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 第8章(2)

好望先是一頓,扯了個不屑獰笑︰」眼前的情況?眼前的情況就是———你放任夭厲對付辰星,欺負女子!」

「欺負?」武羅咀嚼這兩字,頗具玩味。

他努鄂。落向遠端情景。

「你覺得……那叫『欺負』?」武羅又問。

呃……很難定義到底是誰在欺負誰?

夭厲和辰星,沒有戰的汗血淋灕,沒有嘶吼的亂七八糟,除長發飛騰,衣炔飄飄外,兩人幾乎靜止。

以氣勢論,辰星佔了上風。

無論夭厲釋放多少瘟息,一遇到辰星,仿佛雪花入油鍋,消融的快速。

鱉異的是,夭厲臉上不見頹敗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持續毫無作用的攻擊。

「辰星何時對瘟毒那麼有能耐?」好望稍稍冷靜下來,這才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發現了嗎?」

「是我替他拿回來的避毒珠?」好望猜測,心中一喜。

「當然不是。」武羅一口否決,沒半點遲疑。

「避毒珠解不了夭厲的瘟息,不過是無用之物。」

還再次強調一次?!意指他做白工就對了!好望心里嘀咕。

「那是星辰的本能。」羅武收回巨劍。

「什麼本能?」

「天外隕星能吸納各式瘟和毒,以靈石之氣自解毒侵。」

「天外隕星?」

「她的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羅武淡淡覷他。

辰星。

天際之間,一顆星石。

「她是隕星?」好望訝然挑眉。

「最珍惜的天外靈石。」

「可是……她第一次中了瘟毒後,明明動彈不得——」

「那非第一次,那一回的動彈不得,是石的本能,要以沉眠方式自我保護,進而慢慢化解毒性。我讓她修習武卷,引導其靈氣,使她能掌握納息之道,一舉將夭厲體內暗氣,全數接收。」

全數接收……

「辰星會怎樣?那麼大量的毒,她會變怎樣?!」

好望只擔心她。

吸收了夭厲如此多量的瘟,她能完全無事嗎?!

心里一股不安,揮之不去。

武羅長指指去,一臉肅然︰「會像那樣。」

好望隨其覷去,重重的,倒抽一口寒息——

從雙腳開始,化為冰晶玉石。

防衛的本能,要將承受毒蝕的身軀,歇緩呼吸的次數,脈搏的跳動,恢復為隕星,再靠靈氣把瘟毒慢慢解清。

這種感覺,以前也發生過……

那一次,她斷夭厲一手一足,自己也身受瘟毒,折返仙界途中體力不支,在一處陡山幽谷化為原形。

山谷幽靜,罕有人煙,光陰的流逝,在這里是緩慢的。

她變回石,進入自愈沉眠,不記得幾日幾月。

只知道,她睡了有點久,也有點……寂寞。

這座山上,誰也沒有……

直到一個聲音,一股重量,一抹溫暖,貼近她,偎靠她,讓她蘇醒。

「這里哪時多了塊石?從山上滾下來的嗎?」

厚實的手掌,模得她好癢。

「透明得真好看,是水玉?……又不太像。」

他試躺上來,手肘一拗,頭一枕,嘴里吁出笑嘆。

「好舒服哪!涼涼的,雖然小了一些,屈起身,還是能躺的。」

若以人形而言,他正枕在她的肩上,炙熱的吁息,拂向她須間。

「看來……我找到午憩的好地方了。」

這麼說完的他,香沉睡去。

他的長發散在她身上,滑膩、撓人,帶有海洋的氣息,額前那綹銀白,在他鼻前彈跳,鼾聲……可愛——當然,最初她可不是這樣看待他。

棒天,他自備綿軟枕被、食物,又來了。

像是……在她身上,築巢。

一躺,就是一整天。

好暖。

不知是綃被煨出的暖,還是他傳遞的體溫。

他幾乎日日都來。

而她,也期待著他的日日都來。

有幾回,他睡得太沉,本能露出龍鱗,潔白漂亮的色澤,她記了下來。

白鱗色的龍……

她好想伸手去觸踫他的鱗,但那時的她,無法做到……

他的龍氣,無形之中助她加快恢復。

因為他的日日報到,使她復原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我真想把你扛回家,當我的床。」

听見他老吐噥這句話,她忍不住發噱,淡淡的紅暈,漫開雙頰。

「我要刻上我的名字,先搶先贏,落了款,就是我的。」

他一筆一畫,在她的肩胛位置,親手刻下他的名。

只可惜……她沒有等到他來扛她回家,成為他的床,伴他入眠。

武羅比他早先一步,帶她回仙界。

她心里一直覺得遺憾。

一直……好遺憾。

「我本來想……當你睡在我身上時,我擁有變回人形的力量,突然現身,你會不會大吃一驚……」她眉目含帶淺笑,輕輕說道。

對著……向她狂奔而來的好望。

他跑得好急,撲過來將她抱緊,嵌進懷里,焦急的喘息,吁在她的發渦間。

可是無論多急、多緊,也阻止不了她石化的速度。

雙腿,細腰……逐步化為晶瑩石體。

「還會不會想扛我回家去……」

冰狀的凝脂,散發出輝光。

那是他所熟稔的……

那是他,曾發覺不見了,還捶胸頓足了好久、跑了好些地方尋覓,更為此失眠數日的……石。

原來……是她。

竟然,是她。

是呀,她的肩上刻有他的名,他明明看到了,卻沒立即聯想起來,因為當時,大勝理智,讓他無從細想。

現在再回憶起來,是她,正是她。

「我一直很想伸手,模你的發,它們總是……撓得我鼻癢……」

指尖也開始裹以冰涼的結晶,使她無法抬手。

「我也很想,踫你的鱗,我好喜歡它們的顏色……」

「辰星!」

她那張噙笑的臉,覆上薄薄石晶。

她的身體,亟欲將受創的她,保護,包覆,治愈。

她在他懷里,恢復為隕星靈石。

他的名,在石間一角,清晰可見。

「辰星——」

任憑他扯喉去吼,反復喊她,懷中之石,也不會回答他。

武羅緩步來到夭厲身後,兩人的目光由好望身上收回。

「你大可不必這麼做。」夭厲口吻淡然,卻帶一陣嗟嘆。

「並非我安排了這些,一切,皆是冥冥注定。」武羅直至與矢厲並肩,才停下腳步。「就算從月讀天尊口中獲知此法,若無天外隕星出現,又怎來後續?她,是上天給的奇跡。」

「……你不惜犧牲她嗎?」

「我當然希望……能兩全其美。」

為夭厲除瘟息,又能保住辰星性命。

「賭運氣?」

武羅搖頭,「我賭你未泯的佛心。」

「……入魔之輩,沒有這種東西。」夭厲冷淡道。

「在最後,你收斂最後一部分的瘟息,因為你知道,她已到極致,只消再多一分,她,就會迸裂破散。」

夭厲不答,靜靜凝望遠方。

「你最嫌惡的能力,所剩無幾的感覺,如何?」武羅問著。

「……如釋重負。」

雖然,並未完全除去那僅存的一分,遠較之前巨大的,強烈的瘟息,不值一提。

俊爾面容,眉心間的灰霾散去,只留恬靜。

此時的夭厲,完完全全便是天人姿態。

武羅聞言,輕緩一笑,稍頓,淺吁︰「老友,如果連你這樣慈悲之人,都沒能有善終,我就真的不願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公平』。」

一個,願為世人而墜淚的瘟神,身負重責,徒獲罵名,卻心腸柔軟,不該最終……只落得入魔下場。

他不忍見故友入歧途,走偏路,便費盡心力,尋找解決之法。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需要太多機緣。

其中最重要,也是非有不可的,便是辰星的到來。

「上天給的奇跡,不會只有一個。」武羅寓意深長的說。

夭厲挑眉,望著他,眼神詢問其意。

武羅僅是斂眸,長指抵在唇間,神秘微笑。

天機,不泄漏。

夭厲見他不說,不再逼問,回敬他的「天機不可泄漏」,他也不會出聲提醒武羅,有只暴怒龍子已經沖殺過來了——

「我給你的拳頭,也不會只有一個!」

硬拳比吼聲,出得更快!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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