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就在那邊,只要玩游戲就有送小禮物。附近還有賣吃的。等一下帶妳們到我學長那里去,無論他們講什麼,千萬別理,都是一群想把妹的饑渴男啦。」
和好友肩並肩走著,蔡鈴茗有趣地听著好友的姐姐邊走邊介紹周遭新奇的事物。
已經高中三年級的她,再不到幾個月就要參加升學考試了,每天都是圖書館補習班學校三邊跑;這個周末,同班好友問她想不想參加大學的園游會;在這麼疲累的時候,剛好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于是她就愉快地答應了。
好友的姐姐念大一,雖然只有一年的差別,但高中生和大學生感覺上就有點距離了。
這所校風自由的第一志願大學非常吸引人,但並不是人人都可以考得上。蔡鈴茗知道自己的成績和程度,雖然並不是很差,不過要考上第一志願恐怕有困難。她最大的目標是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學校,所以不想在考前給自己太多壓力;會來參觀這所大學是抱著「既然考不上,來見識見識也好」的心態。
途中遇上好友姐姐的幾個直屬學長姐,對方表達出對高中生活的懷念,一行人說說笑笑地往預定要去的攤位方向走,途經掛著「綜合大樓」牌子的一棟建築物,幾個學長姐的腳步在一間教室前慢了下來。
「哎,那個學長還坐在那里啊?」
「真的耶!他真的好奇怪,我看是沒人會去的啦。」
蔡鈴茗听著那幾個學長姐的交談,好奇地從後門往教室里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青年背對著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還擺著兩迭像是影印講義之類的東西。
「那是別科系的博士班學長啦。」
好友的姐姐用手掩著嘴,低頭悄聲對她和好友解釋︰
「我們都不認識他,也沒有什麼交集。因為這學期有一科剛好是那個博士班學長的老師教的,他就跑來跟我們說有一些很重要的課程內容要先告訴我們,不然我們上課時可能會听不懂……雖然也跟他說了,講義發一發,大家看看就好,不過他好像覺得還是要用講的比較清楚,所以才會坐在那里等。」
「今天是園游會耶,沒人會理他的吧?」
「剛那個誰有進去拿講義啊,還跟學長說,晚一點有空會再回來。拜托,最後一定不會去的啦。」
「學長自己有說不強迫啊,講義他之後也會拿到教室發,所以是他自己要坐在那里等的,他突然來找我們就很奇怪了。」
「哈哈,他都那樣說了,還有誰會去啊,等他發講義就好啦。我想吃東西了,走吧。」
幾個人壓低音量交頭接耳之後,沒有多逗留就離開了。
原本就跟這一切無關的蔡鈴茗收回了視線,跟著一群人往園游會的攤位前進。
在那有趣的園游會里,相當熱情的大學生們帶領著她和友人玩起來,丟水球、猜謎語,看了各種社團的活動,還吃了烤肉和烤玉米。
被大學男生圍說著希望明年能考進他們學校當學妹,于是從頭到尾都是別人請客,友人的姐姐還在一旁虧說長得正又幼齒的才有這種好處。
玩樂的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蔡鈴茗看看表,覺得自己該回去了,但友人和友人的姐姐還想再玩,幾個大學男生便說要送她到校門口。行至校門,她婉拒他們要繼續跟到公車站牌陪她等車的提議,等他們離去後,她才又走回校園內。
她一直想去洗手間,只是不好意思對男生講。因為對這所學校不大熟悉,所以就快步走到之前曾經過的綜合大樓,因為知道這棟樓一定會有對外開放的廁所。
去過洗手間後,她悠閑的喝著之前買的青隻果汽水飲料,漫步踏上長廊。
在經過某一間教室時,她頓住了。
穿著白襯衫的青年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位置,一直望著窗戶外面。
其實這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就算這個陌生男人已經在這里待很久、有多少人敷衍他說會來、結果最後沒來,又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人理他,這些都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因為他而停下腳步,但就是不知道怎麼的,她就是停住了。
莫名其妙地停住了,那就再邁開步伐往前走吧,只是不知是什麼觸著了某個開關,也許是灑在那人身上的橘紅色夕陽讓她覺得好橘,或者手里的綠色汽水太綠;有時候,人就是會意外做出一些明明沒想要做卻做了、做完以後也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去做的事。
在瓶面因為冰塊溶化而泌出的水滴滑落在她食指上時,她站在門口,對孤單坐在教室里面的青年開口︰
「沒有人會來的喔。」
她說。講完之後自己還嚇了一小跳。
那感覺就是她心里雖然確實這樣想,但其實並沒有打算告訴對方,結果卻不知為何說出來了。
青年聞聲,緩慢地轉過頭來。他戴著一副眼鏡,可能是距離或角度的關系,鏡片反光,因而看不大到他的眼楮。
在望見她的時候,他似乎輕微地怔了一怔。
蔡鈴茗有種按錯別人家門鈴的窘迫感,直想立刻跑走,不過她堅持忍住,試圖正常、自然地離開對方的視線——
「請問,」青年啟唇叫住她。「……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青年的問話令蔡鈴茗愣住,下一秒,她差點噗哧笑出聲。
因為擁有甜美相貌的緣故,她很清楚男生追女孩子大概會有什麼招數。像是剛剛那些大學男生,鬧著她玩,和她說笑話,一直請她客,送她離校的路上有意無意地向她要電話什麼的,但是,要說這當中讓她覺得把妹方法最差勁的,就是眼前這個人了吧。
她側首,瞥了青年一眼。
「超老套。」
丟下一句話後,她跨出步伐,很快地走了。
對她而言,這只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然後發生了一小段不重要且毫無干系又微不足道的事,沒幾天她就會忘記了,說不定一坐上公車她就把它丟在腦後了。
所以她不會知道,青年當時一直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