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就這麼訂下來了,竟然哪……
雖然有種「搞什麼鬼呀?好像被某人吃死死……」的感覺,但心里涌上的幸福感,也不是沒有,甚至滿滿充塞胸口。
算了,她什麼事都不用管,等著半年後被娶進門就好。
反正,前頭有只肉食兔護著,遮風擋雨,她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只剩下試吃喜餅。
日子太沒有挑戰性,真無聊。
就在賴品柔嘴咬手工餅干,正想仰天長嘯之際,老天爺听到她的心願,替她找來一顆絆腳石,擺進平平順順的婚姻路上。
那顆絆腳石,呀不,是夏繁木的高貴母親,找上了她。
不沾陽春水的手指,保養得比嬰兒還女敕,鮮紅指甲油涂滿十指,指月復慢慢推來一張支票。
「五百萬夠不夠?你拿了這張支票,馬上離開我兒子!」Yes!終于來了!她等好久羅!
夏媽媽,未來的婆婆,你怎麼這麼晚才出手呀!
賴品柔遮不住雙眼星光,一閃一閃亮晶晶,感激莫名的看著夏夫人。
「怎麼,嫌少嗎?」夏夫人眼神很不友善。
「不會呀,不會,五百萬耶……我第一次看到面額這麼大的支票。」她好好奇,拿起來模兩下。
原來電視上演的,沒有騙人耶!真的有人隨便一掏,就是百萬起跳。
哼!寒酸鬼,區區五百萬,眼楮亮成那副德行!夏夫人鄙視著她。
「只要你答應,這五百萬就是你的!」聲音里沒有半絲尊重。
「我一直很納悶,你不覺得……五百萬和身價上億的夏繁木,白痴都會挑後者。」賴品柔不是在嗆她,純粹疑惑,不只針對她,也針對電視劇中,拿錢想逼退女主角的貴太太們。
這麼簡單的比較法,為什麼她們會認為,錢,能趕跑人?
「果然邐是貪心,說到底,不就嫌五百萬少嗎?」夏夫人冷哼,手往名牌包里探,再重重朝桌上一拍。
掌心下,又一張五百萬支票。
哇——身上帶太多支票了吧?不怕被搶哦?賴品柔贊嘆,那名牌包根本是哆啦A夢的口袋。
「再多就沒有了!」夏夫人咬牙,維持一貫高雅語調。
「……夏繁木也不只一千萬。」賴品柔務實地說。
「你——」夏夫人沒料到,眼前這小丫頭如此貪婪。
第三張支票,「啪」地也上桌了。
「最後底限,一千五百萬!若你企圖再勒索,一毛也拿不到!」
「呃,你這樣亂花錢,夏爸爸不會罵你嗎?」賴品柔替她捏了把冷汗。
不是一千五百塊,是一千五百萬,在她老家那里,可以買透天別墅還有找……正常的家庭,早吵得不可開交了。
「……」夏夫人短暫一默,眼光閃爍了一下。
看來,答案是「會」。
「也難怪啦,錢很難賺,這種揮霍法,不被罵才有鬼。」賴品柔自己邊說邊點頭。
「這、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回答我,錢,收不收?你,滾不滾?」要是搖搖頭,會不會變出第四張支票?她好想試試哦……與貪心無關,真的,她只想知道,夏夫人整個包包里,全都是支票嗎?
夏夫人又補上一句,絕對是恫嚇︰「別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傍你錢,是懶得花時間在你身上!你媽年輕時多荒唐,這些丑事,重新掀開瘡疤,看你父母還要不要做人——」
「先等一下,如果你想用我媽的事威脅我,我立刻就能回答你——那種小屁事,誰在乎呀?」賴品柔失笑。
她家又不是名人世家,犯些小餅小錯,連上新聞的價值都沒有呀。
「我媽年輕時的事蹟,我們全家都知道——她吸過毒,飆過車,打過架,偷過東西,隨地吐過痰,對需要幫忙的老人視而不見,坐博愛座不讓位,搭火車逃過票,撿到手機佔為己有……」賴品柔還能細數出更多、更多母親做過的蠢事,這些在賴家從來不是秘密。
「但又如何?她改過啦、反省了,那些壞事,她沒有一件再犯,現在她只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就算你去大肆宜傳,我們家的生活也不會改變。
「我可以用盡一切方法,打擊你家事業——」
「……事業?哦,你要去我家養雞場般破壞?養雞場味道很重耶,你一進去,雞屎味三天洗不掉哦。」
「呃,我把你家養雞場買下,鏟成平地!」
「我們干嘛賣?養雞場雖然規模小,卻是家計來源,沒有理由出售呀。」
「你嫁進夏家,絕對不會有好日子過——」
這種吠語,太弱小,賴品柔一點也不怕。
對,她一點都不懼怕夏夫人。
或許,對兒時的田先生來說,夏夫人是巨大、強壯、可怕的存在,就像法力無邊的女巫一樣,教人畏懼。
但在賴品柔面前,她只是個縴瘦的貴婦人,僅僅懂得用「錢」去獲取她想要的一切。
賴品柔對戰蘇無敵都OK,夏夫人……女敕得咧。
以魔王等級來分類,蘇無敵九十九,夏夫人大概五十不到。
「哦?你打算怎麼對付她?」
「我天天丟給你做不完的家事、挑剔你、虐待你、在繁木面前說你的不是、編派你的罪名,挑撥你和他的感情——」夏夫人連珠炮說著,很後知後覺發現,那句問話並非來自賴品柔。
賴品柔正一臉泄氣,剛才發光的神采,又全數須落——原因很明顯,夏大少繁木登場!
賴品柔嘆氣,她好不容易等到的樂趣,又飛了……
隨著她哀怨的目光望去,夏夫人一轉頭,驚慌爬滿美麗的臉龐。
「繁、繁木?」夏夫人像被逮著了做壞事的孩子,結巴起來。
「媽,好興致,跟未來的媳婦培養感情啊?」夏繁木笑容可掬,逕自拉椅子,坐了下來。
「呀?……是、是呀,找她一起喝咖啡……」夏夫人方才囂張的嘴臉,哪里還在,瞬間溫雅美麗起來。
夏繁木的眸,瞟著桌上三張支票。
「這怎麼好意思,媽是要拿錢……資助婚禮和蜜月?」他不改微笑,故意不做其余猜測。
「呃,對呀,這些錢……給你們辦婚禮,盛大點、豪華點……」
「那,先謝謝媽了,小皮,收起來。」
「三張有點多耶,退兩張給她吧……」賴品柔同情起夏夫人。
只損失五百萬,好歹夫妻吵架的火力,會減弱一些。
三張全A下的話,夏夫人面對夏金龍……應該很難交代。
「夏家新版家規,守則第三條,念一遍。」夏繁木淡淡地對她說。
「……「如果我媽拿錢,想逼你拿錢走人,錢,盡避收下,她的話……當成屁」。」賴品柔天天被念,已經倒背如流。
「很好,背得好熟,真乖。」他大掌揉揉她的發。
夏夫人听了,臉色超尷尬。
「第二條,順便抽考。」他又說,一邊順勢收下支票,往她背包里塞,完全沒在客氣。
「……「如果我媽告訴你——夏繁木不愛你,早已另有情婦,或是找來任何女人冒充小三——她的話,當成屁」。」賴品柔本能念畢。
「第一條也背背吧。」
「在這里?不要啦!很丟臉耶……」賴品柔突然臉紅。
「會比我直接吻你丟臉?」不背的下場,他已經說在前頭。
動嘴說,一切無事;不動嘴說,那麼,就動嘴「做」。
賴品柔知道,他真的會。
她不想挑戰他的厚臉皮,于是,音量減到最小,蚊子嗡嗡叫一般︰「……第一條,無論踫上任何事、任何誤會、任何爭吵,謹記三個字——我愛你。」
夏繁木滿意了,眼神回到自己母親身上,希望母親听得清清楚楚。
夏夫人確實听懂了,兒子定下的新守則,幾乎全沖著她來。
「媽,我剛好像听見,你說要虐待她……」
「不不不,是……八點檔劇情!我和她討論戲里的惡婆婆,如何如何對付媳婦——」夏夫人忙否認,情急之下,編出一連串的狗血哏劇本。
「哦——原來是這樣,听起來那婆婆真惡劣……幸好,我還以為是你想逼走小皮,要破壞我們的約定,準備挑戰我上回做的承諾——」夏繁木笑容更深,只是眼神中,堅決的眸光不容動搖。
「怎、怎麼可能?媽不會的……兒子你放心。」夏夫人僵笑。
「那就好。不然,恐怕我得去砸掉杜拜工程,摧毀剛蓋起來的地基——如同我先前說過的,我會盡全力拿下飯店工程約,讓你和爸同意接受品柔這個新家人。我已經做到了,要是你們不守信用,私底下耍小動作,逼走品柔……」摧毀杜拜工程地基,將我做的一切歸零,希望那筆鉅額違約金,公司吃得消。
那時,與父母親的談話,夏繁木說得沒有商量余地。
你敢?夏金龍勃然大怒,難以置信兒子如此恫嚇他們。
你們可以試試,我敢不敢。夏繁木只淡然回答。
夏夫人知道,兒子敢,真的敢。
要是被他發現,她約賴品柔出來,正是要用錢趕她走,夏夫人不敢想像,兒子會怎麼大爆炸?
萬一弄巧成拙,導致工程出差錯,丈夫那邊,她又該如何交代?
畢竟丈夫親口答應兒子,只要杜拜工程約到手,他不會阻止兒子娶任何人……要是丈夫知道,她私下玩手段,絕不會跟她善罷甘休。
為了一個媳婦,賠上自己婚姻,這種賭注夏夫人輸不起。
「繁木,呃,品、品柔,媽另外和人有約,不能陪你們多聊,婚禮有任何需要幫忙,隨時向媽開口……」夏夫人藉口遁逃,夏繁木微笑恭送。
「好貴的一頓下午茶……」賴品柔有感而發。
「這樣一來,她才不敢再砸錢收買你。」
「你很壞耶,明知道你媽媽的來意,還故意扭曲她的話。」
「我給她台階下,扯破臉對彼此沒有好處。」反正他了解母親,有台階下,她不也相當識時務,啪噠啪噠順著語意走。
「我不想生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她嘀咕著。
太不孝了!這樣欺負媽媽!
「嗯?」他沒听清楚,她猛搖頭,閉緊嘴。
「賴小皮,我問你,要是我剛才沒趕來,你會不會收下支票,真的听話離開我?」
「欸……」她故作深思。
「還考慮?」他齜牙咧嘴,作勢要捏她臉頰。這小沒良心的——
「你一直對我洗腦,說你是無價的,害我也真的覺得……你還滿值錢呢。所以,一千五百萬的誘惑,我有忍住。」她笑嘻嘻的說。
「賴小皮,守則追加一條——」他還是動手了,把她的臉當面團揉壓,條文內容如下︰「夏繁木無價!夏繁木很貴!夏繁木不只一千五百萬!這個值錢的夏繁木,是你的!」
「嘿嘿,我的。」她只跟著念了最後。
至于前頭那些他有多值錢、多貴……她才不在乎哩。
她用最少的字眼,安撫了他的情緒。
揉完她的臉,改把她揉進胸膛,抱個紮紮實實。
「對,你的,千萬不要忘記。」
「笨蛋。」她小小聲罵他,用著淺笑,用著溫暖的聲音。
笨蛋,怕什麼呀,她都沒反對嫁他了,他還在擔心她跑掉?
「我這個笨蛋,一踏進辦公室,發現你不在,又嗅到我媽慣用的香水余味,擔心得猛調監視器,一路找到這里來——確實很笨。」他自嘲地說。根本是在討功勞、要疼愛。
「怕我被她生吃嗎?」賴品柔大笑︰「她在你和田先生的童年眼中,或許太強大、太威嚴,不容反抗,但就我來看,她只是一個比我高兩三公分的阿姨。」足足二十公分好嗎?他母親可是標準模特兒身材。
不過,他不打算修正她的謬解,那也不重要。
「原來,是我保護過度了?」
「對呀,你還不曉得嗎?自己未來的老婆可是個狠角色!」她自豪得咧,比畫了個戰斗姿勢。
他笑。
他曉得。
他向來好喜歡那個狠角色。
「呀,晚上下班後,帶你去個地方吃飯,有美女作陪哦。」賴品柔猛然想起,趕快交代,要他不能加班。
「你那什麼老色鬼口氣?美女作陪?你不吃醋,我就ok。」
「我不吃醋呀,你想把她抱在腿上坐,我也不會吭聲,你盡量。」她說得多大方。
本,她越不吃醋,他越不滿,只能小小報復她——「我又找到幾家喜餅廠商,走,回去繼續試吃。」果然,她臉色一垮。
「喜餅直接一人發幾包乖乖、蝦味先就好了嘛……」
「別說傻話。」他拉著她走。
「不然,再加一包孔雀餅干——」全是她從小吃到大,百吃不膩的最愛零食。
「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