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兒,你要听話、要乖,知道嗎?
嗯,媽媽會去接你的。
伸手蓋住仍然閉闔的雙眼,梅兆曳眉頭緊蹙的輕嘆一聲。
他又夢到媽媽了。
說出來大概沒有人會相信,他竟然將三歲時所發生的事記得一清二楚,記得生母的模樣,記得養父母去接他的情形,也記得他乖巧听話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待媽媽有天能來接他,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兌現她的承諾,他被拋棄了。
必于這段記憶的秘密,他從來都不曾跟任何人說過,包括視他為親生兒子的養父母,因為他們真的對他很好很愛他,而他一點也不希望替他們增加不必要的煩惱,讓他們知道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梅家的孩子。
可是為什麼呢?他已經有好久沒再作這個夢了,昨晚怎麼會又突然夢見?難不成是在預告他將要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嗎?
他用力的抹了下臉,甩開這莫名其妙的思緒從床上翻坐起身,張開眼楮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還不到七點,雖然早了點,但是今天可是盛志豪結婚的重要日子,身為死黨的他早一點到是絕對必要的,畢竟那家伙呀,平時看起來是瀟灑得不得了,但事實上遇到自己真心喜愛的女人就會變成呆子,所以為防他把自己的婚禮搞砸,他還是早點去幫忙好了。
迅速盥洗完畢,再從衣櫥里拿了件襯衫穿上,套上西裝褲,系上皮帶再打上領帶,最後抓起梳子迅速的刷了頭發幾下,隨即套上襪子走出房門。
這期間,他甚至連一次都沒有望向鏡子,因為說真的,他實在很討厭自己的長相。可是諷刺的是,不斷出現在他夢里,讓他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媽媽,卻跟他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唉,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同時思念又厭惡看到同一張臉呢?
揉揉額頭,他猛然停下腳步,發覺忘了最重要的一個東西沒拿——他的眼鏡。他折回房間,從抽屜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鏡戴上,意外的,心情因此而逐漸平靜、松緩下來。
他口哨輕吹的走下樓。
「爸媽,早。」走進餐廳,他在母親的臉上輕印了個吻。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梅父挑眉問道。
「媽好像記得你跟我說過,今天是你好朋友盛志豪結婚的日子,我有沒記錯吧?」梅母微笑道。「對。」他微笑點頭。
「我記得他好像跟你同年嘛?」梅父問道。
他不疑有他的點頭。
「既然他都要結婚了,那你呢,什麼時候替爸媽娶個媳婦進門呀?」梅父半開玩笑的緊接著又問。
梅兆曳一呆,頓時不知所措的臉紅起來?
「爸……」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他才和褚明俐重逢沒多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當他是個成熟的男人,相反的,好像還將他當成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國小同學。
唉,想結婚,談何容易呀!
「別嘆氣,爸爸不是在催你,只是你好像從來都不曾帶女朋友回家,介紹給爸媽認識。你怕爸媽嚇到人家,還是怕她嚇到我們嗎?」梅父開玩笑的問。
「爸,你想太多了,我沒有女朋友。」
「怎麼可能?!」他愕然的瞠大眼,「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有些比較大膽的甚至還追到家里來不是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有了女朋友,才拒絕她們的。」
「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生。」
梅氏夫婦頓時雙雙傻眼。不喜歡太主動的女生?可是、可是以他害羞的個性,如果連女方都是閉閉俗俗的,那兩人的戀情要怎麼開始、怎麼結婚、怎麼生孩子?
夫妻倆對看一眼,決定由同性的一家之主開口。
「咳,曳兒,」梅父輕咳後開口,語氣中透露著試探。「你要不要爸爸幫你介紹給幾個世伯的女兒認識一下?」
梅兆曳愣愣的看著父親。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爸媽替你安排幾場相親?」看他呆愣的模樣,梅父只好將話說明。
「相親?」他的下巴整個掉了下來,梅氏夫妻卻是一本正經的點頭。
「或者你有喜歡的女生,不敢表白的,爸爸可以幫你想辦法替你安排一場與她的相親。」梅父認真的說。
「如果真找不到雙方熟識的人也沒關系,媽媽可以找人去說媒。」梅母也接話道。
「說媒?」梅兆曳已經完全呆住了。
「曳兒,你應該有心儀的對象吧?如果真的不好意思向人家表白,沒關系,爸媽可以幫你。」梅母認真的盯著兒子。
無力的閉上雙眼,梅兆曳突然有種想死的感覺。他應該沒有那麼無能吧?連追個老婆都要依靠父母幫忙,他在爸媽眼中,真的那麼無用嗎?
「爸、媽,我看起來真的這麼沒用嗎?」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
「什麼意思?」梅父問,想不透他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連娶老婆都要爸媽出馬幫忙,否則就娶不到。我在你們眼中真的這麼沒用嗎?」他認真的問。兩人頓時雙雙瞠大了眼楮。
「當然不是!你知道爸媽一直都以你為榮、以你為傲的。」梅母迅速的說道。
「你媽說的沒錯,爸爸一直都以有你這個兒子為傲,而且誰說你沒用了?如果你真的沒用,這兩年來在這麼不景氣的情況下,公司早就垮了,還能讓你將公司拓展到現在這種局面,讓同業眼紅到懷疑我在養小表!」梅父失笑的搖頭。每回想到那夸張的謠言,他就會忍不住想笑。
梅母接著說︰「曳兒,爸媽剛剛跟你說的話,並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也不是在催促你結婚,只是剛巧提到盛志豪結婚的事,所以就隨口跟你聊聊天而已,爸媽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也不能說沒有其他意思。」梅父直言道︰「曳兒,你從小就害羞,長大後也沒什麼變,爸媽很擔心你有了心儀的女生卻鼓不起勇氣向對方表白,並提出交往的要求,所以剛剛才會說要幫忙。當然,要幫這個忙也會先等你向我們開口才成,你懂我的意思嗎?」
梅兆曳點點頭。「對不起,爸、媽,讓你們替我操心了。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對于喜歡的女生,我一定會極力去爭取的,絕對不會讓自己性格上的缺點而錯失一輩子的幸福,你們盡避放心。」他保證道。
梅氏夫婦不約而同的對看了一眼。
「看你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你該不會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吧?」梅父忍不住的問。
梅兆曳一怔,頓時臉紅起來。
「啊,被我猜中了,老婆、老婆,我們家就快要辦喜事了!」梅父欣喜得立刻向一旁的妻子叫道。「爸,我們倆八字都還沒一撇,你怎麼就……」就說要辦喜事呢?梅兆曳害羞得說不下去。
「你是真心的喜歡那個女生,對吧?」梅父頭轉回來盯著他,嚴肅的問。
他直覺反應的點頭。
「也下定決心要去追她,對不對?」
他又點頭。
「那不就得了!」梅父忽然咧嘴笑道︰「你的個性雖然害羞,給人的印象是猶豫不決、成不了大事的人,但是知兒莫若父,爸知道只要你下定決心想要達到的目的,沒有事是你做不到的。所以,呵呵,老婆,咱們現在就可以開始研擬宴客名單了。」
「爸!媽!」看著他們倆果然立刻興匆匆的討論起宴容桌數及來賓名單,梅兆曳既羞又惱的叫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算了,隨他們高興吧,反正也只是討論而已,又不可能真的說要辦喜事就能辦的。
把他們倆興奮的討論聲當成背景音樂,梅兆曳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餐,在向媽媽Kissbye之後,才開車出門。
梅兆曳在乍見褚明俐出現在女方陪嫁團里時,愕然的愣在原地上。
真沒想到褚明俐竟會是卓宛榆陪嫁的伴娘之一,她們倆什麼時候熱到可以為對方陪嫁了,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嗨,梅兆曳,你們男方的動作怎麼這麼慢呀?害我們這邊都在擔心時間會趕不上。」褚明俐有如對待兄弟般的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沒回答她的問題,梅兆曳愕然的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她反問。
「你和宛榆有這麼熟嗎?」他沒听盛志豪說她會來,那請她來的自然是新娘。
「本來沒有,不過自從她請我負責餐宴的點心後就熟了。」
「餐宴的點心?」
「嘿嘿嘿,承蒙卓姐不嫌,今天我可賺了好大一筆錢,改天請你吃飯。」她得意的笑道。
「我怎麼沒听豪提起餐宴是你負責的?而且,餐宴如果是你負責的,你怎麼還有時間待在這里,不該在會場嗎?」
「我來陪嫁湊人數呀,至于會場,還有店里其他三位小姐在負責,安啦。」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瞧他緊張得渾身僵硬,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才是新郎哩。
「湊人數?宛榆的朋友和家人還不夠嗎?」
「卓姐的家人說未出嫁的姑娘好,所以就找我嘍。」她笑道︰「不過呀,听人家說陪嫁最好不能超過三次,否則會嫁不出去,可是加上今天這次,我已經陪嫁五次,看來我可能真的會嫁不出去了。」
「才不會!!」
「你又知道嘍,我已經二十八了耶。」
「我會娶你。」他倏然月兌口道。
褚明俐一呆,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伸手猛拍著他的肩膀。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開玩笑啦,我怎麼不知道,哈哈……」她笑不可遏。
「我——」梅兆曳正想開口說他不是在開玩笑時,卻听見刁覃遠揚聲在叫他。
「曳,過來幫忙。」新娘的嫁妝要上車了,他們發準備出發,再遲可能真會誤了良辰吉時。
「來了。」梅兆曳朝刁覃遠的方向喊道,然後轉向褚明俐交代,「待會坐我開的車。」
「好。」她笑著點頭,仍未從他剛剛所說的笑話中平靜下來。
「明俐……」看著她動人的笑靨,他忍不住心動得想將心里的話全數傾出,但刁覃遠又在此時揚聲叫喚。
「曳!」
「來了。」無奈的,他看了她一眼後,嘆氣的轉身朝刁覃遠快步跑了過去。
他想,要告白的機會應該還會有吧?
不知道是否因思緒常隨褚明俐轉的關系,梅兆曳發現近來他時常想起小學的事,也就是和她同班那兩年所發生的事。
現在想起來,他還是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有夠丟臉的,身為一個男生,竟然還要仰賴一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女生來保護,真有夠沒用。
他們只同學了兩年,國小一、二年級,後來就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轉學而斷了音訊,一直到前幾個月有天,他和翟霖他們幾個聚會完回家的晚上,在停車場撞見一場見義勇為的事件之後才又重逢。她見義勇為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就跟那兩年一直待在他身邊保護他一樣,既好心、大膽,又不知死活。
已經不記得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一直站在他身邊保護他了,只記得因為他長得好看,成績又好的關系,大多數女生都會寫情書給他,聊天的內容也多數不離他的事,以至于引來校內大多數男孩子的不爽,除了不願意跟他說話做朋友之外,有些較凶惡的小孩還會故意找他麻煩,而她總是幫著他對抗那些人。
因為做個听話的乖小孩,生母就會來接他的想法根深蒂固的存在他心中,所以他總是靜靜的、乖乖的,從來不曾跟爸媽說他在學校被男同學欺負的事。
他曾經想過,或許他害羞的個性就是因為那悲慘的兩年所造成的。
依稀記得那兩年他真的很悲慘,沒有同性的朋友,圍繞在他身邊的全是一堆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麻雀,吱吱喳喳得讓人只想喊救命。
雖說他當時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但是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到學校去讀書。他之所以能在那種情況下撐了幾近兩年的時間,完全是因為有她的存在,因為他喜歡她。
小時候的他當然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只知道他只要去上學,就能看見她和自己講話,所以他才願意去學校。
他沒料到自己會轉學,更沒想到會是這麼的突如其來。
習慣了被她保護,習慣在有人找他麻煩時,站在她身後讓她為他抵擋一切,他沒想過這樣做是不對的,只因為習慣了,便一直如此下去,亦從未想過站在他前方的她其實也會感覺到害怕。
他還記得很清楚,第一次發現她其實會害怕,也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那一天,有三個高年級的家伙擋住了他們回家的去路,目的當然還是為了教訓他這個學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褚明俐一如往常般勇敢的擋在他前方。
「你們想干什麼?」她不畏的出聲問道。
「走開,這里沒你的事!」三個家伙中長得最高的男生惡狠狠的說,想以聲音和凶狠的表情將她嚇走,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我同學,我不準你們欺負他,如果你們敢欺負他的話,我明天就到學校去報告老師。」她毫不退縮的威嚇他們道。
「你這個丑八怪!」站得離她最近的男生,惱羞成怒的猛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啊!」她措手不及的被推倒在地,痛得驚叫出聲。
瞬間,他被嚇得呆立在一旁,完全忘了該做何反應,例如上前去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活該,該叫你多管閑事。」三個男生訕笑的說,接著迅速的走到他面前,將他團團圍住,讓他進退不得。
老實說,他當時並沒有害怕的感覺,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而已,因為他必須當一個乖巧的小孩,而乖巧的小孩是不會跟人打架的。
他不知所措的看向仍然坐在地上的褚明俐,而她似乎也感受到他求救的視線,瞬間爬了起來,然後一馬當先的跑到他面前,再度擋在他身前替他面對眼前的難關。
因為那三個家伙靠得他很近,而他身後又是一面牆的關系,所以她在插入他們之間時難免會踫觸到他,而他就在那時候發現到她的害怕,因為她的雙手正在顫抖著。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男孩子,不應該站在後面,而是應該站在前方保護女生才對。
「你這個丑八怪走開!」
看到剛剛將褚明俐推倒的家伙又想故伎重施,一陣怒火就這樣無法遏抑的從心底冒了出來,在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已一頭沖撞向他們。
那是他第一次和人動手打架,卻是導致他後來轉學的原因。
渾身是傷的回到家,難免引來一陣驚呼詢問,不懂說謊的他在父母追問下和盤托出一切經過,當下讓他們決定了他轉學的命運。
轉到新的學校,情況並沒有改善,他仍是眾所矚目的對象,不同的是他開始學習空手道,有了防身的技藝後,向他找碴尋晦的事件也跟著慢慢地減少,甚至還因此交到了一些同性的朋友。
噩夢不再,但他卻永遠忘不了曾經有個天使守在他身旁保護著他。
整整二十年的時間,他從沒忘記過她,不過也沒想到他們還能相遇,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
她依稀有著他過去記憶中的模樣,但卻又更加的清晰美麗動人。這回他可不再是個十歲不到的小男生,不懂得愛情的真諦。他是真的喜歡她。
每當面對她時,他常有一種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只是卻不敢逾越。
雖然二十年未見,重逢的喜悅和過往交疊的記憶迅速拉近兩人的距離,如今他們相處的模式,就像是交往多年從不曾間斷聯絡的老朋友一樣。
是啊,就像老朋友一樣,所以她壓根兒就沒把他當成一個男人,一個可以交往、結婚的對象,這叫他如何落實心中想一親芳澤的願望呢?
唉唉唉!真是愈想愈有一種前途多舛的感覺。
其實不用想,他多舛的前途早已一清二楚的攤在眼前了,畢竟哪有人像他一樣,想跟心儀的女人告白時,卻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擾?
一次被老刁打斷,一次被翟霖打斷,一次被盛志豪打斷,他們這三個家伙到底是損友還是益友呀?干麼老是扯他後腿,真是可惡。
不行,不能再讓這情況持續下去了,如果他再這樣原地踏步的話,說不定哪天她被別人追走了,他都不知道。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他這麼好運,二十年之後再見初戀情人時,初戀情人仍是雲英未嫁。
說到雲英未嫁,他倒是從來都沒想過怎麼褚明俐長得漂漂亮亮,卻到了二十八歲都還未出嫁?她該不會跟卓宛榆當初一樣,抱著想要單身一生的決心吧?
梅兆曳不由自主的皺緊眉頭,更深層的想到,宛榆是因為自小生活環境使然所造成的,那她呢?記憶中的她好像沒有什麼家庭問題,當然,也許是他記錯了也不一定。
甩著筆,瞪著攤在面前待簽的文件,他發現現在的自己根本無法專心在工作上。
罷了,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或作下錯誤的決定,不如提早下班吧。
況且不知道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機會是靠自己創造的,並不是端坐在家里機會就會掉到你頭上。沒想到將它拿來用在戀愛上,竟也如此適用。
笑了笑,他抬起手來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兩點半,正好是喝下午茶的時間,他不妨就去找她喝個下午茶,順便創造機會。他就不相信在這種時間里,他那三個損友還有辦法跳出來破壞他的機會。
嗯,他怎麼早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說走就走。
巧意果子店坐落在藝文區的巷道內,店面不大,生意卻格外的興隆,包括兩名糕點師傅在內,共有五名員工。褚明俐正是此店的老板。
這間果子店是她父親留給她的。父親在三年前因車禍事故身亡,母親在得知惡耗後一病不起,她只好放下一切一肩扛起這間店,以保存父親留給她們母女惟一的紀念。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她從小就是吃父親做的糕點長大的,但是因志趣不在此和父母的寵愛、縱容,導致她對如何制作糕點和如何經營果子店根本就絲毫不懂,以至于差一點還毀了父親的心血。
她還記得最糟糕的那一陣子,她甚至向銀行借了上百萬的貸款,以讓巧意果子店得以持續經營下去。
那一陣子是她人生最低潮的時候,還曾一度想過要自殺,卻因臥病在床的母親而無法狠下心來。
案親死後,因母親一病不起,而她也忙于繼承巧意果子店的經營,所以母女倆都沒有時間整理父親的遺物。直到一年後的某天,她因心力交瘁躲進父母房里痛哭時,才意外發現父親遺留下來的秘笈,上頭清清楚楚寫明店內每一種糕點的做法,甚至還包括尚在研制,未曾發表過的新式糕點。
如獲至寶的她開始不眠不休的照著秘笈上的做法,一一研制每一種糕點。這期間為減少開支,她讓巧意果子店暫時歇業,將支付員工的薪水調用于研究糕點的材料成本上。那陣子的她,幾乎可以用走火入魔四個字來形容。最後她成功了。
巧意果子店在歇業三個月後重新開張,她以半價優惠蝕本的方式重新攬回顧客群,然後持續經營成長至今。
許多人對于她年紀輕輕就擁有這一切感到羨慕,她雖不以為然卻什麼也沒說,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因為笑容——
「叮叮叮!」客人上門。
「歡迎光臨。」
——是最有用的生財之道。和氣生財呀。
「咦?」
微笑地抬起頭面向來人,這才發現上門的客人竟然是梅兆曳,褚明俐意外的從櫃台內走出來迎向他。
「你怎麼有空過來?」她笑問。
「再忙,也要陪你喝杯咖啡。」他腦中忽然閃過這句廣告詞,便自然而然的將它說了出來。
她一呆,霍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個人!」她笑不可遏,「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開玩笑了?哈哈……」
「我是真的來找你喝下午茶的。」梅兆曳臉色微紅的說。
「怎麼有空呢,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班嗎?」她勉強收住笑意問道。
「即使是機器,偶爾也需要上個油。」一頓,他猶豫的問︰「我到這兒來,你不歡迎嗎?」
「別想太多了,我只是好奇這時間你怎麼會有空而已。」她拍了他一下,就像兄弟一般。「你想吃些什麼?」她帶著他走向靠窗邊的位子。
「你決定吧。」
「好,那你坐一會,我過去拿。」她微笑的說,轉身要走。
「明俐。」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頭看他。
「我這樣突然跑來,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吧?」他小心翼翼的問。
「笨蛋。」她笑著白他一眼,轉身走向櫃台。
眼光幾乎無法從她身上移開,梅兆曳看著她走進櫃台,看著她拿著托盤從冰櫃中選取扳點,看著她交代一名店員替他們準備兩杯咖啡,看著她端著托盤走向他,然後坐到他面前。
「我只拿了一些,待會吃完了我再去拿,因為有些糕點需要在一定的低溫下會比較好吃。」她笑著說︰「還有,咖啡要等一會。」
他仍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幾乎看到傻眼。
「你在看什麼?」褚明俐好笑的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怎麼整個人呆呆的?
「沒、沒什麼。」他急忙低下頭,臉上浮出一抹羞赧的顏色。
「我發現你好像很容易臉紅。」她盯著他說。
「你介意嗎?」他抬起頭問。
「嗄?!」她一呆,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這種事沒什麼好介意不介意的呀。」
「是嗎?」他稍稍放下心來,甚至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微笑。
「你在笑什麼?」她好奇的問。
「我有在笑嗎?」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笑。
褚明俐瞄了一下四周驚艷的目光,包括隔了扇玻璃窗外突然停住步伐的路人,不由得輕皺了下眉頭。
「想個辦法控制一下你臉上的笑容。」
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為什麼?」難道她不喜歡他笑起來的模樣嗎?
「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已經夠好看了嗎?這樣笑——」
「叮叮叮!」店門被推開。
「歡迎光臨。」店內立刻響起店員招呼客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