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丫鬟(上) 第十三章 大黑馬竟鬧雙胞(2)

沈青鯉接過了韁繩,大黑馬卻發了急,拿頭去贈無瑕的手,低聲鳴叫,無瑕一時不明所以,不解的看像沈青鯉。

沈青鯉嗤笑道︰「這貨是一個重色輕友的。大黑看你只把它的韁繩給我,以為你要拆開它們這對小夫妻。」

無瑕這才明白大黑馬的意思,不免失笑,于是將大白的韁繩也遞給沈青鯉,卻不想沈青鯉竟然將自己手上的韁繩遞了回來,兩只手毫無預警地踫在一起。

男子的手結實有力,上面有著厚厚的老繭;少女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那日在馬背上,兩人曾經緊貼而坐,沈青鯉的手也曾摟住無瑕的縴腰,但那時無瑕的心中並無其他雜念,沈青鯉的心中想來也沒有其他雜念。

可是現在,兩人手指這麼輕輕的一踫觸,無瑕的內心竟然莫名的慌亂起來,沈青鯉的眼楮里也掠過了一絲慌亂,隨即收起。

一種莫名的美好感覺毫無徵兆地在無瑕的心中彌漫開來,四周飄散著野菊花那如酒一般濃郁的香氣——是因為香氣太醉人了嗎,還是因為剛才喝了酒?

無瑕肯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產生幻覺,但她仍痴痴的望著沈青鯉的眼楮。風特別的輕,他的眼神似乎特別的溫柔,深幽的眼眸里似乎蘊藏著很多別的東西。

無瑕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于是硬生生將頭扭開,將自己從深深的潭水里拔出來。

沈青鯉將手中的韁繩遞到無瑕手中,手迅速的離開,無瑕覺得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大黑也交給你了,兩匹馬都給你。」

無瑕愣了一下,「都給我?」

沈青鯉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我听說謝國師表示誰找到的馬就算是誰的,加上大黑很有能耐,我也不擔心這貨被人抓去閹了……你養著它吧,它很喜歡你,誰叫它不但喜歡雌馬,還喜歡美人,你就是它喜歡的美人。」

後面兩句話似乎有些調戲的意味,但是听聞沈青鯉稱贊自己是美人,無瑕心中還是隱隱覺得歡喜。

沈青鯉又說︰「只是你別忘記隔三差五要給它買只燒雞,買一壺酒。」

無瑕點點頭,「我會帶它去那家店里買的。」

沈青鯉卻笑著搖頭道︰「大黑最喜歡那家店的原因,不是因為那家店的燒雞特別好,而是因為它不敢去別家店交易……它生怕別人多收它的錢,或者干脆將錢袋整個拿走。」

這話大黑馬可不愛听,它憤怒地長嘶起來,將屋梁上的灰塵簌簌震落許多。

沈青鯉見大黑馬不平的樣子哈哈大笑,轉身走人。

無瑕覺得他走得似乎也不是特別快,但是一轉眼就隱沒在月色里,再也找不到了。

她牽著兩匹馬,恍若夢中,呆了半晌才翻身騎上了大黑馬,牽著大白馬往書院方向行去。

青山書院在東方,他們現在的位置在北方,隔著五、六十里路,但是無瑕騎著駿馬,這一點距離根本不是問題。

只是在距離青山書院還有十里路的地方,無瑕就被人攔住了。「無瑕姑娘,我用一萬兩銀子買你胯下這匹馬,你意下如何?」

無瑕冷眼看著那人,那人身上穿著僕役服侍,也不知道是哪家富豪子弟家的僕役。她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賣!」

那僕役還試圖要說話,無瑕稍稍一夾馬肚,大黑馬知道無瑕的意思,直接抬起前腿對著那僕役踩下去,那僕役嚇了一大跳,忙一個懶驢打滾躲了過去。

大黑馬放開蹄子馳騁,根本沒有人能阻攔。

猛然有人大聲叫喊,「快快,絆馬索!」

前面不知何時被挖了長長一條壕溝,大黑馬厲聲長嘶,大白馬與它和鳴,兩匹大馬就像是一黑一白兩道閃電,直接飛越了壕溝,又靈巧的越過了數十根絆馬索。

只是無瑕不得不減速,因為面前是一片人牆。

火把的光線是如此的耀眼,數百名穿著各色衣服的人,無瑕不能分辨是佃戶還是僕役還是其他什麼人,就這樣密密麻麻的攔在道路上。

兩匹馬縱然能沖過這群人,也必然會有死傷。

人牆後面,有個黑發白衣,搖著扇子坐在一匹白馬上的人,那不是江天嘯是誰?

大黑馬刨著蹄子想沖,無瑕只能將馬給停住,她看著人群後面的江天嘯,冷笑道︰「四殿下果然沒有動用家里的下人僕役。」

江天嘯輕笑道︰「我確實沒有動用家中的下人僕役,這些都是自願前來幫忙的鄰里和佃戶,我也未曾主動招呼,更未曾花費一個銅錢。」

無瑕冷冷的道︰「四殿下,你這話說得好生虧心。」

江天嘯哈哈一笑,「之前謝國師就已經說過,這次只論輸贏,不計手段!無瑕姑娘,我願意拿出十萬兩銀子買你胯下這匹馬,你看如何?」

無瑕淡淡的笑了,「成為謝國師親傳弟子是何等榮耀,居然只值十萬兩銀子?」

江天嘯面色一沉,咬牙說道︰「一百萬兩!無瑕姑娘,這是最實誠的價格了,再多,我也付不出了!」

無瑕卻冷笑道︰「這是大道之上,這里的人至少也有數百之眾,我是謝國師的師佷,你以為憑我的身分,又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你敢與我強買強賣?」

江天嘯的臉色一變,片刻後他已經換了一副表情,聲音也誠懇多了,「無瑕姑娘,你也知道,你家世子即便有了這匹好馬讓謝國師收了他做親傳弟子,但是由于你家世子資質的關系也難有大成就。而我如果得了這匹馬,因此成了國師的親傳弟子,將來的成就也許就不是你所能想像的,相信這樣的結果你師伯也會歡喜的。我欠你一個人情,為了表示誠意,我願意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加上五百畝地作為補償,你意下如何?」

無瑕仍咬牙說道︰「讓開!不賣!」

她嘗試想突破人牆,但是人群已經密密麻麻將她包圍,即便有好馬,又怎麼馳騁?大黑馬倒是越加的興致高昂,厲聲長嘶,它催促無瑕趕緊松開韁繩,它只要抬起前腿狠狠踩下去,那些攔路的家伙自然會屁滾尿流的讓路!

此時卻听見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伴隨著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畝地換一匹馬?好賺錢的生意,無瑕,你為什麼不賣?」

那聲音似乎很遙遠,但卻極為清晰的傳進無瑕耳朵里。無瑕心中一喜,隨即叫道︰「世子,您怎麼會在這兒?」

無瑕騎在馬上看得遠,轉頭就看見一匹馬上載著一個人,哼_哼_地往這邊奔過來,只是哼哧哼哺的不是馬,而是人。

那馬也是一匹大黑馬,月色下依稀可見它毛色油光發亮,就外貌來看,比無瑕胯下的那匹馬還要神駿上三分。

那一人一馬靠近人群,本來已經開始減速。但是不知怎麼的,那匹黑馬又突然加速,對準人群,馬蹄狠狠踏下!

站在旁邊一個佃農模樣的人急忙向旁躲閃,但是來不及了,那匹馬一蹄子正砸在那人的腿上,登時就將他的大腿骨踩斷,那人瞬間厲聲慘呼。

而馬背上的江天舒也嚇得尖聲大叫,哭爹喊娘,「救命救命,這馬怎麼會突然發狂,快快救我,我要摔死了,我要摔死了!」聲音竟然將那個呼痛的聲音蓋下去了。

無瑕胯下的大黑馬,則縱聲長嘶,也抬起馬蹄打算狠狠朝面前的人踩下去,那匹大白馬更是興奮之極,已經直立而起。

看見三匹馬一起發狂,人群略略散開了些,誰也不敢太過接近。

江天舒整個人伏在馬背上,緊緊摟著馬脖子,帶著哭腔叫道︰「快救我……」

那大黑馬帶著江天舒沖進人群之中,打著長長的鼻哨,湊到白馬身邊,拿整個腦袋去蹭它。無瑕胯下的大黑馬見狀大怒,一蹄子就對著那後來的黑馬踢過去。無瑕忙死死勒住自己的大黑馬,江天舒則在一旁鬼哭狼嚎。

被踢了一下,江天舒胯下的大黑馬這才發覺自己有一個強悍的情敵,于是喘著粗氣站定了。

江天舒終于安分下來,略略直了直身子,對無瑕說︰「無瑕,這匹馬是你從瑯琊牙行里帶出來的吧,也好生神駿……嗯,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畝地,你就賣了吧,反正我也有一匹大黑馬。」

無瑕頓時愣住了,四周的人也跟著愣住了——

面前好像有兩匹大黑馬,一樣神駿的大黑馬,看起來似乎很像的大黑馬,連額頭上那撮白毛的位置都差不多……到底哪匹黑馬才是謝國師要的大黑馬?

無瑕很快就明白過來,連忙說道︰「世子,這是我家師父養的兩匹馬,我師父借給我們騎的,不能賣。」

「賣了吧賣了吧,這麼好的價錢,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啦是不是?再說還可以賣一個人情給四殿下……四殿下可是我們的好朋友,是吧?」

江天嘯臉上黑一陣白一陣,片刻之後才問道︰「這兩匹馬果然是瑯琊牙行里來的?」

無瑕皺了皺眉,說道︰「這馬是我親手養大的,怎麼能賣給你?」

似乎是為無瑕的話做證明,白馬立即將腦袋湊過來,在無瑕的手心里蹭了蹭,而無瑕胯下那匹大黑馬則高高地仰起頭,對著月亮打了一個驕傲的鼻哨。

江天嘯轉頭看著江天舒問道︰「你這匹馬又是從哪兒來的?」

江天舒撓撓頭,「我不告訴你,反正這匹馬我不賣,我們只能賣無瑕騎著的那一匹。」

江天嘯突然笑了,溫和的說道︰「無瑕姑娘胯下那匹馬既然是無瑕姑娘養大的,怎麼可以讓無瑕姑娘割愛?三哥,我突然看中你胯下這匹馬了,你這匹馬讓給我如何?」

江天舒搖搖頭說︰「一百萬兩銀子加五百畝地?不成,太便宜了。」

江天嘯咬牙說道︰「三哥真的願意賣,我給一個實誠價格。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如何?」

江天舒想了想才說︰「你反正有很多地,索性再送五百畝做個添頭,怎樣?」

江天嘯用力一咬牙,「成交!」

江天舒于是小心翼翼的爬下馬來,把韁繩送到江天嘯手中,「四殿下啊,這匹馬就交給你了。這匹馬我也不太熟,只知道它脾氣不大好,看見母馬就想撲上去……反正你小心一些。」

見江天舒這麼誠懇,江天嘯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回頭立刻將銀票和地契送來。」

江天舒擺擺手。「不用這麼急,你今天給我寫一張欠條就成了,至于銀票和地契什麼時候送來都沒關系的。」

一場鬧劇終于結束,圍著的人也散了,無瑕跳下大黑馬,那大黑馬一聲輕嘶,竟然跑到江天舒的身邊蹭著他的衣襟,親熱得不得了。

無瑕奇怪地看著江天舒道︰「你認識這匹馬?」

大凡好馬都是有些傲氣的,當初考試時江天嘯也是花了好大的勁才騎上大黑馬的脊背,但是大黑馬嗅到母馬味道的時候,還是將江天嘯狠狠甩下來了。

只見江天舒撫模著大黑馬的腦袋,一臉新奇的說︰「這匹馬多半知道我是你的主人,也知道要討好我。」

似乎為了給江天舒的話做注解,大黑馬竟然昂起頭輕嘶了一聲。

無瑕忍不住笑罵,「你這馬兒,倒是一個自來熟!」又問道︰「你的大黑馬是怎麼來的?怎麼這麼輕易就賣掉了?!」

江天舒將欠條交給無瑕收好,笑著眨眨眼說︰「那匹黑馬本來是黃褐色的。」

無瑕愣了一下,終于按捺不住的使勁捂著肚子,卻沒有笑出聲音來。她憋紅了臉繼續問道︰「以、以你的能耐……也找不到這麼神駿的馬。」

江天舒再度眨眨眼說︰「那馬兒本來很一般、很老實,所以我騎上馬之前先給它吃了一點藥……嗯,就是上次我射箭的時候你給我的那種能長力氣的藥。」

無瑕忙問︰「你給它吃了多少?」

江天舒雙手一攤,「還能多少,你總共也只給我幾十顆。我想著人都要吃兩、三顆才有效果,馬兒這麼大的身子,總要多吃一點才有效果……于是,剩下全都給它吃了,順路還去青樓要了一顆藥……」

無瑕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那匹馬這麼心急火燎的往母馬身邊湊,原來是藥的效果。當下笑道︰「我以為世子是誠實的人,卻不想世子騙起人來才真正不償命!」

江天舒嘿嘿笑道︰「我是什麼人,我是紈褲!坑蒙拐騙那是紈褲的必備手段……」

無瑕說︰「錯了,坑蒙拐騙是地痞無賴的必備手段,吃喝嫖賭才是紈褲的必備手段。」

江天舒說︰「那我錯了,莫非過去那麼幾年,我沒有混成標準的紈褲,卻混成了不標準的地痞無賴?」

無瑕抿嘴說道︰「多半是了。」

說完主僕二人一起哈哈大笑,牽著馬漫步回到青山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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