「你說的沒錯,我是怕,不過我怕的是你承受不住他的怒火,到時候要我帶個早產兒……嘎,光想到我就害怕。」她做出一臉毛骨悚然的表情。
「我的孩子我自己會帶,用不著你帶!」
「那是最好了,不過只怕到時由不得我們兩個女人作決定。」
談群美呆望著前方。
「好了,我該走了。」楊潔芬優雅的起身道,「謝謝你請我喝這杯咖啡,告辭了。」說完,她猶如女王般高傲的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離去。
而談群美猶如雕像股坐在座位上動也不動,直到緊張不已的唐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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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下午是怎麼一回事?明明答應唐昕半個小時就會回店里,結果讓我們擔心得連生意都做不下去,拉下店門去找你。」
眼前的她臉色實在太蒼白了,自唐昕找到她之後,她就是這副模樣,梁列為此憂心不已,不曉得她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談群美開口。
「我要听的不是這三個字,我要知道你下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唐昕說桌上有兩個杯子,陪你喝咖啡的人是誰?」
她的生活圈單純的只有家里和面店,認識的人連十根手指頭都數不齊,會有什麼人在這種非假日的下午陪她喝杯咖啡,他想不出來。
談群美沉默不語,仍未決定該如何開口與他談及關于楊潔芬的事。
「群美?」
「我累了,想早點睡。」
她站起身,但走沒幾步便他攔了下來。
「別逃避,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他拉住她的手。
「好,我們坐下來談,一次把事情全解決。」看著他,她突然點頭說,然後便逕自找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反正這事早都要解決,擇日不如拉日,他既然想談,那就談吧。
梁列眉頭輕蹙的找了張椅子坐下,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她的臉。
「你想從哪開始談?」她挺起背,平靜的問。
「今天下午你和誰一起喝咖啡?」
「楊潔芬。」她直截了當,清晰的說出這三個字。
梁列猶如被雷劈到般,瞬間僅直了身子。他瞪著她,祈求是自己听錯了,或者是她剛好有個朋友也叫楊潔芬,但是她的表情說明了,她口中的楊潔芬正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楊潔芬。
「你沒有別的問題想問了嗎?那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他的沉默讓她不自覺的開口,「你還在玩股票,對嗎?」
他倏然的看著她,完全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對嗎?」即使他臉上的表情已經給了她答案,她依然想听他親口承認。
「嗯。」他輕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