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驚叫聲直貫九霄,驚動樹梢上的群鳥振翅而逃。
騷動,由湖邊擴散,方圓百里處,無一幸免。
螭兒動了動眉頭,耳畔熟悉的尖嚷聲仍未中斷,但下一瞬間,四周的聲音全數消失,靜得好生詭譎,迫使她從夢境中醒來一探究竟。
唉睜眼,又發覺自己枕在焚羲懷中,他也正含笑回視她。
「我原以為替你擋住嘈雜聲,你會睡得好些,看來我才是吵醒你的罪魁禍首?」他只消低首,便能將唇貼在她頰邊,輕輕吐納。
焚羲以法力在兩人周身十尺下了封咒,將雜亂的聲響阻擋在外。
「太安靜了,我會怕。」
「怕什麼?」他的手掌仍煨烘著她的柔荑,但她肌膚上的寒意未曾稍減。
她想抽回手,不僅是無力掙月兌,更因他牢牢握著,與他麥色的手掌相較,她的手幾乎是死白的。
「怕自己,一個人。」
無聲的世界是最可怕的牢籠,無論如何呼喊追尋,沒有人會回應、沒有人會靠近,只有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
「一個人的確很不好受。」他意有所指。
螭兒知道焚羲必定是想起了被縛在鎖仙石壁中的漫漫歲月。在她以為自己孤獨了千年的同時,焚羲又何嘗比她過得好?在鎖仙石壁及佛印封咒的交相折騰下,他恐怕受盡凡人所無法體會的苦楚吧?
「對不起……」千年以來,她欠他一句道歉。
「為什麼道歉?」
「害你不好受的人,是我;讓你嘗盡千年孤寂的人,是我。」她輕喘著,每說一個字便牽動喉間傷口,但她仍努力說完話。
焚羲原本有能力逃過被擊散元神、禁錮千年的命運,卻因為她自以為是的蠢舉,而落得今日下場。
「我所嘗盡的孤寂,不只千年。」
帶笑的唇角輕輕一揚,仿佛淡淡陳述著別人的事跡,更像無心論及天氣晴朗的隨口閑話。
螭兒因他蒼茫的嗓音而微怔,不解的銀眸在他臉龐上游移,盼能看穿他的心思,許久,仍是徒勞無功。
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不只千年的孤寂?
銀眸緩緩垂下。他的話與他的人一樣難以理解……千年前如此,千年後仍未曾改變。
「告訴我,當年那群老家伙將劍封在你身體里是他們強迫你,抑或你自願?」長指梳理著她的發,拂過她的唇辦。
「都有。」
「你為什麼願意?」他在乎的是她的自願。
螭兒倦累地閉起眼眸,乖乖應話,「因為,為了闢邪,你會回來。即使你不願見我,為了闢邪,你便會。」
她好怕他即使掙月兌了縛神禁錮卻不肯再見她一面,她怕他以全然陌路的方式來懲罰她的背叛,這比當面怒斥她更教她難以承受。
但她也知道,焚羲可以不要她,但他絕舍不下闢邪神劍,若她能在闢邪烈焰貫體下咬牙忍過了,終有一日,焚羲會為了闢邪劍而來︰終有一日,她便能與他相逢。
結果,她真盼到了他,就算她也清楚,他的目的只為取劍。
深沉的黑眸閃了閃。
「痴兒。」好傻,真的好傻。倘若他千萬年後都無法離開鎖仙石壁,她亦得跟著忍受千萬年焚身蝕心之苦,即使他月兌離了石壁禁縛,取出了闢邪劍,她仍避不了身軀上的傷害,兩者結果無論如何,她都是最大的犧牲品。
鉗著她的臂膀抱得更緊,又喃喃喊著「痴兒」,一遍一遍,連他自身都分不清他低喚的,是她的名,還是她的憨傻。
螭兒,痴兒……是他教會她情愛,又讓她識得情愁,最後又惹她飽受情痴所苦。
「你還記得……那只蝶嗎?」螭兒問得突然。
「蝶?」焚羲皺眉反問︰「什麼蝶?」
「好些年前,那只在你指尖,擰成蟲液的……斷翼蝶兒。」螭兒知道他壓根沒將此事掛在心上,而她卻反常地牢記。
焚羲隨口應諾,實際上記憶里卻挖出不這段陳年往事。
「我最近,常常夢見,我變成了那只……斷翼蝶兒。」螭兒嗓音越來越淺,越來越無力,「你同我說,我犯了個錯,我不該,出現在那里,不該——」
「那只是個夢。」焚羲輕輕打斷她的話,不愛听她清淡口吻所陳述的夢境。
「但是,成真了……」她深埋在他肩窩,以唇形無語說出這五字。
風揚起,葉緩落,她的聲音破碎其間,成為唯一的無聲靜默。
十步之外,化蛇慌慌亂亂地闖進,卻被焚羲的法術給隔離在外,連她的嚷嚷也傳不進去。
化蛇不停拍打著空氣中無形的隔牆,里頭的兩人仍未發覺外頭有只氣喘吁吁的可憐小蛇妖。
「救命呀!螭兒姊!軒轅主子,救人……不,救蛇呀!」小手在空氣中拍得通紅,「快讓我躲進去!我要被人欺負了!螭——」
「看你還能逃到何處。」
冷到極點的嗓音在化蛇背後響起,她猛回首,正對上渾身水濕的黑龍。
看他一張老大不爽被瞧見出浴的臭臉,化蛇就知道自己踫上大麻煩了!
但那座湖又不是臭黑龍用法術轟出來的,任誰都有權利到湖邊去散步、喝水兼洗澡吧?她只不過是倒楣了點,正巧遇見他化為原形,恢復成一條巨無霸的黑色龍軀,導致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因過度驚嚇而狂噴,誰教臭黑龍此時又正巧破水而出,所以那口洗澡水好死不死的充當了他的洗臉水……
嗚,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承認當噴到他的臉時,她的確是有點爽啦!
化蛇被黑龍逼到無路可退,嬌小的身子詭異地被無形法力給阻隔在半空中。
「我又不是想偷看你沭浴才到湖邊去的!」化蛇連忙為自己辯解。
你美的咧!不就是一條龍在水里游過來游過去的嗎?說穿了只不過比千年巨蟒來得長些、來得壯些、來得大尾些,誰稀罕!這是化蛇心底真正的小人嘀咕。
黑龍臉上的神情未變,瞅著她。
化蛇趕忙補說些諂媚的甜言蜜語,手腳並用地比畫著夸張的動作,「不過,這不小心瞄到的一眼,讓我這條小蛇妖大開眼界,對黑龍大人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到天涯海角,讓我在有生之年可以見到您的龍威,您的龍鱗閃閃發光,猶如上好的寶石︰您的龍須剛毅有型,自然的弧度完美到無法用筆墨來形容;您的龍眼……我說的是眼楮,不是吃的那種,」她及時糾正,「您的龍眼明亮如星辰,閃閃發光;您的龍爪看起來抓人會很痛——」她粉舌一吐,「正巧符合您剛猛的威名。」
狽腿完畢,化蛇順便數數自己的句數,滿意地朝千句邁進。
「你再耍嘛。」他的唇角算是相當給面子地撇了撇。
「耍什麼?」
「耍弄你蛇腦里所承載的白痴。」
化蛇笑臉一怔,轉為顫抖抽搐。
此時此刻,她痛恨起自己身為無毒的蛇類,就算撲上去咬他幾口也無關痛癢。兩人化為人形已經差距頗大,光身材的壯碩及個頭的高矮,她已經吃了大虧,更別提兩人各自恢復原形後,她嬌小的蛇身連他龍須的一半都不到!
化蛇扁著委屈的嘴兒,氣得不想再同他多說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黑龍可不輕易放過她,兩指挾緊她頸後衣領,將她拎回面前。
「你到底要做什麼啦?!好嘛,我承認我去偷看你淨身,怎樣?!」哼,有膽就咬她呀!
他就是在等她這句話。
「不想怎樣,禮尚往來。」
「什麼意思?」
「你偷瞧我沭浴一回,就得還我一次。」
「等……你的意思是?!」還、還他一次?!
「去沭浴吧。」白森森的龍牙一咧,「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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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黑龍傲然地環著兩條肌理分明的壯臂,站在岸上看著恢復成小蛇模樣的化蛇在水里一圈圈地泅游著,直到她旋得昏頭轉向、直到她快月兌了一層蛇皮,他才恩準地赦她離開水面。
害化蛇現在一看到水就想吐!
幸好他們離開了暫憩的湖邊,今夜找了家客棧落腳,讓化蛇可以不用再瞄見那整池的湖水。
「螭兒姊,軒轅主子吩咐廚子幫你熬了碗雞湯……呃……」化蛇差點又因那湯湯水水的補品而干嘔,她的視線忙避開碗里所裝的湯,「我扶你起來。」
「你,怎麼了?」螭兒看著化蛇慘白的小臉。
「只是還有點頭暈——唔,螭兒姊,打個商量,你自己拎著雞湯,等你喝完了我再收拾空碗,好不好?」化蛇緊閉著眼,伸長了手臂,將碗遞到螭兒面前。
「嗯。」螭兒試著要舉起手,仿佛將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右手間,但它就是不听使喚,只有十指因不斷使力而輕顫。
久等不到任何承接的舉動,化蛇睜開右眼眼縫,只見到螭兒全心全意地望著擱在衣裙上的右手。
「螭兒姊?」
「我,舉不起手。」
「啊?」
「我的手,連動也無法動。」螭兒自嘲一笑。
螭兒姊身體所受的傷真這麼嚴重?化蛇暗愕。
「螭兒姊……你究竟是受了什麼傷?為什麼會把你折騰成這……半死不活的模樣?軒轅主子沒辦法治好你嗎?」
「軒轅是滅世之神,並不是救苦救難的神只。」朱雀的聲音介入兩人之間,直接接過化蛇手里捧著的熱湯,「我來喂她,你去將自己喂飽點。」她驅趕著化蛇。
「我方才才吃了半只雞,怎麼又要吃?」喂豬也不是這種喂法。
「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吃肥點,如此一來,我以後吃你時也會比較滿足,听懂了沒?懂了就滾出去。」
冷艷的鳳眼瞥來算計的目光,嚇得化蛇頭皮發麻。
見化蛇仍待在原地,朱雀又道︰「怎麼?還是你現在就想讓我塞塞牙縫?」她作勢擰擰化蛇的手臂,「瘦是瘦了點,但也算有肉,那我就甭客氣——」
化蛇尖叫一聲,轉身逃竄,逃命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朱雀擻撇唇角,坐在床沿,甩調羹舀起熱湯緩緩遞到螭兒唇邊。
「我是朱雀,雖然咱們共處一段時日,算算這還是頭一回與你單獨說話。」
「嗯。」螭兒吮盡調羹里的雞湯,「謝謝。」
「難得獨處機會,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朱雀打量她的眸光絲毫不如手邊舉動來得和善,「你應該很清楚自己身體的傷,那因闢邪劍而導致的傷口除非藥師如來,誰也無法治愈,即使是軒轅尊者。」
「我知道。」她的身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身軀里的傷無法愈合,那每一寸被劍刀所劃出的血口都在體內深處潰爛。
「軒轅尊者不可能為了你去求藥師如來,你也該明白,是不?」
螭兒頷首,卻不知朱雀這一番話的用意。
「拖著這樣痛苦的身軀,要追隨上軒轅尊者的步伐,很吃力吧?」她又喂了螭兒幾口湯。
「朱雀姑娘,你有話,就直說吧。」
朱雀也樂得順從,「你在拖累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又得顧及你的身體和傷勢,又不能棄你于不顧,你也該知道眾仙佛追捕的動作從不曾梢懈——軒轅尊者與黑龍今夜就是去斷後,除掉已經尾隨咱們數日的神將們,所以他才將你又送到凡人的客棧里隱藏,若非顧忌你,憑軒轅尊者恢復八成以上的法力,他早能殺上天庭,犯得著像現在的狼狽逃避嗎?」
螭兒的銀瞳眨也不眨地望著朱雀,等待她說出最終的重點。
「我只消一只指頭便能除去你這顆絆腳石,除去阻礙軒轅滅世的最大顧忌。」朱雀將見底的湯碗放在桌上。
「那你,為何不動手?」
「因為殺了你並不能助我得到軒轅,反而會失去唯一跟隨他的機會,甚至他很可能會為了你而殺我。」朱雀雖然嫉妒,但也不至于蠢到自取滅亡。
螭兒露出淺笑,「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懂了?」這回驚訝的人換成了朱雀。
螭兒點頭。朱雀的言下之意,她當然懂,朱雀就是希望在不弄髒自己雙手的前提下,讓她自我了斷。
螭兒坐靠在床畔,笑意轉為清淡。「但現在,即使你給我一柄匕首,我也沒力量舉刀自刎……」銀瞳清靈地凝望著朱雀,「我,連咬斷舌頭的力量,都沒有……」唇辦浮現一抹苦笑。
她,求生不易,求死又何嘗能如願?
「你,若能助我,我求之不得;若不能,至少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螭兒軟軟的嗓音中有著無法忽視的絕望及懇求。
她想尋求解月兌的快慰,心靈深處卻又強烈不舍得棄下焚羲……
矛盾的念頭反覆交織,每每在自私地想貪賴在焚羲身邊的同時,虛弱身軀所傳來的痛苦卻又殘酷地提醒著她即將到來的隕落。
朱雀似乎仍不敢置信螭兒會輕易附和,冷艷的俏顏沉沉思索,半晌才娓娓說道︰「我有方法,但我不敢保證你的後果。」
銀眸彎成月牙笑弧,「你認為,我,還有比現在更差的後果嗎?」
朱雀轉過身,赤艷的唇一抿,娓娓道出她的方法。
語末,螭兒只是頷首,接下來兩人沒有再交談過一句話……
而窗外,飄起迷蒙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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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扉呀地輕輕推開,焚羲步入房內,黑發上的雨水凝結成珠,沾濕的衣裳透著深色的漬印,他走近床畔,發覺螭兒仍睜著銀眸,入神地望著惟幔。
「怎麼還醒著?」他褪了濕衣,坐在床沿擦拭著發。
螭兒的目光由帷幔栘到焚羲臉龐,定定地凝望著他。
「你在等我回來?」焚羲佯裝驚訝,笑問。
「我在等你。」
焚羲果著身,無視發間仍濕冷,俯首。「有什麼話不能明兒個睡醒再說?非得強打起精神等我?」
「你恨我嗎?」良久,螭兒才陡然問道。
「我為什麼要恨你?」焚羲察覺到她的反常,長指撫過她沁冷的臉龐,上頭殘留著哭過,卻擦拭不去的濕寒。
「恨我……讓你受了苦。」螭兒幽幽道。
「你又胡思亂想了,什麼恨不恨,受不受苦的。」
「我又說了,你不愛听的話?」她投以歉然的眼神,但她仍要說︰「我想,你是恨我的吧。」
螭兒用的是肯定語氣。
焚羲眯起黑眸,隱忍的危險緩緩醞釀。
「有多恨呢?」銀瞳飄上屋梁,藉由這樣的凝望,如願地制止了眼眶內泛濫冰淚的傾泄。她自問自答著,「恨到非要眼睜睜,看著我受盡痛苦折磨?恨到不容我怯懦逃避?還是……」眸光盈盈,再回到焚羲身上,「恨到不肯讓我,以死解月兌?」
「你今天的話,多了點。」清冷而平穩的低沉嗓音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
焚羲臉上神情未改一分一毫,但螭兒就是能輕易發覺隱藏在那薄抿的唇間,風雨欲來的狂勢。
這也表示,她將成功地激怒他了。
若你我都無法終結你的生命,那就讓軒轅來做吧。
那時朱雀的話又在耳畔輕響。
激怒他,或許,他會慈悲地助你解月兌。
螭兒淒然地淺笑。
若能在焚羲雙手之中斷了氣息,她又能再貪求些什麼?不了,這一切對她而言,已是最大的奢求。
她收回心思,故意無視焚羲語氣中的警告之意,繼續道︰「那天,我原以為,你在取回闢邪的剎那,會一劍斬斷我這……背叛者的頸子,毫不遲疑地,就如同你弒神時的果決……但你沒有,是因為,那樣的死法太便宜我了,是不?」
「夠了。」焚羲喝斷她,毋需咆哮仍不減他的威厲。
「還是,怕我弄髒了你的……闢邪劍?」螭兒仍說著,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
「我說夠了!」
「我想,闢邪應該不介意,多殺一條生命,況且……」她苦笑,「我曾是它,千年來的宿主。」
焚羲雙手支在她枕畔,黑眸添了分了然。
「你激怒人的技巧,差勁透了。」天真地妄想用三言兩語惹怒他,太可笑了!焚羲嘴角一揚,披散的濕發水漬因兩人的貼合而滴落她蒼白的臉頰,他伸指抹去水珠。「你的反常,其來有自。是誰又在你耳邊嚼舌根?化蛇?朱雀?黑龍?抑或是哪個該死的天庭尊者?!」
螭兒帶著被看透的窘困,貝齒緊咬下唇,不正面回答他。
「你要再找到一只又乖巧,又听話的新寵物,易如反掌……而我,比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還不如……留我何用?若你念及,我這只曾陪伴你一段時日的……寵物舊日情分,助我解月兌吧……」
「誰說你是寵物?!」游移在她頰邊的指,含怒地鉗制她的下顎。
他那日的話言猶在耳,他卻已忘了?螭兒哭笑不得。
「你是貴人忘事,還是在說笑?說我是可疼可寵的寵物,是你,軒轅。」
焚羲的注意力落在她語末的兩個字,「你喚我什麼?!」
銀瞳無懼地回視他,「軒轅。抑或,你要我尊稱你為‘軒轅尊者’?還是‘主子’?你說,我會听話的,這是我身為寵物,唯一也僅能做到的事。」
她先前試圖激怒的言辭全然不及她最終呼喚著他的稱謂來得有效。
清淺的笑靨飄忽而縹緲,仿佛下一瞬間便會化為虛空烏有。他的唇,立即鉗獲她的清笑,將琉璃絢爛似的幻彩鎖吮在他唇辦間。
「不許你再說自己是寵物雲雲之類的話!不許你萌生自殘的意念!不許你稱我為軒轅,更別讓我听到主子這字眼!」眼對眼,唇貼唇,他的聲音交融著她的呼吸,壓迫得她胸口一陣刺痛。
即便如此,她仍不改淡然。「不許說,就能代表我不是嗎?」
終于,她如願地激怒了他,炙烈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大手擒向她的咽喉。
但焚羲撕裂的,並不是她的白玉頸項,而是她藕色的衣衫,一聲聲帛裂絲斷的狂扯,讓她白皙無瑕卻毫無血色的肌膚暴露在他眼前。
「如果你是我專屬的寵物,臣服我、取悅我、滿足我才是你應該也必須學習的事!而不是一再反抗、頂嘴!」明知道她的身軀已經虛弱得無力承受他騖猛的,他仍不顧一切地侵入了她的脆弱。
螭兒仰著螓首,為這突來的痛楚而亂了氣息。
痛恨起她柔弱蒼白的膚色,他張嘴咂吮,硬是在她身上烙出一朵朵血紅吻印,摧毀她胴體上唯一停駐的純白。
沉沉的進擊牽動她縴細嬌軀無力地起伏,任憑他焚掠著她僅存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