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玫君實在不敢相信,蘭鈴就這麼任由易驗宬半推半抱的將她帶離公寓,然後正滿臉笑容的對她揮手說再見。
噢,蘭鈴怎麼可以這樣視而不見她眼中的求救訊號?
這下可好,再過不久她恐怕就將成為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了。
「怎麼了,進來呀,這里對你而言應該不陌生才對。」見她站在門口舉步不前,易驗宬挑眉道。
「你忘了我是個失憶的人嗎?」她還在生氣,所以聲音是冷的。
「當然記得,不過昨晚你才在這里住餅不是嗎?」他邊說邊擁著她進屋。
「昨晚你為什麼不送我回家?」她掙開他問。
「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又不知道你住哪,要怎麼送?」他將她的東西隨手放在地板上,轉身面對她道。
「即使如此,我們也不應該睡同一張床。」
「我舍不得讓你睡沙發,自己更不想睡。」他聳肩。
「但是有個客房不是嗎?」她薄怒的說。
他眉頭立刻向上一挑。「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個客房?」
她一驚,立刻解釋。「我猜的,一般公寓式住家至少都會有兩到三個房間不是嗎?難道你家就只有一個房間而已?」她說完便轉頭四處張望,像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沒錯一樣。
「我是有個客房,不過日前已經被我改成了書房,不能睡人了。」
不能睡人?她馬上轉頭面向他。「那你要我搬來睡哪?」
「我房間。」
「你房間?」她忍不住尖聲道。
「我說過,夫妻本來就應該睡在一起的。」他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她。
敖玫君忍著尖叫的沖動。
「易先生……」
「驗宬,你怎麼老是忘了呢?」他無奈的搖頭說道。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即使我們真的是夫妻,但對現在的我來說,你就好比一個陌生人,你要我如何跟一個陌生人同床共枕?」她以自制的嗓音咬牙說著。
「但是,」他緩慢地說,「你昨天晚上不就睡在我懷里?」
敖玫君努力咽下一聲尖叫,感覺自己就快冷靜不下來了。
「昨天我喝醉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能拿昨天的事來比喻。」
「那麼今天早上呢?」他以熾熱的雙眼凝視著她,「你不覺得躺在床上的我們身體特別契合,就像天生一對?」
敖玫君聞言,在心中忍不住的尖叫,繼而握緊雙拳,指甲幾乎刺進手心里。
「請你不要亂講話。」
「難道你不這樣認為?」他緊盯著她,「我們身體的曲線是那麼的密合,呼吸是那麼的協調,就連心跳都是那麼的一致,如果你忘了,我們現在可以躺到床上回想。」
愈說愈過份!
敖玫君怒不可遏的瞪他一眼後,霍然抓起地上的手提袋,迅速地轉身就走。她必須馬上離開這令她覺得呼吸困難的地方。
可是她的腳步才剛踏出,人卻被他的手臂一圈,整個往後落入他的懷中,使背部重重地撞擊在他的胸膛上。
「房間在這個方向,別走錯了。」他隨即在她的耳邊低語。
「我要離開,不住這里了。」她渾身僵硬的迸聲道。
「為什麼?只因為要跟我同床共枕?」
易驗宬的氣息在她耳際輕呼,讓她全身的寒毛都站了起來。敖玫君不禁迅速地掙開他,然後一個轉身與他面對面。
「對。」她重重的說,「我以為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恢復記憶,而不是來與你重做夫妻的。」她必須趁現在跟他把話說清楚,免得他誤會了她暫時答應與他同居的意思。
而他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看著不語的他,敖玫君再度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你沒忘記,我曾告訴過你,我心儀的人是歐昱峰,所以不管我的記憶是否能恢復,我們都不可能再做夫妻。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她冷靜地說。
易驗宬沉默的看了她半晌,隨即好奇的問︰「如果我堅持不與你離婚,堅持要與你做夫妻的話,你該怎麼辦?」
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哀傷,雖在轉眼就不見,卻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留一個不愛你的人在身邊,除了痛苦、折磨與相互的傷害,你不會得到什麼的。」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這是你的親身經驗?」
「不,朋友的。」她避開他探試的眼。
他不想拆穿她的謊言,只道︰「那麼她一定沒能告訴你,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感覺,那是人間的天堂,世間的極樂。」
「莫非你曾經感受過?」當然,和夏郁蓉在一起的時候。
「不曾,」他直視著她的雙眼輕聲道,「但是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在那里。」
我們?他指的應該是他和夏郁蓉吧!「我要走了。」她轉身道,但在同時間,腰部再度被他由身後攬住並拉向他。
「你哪里也不去,這里就是你的家。」
背對著他,敖玫君可以盡情釋放自己哀傷的情緒。
「這里從來都不是我的家,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她喃喃自語的說。
「以前不是,以後絕對會是。或許,你覺得我們應該搬家,一個只有我們兩人身影與記憶的新家?」他早有這個計劃。
我們倆?他的意思是指他和她,而不是指他和夏郁蓉嗎?
可能嗎?
不,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了,覬覦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感情是會有報應的,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算了,別再胡思亂想了,現在最該做的便是快刀斬亂麻,一刀斬斷他們之間不該有的牽連,免得害人又害己。
「請你放手好嗎?」
見他毫無反應,她只得再度用力的掙月兌開,然後轉身面對他。
「我再強調一次,我現在已有喜歡的人,不管我的記憶是否能恢復,我都不可能與你再續前緣,所以請你不要再隨便踫我。」她絕然的說著。
可易驗宬像是沒听到她的話般,立刻伸手輕輕地刷過她的發梢。「我們的緣份這輩子是注定斷不了的,你屬于我,你愛我。」
听到這話,一陣顫栗感倏然竄過她的全身,敖玫君幾乎耗盡全身的力量,才隱藏住差點做出早已恢復記憶的舉動。
她愛他?
老天,她這從未說出口的愛意,他到底是從哪里得知的?
將視線移向大門口,她想奪門而出,但如此一來只是證明她作賊心虛。所以她抬高下巴,將視線定在他的臉上。「我並不知道以前的我愛不愛你,但是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並不愛你。所以,請你下次別再說這種話。」她嚴厲的說道。
「你在說謊。」
敖玫君的臉色在倏然間刷白,她瞪著他。「你憑什麼認為我在說謊?」
「因為你的聲音在發抖。」
敖玫君瞬間閉上雙眼,感覺冷汗沿著她的背脊緩緩流下。
老天!不要,不要讓他發現她在說謊,拜托。
「你別無聊了,我的聲音哪里發抖了。」她佯裝鎮定的開口,嘴角甚至還擠出一抹笑。
而他只是沉默的看著她,但那難以捉模的黑褐色眸光像是能看穿她的偽裝,看進她內心真正的感受般,看得她渾身不自在,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我要走了。」她再也受不了的轉身道,可手臂卻在瞬間被他攫住。
「我愛你。」
他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敖玫君的腦袋倏然一片空白,她轉頭盯著他看,忘了自己剛剛才說了不愛他的話,心跳急促地問︰「你……你剛剛說什麼?」
只見易驗?模模她的頰,再伸手捧起她的臉。「我說,我愛你。」
敖玫君瞬間瞠大雙眼,企圖從他臉上找出這句話的真偽,而他的眼神清澈,神態認真,盯住她的雙眼中有著說不盡的情意。
他是認真的?
他愛她?
「不!」像是突然清醒了般,她踉蹌的後退了一大步。他愛的是夏郁蓉,不可能會是她,從來都不是。
「不?」
「你要我說幾次?不管我的記憶是否能恢復,我和你都不可能再在一起,因為我現在喜歡的是別人,你別再糾纏我了行不行?!」她無法自制的沖口叫道,喘了一口氣後,她堅定的看著他,「我不想恢復那一年的記憶了,請你把那張結婚證書拿出來撕了,反正我們也無實質上的夫妻關系,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誰也別管誰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但他的聲音卻立刻在她身後響起。
「玫君,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敖玫君被他這句話嚇得戛然止步,她緩緩地轉過身。
「你還要假裝多久,說你記不起我們之間的事?」
他發現了!這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硬聲道。
易驗宬靜靜地凝視著她忐忑不安的雙眼,在她幾乎要承受不了四周無形的壓力後,這才緩不濟急的開口——
「從在‘原力’見到我之後,你就想起了一切對不對?」
敖玫君聞言,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他果真知道了!
霎時,屋內安靜的像是無人在場一樣,他們兩人各自站在客廳一方,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只是,敖玫君面無血色,她感覺自己就像挨了一記重拳,正獨自承受著震驚與沖擊,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丙真還是被他看穿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已經記起一切了?」回過神,她清了清喉嚨,以緊繃的聲音問。
「你告訴我的。」易驗宬猶是冷靜的看著她說。
「什麼?」這個答案太超乎預料了!
「記得嗎?你昨晚喝醉了。」
眨了眨眼,敖玫君像是恍然大悟般的倏然睜大雙眼。
「你是故意的!」她無法遏制體內激增的怒氣,不敢相信他竟然會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
「不,我也沒料到喝醉的你會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他緩慢地搖頭道。
事實上,他的計劃是想讓她在昨晚正式成為他的人,沒想到她酒後吐真言,說出她愛他,以及並無心儀之人的事實,以至于讓他放心的改以柔和方式追回她,只是……
「我到底說了什麼?」她緊張的追問。
「在‘原力’看到我之後,你就想起了一切。」他看了她一眼說。
「還有?」
「歐昱峰並不是你暗戀的對象,事實上,這三年來你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任何男人,因為……」
「不要說了!」她霍然大叫的想打斷他,但還是太遲了。
「你愛我。」
她踉蹌的退後一步。「我不愛你。」
易驗宬深深地凝望著她,並沒有反駁,但臉上那諒解與深情的表情卻說明了他知道什麼才是事實。
她見狀,立即側頭避開他的凝視。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我恢復記憶了,那麼什麼話也不用再多說,我要和你離婚。」她冷絕的說道。
「不。」他緩慢地搖頭。
她倏然地看向他。
「為什麼不?」
「因為你愛我。」他目光如炬的凝視著她。
「我不愛你!」她霍然激動的大叫,「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愛的人是夏郁蓉了,我沒有那麼傻會去愛上一個早已交了心的男人。不要再說我愛你了,我根本就沒愛過你!」
「你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我。」
她想尖叫。天啊,他到底想怎樣?!「我要離婚。」她堅持道。
易驗宬仍是輕輕搖頭。
「我要離婚!」她忍不住的提高嗓音。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他平靜的看著她說。
「為什麼?」她怒視他。「你根本不愛我,為什麼要跟我維持夫妻的關系,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愛你。」
雖然已不是第一次听他對她說這三個字,但敖玫君的心依然猛跳了一下。她凝視著他,暗忖著它的可信度,但是很遺憾的,它的可信度幾乎等于零,因為她完全找不到他會愛上她的理由,所以她搖了搖頭。
「不,你不愛我,你愛的是夏郁蓉。」她說。
「我愛你。」他堅定的看著她再次道。
她倏然沉默不語。
「這三年多來,我一直在找你。」他告訴她。
「夏小姐現在好嗎?」她又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突然問道。
「她在上個月已經嫁人了。」他看了她一眼說。
「已經嫁人了?」她明顯地呆愕了一下,眼中隨即出現一抹了然神色。「所以現在不管誰是你的妻子,對你而言都已經沒有差別。」因為惟一想要的已經失去了,剩余的是誰,也已經不再重要了。
「你在說什麼?」他皺眉道。
「我堅持要離婚,如果有問題的話,我會請律師來跟你說的。」她心寒的搖了搖頭,言歸正傳。
易驗宬瞬間抿緊嘴巴,怒氣已漲到極限。
「你一定要逼我嗎?」他向前一步,沉聲道。
敖玫君駭然的退後一步,危機意識在體內迅速地升了起來。
「我並不是在逼你,只是想糾正三年前的一個錯誤而已。」她說。
「什麼錯誤?」他一臉狐疑。
「陪你演那場戲卻假戲真做的嫁給你,是不應該犯的錯誤。」
「三年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會補償你的。」
「如果想要補償,就和我離婚。」
「除此之外。」
「我只要這個。」
「不可能。」
「很遺憾,那我就只有尋求法律途徑了。」
易驗宬在瞬間咬緊牙關,而她則看到青筋浮上他脖子。
「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他以自制的聲音說著,然後以堅定的步伐走向她。
「你想干什麼?」她忍不住沖口問道,而腳步正不斷地往後退。
「還記得三年前我們相處的最後一晚嗎?你要我和你。」他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然而,他的話卻讓她的心髒仿佛在瞬間停止跳動。
「你別亂來。」
「亂來?」易驗宬的唇角突然邪氣的一揚,「你知道嗎?其實夫妻之間的亂來是一種調情的方式,尤其當這個亂來是發生在床上的時候,它甚至會讓人上癮。」
床上?他真的想對她……
她震驚的瞠大眼,迅速地轉身想沖向大門,但卻被他擋住去路。
「想去哪?」他低頭問著一頭撞進他胸膛的她。
而此刻的敖玫君只能拚命的往後退,沒注意到自己正好掉入他的陷阱,被他一步步的逼向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