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月已在西方漸落地平線,而星星則在天空大放光芒,正常人大多已躺在自己的溫暖被窩里呼呼大睡時,齊天歷卻剛踏出楚國豪的「銀座酒店」。
最近的他常常光顧「銀座」,一喝就是到半夜,而他
之所以會這樣喝酒,其實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心情不好;二則是恰巧好管閑事的老板楚國豪不在,要不然楚國豪鐵定會追根究底詢問他喝酒消什麼愁,然後再非常雞婆找到他的愁源予以干涉,企圖做個愛世人的神——經病。
神經病?是的。光想到前一陣子楚國豪非常熱心地幫助秦和婉兒湊成對,而換來一星期的鼻青臉腫,他就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不過,如果讓楚戲弄一下就能擁有心愛的美人的話,他是甘之如飴,可惜就是天不從人願,因為現在的楚正受著幸運之神的寵幸,忙著準備自己的婚禮根本沒空理他。
唉!想到這兒就更郁卒了。
齊天歷啊齊天歷!你可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黑街中令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為什麼獨獨面對感情一事時卻膽小如鼠呢?你在躊躇什麼、擔心什麼,怕受到拒絕、受到傷害嗎?這麼多年的刀光劍影下,你又不是沒受過傷、流過血,難道你還會怕痛不成?
你到底在怕什麼呢?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有這麼難嗎?為什麼你就是說不出口?要不然和顏悅色也可以呀,為什麼你總是板著臉,正經八百得讓人見了就怕,難道你就不會改一下嗎?
現在可好了,眼見自己心愛的人要投入別人的懷抱,這才郁郁寡歡、借酒消愁,你還算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嗎?你還是「黑街教父」的齊天歷嗎?
他真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她,上天又為什麼要讓他遇上她呢?
☆☆☆
五年前
退出金碧輝煌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大廳殿堂,齊天歷關上房門沒入黑暗的房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向不是他齊天歷應有的作風,就不知道他那天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地出手救人,更慘的是他救的不是別人,卻是在黑白兩道吃得開的大老葉振東,這下可好了,這一救他不明不白地竟多出一個義父來,他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
從小出生在黑街小巷的他,能活到現在憑的全是他一雙手,漂泊在灰暗不明的社會洪流中,除了幾個歃血為盟的「黑街教父」兄弟外,他沒有其他朋友,獨善其身一直是他一生所希望的,而今扯上了葉振東這個人,他懷疑自己還有能力去執行「獨善其身」的夢想。
就拿今天這個豪門宴會來說吧!百來位賓客中除了葉振東本人外他誰也不認識,卻硬生生地被拉著到處介紹,逢人不是點頭就是問好,他簡直就像個呆子似的!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那天他就算會餓死也不會外出吃東西,就算外出吃東西也不會走那條路,就算走那條路也要當個瞎子視而不見,可惜現在後悔已莫及。
唉,真是天殺的!葉振東那只老狐狸半路認兒子到底有何用意?難道他想利用自己來控制「黑街教父」?不可能,以他的財力、勢力來看,他們這幾個「黑街教父」對他根本不是威脅,更何況他們幾個也不會傻得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那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听說葉振東一生女人不斷,但三妻四妾中就是沒人能替他生下一個兒子,好不容易在五十一歲那年盼得一子,卻是個刁蠻得不像話的女兒。今天是他七十一歲大壽,算來算去他女兒也有二十歲了,他該不會為了他寶貝女兒物色老公順便找接班人吧?!
抖開肩上突然下壓的陰涼感,齊天歷將自己往軟軟的長沙發上一扔,他才沒那麼倒霉哩!天下精英之多不在話下,這種「好康」的事怎麼輪也輪不到他頭上,他沒事還是少自我詛咒才是。
閉上眼將一切雜亂思緒與自己隔離,齊天歷只覺得廳外的悠揚樂曲離自己愈來愈遠,遠得猶如他回到了自己的寧靜小窩似的……
「喀——喀!」才感到寧靜,馬上就有蒼蠅出現。
一個輕巧的開、關門聲驚擾了他的寧靜,齊天歷睜開雙眼身軀動也不動地橫躺在沙發椅上,論先來後到他才是被打擾者,所以不管對方想做什麼,他根本沒必要閃不是嗎?
「秦酆我愛你。」隨著衣物廝磨的聲音中,一個驕縱的女聲宣告著。
「明珠你別這樣!」男聲似乎有些無奈。
「為什麼?我愛你呀!」
「我們的身份相差太遠了,我配不上你……」
「我不介意。」女聲激動地打斷他,「只要你愛我、我愛你,世界上就絕對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我們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可是明珠,我不愛你,我愛的是芊欣……」
「不!」女聲尖叫著,「你騙我的對不對?是不是爸爸威脅你要你這樣告訴我的?是他對不對?對不對?!版訴我你愛我秦酆,告訴我你愛我呀!」
「對不起明珠。」男聲歉疚地說,「我昨天已經向芊欣求婚了,而且她也已經答應我……」
「啪!」一個巴掌聲響起。
「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女聲生氣地吼道,「她有哪一點比得上我?沒有我漂亮、沒有我的家世,更可惡的她只是我的一個女佣而已,為什麼你愛她而不是愛我,為什麼?!」
「明珠……」
「秦酆我愛你,我愛你呀,你不要娶她好不好?」她苦苦的哀求道。
「明珠……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芊欣……」
「你去死!」女聲發飆了,「秦酆我恨你我恨你,你給我滾,滾——」
「明珠,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還會有很多人來愛你的,我……」男人還想說什麼卻被女人狠狠地打斷。
「滾……我叫你滾听到沒有?我恨你,一輩子都恨你,你給我滾——嗚……」
在她哀哀戚戚的哭泣聲中,齊天歷只听到一聲「對不起」,然後就是「喀——喀!」的開、關門聲響起,房內又再度陷入沉寂……不,在沉寂中偶爾還夾雜著一聲聲地抽噎聲,而這則告訴齊天歷女主角尚未離去。
「事非干己休多管」是他為人處事的第一守則,所以沒有第二個想法,他決定繼續橫躺沙發上當個活蠟像,可惜就是天不從人願。
「可惡!懊死!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秦酆。」
隨著女主角鬼哭神號的怒吼聲響起,只見煙灰缸、花瓶、台燈猝然從天而降,嚇得齊天歷一個鯉魚翻身跳下沙發避開天外飛來的橫禍,也讓他現出了原形。
「呼,好危險啊。」有驚無險的回頭看向慘不忍睹的花瓶等,齊天歷大聲的呼了一口氣。
瞪著平空冒出來的男人,葉明珠愕然得有絲不知所措,他是誰?怎麼會在房里?剛剛她所說的話他都听見了?那她以後要怎麼見人?瞪著眼前西裝筆挺卻仍藏不住粗獷的英俊男人,她憤然地朝他吼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看著滿臉淚痕卻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女人,齊天歷揚了揚濃密的劍眉,無辜地聳聳肩。
「你……不準你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葉明珠威脅地瞪著他,然後命令道︰「給我滾出去!出去!」
「小的遵命。」一彎腰一點頭,齊天歷帶著滿眼的笑意離去。
這顆「明珠」不會就是葉振東的寶貝女兒吧?這就難怪葉振東會急著替她物色老公了,這個潑婦是該有個男人管管她才是,但卻絕對不是他。
☆☆☆
絕對不是他?!他當初怎麼能笑得這麼輕松愜意呢?他到底為什麼會愛上那顆「葉明珠」呢?或許是為她那敢愛敢恨、刁鑽霸氣的脾氣吧,他的眼前清楚浮現那時葉明珠熠熠生輝的雙眸,當然也包含那股憎恨的眸光,為他撞見她失戀的丑態。
唉!或許在那時就注定他失戀的開始,刁鑽、霸氣、
目中無人,就連名字——夜明珠,都是那麼的「聳又有力」,而他卻為她執著了五年,可笑的還是葉大小姐自始至終都視他為糞土,五年如一日沒變。
唉,真的很可悲,這就足以說明他為什麼會到「銀座」來借酒消愁了。
腳步有些虛浮的往停車處走去,他在五分醉意、三分睡意和兩分清醒的狀態下啟動車子,然後緩緩驅車回家。
常言說得好︰「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齊天歷對此一向奉為圭臬,但值得一提的是他所謂的「喝酒」,意思是醉得不省人事才叫喝酒,所以今晚的五分醉意對他來說是小Case,他敢對天發誓自己絕對能平安到家。可惜他竟忘了另一句至理名言︰「人若衰,種葫蘆也會生菜瓜。」
車子在平穩中前進,齊天歷才感覺到朦朧中有朦朧的美,就被眼前突然飄出的白影嚇得差點沒魂飛魄散,「吱」一聲,車子在他急踩煞車下瞬間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在心中詛咒著,齊天歷帶著今晚的兩分清醒跳下車詢問對方,天知道半夜這人不回家睡覺,一個人在外頭游蕩個什麼勁?他看著呆坐在地上,完全沒反應的人影再問一聲︰「你沒事吧?有傷到哪里,要我送你到醫院去嗎?」
「我……我沒事。」
等了好半晌後,地上的人影方有所回應,而她柔女敕的聲音卻也嚇了齊天歷一跳,他撞到的人竟然是個女人!半夜三更這一個女人在外面做什麼?
「你真的沒事嗎?」他蹙眉看著她,想不透這個女人為何半夜獨自走在外頭,更不想要知道原因,只是為何她口中說「沒事」,人卻依然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三月夜里的地板並不溫暖呀。他搖搖頭,漆黑的空間里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他決定伸手拉她一吧,既然對方沒乘機撈他一筆,他又怎麼忍心就這樣掉頭離去?
「不必了,我……」女人邊站起身邊搖頭說,但人未站正,話未說完,整個人卻顛簸昏倒了過去。
「該死!」一把抓住她癱軟的身子,齊天歷忍不住詛咒出聲。
他該死的又替自己惹來什麼麻煩了?早知道會這個樣子,他早在她開口說沒事時就該火速開車離去,現在可好了,他該送她到醫院,然後接受一堆人責難的眼光,和警察徹夜通宵的筆錄,然後明天帶著兩顆熊貓眼去見葉振東;還是干脆把她丟在這兒就算了,反正又沒有人看見。他轉動頭顱看著漆黑且寧靜的四周一眼,可是那該死的良心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尤其在知道懷中的人又是個女人的時候。
皺著眉抿著嘴,齊天歷低頭看了懷中的她一眼,看來唯今之計只有將她帶回家去了,反正她似乎真的沒受半點傷,而之所以會昏倒,他想只是因為嚇昏的關系,回去睡個覺醒來就該沒問題了,他忖度。
沒想到男女授受不親,或者會有任何人擔心懷中佳人未歸之事,他半彎腰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放進車後座內驅車回家。
☆☆☆
房內唏唏嗦嗦的聲音驚醒了齊天歷,他倏地睜開雙眼,直入眼內的是一個偷偷模模的嬌小身影,她正在翻查他的口袋,試圖竊取他皮夾內的錢。
好家伙,原來她還是個小偷呀!
「右邊抽屜內還有更多,你要不要順便拿走?」他譏諷地開口。
他突然的出聲驚嚇了她,她倒抽了一口氣倏地回過頭看向他,卻又在下一秒鐘作賊心虛地急忙轉回頭背對著他,就像個掩耳盜鈴的笨蛋,以為她看不到他,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她。
「右邊第一個抽屜還有,而且抽屜沒有鎖,很方便、容易得手的。」他接著說。
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把她當成了小偷不成?梁思綺深深地吸口氣,然後緩緩地轉過身看他,然而卻在完全看清楚他後再度倒抽了一口氣,銅鈴般的大眼直盯盯的瞪著正由床上坐起身,被單緩慢由胸前滑下至腰間,露出傲人身材的他,老天!她從來沒見過這麼雄偉壯觀的胸膛。
「怎麼不動手了?」他諷刺地看著她說,隨即由床頭上拿了根煙叼上嘴,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動手,臉上的表情當然盡是濃濃的諷刺與不屑。昨晚他真該把她丟在馬路上才對,他很後悔。
「我……我只是想拿點錢去買早餐……」她瞪了他胸腔足足有半晌後才回神,結巴地開口,卻止于他挑高的眉,與出口的冷嘲熱諷。
「買早餐?那我是不是可以麻煩你順便幫我買一份?」
「我……不是你想的,我真的不是要偷你的錢……」見他不信的揶揄自己,她急忙出口澄清。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會偷錢?
「要拿就快動手,少在那里講些自欺欺人的話,你若再不動手,等會兒我反悔的話你就別後悔。」他譏諷的打斷她,一臉虛情假意的和善。
瞪著他不屑一顧的臉色半晌,梁思綺皺起了眉頭,「我……你真的誤會了,我……」
「誤會?」他嗤之以鼻地冷哼,「我都好心告訴你錢在
哪里了,你就廢話少說快點動手吧。」
生氣!梁思綺第一次氣得快說不出話來,這個人好生無禮,什麼都沒弄清楚就一口咬定的誣良為盜,真是氣死她了!
「好,我是要拿你的錢又怎麼樣?」不再多作無意義的解釋,她既生氣又潑辣地朝他吼道。「昨天是你撞到我耶!就算我外表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我內心的驚嚇卻是無可彌補的,我拿你點錢算是便宜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更何況我還好心的在不吵醒你的情況下委屈的自己動手拿,你該感謝我的體貼才是。」她倒要看他怎麼說。
齊天歷的眉頭挑得更高了,他實在不相信自己會听到這麼可笑的一段話,偷他的錢還敢說是體貼他?呵,光天化日之下說瞎話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著,好個胡言亂語的小表!
小表,說她是小表其實一點也不為過,看她現在的穿著,一件過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吊掛在她薄弱的肩上,一條洗到泛白膝蓋破洞的牛仔褲里著像是營養不良的「烏仔腳」,清湯掛面毫無流行可言的學生頭下則是一張天然無粉飾的小臉,她,大概不會超過十五歲吧。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感謝你沒打擾我的睡眠嘍?」他斜睨著她似笑非笑地開口,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進他眼中。
「正是。」她抬高下巴傲視他說。
「哈……哈……」他狂冷笑出聲,「如果你真的體貼我的話,你根本可以醒來就馬上滾出去,而不是奢求任何精神損失的賠償,更不應該再出現我眼前惹人厭。什麼叫作‘大恩不言謝’我還懂,我絕不會要你回報我收留你一夜、沒讓你露宿街頭的恩情的。」
「大恩不言謝?」梁思綺咬緊牙關一字一字的進出口,「昨天是誰撞到誰?你本來就該對我負責,我……」
「負責?請問你身上有任何可見的傷勢是我造成的?昨天晚上又是誰口口聲聲說沒事的?」他撇嘴道,「我那時根本就可以不必管你的死活,反正你又沒事。」
被他這麼一搶白,梁思綺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接下去該說什麼了。
昨天她是親口說過「我沒事」這三個字,她也沒辦法把這三個字抓回來吞回肚子里去,但是她就是氣不過他咄咄逼人,不給人留余地的態度。
「是呀,你是可以不必管我,是誰教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你這個雞媽媽的媽媽——雞婆!」
齊天歷怒目相向地死瞪她,說實在他真的很氣自己竟救她回來,用雞婆這個字眼形容他還真是貼切呀!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多少錢隨你拿,要全部拿走也行,就當我花錢消災好了,只要你快滾出我的房子就行了。」突然瞪她一
眼,齊天歷以自認倒霉的口氣說完後,往後一躺,不再理她。
見到他的反應,梁思綺這回是真的不知該如何了。
模著良心說,其實從頭到尾錯的人都是她,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撞到她的倒霉鬼而已,更何況她打從心里頭就沒要拿他的錢來賠償自己,事實上她是真的餓得快昏倒,又找不到東西吃,才會有這種下下策——進他房間借點錢去買早餐吃,但誰知道錢還沒借到手就和他唇槍舌劍起來。可惡,這一切都要怪他的「小人之心」,要不然她也不會咽不下這口氣,沖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這下可好了,她是選擇繼續餓肚子呢,還是接受他的「慷慨解囊」,然後一輩子背負「小偷」之名?當然,後面那條路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她才不想當個掛名小偷哩,但餓肚子?她咬著下唇瞪著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影,不,她也不會選擇自我虐待。
「喂,你不要睡,我話還沒說完耶!」她對他叫。
等了五秒見他完全沒動靜,她干脆徑自的大聲說下去,「喂,我剛剛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是小偷,也沒有要偷你的錢的想法,只是我真的很餓,在你家冰箱里又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吃的,身上也沒半毛錢可以去買東西,才會出此下策到你這里借一些。」她頓了一頓,「我想,會好心帶我回家收留我一晚的人應該不差,至少不會吝惜借我一些錢買早餐吃,何況我還打算留張紙條給你,告訴你等我有錢時會馬上如數奉還……」
「該死,我叫你滾出我家听到沒有?」齊天歷一鳴驚人的坐起身朝她怒吼,天曉得他昨晚為什麼不加點油撞死這小表了事,害得他現在想安穩睡個覺都不行。
梁思綺輕拍被他嚇到而狂跳的心髒,一臉怪怨的表情瞪著他,「你嚇到我了。」
「嚇到你?那真可惜,事實上我最想做的是掐死你!」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然後下床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梁思綺恐懼地連退兩步,「我跟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別開玩笑了。」
完了,聰明如她怎麼會落到被人掐死的地步?她還不想死呀!她緊閉起雙眼,雙手護衛著自己的頸部,等待預料下的壓力落在自己縴細的脖子上,結果等到的卻是他粗魯的拉扯。
「拿去。」
「做什麼?」瞪著手中他硬塞給自己的千元大鈔,梁思綺呆呆地抬頭看著他。
「拿了錢就快給我滾出去。」他冷冷地看著她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往床鋪一躺,這下子她可以滾了吧。
瞪著手中的錢半晌,梁思綺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叫作「拿了錢就快給我滾出去」?好像她專程來這跟他討錢似的!
「喂,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都沒听到嗎?我說我不
是小偷,來這只是想跟你借點錢買早餐吃而已,你塞一千塊給我做什麼?」她皺著眉頭說,「何況買一份早餐頂多二十塊就夠了,如果你塞錢給我的意思是要借錢給我的話,那麼你有沒有零錢?我不要那麼多錢,只要二十塊……」
「滾出去!」齊天歷快抓狂了,他一掀被子怒不可遏的朝她狂吼,而臉上的表情可以讓方圓十尺結冰。
「你……你干什麼叫這麼大聲,你……這是你第二次嚇到我你知道嗎?」梁思綺這次是雙手護心,一臉驚嚇後的怪罪狀。
「出去。」瞪著她,齊天歷的臉色已經變成青色的。
「可是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二十塊?」她將一千元放到她身邊的桌面上,「喏,這一千元還你,我不要那麼多錢,還起來很累人的。」
盯著她神情堅定的清麗臉龐,齊天歷握緊想掐死她的雙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奢望你還錢。現在,錢拿著馬上給我滾出去。」
「不還錢?那怎麼可以?」梁思綺瞠大了雙眼,一臉無功不受祿的清廉表情朝他叫道,「你別瞧不起人了,我如果向你借錢就一定會還,什麼叫作不奢望還?我一定會還你的。」她信誓旦旦的對他說。
「滾。」他從牙縫中進出這個字。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呀?要人走干麼一定要用那麼難听的字——滾,你知道那很不禮貌的,更何況我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你就不能好心點拿二十塊借我嗎?我告訴你我一定會還你錢就會還,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做出食言而肥的事,雖然我很想胖一點,但我還不至于那麼缺德……啊,你改變心意要拿錢借我啦!」見他翻身下床,梁思綺喜出望外地看著他說,「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齊天歷嗤之以鼻地從口中進出這兩個字,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把「好人」這兩個字用在他身上,這個小表竟然敢對他這麼說,這對他這個令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步步逼近她,齊天歷一聲不響而且奇準無比的一手抄起桌面的一千元,一手拎起她的後領往外走,然後一氣呵成的開門再把她和一千元一起扔出大門外。
「砰!」呆若木雞的瞪著眼前轟然甩上的大門,梁思綺整整有一分鐘說不出話來。
老天,這就是他待人處事的方法嗎?竟然把她拎起來往大門外丟,這個……這個可惡的男人!突然間,她低頭看見飄落于地的千元大鈔,一股油然而生的忿怒由心升起,她抓起錢一躍起身。
「喂,開門,開門啦!」她猛拍門板大叫著,「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有錢就能用錢砸人嗎?開門——開門——我要你把話說清楚,喂,你開門啊!」
敲了半天、叫了半天,梁思綺得不到屋內的任何反應,相反的自己卻覺得口干舌燥、雙手發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再也忍不住本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氣憤的甩甩手放棄繼續敲門和喊叫的行為,心里始終不甘心被誤會。
「喂,我不管你有沒有听到我的話,但是我慎重的告訴你,我不是小偷,也不是乞丐,你這一千塊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你听到沒?我一定會還你的!」她最後一次對大門叫喊宣告後,忿忿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