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時鐘停止了,從那年夏天她的出現開始。
她的存在攪亂我原以為能擁有的幸福、快樂與你,從那一天開始,你的眼中不再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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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每天都在強迫自己強顏歡笑,久而久之,連邢辰寧都分不清楚臉上的笑容是真實或是虛偽的,因為笑對她而言已經變成一種習慣、一種
保護色。
「歡迎光臨。」
听見店內風鈴聲響起,她習慣性的月兌口而出,轉身之後才看見推門而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間花店的老板田馨姊,以及嚴熇。
「咦,你們倆怎麼會在一起?」她訝然的笑問。
「我送盆栽到『磊實企業』時,恰巧在大樓樓下踫到他,他就幫我把盆栽搬上樓,等我整理好花景之後一起過來。」田馨微笑的解釋,「今天下午會不會很忙?」
「還好,賣了五束花,還有兩位先生訂了結婚捧花,一束今天晚上要,一束則是明天晚上要的。我把他們指定的花材都記下來了。」邢辰寧面帶笑容,心里卻在淌血。
那不是恰巧,嚴熇是特地跑去那里等著幫忙的,因為每當他隔天有空的話,他當晚總會不經意的向她詢問花店明日的工作有哪些,尤其在听說有外務時,他一定會將地點問得特別仔細,因為他知道跑外務的絕對是田馨姊,而不是她。只要等在那里,或者在途中制造個不期而遇,他們就能單獨相處,不必夾雜她這個電燈泡。
很可笑吧,她明明就是他的女朋友、同居人,但是在他和田馨姊之間,卻成了礙眼的電燈泡,真的很可笑……不,應該說很可悲才對,因為面對這一切,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還微笑以對。她真的很可悲!
「辰寧,你對客人訂的這兩束捧花有沒有什麼靈感?」田馨走到櫃台前,拿起她記錄下來的捧花花材,看了一下問道。
「我覺得明晚那束可以用麒麟草來點綴,以粉黃的蕾絲巾滾邊包裹,再加上粉黃、粉紅兩種滾邊絲帶來包裝點綴,我想效果應該會不錯。」她興匆匆的回答,一掃自憐的情緒。
「好,那麼明晚那束捧花就交給你設計了。」
「可以嗎?」她倏然瞠大雙眼訝問,心情既興奮、緊張又有點兒害怕。
新娘捧花耶,她只是看過,從來沒有真正動手做過。而真的可以嗎?她真的可以親手設計一束新娘捧花嗎?
她接觸花藝至今已一年有余,對于包扎簡單花束或許還可以,但是要她設計新娘捧花,這壓力和責任會不會太大了些?她會不會太自不量力了,如果對方來拿花的時候不滿意,那怎麼辦?
「我相信你的手藝和眼光。」田馨對她很有信心。辰寧是她見過對花卉設計最具有才能的人,雖然她接觸這一行也才一年多而已,但是她得承認,她已讓自己感覺到壓力。
「但是我從來沒有設計過新娘捧花,如果我做出來的無法讓對方滿意,那該怎麼辦?」她猶豫不定,最後還是搖頭拒絕,「不行,田馨姊,我們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免得徒增麻煩。」
「有什麼好麻煩的,如果對方不滿意,到時候我再重做一束不就好了?」
「可是……」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田馨打斷她的話,「我們先來做晚上要的這一束,你來幫我。」
「田馨姊,我真的不行。」邢辰寧搖著頭。
「妳可以的。」
「我不行。」她不想因為一束新娘捧花壞了人家結婚的愉悅心情。
田馨有些無奈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建立起她的信心,她求助的看向嚴熇,希望他能開口說些什麼,幫辰寧建立起自信心。他是她的男友,說的話應該比她更具有影響力。
「辰寧,你可以的,剛剛一路上田馨都在對我說,你是她見過對花束設計最有才能的人了,你知道嗎?」收到她求救的目光,嚴熇立刻鼓勵起邢辰寧。
她先轉身看他,再看向田馨,只見她正以目光無聲的示意他再多說一些、再多說一些。她將目光再度轉回他臉上,此時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轉向自己再接再厲的開口。
「辰寧,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要相信自己。之前曾有人前來指名要你幫她設計花束,你不是還很臭屁的回家跟我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你嗎?既然如此,
新娘捧花當然也難不倒你。」
邢辰寧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她嗎?眼前不就有一件了嗎?他看著她,眼中卻沒有她,她要怎樣才能再度走進他眼中、心里呢?
「辰寧,試試看,田馨都已經說了,如果到時對方不滿意,再重做一束就好了,你在怕什麼呢?」他繼續說服著她。
她什麼都不怕,只怕他會離開自己。雖然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但是從小就喜歡他的她根本就離不開他、忘不了他。
其實一年多來,她曾經偷偷嘗試和別的男生交往,但是不管對方條件有多好,或者對方對她有多好,她就是無法忘記嚴熇的味道、他給她的感覺,還有他曾經帶給她的一切,無論是喜怒哀樂。
自從她來花店幫忙之後,他們三人一直處在一種剪不清理還亂的關系中。田馨姊知道嚴熇喜歡她,卻只把他當成弟弟;嚴熇明明喜歡田馨姊,卻和她交往同居;而她,明知道這一切,卻裝做不知道的繼續與他交往,與田馨姊妹相稱。
她不知道他們這樣復雜的關系,還會持續多久,卻知道不管現在或以後,嚴熇根本就不會和她結婚,因為他喜歡的人是田馨。然而即使如此,她卻離不開他,因為除了他,她已經誰都沒辦法愛了。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成為他心中的那個人呢?
那年夏天之後,她就再也無法成為他心中的那個人了……
「辰寧,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要不要試試看?」田馨仍不放棄的再問一次。
沒有人發現她在沉思的這段期間又心碎了幾次。
邢辰寧朝她露出一抹微笑,「好,我試試看。」
田馨聞言立刻露齒而笑,而嚴熇在看見她微笑的同時也跟著微笑起來。
他們都沒有發現在邢辰寧微笑的面容下,其實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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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本該在表面平靜,實則暗潮洶涌之中靜靜度過,卻突然冒出一個陳大哥,
就像在一個平靜的水盆里投進一顆石頭,動蕩了平靜的水面,也改變水面下原有的樣貌。
陳祺為,田馨中學時期的初戀男朋友,兩人日前在路上巧遇認出對方,幾次接觸後愛火重燃,正式交往成為男女朋友。
對此遽變,邢辰寧自然是歡迎外加樂見其成,但是這對嚴熇來說卻是個非常巨大的打擊。
在听說田馨接受陳祺為之後,他怒不可遏的將身旁唯一可以出氣的立燈推倒,屋內立刻發出砰然巨響。其中一塊碎裂的玻璃飛濺向邢辰寧,劃過她的小腿,紅色的血從傷口緩緩流出,在她白晰的膚色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緩慢地低下頭看著那道傷口,再看向他,而他正楞楞的瞪著她腿上的傷,呆若木雞的僵站在原地,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呆了。
室內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靜之中。
突然之間,他抬起頭來看向她,眼中有著抱歉與掙扎過後的堅決。
邢辰寧心頭一緊,忽然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他該不會是在想現在和她分手或許還來得及追回田馨姊,所以想和她攤牌吧?
「辰寧」
「我沒事,只是被劃了一道小傷口而已,擦點小護士就沒事了,你不必擔心。」她急忙打斷他,轉身把小腿上的血擦掉,再去翻急救箱里的藥來擦,感覺很忙的樣子。
嚴熇被她這麼一搶白,一時之間為之語塞,只好等她靜靜地坐下來擦藥時,才又開口。
「辰寧,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我……」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把立燈推倒的,所以我不會怪你,你什麼都不必說。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趕快把地板收拾一下,以免待會兒又有人被割傷?」她再度打斷他的話,接著忙碌的起身善後,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嚴熇腦袋混亂得幾乎爆炸了,他真的應該跟她坦白一切嗎?如果他真的跟她說了,她听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呢?如果她問他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又該怎麼回答?說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嗎?那麼他又該如何解釋自己在喜歡著別人的時候,卻還能繼續與她交往、與她同居呢?
嚴熇呀嚴熇,你真的想清楚要這麼做嗎?辰寧何其無辜,你要這樣傷害她?
但是如果現在不向她坦白的話,他要如何去追求田馨,將她從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陳祺為手中給搶回來?
懊死的,他該怎麼做,他到底該怎麼做?
紊亂的思緒讓他再也無法冷靜的待在家里面對邢辰寧,他猛然轉身往大門走去。
「嚴熇,你要去哪里?」邢辰寧在他身後叫道。
他渾身一僵,腳步頓了一下。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再繼續待在這面對她,他一定會發瘋。「我去買個立燈回來。」他說完不等她回應,立即大步的奪門而出。
在街上閑晃,面對一間接著一間打烊的店面,嚴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想找死黨出來喝酒澆愁,卻又沒有心情應付他們可能層出不窮的問題。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孤單無助。
漫無目的的走著,他竟不知不覺的走到田馨居住的「順林大廈」前方,抬頭看著她居住的六樓窗戶,他僅猶豫一會兒即走上前按她家電鈴。
不一會兒對講機便響起她的聲音。
「喂?」
「是我。」
那頭一片沉默。
「下來好嗎?」他語氣有些卑微的說。
「已經很晚了。」她靜默了許久才回應。
「我知道,但是我想見你。」
「嚴熇,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但是已經很晚了,我已經準備要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我現在就要見你,如果你不下來,我就在這里等到你下來為止。」
那頭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為什麼要和他交往,你是真的喜歡他,或者只是拿他當擋箭牌,來阻擋我對你的追求?田馨,我不會放棄你的!」他對著對講機狂吼。
「我是真的喜歡他。嚴熇,不要再說你要追我這種話,我只把你當成弟弟看待,還有,辰寧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好好愛她,不要傷害她。」
「我喜歡的人是你!我愛的人是你!」他倏然叫道︰「你有沒有听到,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對不起,我只把你當成弟弟,我愛的人是陳祺為,不是你。」田馨冷淡的說完後,對講機即斷訊。
他用力捶打了牆壁一下,痛苦得不能自己。
他不懂自己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姓陳的,為什麼她要選擇他,而不願意接受自己?
他究竟要怎麼做,她才願意接受他呢?
究竟誰能來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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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我愛的……
不、不要,她不要听,不要听!
邢辰寧用力的搗住耳朵,卻仍抵擋不住嚴熇那句話,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中響起。
不是的、不是的,他愛的人明明就是她,他愛的人明明就……不是她,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心里有個聲音如此說道。
他愛的人早就不是她了,這個事實她不是早接受了嗎?為什麼親耳听見他說出來之後,她還會這麼心痛、難過、痛不欲生?
因為她抱持著一絲希望,所以在這麼難堪的情況下,她還有辦法強顏歡笑,而今希望沒了,今後她該如何面對他們、自己?
淚水灑落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的未來,她不知道今後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又該何去何從?
他都已經如此明白的說他不愛她了,她可以繼續賴在他身邊愛他嗎?他會願意讓她繼續待在他身邊,阻礙他追求所愛嗎?
心好痛,痛得像是被人活生生掏了出來一樣。
好冷,現在只是秋天,還未到冬天吧?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冷呢?
靶覺到好象有什麼不斷落在她臉上,她伸手抹去模糊她視線的淚水,這才發現原來是下雨了,而她竟不知道這雨從何時開始下的,雨水早已淋濕她全身,難怪她會覺得冷。
嘴角微揚,她露出一抹笑,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笑容之于她已經是一種習慣,而習慣不是說戒就戒得掉的。
既已淋濕,走在雨中便不必再匆忙,她緩緩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預期嚴熇今晚大概是不會回來了,沒想到她才走到巷口,整個人卻猛然被他圈住。
「你跑到哪兒去了?」他一臉擔心的低頭怒吼。
她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怎麼會在這?
「你怎麼會淋得全身都濕淋淋的,你就不會找間便利商店買支雨傘或雨衣來穿嗎?」他立即勾住她的肩膀,迅速的帶她回家。
回家後,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推進浴室,替她放熱水。
「快點洗澡。」他命令的說道。
她卻只是楞楞的看著他,一點動作也沒有。
本欲轉身去幫她拿干淨衣服的嚴熇一見這情形,差點沒氣瘋。
「你到底是怎麼了?」只遲疑一秒,他便直接動手替她除去一身濕衣服,她的身體冷得像冰。
「我自己來就行了。」邢辰寧終于回神。
嚴熇沒理她,繼續幫她月兌掉月兌到一半的長褲,隨後一把抱起僅著內衣褲的她,直接放進已經盛了一半熱水的浴白里。
她因舒服呼了一口氣,而他則是迫不及待的想與她算帳。
「妳到底跑到哪去了?為什麼半夜才回來,還淋了一身濕?為什麼不帶手機,回來晚了也不打電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一口氣釋出那種由擔心、焦慮、害怕累積而醞釀成的怒氣。
「你會擔心我嗎?」她月兌口而問。
「你在說廢話嗎?」他怒不可遏,並未察覺到她的異狀。
她微微一笑,不確定臉上的笑容是否有泄漏自己內心的悲哀。
「我去找你。」
他突然愣住,「妳……去找我?」
「你說要去買立燈,卻去了半天沒回來,我擔心你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才到外面去找你。」她微笑的撒謊,「不過沒找到就是了,還好你已經回來了。」
嚴熇定楮凝視著她。她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呢?
「辰寧,我……」他欲言又止。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再也沒有力氣強求或奢望什麼了,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還是會來。
「不,沒什麼,你快洗一洗,不要感冒了,我去幫你拿衣服。」
看著他離開,邢辰寧分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松一口氣,或是失望。
他為什麼突然又決定不說了呢?他不是想和她分手嗎?只要他開口,她一定會爽快的放他自由,他為什麼不說呢?還是他終于要放棄田馨姊了,所以也不用急著跟她攤牌?
水面印著一張苦笑的臉,是她的,原來除了虛偽的微笑之外,她還懂得怎麼苦笑,只是她這表情還真是難看。
「你怎麼還坐在那里不動,難道你真想感冒嗎?」去幫她拿衣服折返回來的嚴熇,在推門而入後,皺眉叫道。
邢辰寧轉頭看向他,「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會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瞪眼道。
「對,我是在說傻話,你別理我。」她微笑的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辰寧?」他終于發現她有些不對勁。
「沒事。」她從浴白中起身準備沖澡,突如其來的昏眩令她差點跌倒。
他急忙沖上前去扶住她。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他空出手探向她的額頭,「該死的,你在發燒!」
「是嗎?」她虛弱一笑,「看來這下子,你就算不想待在我身邊,恐怕也不行了。」
話一說完,她就往下栽了下去。
她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